后来她们都真香了

　　万剑宗所在的城镇是蜀川地貌，崇山峻岭，城镇建在山岭之间，无数坡道阶梯，不算非常富庶，但人们都大胆热情，街镇热闹。

　　哪里有人，哪里就有琉璃阁。

　　卫斯在蜀岭镇里面最大的琉璃阁里正看着账目，如果不出意外，大比之前她都会呆在这里。

　　正悠闲品灵茶翻账目，忽然用于内部联系的水镜亮起。卫斯接通。

　　“大小姐，有件事情需要您定夺……”

　　卫斯听完报告，微微侧目。

　　其实也不算大事，起码对卫斯来说不算。

　　就是一件非常非常珍稀的材料，她的娘亲想将它留给自己做炼器材料，却被人看上想买。关键是这个人卫斯还挺熟。

　　是万剑宗的槐序真人，常年和她霸占天才名号的人。万剑宗引以为傲的大师兄。

　　关于这位仁兄，每次听人夸奖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将自己和那人的名字放一起，名字倒是熟悉，然而王不见王，她还从来没见过他。

　　卫斯对槐序没太多想法，不过现在难得有机会，她也不介意卖个人情。

　　她对水镜里的人说：“我过去处理。”

　　卫斯雷厉风行，一边亲自到接待槐序的会客室，一边吩咐掌柜将材料取来。

　　刚打开会客室的门，里面的青年寻声看过来。

　　有些人即使只穿着最普通的衣服，仍然是最亮眼的存在。青年向卫斯轻轻颔首，脸上始终冰冷而肃然，即使只是站着，也像一柄锋芒毕露的利刃，随时可以出鞘。

　　卫斯并没有被对方如寒剑般的目光唬住，露出完美的商业微笑，开门见山道：“您好，我是琉璃阁的卫斯。真人是想购买血心莲吗？”

　　槐序没有立刻回答，他光明正大地打量卫斯一眼，才道：“万剑宗，槐序。”他取出一个普通的储物袋递出，“有任何要求，只要我能给，尽可提出。”

　　啊。

　　这是水鱼啊。

　　卫斯心里腹诽，面上没有显露分毫，诚恳道：“不用，琉璃阁做生意绝不坐地还价。只需按极品材料的市价支付即可。”

　　槐序没有答应，反而皱了皱眉：“少阁主需要什么补偿吗？”

　　卫斯：……好久没见过这么上赶着送钱的人了。

　　她仔细打量对方，严肃、自我要求极高、实力强大、循规蹈矩……

　　卫斯心思转了一圈，现实也不过一瞬，她红唇微勾：“万剑宗弟子侠义，前段时间琉璃阁有闹事者，也是万剑宗弟子出手相助。琉璃宗承情，还望槐序真人不要客气。”

　　此时，有侍女将置于玉盒保存的血心莲呈上，卫斯直接将其置于槐序面前。

　　槐序沉默片刻，回道：“今后需要帮助，尽可唤某。”他眼里冰寒，神情却异常认真地对上卫斯的眼睛，放下手中的储物袋后收起血心莲，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卫斯看着对方离开的方向，托起腮有些忍俊不禁。

　　她太久没在基层工作，每天面对的都是老狐狸，乍一对上浑身写满“不占我便宜你不合规矩”的耿直人，还真挺新鲜。

　　刚刚她都有种错觉，槐序将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就要自己收钱。

　　没想到隔壁和自己齐名的天才大师兄这么清纯不做作。

　　没过几天卫斯便将这件小插曲抛于脑后，毕竟她忙得很，又要巩固修为，提升实力，还得帮娘亲看看店。

　　以至于大比前夕，自家娘亲提起槐序的时候，卫斯愣一下才反应过来。

　　“槐序？之前确实是见过他，怎么了？”卫斯问。

　　萧清漓慈爱地看着卫斯：“你觉得他怎么样？”

　　“……”卫斯敏锐察觉自家娘亲想说什么，“也就那样？”

　　“不喜欢呀？槐序是你们这代最出色的男修了……算了，宝贝喜欢要紧。”

　　卫斯笑了：“娘你说的好像我勾勾手人家就会过来一样。”

　　“没那么夸张，但也不算难。”萧清漓点头回道，“毕竟他算是你未婚夫。”

　　卫斯：“……？？”

　　卫斯：“我第一次听说。什么时候？”

　　“你出生以来，娘就一直帮你物色。翡翠居也是那个时候建起来的。槐序是我搜集到的人选里条件心性最好的。”萧清漓边说边喝了口茶，“几年前在万剑宗辖内拓展阁内业务，顺便下了聘礼。”

　　萧清漓抬眼看了下难得呆愣的女儿，爱怜道：“当然用的是娘的私房，琉璃阁的账可查不出来。”

