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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到了。
饭局散场时,陈嘉南勾着周亦哲的肩膀走在前面,嘴里还在念叨着余迟今天又赢了钱。
“尧哥,大学霸,真不去啊?”陈嘉南回头,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突然咧嘴一笑,“算了算了,给你们留点私人空间。”
他拽着周亦哲加快脚步,黑色衬衫的衣角在门口转角处一闪而逝。
廊道里突然安静下来。
谢书衍的手精准地勾住谈尧的指尖,十指相扣的刹那,谈尧下意识想抽回,却又半途卸了力,反倒主动握紧了那只手。
“师弟!”
陆行舟的声音从身后炸响,几人回头,正看见他风风火火地冲过来。
“还真是你啊!"陆行舟停下脚步,目光掠过众人,“头一次见你身边这么热闹,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谢书衍面无表情地问:“什么事。”
“没啥事,”陆行舟笑嘻嘻的,“师傅他们还在喝酒,你要不要过去露个面?”
“不去。”谢书衍答得干脆。
“尧哥我们先撤了!”电梯口传来陈嘉南的喊声,周亦哲已经按了下行键,冲陆行舟抬颌,算是打了招呼。
谢书衍拉着谈尧要走,陆行舟却侧步拦了上来:“急什么?你都没跟你朋友介绍我。”
“你明天去挂个眼科。”谢书衍说。
“为什么? ”
“哪只眼睛看出来是朋友。”
“那不然是什么?”陆行舟摸着下巴打量,“你们看起来关系还不错啊。”
换作旁人靠这么近,早该被谢书衍周身那层拒人千里的“隔绝层”冻死了。
谈尧还在琢磨该怎么解释,手指下意识想抽回,却被对方攥得更紧了些。
谢书衍平静的声音在走廊里格外清晰,“是家属。”
谈尧手指不自觉地蜷缩,心脏节奏瞬间乱了套。
这种坦然公之于众的姿态,连同那两个陌生的字眼,让胸腔里的情绪膨胀得快要溢出来。
陆行舟闻言又端详起谈尧的脸,迟疑道:“你俩是兄弟?”
谢书衍啧了声,语气带点怜悯和烦躁:“再去挂个脑科。”
怎么周围都是些不正常的东西,搞得他跟医托似的,一晚上推荐三个诊室。
陆行舟瞪大眼睛,终于注意到两人交握的手,雷达似的目光在谈尧脸上和相扣的手上来回扫视,试探着问:“总不能是对象吧?”
“不然呢?”
陆行舟还在为自己的迟钝找补:“你又没结婚,我当然没往那层想啊。”
谢书衍冷笑:“你这种智力是怎么当上主治医生的?”
“趁早辞职,别害人了。”
陆行舟这会儿注意力全在谈尧的脸上,根本没心思听谢书衍骂人。
谈尧被他看得烦躁,刚皱起眉,就听见对方突然拖长音调“哦”了一声。
“是你啊!”陆行舟恍然拍了下手,“师弟手机屏保里那个!我说怎么有点眼熟!”
谈尧一怔。
那张几乎被红色覆盖的照片突然在眼前浮现,连同七年前站在黄昏里望着他的少年,清晰得仿佛那副定格的画面从未被时光褪色,依旧鲜活如初。
咚!心脏像被泡进温水里,血流的温度一点点漫上来。
“你好。”陆行舟朝谈尧伸手。
谈尧回过神,干巴巴地应了声:“你好。”
手刚要伸出去,就被谢书衍一把按了下去。
“原来我们师弟不是性冷淡,”陆行舟笑得促狭,“是玩痴情路线的啊?”
“当年那么多心外的师妹追他,他说有对象,我们还以为他找借口呢……”
谢书衍突然不嫌他吵了,就这样看他继续说。
“你是没看见,”陆行舟凑近谈尧,压低了声音,“他每次大手术前都要盯着你照片看,跟什么解压仪式似的。”
谈尧只觉得心脏烫得厉害,脸上却面无表情。
谢书衍是这样的吗?
他想知道更多,想知道这空白七年里的谢书衍是怎么过的。
“不过你们的感情真挺让人羡慕,异地这么多年还能这么稳,要是别人早……”
“走了。”谢书衍突然拽着谈尧转身。
谈尧还在脑子里琢磨那些话,被拽得踉跄了两步才跟上,身后传来陆行舟的抗议:“谢书衍!我好歹是你师兄!你这小子真是目无尊长!”
车子启动的瞬间,引擎的动静在封闭的车厢里格外清晰,谢书衍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略略扫过后视镜。
谈尧坐在副驾驶,慢吞吞扣好安全带,沉默半晌才开口:“去哪?”
“去我那。”谢书衍挂挡,车子平稳地滑入车道,“拿衣服。”
谈尧“哦”了一声,视线落在窗外极速扭曲的霓虹上。
这意思是要跟自己住?
他抿了抿唇,硬邦邦地补了句:“我那很挤。”
谢书衍目不斜视:“那你搬过来。”
谈尧冷漠道:“我考虑一下。”
“可以。”谢书衍的声音平静,“我等你慢慢想。”
车厢再次陷入沉默。
谈尧侧过头,目光落在谢书衍的侧脸上,车外的光影勾勒着他的眉骨、鼻梁,最后扫过在微微抿直的唇角。
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看那张照片的时候在想什么?”
