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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判3
约定的日子到了,萧懿安带着几名精锐护卫,策马前往罗布古城。
沙漠辽阔,天地间一片苍黄,视野极佳。远远地,她便看到一骑快马扬起一道醒目的沙尘,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疾驰而来。
“戒备!”护卫首领低喝一声,所有人立刻握紧了兵器,放缓了速度,呈防御阵型。
那单骑越来越近,马蹄声急促。来人穿着罗布古城军官的服饰,身形魁梧,面容在风沙中逐渐清晰,依稀有些熟悉。
待那人奔至近前,勒住马匹,萧懿安终于认出了他,是赤石山身边那位颇为信任、时常跟随其左右的副手,名叫哈斯木。她之前见过几次,此人沉默寡言,眼神锐利,不是一个好招惹的人。
哈斯木神情严肃,用略显生硬但清晰的宁国话急急说道:“快回去!不要再往前了!立刻掉头离开这里!”
萧懿安心头猛地一沉,赤石山难不成要出尔反尔?
她握紧了缰绳,冷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与赤石山有约在先。”
哈斯木脸上闪过一丝焦急,他警惕地回头望了望罗布古城的方向:“约定是陷阱!赤石山他根本没打算履行交易!城里已经设下了埋伏!弓箭手、刀斧手都准备好了,只等你们一进城,就会立刻动手擒拿你们!”
萧懿安听到赤石山背信弃义设下埋伏,心中惊讶:“他不想交易了?为何突然变卦?!”
哈斯木脸上闪过一丝复杂,压低了声音,吐出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因为……王妃她……怀孕了。”
“什么?!”萧懿安猛地一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阿弥雅雅……怀孕了?
哈斯木快速解释道:“赤石山因此认为,既然王妃怀了他的骨肉,未来罗布古城的继承人,那她便彻底是罗布古城的人了,再无放走的可能,也不愿再与你做交易,可他又不想放弃勒师国的地形图,故而设下此局。王妃暗中让我传话给你:千万不要再踏入罗布古城半步,否则必有生命危险!快走!”
萧懿安警惕地盯着哈斯木:“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可是赤石山信任的副手,这样做岂不是公然背叛了他?”
哈斯木沉默了片刻,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东西,递到萧懿安面前,那是一个用红色丝线编织的精致络子,下面还坠着一颗小小的绿松石。
萧懿安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阿弥雅雅以前常贴身佩戴在腕间或衣襟上的饰物,她绝不可能轻易将此物交给他人。
哈斯摩看着那络子,眼神变得坚定:“我已宣誓效忠于王妃殿下。信不信由你,王妃的话,我已经带到了。”他将络子收回,紧紧握在手心。
看到那枚熟悉的络子,再结合哈斯木冒险前来报信、此举对赤石山毫无好处的事实,萧懿安心中的疑虑消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对阿弥雅雅处境的深深担忧。
“可雅雅她日后如何办?赤石山暴虐成性。”
“眼下王妃腹中有了王储,身份不同往日,赤石山为了子嗣考量,对王妃的态度确实缓和了许多,至少明面上不再像以往那样动辄打骂了。”哈斯木语速很快,同时焦急地再次回头望了一眼罗布古城的方向,“快走吧!我是冒险溜出来的,不能再耽搁了!再晚就会被发现,到时候谁都跑不了!”
阿弥雅雅怀孕的消息虽然突如其来,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或许反而是不幸中的万幸。有了孩子作为护身符,赤石山至少明面上不得不有所顾忌,阿弥雅雅的境遇应该能比之前纯粹被虐待时好上一些。
而哈斯木的出现和那枚熟悉的络子,更是让她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希望。有一个手握一定兵权、且愿意暗中效忠阿弥雅雅的人在她身边,总能多一分照应。
反观自己,此刻强行前去,非但救不了人,一旦落入陷阱,自身难保不说,反而可能给阿弥雅雅招致更大的灾祸。
“替我告诉雅雅,务必保重!我们走!回铁壁关!”
她不再犹豫,一扯缰绳,率先策马扬鞭,朝着来的方向疾驰而去。护卫们紧随其后。
哈斯木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松了口气,也不敢久留,立刻策马朝着另一个方向绕道返回罗布古城。
萧懿安风尘仆仆地回到铁壁关军营,立刻察觉到气氛与往日不同。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紧绷感,士兵们往来行走间步履匆匆,神色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谨慎和沉默。
更显眼的是,营中偶尔能看到一些面生的、穿着京城禁军服饰的卫兵在关键位置巡逻。
她心中疑惑,快步走向主帅大帐,却远远就听到帐内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其中一个尖细又带着文官特有拿腔拿调的声音尤为刺耳。
“萧将军!陛下的旨意是让你我同心协力,共赴国难!如今你这军中号令,为何本官全然不知?调兵遣将,为何无人向本官禀报?你这眼里,还有没有陛下,有没有我这个监军!”
