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长奋斗史

　　跟应世阳结束通话，谢小池回到宿舍继续收拾行李。
　　宿舍是四人间，她回去的时候，另外三个室友也回来了，正围着她收到一半的衣物打量。
　　“喂，新来的，现在才插班啊？”一个哥特风打扮的少女毫不客气地质问。
　　“听说有些人给不起一整年的插班费，所以到现在才来临急抱佛脚咯。”另一个女生嫌弃地拎起谢小池放在床上的衣物，“看她这衣品就知道是什么家庭出来的啦。”
　　从乌伯宁那里订的套装穿到学校太不合适，谢小池把它们全都寄存在乌伯宁店里了，目前携带的主要是她从贫民窟带出来的衣服，还有几件乌伯宁店里款式低调的纯棉衬衫。
　　乌伯宁为了让她穿得舒适，替她把大多数标签都摘掉了，谢小池的室友就把它们当成了无牌的地摊货。
　　“哈哈哈，你们看这个什么野鸡品牌？这件标签上竟然写着宫务部，次官级秘书（代理），常服，还标了个年份，水货做仿品也要朝着正品的放心努努力吧？这位同学，你是不是被店家骗了，哈哈哈……”
　　事实上这个标签是乌伯宁特意留在衣服上的，这也是乌伯宁店里的特色——
　　用特制的标签把顾客定制服饰时的任职部门，职级以及任职时间标出，方便顾客重复穿着，或者在顾客升职或者贬官后，参照调整。
　　谢小池只想低调地度过备考期，不愿解释太多，甚至好脾气地请室友把衣服还给她。
　　“一会不是还有晚自习吗？我要抓紧整理了，麻烦把东西还给我。”
　　她觉得自己的态度很谦逊了，但这个谦逊是次长办公室的标准。
　　谢小池在余悯的助理室坐了半年多，养成的作为高官助理的强调姿态，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收拢的。她也还做不到，像魏学初那样对一身傲气收放自如。
　　三个室友只觉得她说话的口吻装腔作势，听起来还有种下命令的意味。
　　为首的哥特风少女不爽了，一把夺过那件平平无奇的白衬衫扔到地上，还踩了两脚：“你装什么装？一个下城区的穷人还敢在我面前摆脸色，你爸妈在哪家公司上班？”
　　“沛沛可是下城区商会主席的千金，想让家里人保住工作的话，你就给我客气点。”另一个室友冷哼。
　　谢小池叹了口气，弯腰捡起被踩脏的衬衫。
　　她第一次怀念起梅娜徳公学的校园氛围。
　　虽然公学的学生对她的态度也不友善，但他们总能拿捏好分寸且善于审时度势，不会轻易把厌恶的态度摆到台面上，更不会在无利可图的情况下毫无逻辑地做出带有攻击性的行为。
　　嗯，佟小姐算个例外。
　　大家都是来上学顺便交际的，只要互不妨碍，无聊地针对谁只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而已。
　　但这三位显然不这么想，他们只图一时爽快，欺负人也不需要特别的理由，只要看到好欺负的，就要上去踩两脚以示优越。
　　谢小池不想在她们身上浪费时间了，她无视室友的冷嘲热讽，回到走廊上又打了两个电话。
　　过了半个小时，宿管来叫陆沛沛，说宿管办公室有电话找她。
　　陆沛沛路过走廊的时候还瞪了谢小池一眼，然后到一楼的宿管办公司拿起听筒。

　　“陆，沛，沛！你又惹了什么祸！”
　　哥特少女陆沛沛被自己老爸的大嗓门震了震，看了眼旁边的宿管，忍不住遮了遮听筒：“爸，你别这么大声，有话好好说嘛。我在学校好端端的，能惹什么祸？”
　　“你好端端的，把人家乌衣大街成衣店的衣服摔了？”
　　“啊？这种小事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那个新来的真有来头啊？她找谁告的状？”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反正，你赶紧给我跪着把那衣服洗干净了，再给人家赔礼道歉！”
　　陆会长其实不知道谢小池的身份，也不知道谢小池找谁告过状。他只是接到陌生电话，说梅娜徳公学有学生的定制服装被他女儿弄坏了，学校代本校学生来磋商赔偿事宜。
　　他本来半信半疑，又重新打了一次梅娜徳公学的对外座机核实。
　　那边接线生已经收到了林校长递过来的信，礼貌地跟陆会长确认了此事的真实性，并报了一个赔偿金额，让他有疑问的话，可以自行到乌衣大街成衣店询价。
　　乌衣大街，那不是跟首相办公室在同一条路吗？
　　“不至于吧，大不了我们赔她一件，不就是个水货衬衫吗？”
　　陆沛沛满不在乎的语气把陆会长气得直哆嗦。
　　“你以为就是一件衬衫的问题吗？人家是梅娜徳公学出来的，你爸我见到都得低声下气地招呼着。你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敢一个照面就把人给得罪了？”
　　“梅，梅娜徳公学？”陆沛沛倒吸一口凉气，“公学的学生来我们学校干嘛？”
　　“你管人家来干嘛？就算人家不是那里来的，就说那衣服，你知道一件乌衣大街成衣店的定制款在下城区黑市值多少钱吗？”陆会长报了个数。
　　“你不把人家的气哄顺了，你接下来半年的零花钱就拿来赔衣服吧！”
　　……
　　陆沛沛垂头丧气地上楼，回到谢小池身边。
　　“同，同学，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哈……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把我当个屁，放了？”
　　能屈能伸是下城区高端居民的优良品质，他们就像饼干夹心一样在上城区和下城区居民之间夹缝求生，一旦发现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滑跪比谁都快。
　　谢小池也不是真的为了那件被踩脏的衣服才弄出这般阵仗。她的室友显然贯彻了人类的某种恶劣习性——
　　为了维持群体稳定，一定要通过树立一个共同的外部敌人来转移内部矛盾。
　　她接下来还要跟她们日夜相对三个月，还要跟这样一群背景相类的插班生在一个课室自习。三个月对于备考而言时间很短，但足以让其他学生给她这个最后来的新人找很多麻烦。
　　她没时间也没精力应付，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同伴作为伪装，最好能让她在班级和宿舍都得到清净。她也没兴趣替别人管教熊孩子，只想在今晚的自习开始前解决自己的困难。
　　所以她想了一个俗套但有效的办法：找家长。
　　如果陆沛沛只是下城区普通家庭出身，谢小池还会为难。但下城区商会会长，她要跟对方联系上就太容易了。
　　“接下来三个月，到大学入学统考前为止，你都跟着我，有人找我麻烦就帮我挡掉。只要这三个月太太平平地过去，衣服的钱我也不要你赔，也不再追究你的失当举动。”
　　谢小池气场全开，把陆沛沛吓得快哭了，点头如捣蒜：“我听话我听话。”
　　“还有，我的来历不准对外透露。为什么帮我，借口你自己找。”谢小池淡淡地补充。
　　“借，借口……怎么找呀？”陆沛沛畏畏缩缩地看着她，“我，我不好解释……”
　　“你就说，你突然爱上学习了？”谢小池看她可怜，还是替她想了一个，“你先这么解释着。过两天，大家就会觉得你的行为很合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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