　　卫斯一下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好。

　　天瞻界最大的情报贩翡翠居根源居然是为了女儿物色夫婿什么的，一大剑修宗门居然为了钱卖弟子什么的。

　　知女莫若母，萧清漓笑吟吟继续道：“万剑宗最缺的便是灵石材料，养剑可一点不便宜，当时他们遇到了点财政危机，那是一笔他们拒绝不了的数字。何况当时也没有明确说是为何，只是双方心知肚明罢了。
　　若是你喜欢，娘当然有办法让人乖乖到你身边；若你不喜，那笔灵石当作卖万剑宗一个大人情也很好，左右不亏。”

　　亲娘。

　　卫斯几年前忙着巩固金丹修为，没那么关注外面的局势，所以也没注意到万剑宗财政危机的事。

　　“娘，我还年轻，这事太早了。”卫斯回道，“而且我觉得比起让槐序做我的夫婿，不如保持盟友的关系，带来的利益会更高一些。”

　　“利益这事不急，我琉璃阁还缺利益？”萧清漓点了点卫斯额头，“你也不要事事想着利益，现在我们缺的是真挚的情感。”

　　“……娘，你刚刚还说什么让人乖乖到我身边。”

　　强制爱带来的真挚情感吗？

　　况且槐序那气质，绝对不是能强制的对象吧，那是试试就逝世的节奏。

　　“只要能让我儿高兴，就是真挚的情感。”

　　嘶。

　　卫斯战术后仰，倚进柔软靠枕。

　　虽然她前世是个总裁，今世是个少阁主，但她真不是那种类型的霸总啊。

　　“娘，”卫斯严肃道，“你没有养出纨绔废物，是我天赋异禀。”

　　萧清漓笑了：“我儿自然是最棒的。”

　　萧清漓继续说：“我安排了最好的观战位置，大比的时候看看喜欢谁，想要就跟娘说。若是看上年纪大的也没关系，我儿喜欢就行。”

　　卫斯：好家伙，修仙界就没有什么老头，起码看上去都是俊美年轻人，要是她真像以前她所处世界的修仙言情那样看上什么老祖的……

　　卫斯思索了一下，感觉自己这个人设活脱脱就是个富二代娇蛮女二。结局没什么好下场那种。

　　算了。

　　“……谢谢娘。”

　　*
　　门派大比即将在一个月后正式开幕，在这之前，作为外包工程总负责人的琉璃阁少阁主当然要带着东家万剑宗验验货。

　　来验货的是个长相憨厚的男人，这人是万剑宗绵阳峰吴峰主，平时主要负责外交和交流协商事宜。人不可貌相，据说当时和卫斯的娘亲敲定“嫁妆约定”的，就是这位吴峰主。

　　而且不知怎的，被卖的槐序真人正好跟在吴峰主身后，作为验货小组的一员。

　　卫斯一想到那个婚约，看到槐序那冷然肃穆的脸都蒙上一层“茫然不知情的可怜猪猪”的诡异滤镜。

　　废话，若是对方知情，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不会是那样的氛围了。

　　这位吴峰主特地在验货的时候带着槐序，卫斯心里更是微妙。

　　这算是“货物”互验？

　　卫斯心里想得多，面上却一点不显，非常大方地和吴峰主和槐序简单寒暄了一番，便带领两人看场地、走流程。

　　验收这事没什么好说的，琉璃阁不知道做多少次大型活动的协办方了，而卫斯作为琉璃阁太女亲自带领，万剑宗也派出他们外交部最高领导人和他家天才大师兄，排面都给足了

　　吴峰主豪爽，抓住重点要求做检查，细节方面全权交给琉璃阁，也没有过多置喙。结果双方都很满意。

　　在一片其乐融融，客气的你来我往之后，吴峰主热情地介绍起万剑宗的热门景点，并且诚邀卫斯进行参观。

　　卫斯心有预感，面上礼貌客气地接受了吴峰主的好意，然后果不其然——

　　某位天才大师兄沦为导游。

　　总之现在就剩下她和槐序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反正今天第一眼看到槐序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一遭。

　　吴峰主说自己有事要忙匆匆离开的背影，卫斯觉得完全可以配上台词，比如说“不打扰你们年轻人慢慢聊”之类的。

　　卫斯就想不明白了，她都修仙了怎么还要体验相亲流程，更何况无论是她还是槐序，现在还是前途无限的青少年，一来他们少说都有千百年可活，根本没什么好急的，二来这人都入道修仙了，怎么还硬盯着情这一方面。

　　卫斯将目光移到面前挺拔的身影，正想说点社交辞令推辞，却见面前的男人幽黑的眼睛落到自己身上，开口道：“跟我来。”

