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疆

　　虽然这次战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轻松，但也忙活了大半个晚上，加上精神紧绷，战士们都多少有了倦意。

　　岳宁远体恤下属，加之天黑，便让战士们收队回营，把打扫战场上焦土的任务留到第二天。

　　除了负责警戒的士兵，其余战士都回到营地休息了，但指挥室仍旧灯火通明。

　　成啸扬将在魔军阵营的所见一一详述。

　　岳宁远听完后，并没有像其他军官一样，或松了口气，或面露疑色。

　　他面不改色地对成啸扬道：“盟军好相处是好事，但也不要放松警惕。合作才刚开始，彼此还都摸不清对方的实力，人家先收着点也正常。”

　　成啸扬点头。

　　“还是那句话，以礼相待，但有底线。你心里有数，放开做吧。”

　　“是。”成啸扬敬了个军礼。

　　快到中午时，一辆军用卡车来到了营地，成啸扬确认了车上的东西后，来到了魔军的营地。

　　他一路走进去，发现魔军营地比他想象中管理要松散的多。

　　这偌大的营地，居然一个警戒放哨的都没有。

　　大部分帐篷都半开着，穿堂冷风直涌进去，光看着就让人觉得冷。朝帐篷里一眼望去，魔族们在床上或躺或坐，东倒西歪，半点组织纪律都没有。

　　帐篷外只有三三两两的魔族，也要么瘫在折叠椅上，要么在地上铺张毯子，睡的四仰八叉。

　　这……这群懒懒散散看上去毫无精气神的生物，真的是魔族吗？

　　简直和昨晚纪律有素的军队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们看到成啸扬，也毫不惊讶，其中一名倚在同伴身上的魔族，还睡眼朦胧地朝他挥了挥手。

　　成啸扬手臂举到一半，对付已经打了两个呵欠，一手托腮睡着了。

　　他讪讪地放下手臂，颇觉无语，朝营地中间的帐篷走去。

　　和其他魔族豪放地大敞着门不同，封燚的帐篷好歹是关着了。先前看到的那只金底红棕条纹的大老虎卧在帐门外，也是一幅半睡不醒的样子。

　　老虎听到动静，抬头看到了成啸扬，不太情愿地从地上爬起来，眨眼间变成了一名俊秀的青年。

　　“成队长，找我主人有事儿啊？”罗罗揉揉眼睛。

　　成啸扬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来的不是时候。但来都来了，他指了指帐篷问：“魔君封燚现在是否方便？我确实有件事想找他。”

　　“你稍等哈，我去问问。”

　　罗罗转身进了帐内，并很快从帐篷里出来，同时掀开了帐门：“主人请你进去。”

　　“好。”

　　帐内，封燚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杯热茶，精神虽不说是神采奕奕，但至少没有哈欠连天。

　　成啸扬松了口气，幸好对方没有也瘫在床上，否则他真要尴尬死了。

　　“什么事？”没有拐弯抹角的寒暄，封燚直截了当地问。

　　从魔军进入人界到现在，几乎由成啸扬全权负责对接，所以他对这位魔君的脾气也大概了解了。知道对方虽然傲慢自大，但也算直接磊落。

　　于是他开门见山：“我把休纨和程牧的遗体给您带来了。”

　　此话一出，封燚的眼神立刻变了。他收起了漫不经心，认真地看着成啸扬：“在哪里？”。

　　几名士兵将两个方形铁长盒抬进了营帐内，成啸扬示意他们离开，然后面向封燚：“原本是要火化的，但考虑到魔疆风俗与人界不同，加上天气寒冷，便保留了下来。条件有限，只有两副不成规格的铁棺材，还望见谅。”

　　封燚漠然起身，走到铁棺前，角度原因，成啸扬看不清他的表情。

　　“原本是打算送到L市的，但没想到丧尸会突然发起进攻，我索性就直接送过来了。”

　　封燚盯着铁棺看了好久，然后伸出手按上去，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没有打开。

　　“知道了。”

　　封燚长长地吐出口气，转身面向成啸扬时，神色已如往常。

　　但成啸扬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该多呆了，便告了辞，对方果然没有多留。

　　“罗罗，你送送成队长。”

　　“是。”罗罗放下帐门，陪着成啸扬一路往外走。

　　成啸扬忍了会儿，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们魔军……嗯，都是这样的吗？”

　　“哪样啊？”罗罗显然没理解他的意思。

　　成啸扬：“你们的纪律，挺宽松啊，不用整队训练吗？”

　　“哦，你说这个啊。”罗罗抓了把头发，“哎呀管理起来太麻烦了，只要待在营地不乱跑，战场上不掉链子不就行了？其他时候爱干嘛干嘛。”

　　成啸扬笑笑，对此没发表意见。

　　罗罗却打开了话匣子，继续滔滔不绝：“我们魔疆规矩没有你们人界多。简单粗暴地总结一下，就是：一，待在魔疆的魔族不许破坏结界；二，前往人界的魔族不许泄露身份。只要这两点能做到，其他的爱怎么浪怎么浪。我们魔族生性放荡不羁爱自由，受不了乱七八糟的束缚。”

