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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梦(25)
望惜以为在听天书,他指着自己鼻子,一脸不敢置信,“丫头,你打趣你小师叔呢!扶山境内谁不知道你小师叔没半点修为,活脱脱的米虫一只,我教你?”
烛乐儿道,“可我知道小师叔聪颖,虽然不能修炼,但是学的心法都能记住!”
望惜翻了个白眼,勾起二郎腿,“那是被人逼着背的,有什么用?”
烛乐儿道,“可我连背都背不出,那些深奥的话读起来就拗口,根本不懂讲了些什么,小师叔你教我好不好?”
望惜坐直了身体,从她头顶上碾下那一朵不听话的小红花,别在小丫头耳朵后,用两指摩挲着下颚,若有所思地问,“你怎么突然想修炼了?”
烛乐儿听到这个就生闷气,“族里的长老们从来不让我管事,也没人教我,我虽是烛龙族的少主,不说凤幽哥哥,连小我好几岁的阿彦都比不上。他们都说我笨,我知道现在天界不安稳,可我也想护着想护的人,就算,不拖后腿也是好的啊。”
望惜挑了挑眉,故意挑破她,“想护的人,谁啊?你凤幽哥哥?”
烛乐儿脸一红,腮帮子鼓得不像话,“小师叔,我不想理你了!”
龙凤两族少时就缔结了婚约,凤幽和烛乐儿这对,几乎是不需言明,就连扶山境内的也知道,这小丫头迟早要给凤族那小子做媳妇的。
望惜手掌抚着她柔顺的黑发,笑的很是和煦,“应该是他护着你啊,笨丫头,女孩子软软糯糯的,合该是用来宠的,可惜我没有妹妹。”
烛乐儿并没有因为他的话高兴,反而依旧很沮丧,“望氏的门生碍着我的身份,明面上不能说什么,但我知道背地里他们也嫌我笨,学什么都学不好,只有小师叔肯陪我说话,不会嫌弃我。”
虽然明知这丫头心情不好,但望惜几乎仍想大笑,“我还叫你笨丫头呢!”
他可嫌弃这丫头了,连个净身术都能砸他一身的水,还有那条时不时出现的长尾巴,随便转个身,碰不好就甩人一嘴巴子,整个人都能被她抽得背过气去。
这还不嫌,那非得是得道仙人了,那群望氏的小弟子想来也是被她抽怕了吧。
小丫头才不管,认定了自家小师叔对她好后,就索性爬到凳前跪坐着,摊开一张素签,里面记载了密密麻麻的问题开始盘问,她倒是记得仔细,字也娟秀,可望惜看的头都大了,烛乐儿还在问他,“小师叔,‘蚀日’这招是怎么演变的?”
望惜平日也就练一些简单的剑法,此时拿了根竹枝就开始比划,怎么练都不得意,又死要面子怕在小丫头面前下不来台,只能支支吾吾的回应着。
烛乐儿歪着头仔细看他的招式,只觉得哪里不对,望惜手中的竹条在整片相思花海中抽过,惊起层层片片的花瓣,支离破碎地散落成满天星,落了两人一头一脸。
隔着飞瓣,有人缓缓走来,飞起的广袖上是银色的霜花绣线,飞落的红色相思花落溅落了他半幅袖管,转眼那人就到了眼前。
望惜和烛乐儿如贪玩的学生看到了手执戒尺的学塾老夫子,默契地站成笔直,望惜怕他说自己误人子弟,做贼心虚地将手里的竹条也一并扔了。
烛乐儿,“仙尊!”
望惜,“……”
望归陌眼疾手快地捡起被望惜差点丢了的竹条,又拿起石桌上的素签,竹条在手中轻轻抽打着石桌,望惜喉结动了动,嘴巴抿成一线,相比望惜的紧张,烛乐儿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但很快便自觉抛弃了望惜这个便宜师傅,转而讨教望归陌。
望归陌放下手中的素签,找了个空处便随手练起来,即使手中无剑,只拿了一条普通的竹枝,望惜也不得不赞叹他练剑时的姿势好看极了。
每一个动作一气呵成,游刃有余又挥洒自如,转招之处连贯自若,有一种水到渠成的灵动之态。看得烛乐儿连连惊叹,最后抱着素签愉快地说了声,“多谢仙尊!”
但望归陌却没有停下,望惜与烛乐儿对视一眼,索性一人搬了一张凳子认真看着,望归陌将“蚀日”之后的一整套剑法都给演示了一遍,小凳子上的两人看的啧啧称奇,但看着看着,就连迟钝的烛乐儿也品出了一丝不对味。
招式之间越变越快,竹条偶尔抽动在亭廊间,能留下一道深深的嵌痕,周身的气流变得肃杀,让两个觉得有些胸闷压抑。他这不是在练招,他这是想杀人呢!
望惜品味着这丝不对味,试探地唤了声,“兰芷君!”
