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当咒术师

　　天亮了，百穗却刚刚入睡。

　　她明明是很敏感又很早起的人，现在却沉沉地睡在他的床上，这让五条悟觉得有些奇异。

　　事实上，他们直到日出才不舍地结束这场新奇的探索游戏。

　　百穗困倦地坐在他的课桌上等他把被他们再次弄得一团糟的教室清理好，然后再窝在他的怀里，心惊胆战地走过这一路，回到宿舍这个安全而舒适的住所。

　　她原本有些害羞，想自己清理身体，可是发现实在是做不到，只好又把五条悟叫进浴室。清理完之后，换好睡衣，百穗才躺在了他的床上，任由疲惫夺走她的理智。

　　五条悟洗漱完，轻轻坐在了床边。

　　她没有醒。

　　他轻轻在她身边躺下，面对着她。

　　她没有醒。

　　五条悟把腿抬上床，距离她很近。

　　她没有醒。

　　她依然恬静而疲惫地睡着。

　　五条悟看着她，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细细的一点绒毛。

　　太可爱了。

　　这一夜的百穗太可爱了。

　　她熠熠有神的眼睛有时会紧紧闭着，有时会眨巴眨巴眼睛，带下晶莹的泪水，有时则与他坦诚地对视，进行一场无形的激吻。

　　她会发出绵长而甜腻的哼声，会轻轻地呻吟，会夸奖他，也会笑，轻轻地笑，把自己的唇抿住，或者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告诉他做的很好、这样做会更好、接下来想要他试试怎么做，还会……伸出自己嫩红的舌头给他看。

　　他们的皮肤都泛起愉悦的粉红，汗水交融在一起。她会为自己的疤痕感到羞涩，而他则会一遍一遍地告诉她没关系，然后吻过她的每一条疤痕，就像走过每一条路。

　　她在他的身上许多留下吻痕，也会有咬痕和抓痕，即使这样也并不用力，像是一个用尽力气的爱抚。

　　他并不痛，可她会眯起眼睛，细致地抚摸着这些痕迹，然后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说很抱歉，问他痛不痛，催促他快些把自己治好，然后想要去握住或者咬住别的什么东西——这太可爱了。

　　于是五条悟还是主动地把她灵巧而细长的手放到自己的身体上，主动地请求她：“咬我一口吧，百穗。”

　　五条悟也很疲惫，但他还是舍不得睡觉，望着她望了很久，然后很轻很轻地朝她的脸颊吻了上去，片刻即离。

　　他退开，发现百穗还是睁开了眼睛。

　　五条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还是吵醒了她。

　　百穗虽然睁着眼睛，但实际上并没有很清醒。眼前一片朦胧，她凭着直觉轻啄一下五条悟的眼皮。

　　“抱歉，我今天想要多休息一会儿，可以吗？”她的嗓子哑了，嘴角也很痛。

　　“嗯，睡吧。”五条悟想要抱她，又怕再次吵到她，最后还是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在对待百穗上，五条悟认为百穗身上的伤痕已经足够多了，所以非常仔细地克制自己的力度，并不想让百穗感到痛苦。

　　可百穗是个好奇心、耐力和精力都恐怖过剩的孩子，再加上她习惯于忍耐，自己也难以分清痛苦与愉悦，让第一次和她一同打开新世界的五条悟难以摸到安全与危险的边际。

　　因此，一夜过去，她的身上也还是留下了许多痕迹。这让五条悟有些愧疚，他只好用自己的眼睛来回抚摸这些痕迹。

　　一直到了黄昏时分，百穗才醒过来。她一醒过来，觉得眼前的世界都有些恍惚。

　　“要喝水吗？”五条悟把水递给她，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喝水。

　　“我们竟然一天都没有出门……”百穗哑着嗓子，笑着望向五条悟。

　　五条悟动作一顿，坐在床边。“百穗，我去叫硝子来吧。”

　　“嗯……硝子可能会骂你。”她笑着说。

　　“没关系。”五条悟还是把家入硝子叫了过来。

　　家入硝子进来的时候百穗正躲在五条悟的被窝里看漫画。看到硝子来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硝子傻笑。

　　“硝子……”

　　家入硝子一看到百穗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忍不住想骂五条悟，可是百穗还在这里，于是她只好忍着怒气。

　　“你出去。”硝子窝着火，并不温柔地将五条悟推出去，然后关上门，坐在百穗的床边。

　　百穗虚弱地爬到硝子的大腿上，像只病猫一样奄奄一息地趴着，疲惫地闭上眼睛，十足地在她面前表达自己的脆弱与喜悦。

　　“感觉怎么样？”硝子看到她这个样子，心中的火自然发不出来，只好把被子拉上来防止她着凉，把她的头发拨开，然后很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好——辛苦。不过，很好玩。”百穗哑着嗓子，还是闭着眼睛，笑着说。

　　“好玩？你把这种事情当成游戏了？”硝子叹了口气。

　　果然记忆是很重要的东西。要是从前的百穗，绝对不会和五条悟玩这种荒诞的“游戏”。

　　她难道不知道五条悟的力量有多么恐怖吗？她不是很害怕五条悟吗？还是说，她是知道五条悟如此强大，还愿意将自己的脆弱全都暴露在他面前呢？

　　“这种事情和游戏又有什么区别呢？”她哼哼地笑了两声，还是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她实在是太累了。

