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傲天下

　　“定北侯并非不知真相，只是在利益与报仇之间，他选了权力。徐贵妃为了平息定北侯的怒火，许了他想要的兵权，燕家本就是武将世家，靠军功打拼出来的。那时的定北侯因平西之战失败一度被父皇卸了兵权，困在京城。直至燕清烟之死，他靠徐家的帮助重返西域，重掌兵权。”
　　“这个定北侯也不是个什么好人，真替燕小姐感到不值，她的爹为了权力就这么放过害她之人。那燕清染敢找你报仇，为何不去找慕容恒？”
　　“定北侯与徐贵妃达成交易后，自然不希望子女知道真相找慕容恒报仇，并就此掩埋真相，对外宣称爱女身染恶疾，不治而亡。燕清染自幼与燕清烟感情甚好，自小跟在她身边。她见我事后娶了小雪，便觉得是我先前负心于她姐姐，才致她姐姐郁郁寡欢，自缢身亡。”
　　“那你先前为何不向她解释清楚这件事？”
　　“她那时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生性又如此固执，与她姐姐向来情深，若让她知道真相，指不定拼死找慕容恒报仇，那不亚于自寻死路。我既欠她姐姐一条命，自当帮她护好她这个妹妹。原以为她小打小闹，想不到她今日手段竟如此了得。”
　　想起燕清染今日的所作所为，寒凌瑶还脊背发凉，对慕容泽道，“既非你所为，下次见到她还是尽早解释了去，她如今也长大成人了，并非你想的那般柔弱，她有权利知道她姐姐死亡的真相。”
　　慕容泽垂眸，“等到合适的机会，会让她知道的。”
　　听完这故事的来龙去脉，寒凌瑶心底不住的感慨，燕清烟爱的勇敢，但她的死着实令人惋惜。
　　寒凌瑶按奈不住心底的疑问，思酌再三，终是问出了口，“她如此爱你，那你爱过燕清烟吗？”
　　慕容泽未料到她会如此问，盯着那燃燃的火焰，心底的答案是显然的。
　　许久未等来他的答案，寒凌瑶自答道，“那时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定然是爱的吧。若说爱，可这爱未免也过于短暂了些，殿下既爱着燕清烟，又如何做到迅速的与雪姐姐成婚，投入到另一段感情中去？”
　　燕清染的话到底影响着她，此刻的她也不知自己是为燕清烟感到不平还是为自己而问。
　　慕容泽拾起身侧的柴火，往火堆里加了些许，看着火焰烧的更旺，一下把洞中照的更明亮了些，这才转过头，目不转盯盯着寒凌瑶，凉薄的说道，“不爱，可她适合成婚。本王的王妃，比起爱，适合更重要。你刚才问为何走不进本王的心里，本王告诉你答案，那是因为本王没有心，本就是个无情之人。”
　　寒凌瑶望着慕容泽渐渐收了唇边的微笑，心底那种无言的苦涩滋味又悄悄泛了上来，这般轻松畅谈的日子今后还会再有吗，对他，她越发的看不透。“若是无情，又为何会因着她的死顾念着燕清染？若是无情，又为何与雪姐姐恩爱有佳？若是……”
　　寒凌瑶的话音未落，慕容泽转身靠近她，双手抓起她的手腕压在石壁上，扑入鼻尖的是她身上好闻的香味，目光所及，是她坨红艳丽的小脸，低声问道，“若是什么？”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她心跳加快，面红耳赤，对上他的双眸，她小声嘀咕道，“若是无情，又怎会在醉酒之时念着陌儿？若是无情，又为何送我……”
　　“若这也是你想要的情，我也可以给你。”
　　说完，慕容泽便吻上她的唇，眼里不带任何情欲，侵略性十足。右手缓缓松开了她的手腕，下滑欲伸手去解她的腰带。
　　“疼。”一声吃痛的声音传来。未受禁锢的右手奋力推开眼前的胸膛。
　　左腕因被慕容泽紧握，原本受伤的伤口又重新崩开，血液缓缓流过她的掌间，混合着掌间的鲜血，早已分不清是谁的。
　　感受到异常，慕容泽连忙松开了她，拉过她的手腕细细查看她的伤口，顺势扯下一片衣角，重新替她包扎过，望着她略显苍白的脸颊，有些言语如鲠在喉，只得故作不满道，“你这弱不禁风的身子，太扫兴了。”
　　戛然而止的动作里，她分明感受到了他握着自己手腕力度的由轻到重，开始的是他，抽身干脆的也是他，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的话到底藏着几分真几分假？
　　她垂下眼眸不再去看慕容泽，环抱住自己，把身子微靠在石壁上，淡淡道，“抱歉，扰了殿下的兴致，我累了，想休息了。”
　　慕容泽见状也不再说什么，起身挪至一旁，盘膝而坐，凝神调息。今日若不是寒凌瑶以血相喂，此刻自己只怕没这么好受。
　　……
　　翌日，随着旭日东升，林中的瘴气是一天中最弱的时候。此刻，山下的解药也如约而至，大队人马服了解药便踏进林中寻找荣王。
　　考虑到寒凌瑶放血过多，身子还有点虚，慕容泽一路扶着寒凌瑶往外寻出路，行了几里路，便看到了曙光。
　　“属下来迟，还请主上恕罪。主上你身体无恙否？”石晨率先向前请罪，难掩担忧之色。
　　“你还好吧？”一旁的成亦也紧张道。
　　慕容泽看了一眼身旁的人，神色肃然，“先把王妃带回去疗伤，其他事回去再说。”
　　议事厅里，石晨将燕清染绑到慕容泽面前，问道，“主上，她几次三番害你性命，这次可不能轻易饶了她。”
　　成亦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戏虐道，“干脆杀了她，省事。”
　　燕世子闻言，赶忙跪下求道，“殿下，舍妹不懂事，我会带回去好好处罚她，还望殿下手下留情。”
