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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笑与泪
自从红莲引断尾之后,孟含清就格外严格遵循郝天师的嘱咐,坚决与祁钰分房睡。
不论祁钰怎么撒娇卖乖,都没用。
孟含清还用祁钰能听得懂的方式,非常严肃地和他说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和重要性,叫祁钰一定要乖乖听话,不然孟含清就不理他了。
其实孟含清说了一大堆,叽里呱啦的祁钰一句都没听进去,光盯着孟含清看了。
直到听到最后一句“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才回过神,向孟含清稀里糊涂地保证,说以后一定乖乖听含清的话,含清要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他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孟含清这才满意。
第二天开始,孟含清就准时准点地去西院的天师堂报道。
除了放血饲鱼之外,如果得空,郝天师还会留孟含清在天师堂帮他做点零碎的小事情,或者就单纯邀请他坐在一起聊聊天。
有时候都忘了时间,好几次都是祁钰屁颠屁颠找过来,孟含清才反应过来自己呆的太久了,然后就不好意思地向郝天师告别,跟着祁钰回去。
说起来,其实每日来天师堂饲鱼真不是一件苦差事。
郝天师也说了,只是这段时间要坚持每天饲养,等到红莲引重新长出尾巴,情况稳定下来之后,就没什么大问题了,饲养时间可以调整回之前的每五日一次。
孟含清看着红莲引的状态一点点好转,悬着的心才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今天从郝天师那边回来的时候,一进屋就看到祁钰在屋子里鼓捣那座玉雕的并蒂莲花,孟含清差点撅过去。
没想到这玉雕真给搬过来了。
更叫孟含清两眼一抹黑的,是祁钰正拿着沾了朱砂颜料的笔把那粉色的花瓣涂成红色。
自己也被涂成了小花猫。
孟含清连忙走过去问:“阿钰,你在做什么呢?”
祁钰低头用笔沾着颜料,认认真真地说:“把它涂红一点,好看~”
说着又继续要在那已经被画得乱七八糟的花瓣上添几笔,被孟含清眼疾手快地按住。
虽然孟含清不喜欢这座冯耀送的玉雕,但怎么说也是个珍贵的好物件,这样被颜料涂花了,说实话,真是有些糟蹋。
于是孟含清把祁钰的笔给收了,要他不要再画了。
还叫了祁管家过来看看,有没有办法把颜料洗干净。
后来这件事被祁老夫人知道了,觉得玉雕放在这俩小孩屋子里早晚得被霍霍完,于是叫祁管家把玉雕送出去找专人清洗干净之后收到库房里去了。
祁老夫人还过来嗔怪了祁钰两句,说他贪玩。
祁钰乖乖巧巧一脸无辜地听着,等祁老夫人走了之后,还有些呆呆的没反应过来。
原本孟含清还在想要找个什么理由把这个玉雕从房间里搬出去呢,这下好了,被祁钰阴差阳错地解决了。
只是可怜了祁钰挨了一顿骂。
想想都觉得很好笑。
于是孟含清看着祁钰那个有些呆愣清澈的样子,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祁钰眸光一荡,回过神来,纯良地扭过头,与孟含清对视一眼,也跟着没心没肺地笑了。
惹妈生气被妈骂了诶……
……好玩儿嘿嘿嘿~
**********************
玉声生了病,发了一场高烧,病倒在床上两天都下不了地。
药汤一碗碗不停地被送进卧房,玉声才稍微缓过来一些。
他半靠坐在床上,腰后垫了厚厚的枕头,床头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勾勒出他清瘦虚弱的身形,像是个玉雕的人儿一样,病怏怏的,清浅又可怜。
双喜看着憔悴的玉声,想起前两日玉声从老爷房里回来时的模样,就忍不住掉眼泪。
“傻瓜,你哭什么?”玉声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双喜的头。
双喜抬起头哽咽着,像是有很多难听的话要说,但终究没敢说出口,只能小声地嘟囔着:“老爷真是的,他怎么忍心……”
“老爷他疼我……你看那些金银珠宝和好东西,都要把我这儿给淹了……”
双喜听到这话,又忍不住掉眼泪。
都什么时候了,还能这样说笑,如果老爷真的心疼玉声少爷的话,哪里舍得这样糟蹋人家的身子,还害得人家大病一场。
双喜只觉得玉声少爷可怜得很。
以前刚开始跟着玉声少爷的时候,双喜以为玉声少爷是那种见钱眼开,为了荣华富贵可以出卖色相的人,以为他会嚣张跋扈,恃宠而骄,后来伺候的久了些,也能看出来,玉声少爷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他没什么脾气,对下人都是好声好气的,没有一点架子,也不摆谱,不挑三拣四,特别好伺候。
别看老爷好像很疼爱玉声少爷,吃的用的都是给的最好的,但老爷脾气暴,生了气遭殃的都是玉声少爷,被折腾得狠了,顶多也是自己一个人哭一哭。
可玉声少爷又那样心软,知道双喜年岁小,不忍心让双喜看到这些腌臜事,每次老爷来玉声少爷屋里的时候,玉声少爷都会找各种由头把他打发走。
双喜也知道玉声少爷的意思,明知道他在支走他,但不想让玉声少爷为难,所以每次都很配合地乖乖地走开。
其实他也没有走远,就坐在院子外的一座小假山的后面,他就在外面守着他,每次都等老爷从院子里出来之后,才轻轻地回去。
玉声则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一点声音都没有,连呼吸都那样轻。
好几次双喜都以为玉声少爷断了气,吓得小心翼翼摸过去看,才知道原来玉声少爷只是累得睡着了,眼睛哭得红红的肿肿的,枕头上都是泪痕。
明明他自己年岁也不大,自身都难保,却总想能护着双喜一些。
就是这样的玉声少爷,怎么能不叫双喜心疼得掉眼泪呢?