　　成啸扬满脸不相信：“就只有这两点的法规？”

　　“不是说就两条。是重要的就这两条。其实魔族是极度崇尚力量的种族，你越强，地位就越高，其他的魔族也就自然而然地尊敬你，甚至屈服于你。最强的，当然就是四位魔君殿下喽。剩下的贵族们，也都是根据能力按资排辈的。”

　　“不过我们虽然强者为王，但也不是奴隶制社会，魔君和贵族们不会奴役平民。我觉得我们魔族呢，用你们人界的一句话来形容，就是：‘散是一团沙，聚是满天星！’平时虽然不怎么管束，但关键时候凝聚力还是很强的，这不就一起来跟你们合作打山檩了么！哈哈哈！”

　　成啸扬满头黑线：什么“散是一团沙，聚是满天星”？哪有这句话啊。明明是“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罗罗可能是在封燚面前太压抑了，平时也没人陪他说话，这回逮到个肯跟他聊天的，一下子就放飞自我了。

　　他又指了指成啸扬的脸：“话说成队啊，现在的形势也没多严峻，你不至于熬夜熬成这样吧。你顶着这黑眼圈出去，可别被认为是我们打的啊。还有啊，你们人类的生命也太脆弱了，我和主人呆在人界的二十多年，熬夜猝死上新闻的真越来越多了，你可得注意啊。”

　　成啸扬看着眼前一脸真诚的话痨少年，确信他真的不是在诅咒自己。然后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虽不情愿还是说了句“谢谢你啊”。

　　“没事，主人说了，我们现在是盟友了，关心一下盟友也是应该的！”

　　成啸扬：……

　　不是都说御歃随主人么，他话怎么这么多。

　　车子开走后，成啸扬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翻开遮阳板，一边照镜子一边摸了摸眼睑，心想：这黑眼圈还真挺明显的，看来自己是要好好休息了。

　　罗罗送完人，一路小跑回了营帐。

　　封燚刚对着棺材施展完魔力，头也不回地问：“送走了？”

　　“嗯！放心吧主人，我看他黑眼圈那么重，还关心了两句，让他记得休息当心猝死！”

　　封燚的施法的手顿了顿，一脸的难以置信。

　　罗罗看到主人的反应，不解地问：“不是您说的吗，主人。两族关系紧张，我们对待盟友要客气，我是关心他啊？”

　　……

　　封燚抿紧嘴唇，半晌后终于憋出一句：“你是不是脑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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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疆

　　欢迎人类的晚宴，设立在了淼城的迎宾馆内。

　　迎宾馆设计成了庄园样式，以往若举行重大庆典，其他疆域诸如魔君、贵族等重要来客便安置在这里。所有布置也都是现成的。

　　欢迎宴会由清泽全权主持，重霄与夜卿依旧没来，但也各自安排了下属，带来了口头欢迎慰问。

　　宴会在晚上6点正式开始，元溪一行人知道这算是他们进入魔疆后，头一次在魔族面前的亮相，不仅要彰显人类的风采，更重要的是，不能失了礼数。

　　除了元溪、何皖豫、徐珂宁以及李上校外，他们还选取了十人，组成了一只十四人的小型代表团参加这场晚宴。

　　经过多年的磨砺，元溪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少年，性格逐渐变得谨慎沉稳，做任何事之前都考虑周全。

　　这次宴会，代表团的重要人员都要前往。虽然到目前为止，魔族的态度还算友好，但他依旧做了万全的准备，将一切搭理的妥妥当当，并留下数个紧急事件预案后，才带着团队前往广场。

　　五点一刻时，人类代表团已齐聚在结界前，青袅和元溪确认过后，在结界上打开了一道可通过三人的门。

　　代表团穿过结界，来到了广场的另一侧。

　　路边早已准备好了四两车驾，皆由独角兽牵引。

　　元溪与何皖豫上了第一辆车，徐珂宁和自己的三名部下上了第二辆，其余人分坐在其他两辆车上。

　　青袅亲自驾着第一辆车，带着队伍缓缓驶上了淼城内的主干道。

　　独角兽生性温驯，它们前进的速度不紧不慢。车上的众人忍不住掀开帘子，纷纷朝外望去。

　　和他们居住的那三分之一城市不同，这里的气氛显然更加鲜活。人类毕竟刚到，还没熟悉环境，而且是别族的地盘，甚少出门。所以他们居住的那片城区有种死气沉沉的萧瑟感。

　　但出了结界后，这块城区则是全然不同的氛围。

　　兴许是刚过完年的缘故，建筑上许多鲜艳喜庆的装饰还没有取下。现在虽算是战时，但街上仍旧一派喜气洋洋。

　　何皖豫看着窗外的风景，突然想念家乡了。以往每到过年，她们镇上也是这样，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但现在……

　　“会回到从前的。”

　　何皖豫一愣。

　　元溪看着她，眼神坚毅：“等打败敌人，战争结束了，一切都会回到从前的。相信我，那一天不会太久。”

　　“嗯！”何皖豫坚定地点头，眼神中充满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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