　　那态度，仿佛一位雷厉风行的将军命令自己的士兵。

　　对方已经转身御剑而行，卫斯错失了开口的机会，只能先跟着。本来她的行程里就有预留参观万剑宗的项目，也不会阻碍什么。

　　槐序御剑而行，非常干脆利落，完全不是带领他人的姿态和速度，所幸以卫斯的实力跟上绰绰有余。

　　老实说她还挺好奇槐序这个完全不适合当导游的人会带她到哪里去。

　　离开开展大比的会场，两人御剑破风，渐渐靠近前方巍峨磅礴的丛丛山峰。凌冽的峰峦如同一把把擎天巨剑林立于此，气势磅礴，灵气也裹挟着凌冽锋利的剑气。

　　万剑峰林——这里也是万剑宗的名字出处。

　　而这些看着无坚不摧的万剑峰林中，却突兀地出现一片“平台”，远远看去就像被人一刀削平了一样，只不过削平的对象是数以百计的山峰。

　　事实也是如此，这片被削平的平台正是万剑宗第一任宗主，早已飞升的剑君在融通了剑道之法后的惊世一剑——视万剑峰林堪比稀有矿石的硬度于无物，仅凭剑气造成。

　　而现在，这里则作为万剑宗弟子们日常比斗、感悟剑气的平台。

　　卫斯对工作很负责，万剑宗的情况她不能说如数家珍，起码该知道的都了然于心。

　　她和槐序降落到其中一个平台，卫斯看着没有任何修饰却光滑大气的地面，心想有了剑君的故事后，这个地方的附加文化价值不知道提高了多少倍。

　　正当她低头看地面的时候，槐序闪身至百步开外，抓住了一个男弟子后，返身回到卫斯身边。

　　于是卫斯抬起头，就看到一脸正气凛然的严肃男人，手里拎着一脸惊恐的男弟子领子的画面。他一手抓着人，面对卫斯。

　　卫斯：？

　　说真的，这画面跟刑警抓捕到小偷后让受害人指认没什么区别。

　　在场的三个人中两个人对现在的形势一头雾水，唯一清楚是怎么回事的人开口说话了：

　　“这里是干什么的，说。”

　　槐序的语气没有特别严厉，但是配上整个人的气质，直接就是审问现场。卫斯清楚地看到以坚韧顽强的意志为特点的剑修男弟子听完这句话之后抖了一下。

　　他的表情惊恐中带点尊敬，困惑中又有心虚，嗫嚅一阵，突然视死如归地叫道：“对不起大师兄！我不该在万剑斗场和同门玩鞠球、比御剑、叠罗汉、改剑阵、玩飞兽棋！我错了！我自愿领罚！”

　　卫斯：……万剑宗弟子小日子过得还挺欢乐。

　　槐序听到一半的时候脸已经黑了，幽深的眼神落到人身上，给人莫大的压力。他沉默了一会，说：“自去执惩司！”

　　“是！大师兄！”男弟子额上已有冷汗，离开的速度大概已经是练气弟子能达到的极限。

　　卫斯还没对这出莫名其妙的戏码发表什么意见，一回头，槐序居然又如法炮制拎了另一个男弟子过来：

　　“这里是干什么的，说。”

　　卫斯：？？？

　　这位倒霉弟子居然正好就是刚刚那个男弟子的“同门”，于是梅开二度，他在自曝罪状之后跟上一个弟子一样跑去执惩司领罚了。

　　卫斯觉得自己现在就一个大写的迷惑，但是常年挂在脸上的商业微笑非常坚强。
　　她红唇微抿，决定靠自己的力量给双方一个台阶下，她望向面前脸色看起来要生吃小孩的男人：“槐序真人，这里就是万剑斗场吧？果然非常气势磅礴呢。”

　　男人听了紧皱眉头，过了一会他才转过头来，幽深的眼睛看着对面笑靥如花的明艳女人，突兀地开口道：“这里是剑修比斗和感悟的地方。”

　　“嗯？嗯，我知道了？”

　　听到回应，男人这才稍微缓和脸色，卫斯浸淫商场多年的经验看出对方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后又恢复古井无波的幽深。他看着卫斯再次道：“跟我来。”

　　卫斯看着对方再次御剑离开的背影，仔细一琢磨，心想难道这家伙刚刚那句僵硬到不行又突兀的话，是在跟她介绍万剑斗场？

　　这个念头一出，卫斯才忽然福至心灵。

　　那，难道刚刚他抓人到自己面前，复读“这里是干什么的，说”这句魔鬼低语，就是字面意思——他想让那些男弟子给自己介绍万剑斗场？可惜这人自带百分百被投案自首的被动技能，那些男弟子根本没get到他们家大师兄的意思，最后他只能自己介绍……如果那句干巴巴的台词算是介绍的话。

　　卫斯：…………

　　哪里来的谐星啊！

　　就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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