望归陌没有理他,眼中清光一片,剑意随之拔高,竹枝在相思花海中抽过,脆弱的花茎寸寸尽断,看得两人心惊胆寒。练完一整套,望归陌才收住。
烛乐儿跑到花海里一看,顿时满脸苦闷地说了声,“我的花…”
望惜呐呐地说不出话来,他有些惊讶,望归陌一向是淡薄儒雅的,像今日这般露出这种尖锐的杀意实在闻所未闻。
望归陌看了他一眼,道,“随我进去。”随后率先进了澜尘居。
望惜对烛乐比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垂头苦恼地跟在望归陌身后进了澜尘居。熟悉的布置,红木小桌上放置着龙吟琴,而望归陌姿态端正地坐在竹席上,绿釉兽耳足炉内熏香冉冉,望惜强打起精神,在他对面坐下。
望归陌早已收敛了多余的表情,单看他此时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实在什么也看不出。
望惜昨夜没睡好,这琴音听着听着又成了催眠曲,周公和望归陌隔着望惜站在他两端,各拉着他一条胳膊使劲扯,最后望归陌逆境翻盘,险胜一筹。
望归陌认真时,即使低着头,眼神也是专注的,男人专注时的目光就显得深情款款,可惜对着的是架没温度的古琴。不过单是这样,也会让望惜有种岁月静好的满足。
他所求的,也不过如此了。
望归陌要他听的曲,都是清心凝神解忧的,望惜自认除了偶尔失眠,他其实也没什么烦恼,更没跟谁有什么深仇大恨,就算不能修炼,扶山望氏境内只要有望归陌在,也没人敢对他不敬,所以望惜有时候实在不懂,望归陌为什么这九年里要一遍遍的给他弹这类静心的曲子。
但既然他要他听,那他就听着呗,毕竟日日朝夕相对,眼前人秀色可餐他又岂有拒绝的道理?
想来望归陌是有些忙的,在弹完第三支曲子后,就有小弟子来传话,望归陌离去前瞥了望惜一眼,他立马乖乖坐直,表示自己会安静地等他回来,望归陌才满意离开。
望归陌一走,这澜尘居就显得更冷清了,望惜索性双臂放到头后,靠着冰凉的玉石阶梯半躺下,他百无聊赖地伸手在龙吟琴上拂过,响起一系列沉澈的声音。
望惜打了个呵欠,闭上眼开始约见周公,直到他一觉睡醒,外头日头正大,显然已过了午时,仍不见望归陌回来。
望惜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觉得应该先把自己喂饱了。
澜尘居的门被掀开一条缝,探进来一个小小的脑袋,随后那人装作自己是只花斑猫,“喵”地叫了声,望惜倏地坐起,眯着眼向门边看去。
单舒彦笑的一脸无辜,冲着他扮了个鬼脸,又招了招手。
望惜想了会,随着他一起轻轻出了门,待看到外面的场景,一时觉得脑壳生疼。
只见一只巨大的火红色凤凰站在相思花地里,焦急地来回踱步,柔弱的红色小花被他的魔爪摧残得歪歪斜斜,好些都被压歪了茎,各自躺倒装死。烛乐儿在花田外急得满头大汗,一条龙尾忽的一甩,撞在墙上,墙灰簌簌落了一地。
烛乐儿指着大凤凰恨声道,“你够了,快变回来!我的花!啊,你别再走了!”
那头凤凰口吐人言,“我载着阿彦一路飞过来的,累死我了,灵气都耗尽了,你就不能让我先歇会!”
话落,那只凤凰索性耍赖般往花地里一躺,不动了,羽翼扇着风,继续摧折着身下的相思花,头望着天空感叹道,“扶山真美啊!”
望惜远远拎起一块石头,目不斜视地朝着那凤凰的大头砸去,凤幽被砸了一脸,气呼呼地转过头质问,“干嘛!亏我和阿彦急着来找你们,就这么对待客人啊!”
望惜递给他一个大白眼,“赶紧起来!花都要被你压坏了!”
凤幽磨磨叽叽地站起,然后化成人形,嘴里仍在哼唧,“起来就起来,不就几朵花吗!”
相思花田里显现出一只凤凰的雏形,里面都是被压得歪歪扭扭,蔫了吧唧的相思花,烛乐儿心疼的要哭了,凤幽自觉有些过分,还未来得及道歉,烛乐儿一巴掌就打在他手上,“你坏人!”
凤幽挨了一掌,手上火辣辣的都麻了,他抱着手掌大叫,“哎呀,烛乐儿,你什么力气,痛死我了,你就是个女金吾!”
于是头上又挨了一巴掌,望惜仰着头,心高气傲地睥睨他,“不许欺负我小师侄!客人要有客人的自觉!”
单舒彦躲在望惜身后,笑的乐不可支。望惜又训道,“还有什么叫女金吾,有你这么说女孩子的吗!”
凤幽板起面孔,“望惜,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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