　　燕清染眼中丝毫没有惧意，眼里的恨意依旧，“哥哥，你不要求他。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我燕家无关，与我哥哥无关。慕容泽，你最好杀了我，否则的话，我还会找你报仇。”
　　成亦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说道，“听到没，这小丫头杀你之心甚重，你不杀她，像昨日之事怕还会发生第二次。”
　　慕容泽神情晦暗不明，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有些话本王单独跟她谈谈。”
　　看着曾经跟在燕清烟身后那个活泼爽朗的女孩如今竟是这幅面孔，简直判若两人。
　　慕容泽拔出身侧的长剑抵在燕清染的脖颈上，厉声道，“你姐姐要是知道她最爱的妹妹变成现如今这个样子，她得多伤心。小小年纪，竟学的如此狠毒的手段。本王再三容你，不是让你这样一直胡闹下去。”
　　燕清染冷眉以对，眼中毫无悔意，大声驳道，“慕容泽，你有什么脸提我姐姐。我姐姐还不是被你所害，你朝三暮四，弃我姐姐在先，害她郁郁寡欢，自缢而亡。我替她报仇，有错吗？”
　　慕容泽沉着脸，目光如炬，“所以你就和慕容恒、东秦国的人勾结，西域边防图事关西域安宁，你就这么贸然给出去，说，是不是你爹的授意？”
　　西域边防图关乎着南楚，也关系着他们燕家。慕容泽的话让她不由得警觉起来，若是燕家因西域边防图被扣上通敌的罪名，那可是抄家的大罪。
　　燕清染脸色骤变，眼神有些闪躲，张口道，“与我爹有何关系？此事就是我一人所为，谁能帮我除了你，我就和谁合作，西域安宁与我何关？”
　　从她的反应来看，燕世成的谋算只怕她或知一二。有些事也是时候让她知晓了。
　　“若不是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就凭你多次对本王下手，都不知死了多少回。但有一点你错了，害你姐姐自缢的真凶是慕容恒，他才是杀死你姐姐的凶手。”
　　燕清染震惊的看着慕容泽，仿佛这几年的支撑她的信念一下崩塌，愣是无视脖颈上的长剑划破如雪的肌肤，身子不由的后退了几步，“不可能，你在骗我。那日分明是姐姐看到你与风涟雪在一块，她回来后才郁郁寡欢。若不是你俩早有私情，何故我姐姐身亡后你就迫不及待娶了她？你知道吗？我姐姐为了你与她的婚事，不吃不喝跪求了我父侯多少天，可她出去见你一面想告诉你我父侯答应向陛下赐婚的事，回来后就整日以泪洗面，若不是你负了她怎会如此？你对的起她吗？”
　　“她郁郁寡欢是因为她误食了慕容恒原打算下给我的药，致使她失了贞洁。像你姐姐那样视礼法大于一切的人，在发生这些事后你觉的她还能活吗？”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信不信由你，有些事你爹未必毫不知情。”
　　他定是想为自己开脱！可细细想来，如今自己已为他阶下囚，他没有理由再骗自己。若父亲知道，为何看她这些年为姐姐复仇，却从未想过告诉她真相？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慕容恒固然该死，你又何尝不是？我姐姐对你痴心不改，为你而死，你在她死后不久就娶了风涟雪、寒凌瑶，你可真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你配不上我姐姐对你的爱。”
　　望着浅浅的血液流出，慕容泽顺势将剑滑落，划开了绑在燕清染身上的绳子。“你姐姐的死本王固然心痛，但本王不可能为了她不娶妻。真相本王也告诉了你，这是本王最后一次放你走，你走吧。”
　　“慕容泽，你不要以为你放我走我就会感激你。真相我会自己去查，你若敢骗我，我绝不会放过你。”
　　门外，看着燕清染离去的背影，成亦看戏不嫌事大的走进来道，“你又放跑了她，小心她下次又杀回来。”
　　慕容泽若有所思道，“本王已告诉她真相，下次她该找的人应是慕容恒。”
　　“那你就该早告诉她，平白给自己找罪受。”
　　慕容泽转头睨了一眼成亦，冷漠道，“时候未到。希望燕清染不会让本王失望，能阻止燕世成与慕容恒联手。”
　　成亦对燕清染之事不再多言，转头又一脸严肃问道，“瑞王和翊王已动身，我们何时出发？”
　　“兵马皆在外头，收拾一下，即刻出发。”
　　“外头的沉鱼，你打算如何处置？”
　　慕容泽不假思索回道，“既是敌国间隙，又已无价值，那便杀了吧。”
　　成亦闻言，一下急了，“你不能杀她，这次能这么快攻上来，多亏有她，况且她把西域边防图也交还回来，并未造成影响。既已投诚，不如放她一命。”
　　慕容泽转过身来，一脸冷峻，眼神死死看着成亦，仿佛想把他看穿，“你何时如此心慈手软？她是东秦的人，身上又有特定的毒控制，知晓了我们这么多事，难保哪一天不会为了解药背叛我们？”
　　成亦见他杀心已起，顿时俯下身子，低着头，用平时里少有的谦卑语气求道，“我答应过她，保她一命。求主上，看在与属下往日的情分上，饶她一命。往后她若起背叛之心，属下必第一个杀了她。”
　　这是他第一次这般求她，与往日的行事做派判若两人，慕容泽拍了拍他的肩膀，“成亦啊成亦，你对她起了恻隐之心。就算本王不杀她，没有东秦皇室的解药，她一样会死的，看好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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