萧懿安心中一凛,监军?赵允祯派监军来了?他又要作什么死了?
她悄悄靠近,透过帐帘缝隙,看到萧从林面色铁青地站在主位前,拳头紧握,显然在极力压抑着怒火。
而他对面,站着一个穿着绯色文官袍服、头戴纱帽、面容清癯却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子,正是魏自清!
这魏自清,看上去一派正气凛然的文人形象,实则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早年就因些许政见不合和私怨与萧从林闹得极不愉快,是朝中有名的“搅屎棍”。
赵允祯派他来当监军,其用意不言自明,就是不放心萧从林手握重兵,特意派来掣肘、找茬、添堵的!
只听萧从林沉声道:“魏监军,军情紧急,漓水关告急已有月余,我军早该开拔驰援!整军出发乃当前第一要务,些许细枝末节,何须事事叨扰监军?”
魏自清却拂袖冷笑:“萧将军此言差矣!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岂有‘细枝末节’之说?本官奉皇命监察军政,自然事无巨细,皆需过问!依本官看,出发之事不必急于一时!本官还需细细巡查这铁壁关内外防务、核验粮草辎重、清查人员名册,确保万无一失,方可进军!否则,若是途中出了纰漏,这责任,谁来担待?”
萧懿安这才明白,原来萧从林早已决定立刻整军奔赴漓水关,却被这魏自清硬生生拦了下来。
漓水关情势必然吃紧,晚上一天就多一分危险,这魏自清竟为了一己私怨和所谓的“立威”,罔顾前线将士安危。
更可气的是,魏自清仗着监军身份,这几日还试图对军队调度指手画脚,结果下面的将领士兵根本不理他这套,直接无视了他的“命令”。魏自清觉得颜面尽失,这才跑来向萧从林发难。
狄青岩一向性急,见魏自清如此刁难,忍不住暗戳戳地顶了一句:“魏监军,军中号令自有体系,运转多年从未出错。您初来乍到,还是先熟悉熟悉情况再说吧。将士们,向来只认能带他们打胜仗的将军的令!”
魏自清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勃然大怒,猛地从袖中抽出一卷明黄的圣旨,高高举起,尖声道:“放肆!本官手持圣旨,代表陛下!尔等是想抗旨不尊吗?!陛下有旨,军中并非由萧从林一人一手遮天!本官乃陛下亲封监军,有监察之权!若发现萧将军统兵不利,或有人阳奉阴违,本官有权……先、斩、后、奏!”
最后四个字,他咬得极重,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萧从林胸口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愤怒到了极点。但看着那卷圣旨,他最终只能将所有的怒火硬生生咽了回去。
皇命不可违。即使这皇命荒谬至极,即使这会贻误战机。
于是,在魏自清各种“仔细巡查”、“核对账目”、“整顿军纪”的借口下,大军开拔的日期被一拖再拖。魏自清不懂军事,却处处插手,胡乱指挥,搞得军中怨声载道,效率低下。
整整折腾了半个月,直到秋意已深,进入了十月,魏自清才终于在“巡查”得心满意足,或者说找不到更多刁难的借口后,慢悠悠地表示可以出发了。
萧家军终于得以开拔,离开驻扎已久的北境铁壁关。
此行目的地漓水关,位于宁朝西南边境,与西北的铁壁关堪称天各一方。大军行进路线漫长而曲折。
队伍先是穿越了熟悉的北方沙漠与戈壁,天地间一片苍黄,风沙砺石,干燥与酷热考验着将士的耐力。
走出荒漠后,是一段相对平坦开阔的中原坦途,行军速度得以加快,但将士们却无暇欣赏沿途渐变的景色,心中都憋着一股被延误的闷气,以及对漓水关战局的担忧。
越往南行,地势逐渐抬升,气候也变得越发潮湿闷热。坦途尽头,取而代之的是连绵起伏的山脉和一眼望不到头的茂密雨林。这里的山脉与北境的苍凉壮阔截然不同,山势险峻,植被葱郁得近乎狰狞,林中雾气氤氲,闷热难当,毒虫蚂蟥肆虐,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
大军一路跋涉,历经风沙、坦途、山险,终于在十一月中旬,抵达了此行的终点漓水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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