　　硝子无法评判百穗的行为，沉默了一会儿，用手指戳戳她的嘴角，果不其然听到了一声痛呼。

　　“哎呦——”她半真半假地哎呦一声，懒懒地睁开眼睛，用带着笑意的眼睛看了硝子一眼。“硝子好坏。”

　　“我还坏？是谁让你痛的？他就不坏了？”

　　百穗没有回应她，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一件事，再次与硝子对视。“硝子，我应该不会生小宝宝吧？”

　　硝子眉头一跳，心里的火直直地窜上来。如果她的术式不是反转术式的话，她真的很想打自己的同期一顿。

　　三个人每人一顿。

　　“他没戴？”她压着火问。

　　“当然戴了。”

　　“那就没事。”硝子松了口气。

　　“我只是在想一件事，昨天晚上的时候就在想了。明明人类只是在做游戏，可是最后却能孕育出一个新的生命，而且这个小生命会从那么那么小逐渐地长大，再被妈妈生下来，然后长成小惠和津美纪那么大，再长到我们这么大——硝子，你不觉得这很神奇吗？”她的声音很轻，眼睛里却闪烁着光芒。

　　家入硝子抚摸着她的长发，觉得她在这种时候会想到这种事情很荒谬，但又出乎意料地觉得理所当然。

　　百穗就是这样一个孩子，她缺失了很多东西，追求着很多东西，也对很多东西感到好奇，还很有贪欲，很难得到满足。

　　但家入硝子并不讨厌她。

　　“生命的孕育当然很神奇。不过这不是在做游戏，这可是繁殖。不管什么动物，最初都是为了这唯一的一个目的而存在的。这也是非常郑重的事情，所以，在你没有做好准备之前，一定要做好措施。”

　　“我知道，硝子，我明白的。”百穗安心地蹭了蹭硝子。

　　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只是——“硝子，你说，我的妈妈是如何生下我的呢？她是因为想要生下我才生下了我，还是在游戏中不小心得到了我？”

　　她没办法知道答案了，因为她的妈妈已经死去了。她只是——就像她所说的一样，感到好奇。

　　硝子叹了口气。“我没办法知道，百穗。不过不管怎么样，我都觉得，能有你这样的孩子一定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

　　“真的吗？”百穗笑了起来。“硝子，你觉得我会是个让妈妈高兴的好孩子吗？”

　　“我不知道。不过如果我是你的妈妈的话，我就会很高兴。”硝子一边说着，一边想象着百穗成为她的孩子的样子，一边给百穗把身上痛的地方都治好。

　　百穗闭上眼睛，因为硝子的回答而觉得自己的眼睛滚烫滚烫，于是没有再说话。

　　最后，硝子像教训孩子一样拍了她的屁股一下。“下次不许这么过分了，知道了吗？”

　　“嘿嘿，谢谢硝子，我就知道硝子最好了。”百穗先用脸蹭了蹭硝子的大腿，然后扭动着身子，像蚯蚓一样缩回被窝。

　　硝子出了门，看着五条悟像个门神一样站在门口，气不打一处来，把他揪过来狠狠地讽刺了一顿才回医务室。

　　二十分钟过去，五条悟才推门进来，看到的是一个满血复活的百穗。

　　“被骂了？”百穗笑着说。

　　五条悟委委屈屈地撇着嘴，无声地点点头，挪过来，跪在床边，有些沮丧地把毛茸茸的白脑袋留给百穗。百穗于是很给面子地对他的头摸来摸去。

　　“……对不起。”五条悟闷闷地说。

　　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大家都很青涩又不着章法，没什么技巧，只是凭着原始的欲望在行动着，磨合着，又不知道满足，所以才不免会留下伤痕。

　　“没事啦，毕竟是第一次嘛，而且我不也伤害到你了吗？”百穗把他的脑袋抬起来，轻吻一下嘴角。

　　五条悟还是很郁闷，没有抬头。

　　“晚上一起去吃汤咖喱怎么样？我有点饿了。”百穗笑着说，把话题岔开。

　　“好呀。”五条悟又精神起来。

　　百穗在被窝里又磨蹭了一会儿，和五条悟聊了一会儿天，才爬起来去洗漱，然后换了身衣服。

　　“悟，你觉得这身怎么样？”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通过镜子望向五条悟。

　　“很好看。”五条悟点点头，诚实地说。

　　百穗不管怎么穿都会很好看。

　　“走吧。”百穗笑眯眯地挽起他的手。

　　“等一下。”五条悟拉住她，吻住她的脖颈，轻轻地吮吸着，留下一道小小的红痕。

　　百穗微笑起来。

　　五条悟，在某些时候是真的有些幼稚呢。

　　不过她愿意纵容他这种无伤大雅的幼稚。

　　她在镜子前整理自己的衣领，恰到好处地把那处红痕露出来。

　　“这样满意了吗，我的小少爷？”她笑着说。

　　“嗯！”五条悟起初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但是走了两步路，他又过来把自己的围巾给她喂上，把脖子挡的严严实实。

　　“我只是怕你冻到……”五条悟解释道。

　　百穗笑着点点头。“谢谢。”然后她更紧地与他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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