“好啦,不哭啦,这几天顿顿苦药,喝得我整个人都不知味儿了,现在特别想吃点甜的,双喜,把眼泪擦擦,拿上钱去给我买些杏仁酥和蜜饯回来,好吗?”
双喜胡乱擦了把眼泪,连连点头,打着哭嗝哽咽道:“嗯嗯,我……我这就去,马上去……少爷等着我……”
“嗯,我等着你。”
双喜拿了钱,噔噔噔跑出去。
玉声就靠在床头听着,等没了脚步声,他才自己慢慢下了地。
他躺了两天脚下没力气,刚下地的功夫没站稳,差点把自己摔着,好在扶住了床。
他稳了稳,慢慢走到床边的妆台旁,拉开了一个抽屉。
里面除了一张报纸上裁的黑白照片和一方被叠的整齐的手帕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轻轻地拿起照片,捧在手心里,苍白的指尖摩挲着照片里的影像,想着之前冯耀和方宁远说的关于花轿的事,喃喃道:“孟含清,对不起,占了你的,以后我会还的。”
********************
时光倏忽而过,暑气渐消,京城的秋意已悄然漫过琉璃瓦。
天高云淡之间,背着行囊的学子们踏着初秋之色回到校园。
安静了月余的京和大学又热闹了起来。
孟含清脚步欢快地朝着采薇斋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与同学校友们打招呼寒暄。
一切都还是他熟悉的样子。
“嘿!含清!”陆世襄和陆世瑾远远的看到孟含清走过来,都高高举起手朝他招手。
孟含清跑过去,明明前两天才去火车站里接了他们俩,今天再在校园里见面,大家都穿着秋季的长衫校服,倒更有久别重逢之感。
三个人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有很多说不完的话,分享不完的趣事。
也对,这些话题可都是攒了一个多呢。
在分岔路口,陆世瑾还是和以往一样,与陆世襄孟含清分别。
陆世襄和孟含清则继续往采薇斋的方向走。
教室里仍是之前窗明几净的模样,三五成群的学生们谈笑风生,景象与当初入学初见别无二致。
但穿梭其间的,不再是初识的羞涩与试探,而是历经时光后、心照不宣的熟稔亲昵。
孟含清坐到位置上,习惯性地抬头看向周岩白之前所坐的位置,那里已经空了。
周围的说笑衬得那张桌子更加冷清。
桌子依旧是那张桌子,却再也看不到那挺拔骄傲的背影了。
“嘿,你们听说了吗?周岩白的事……”
有几个同学凑在一起交头接耳,时不时看向周岩白的位置,指指点点的,脸色也渐渐变得难看起来,到后来,还有几个义愤填膺的同学路过周岩白的桌子时,还厌恶地踹了几脚。
“我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陆世襄看着周岩白的桌子,咕哝着。
这事儿闹得这么大,又是绑架勒索,又是勾连通敌卖国的黑白棋社余党,陆世襄回来后,就听同住文华馆的同学们说起过,心里那叫一个不可置信。
怎么都不相信,这会是周岩白能做出来的事。
“你对他这样好,把他当朋友,他竟然转头就绑架你,利用你,还替黑白棋社做事,周岩白的脑子真是糊涂了……”
陆世襄那叫一个气不打一出来,只知道这小子平时敢和冯衍呛,看不惯世家大族的门阀作风,还算是个硬骨头,他其实打心里还挺佩服他的,却没想到会这么轴,走上了歧途。
孟含清心中苦涩,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只能摇头,说:“他确实糊涂了……”
陆世襄看孟含清神色有些伤感,默默叹了口气,怕又让孟含清想起不好的回忆,于是转移了话题,扭头看了看冯衍的桌子,有些唏嘘地道:“这世事难料啊,那最纨绔的冯家大少爷,竟然去了联合培养班,啧啧……”
两张桌子的主人,从一开始就是立场不同,剑拔弩张,可以想见二人必然不是同一路人,却没想到会像这般南辕北辙,境遇殊途。
一个看似有主见有抱负,本该有大好前程的人,却走错了路,落了个身陷囹圄的下场,而另一个看似桀骜不驯不服管教的人,却考进了联合培养班,将要青云直上。
你说,该不该唏嘘啊。
“虽然很意外,但是总的来说,也挺好的……”陆世襄手指敲了敲桌子。
孟含清看向陆世襄,不知道他这句话从何说起,陆世襄嘿嘿笑道:“以前有他们两尊大佛在,总是吵架,现在都不在了,没了那神通,我看呐,以后咱们采薇斋的日子就清净喽……”
孟含清苦笑。
陆世襄话糙理不糙,没了周岩白和冯衍二人时不时的针锋相对,采薇斋的日子确实安生了不少。
可这边学校里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生日子,孟含清才没过多久呢,家中的日子,因着祁昀的离开而慢慢掀起了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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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衍和周岩白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那孟含清和玉声呢?
一个看似幸福美满,一个看似凄惨落魄,这两个人,又会有怎样不同的结局呢?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