问题问得莫名其妙,可谢书衍没骂他脑子不好,还认真回答了。
“想你就会看。”
谈尧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人攥紧又骤然松开,酸酸涩涩的情绪顺着血管蔓延,堵得喉咙发紧。
谢书衍依旧目视前方,终于在等红灯时侧过头:“那你呢?”
“有想我吗。”
谈尧绷着脸,喉结滚了滚,半晌才挤出一个字:“想。”
谢书衍静静看了他会儿,又问,“想的时候会做什么。”
谈尧别开眼,声音干涩:“……看照片,看乐高,看你给我的所有东西。”
有时候是题卷,有时候是笔记,有时候是回忆里的任何一句话、一个转瞬即逝的画面,那些零碎的、不起眼的东西,都被他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在无数个绝望到崩溃的瞬间,这些就是他的氧气。
谢书衍的呼吸微不可察地重了些。
绿灯亮起,
他重新看向前方,声音比刚才沉了点:“以后别看了。”
谢书衍说,“我在这。”
夜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吹散了谈尧眼底那点来不及掩饰的、潮湿的热意。
—
午夜场的嗨吧灯光迷离,空气里浮动着酒精与纸醉金迷的气息。
二楼VIP包厢内,
余迟懒散地靠在沙发里,修长的手指间夹着杯威士忌,旁边跪坐着个漂亮男孩,正小心翼翼地替他剥葡萄,却被不耐烦的推开,那颗青紫色的葡萄咕噜噜滚落在地毯上。
“迟哥给旁人点机会呗,何必总吃一道菜,”翟澈搂着位穿红裙的姑娘,指节在她腰侧不轻不重地捏了把。
余迟眼都没抬,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贺叙昀在角落坐着,身边两个身材火辣的女人正往他身上贴。
他瞥了眼沙发中央的人,语气玩味而探究,“每次就摆这么副臭脸给我们看,那人到底使了什么招数,能勾着我们余少这么多年魂都不带动的。”
“我喜欢你这样的,”余迟终于抬眼,尾音拖得懒懒散散,“难道你要脱了裤子给我操?”
包厢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贺叙昀笑骂着抓起个抱枕砸过去,被余迟偏头躲开。
陈嘉南挨着周亦哲坐,自觉地跟周遭的莺莺燕燕保持着距离,他往前凑了凑,问:“迟哥到底藏着谁啊?连我们都得瞒着。”
“不知道。”
周亦哲心里有点数,但有些事没摊到台面上,便只能当不知道。
他走到落地窗前,漫不经心地晃着酒杯,目光却一直锁在台下那个戴狐狸面具的身影上。
程橙站在DJ台,黑色外套连帽松松罩着脑袋,额前的粉色刘海被场内鼓风掀起又落下,即便大半张脸藏在阴影里,那股恣意洒脱的气场依旧压过周遭的喧嚣。
一点整,她摘下耳机,指尖在控制台轻按,转身准备撤场。
“小辣椒。”旁边卡座突然站起来个穿花衬衫的男人,笑嘻嘻地拦住她,“陪哥喝一杯?一千块一杯。”
程橙脚步一顿,问:“确定一杯一千?”
那人答得干脆:“是。”
程橙挑眉:“行啊。”
她扫了眼吧台上的子弹杯,伸手接过递过来的玻璃杯,干脆利落地又往里面兑了九杯,随后一饮而尽。
程橙抽过纸巾擦嘴,掌心向上扬,“一万。”
花衬衫愣了下,随即笑得暧昧:“喝这么快干嘛?我话还没说完呢——”他伸手去摘她面具,“得露脸喝。”
程橙偏头躲开,嫌恶地溢出声冷嗤,“有病。”
她转身要走,那人却突然拽住她手腕,猛地扯下面具,细韧的弹绳“啪”地绷断。
周围看热闹的口哨声、怪叫声一下子炸了锅,台上的主持人眼尖,飞快朝灯光师使了个眼色。
全场晃眼的彩光骤然暗下去,一束白光精准打在她身上。
没有浓妆艳抹,浓密的睫毛长直,一张素净的脸在追光下透着瓷白,唯独唇色潋滟,衬得那点白越发干净。
“是个美人啊。”
“以后别带那破面具了,露着脸多养眼。”
二楼落地窗前,周亦哲的呼吸骤然顿住。
七年过去,那张脸褪去了少女的稚气,眉目多了几分冷冽,依旧漂亮得惊心动魄。
“抓到了。”周亦哲手指微綣,眼神里带着点藏不住的雀跃。
余迟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看什么呢,魂都没了。”
“哥。”周亦哲没回头,“借点现金。”
余迟挑了挑眉,“要多少?”
“有多少?”
“车里有一百万。”
“够了。”
余迟没多问,摸出手机拨了个号,三言两语交代完,没过几分钟,门口两个黑衣保镖便提着只黑色皮箱进来。
他抬眼,漫不经心地问:“什么时候还?我这利息可比高利贷狠。”
周亦哲掏出手机转了笔钱过去,扬手划了个手势。
动作干脆得不带一丝犹豫。
余迟扯唇冷笑,“周少还真是阔绰。”
陈嘉南刚挂断视频电话,抬头就见周亦哲已经迈开长腿往楼下走,身后跟着余迟那两个提箱子的保镖,这阵仗还挺有气势。
“你干嘛去啊?”他懵懵地问。
周亦哲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唇角勾起一抹散漫的笑: “抓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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