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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小番外
接到个不认识的号码,说是郭望轩的大伯,杨止也懒得管对面是什么法子查到的,乖乖存好号码,大伯说以后常联系。
“这可是我弟弟唯一的血脉。”他语带遗憾,“怪我们以前没好好看着,这孩子,闷在家里总会闷出个病来。还请你多多照顾。”
杨止在话题结束后问道:“郭望轩父亲的遗产怎么处置?”“自然——”慢晃晃的语气骤变,大伯很自然地接话,“暂存在我这里了。我还要谢谢你啊小杨,没有你真不知道那孩子该怎么办。”
杨止问话的念头在他的笑声中烟消云散,明白郭望轩被他的亲人开除了。
所以无所谓,所以不在乎。
关于幻剂,关于爱与亲情。有些不该有的总是穷形尽相,有些该存在的总是稀薄云烟。
把郭望轩大包小包地送到高铁站后,杨止没走远,几步,驻望那个小成一粒豆子的人。
直到天公作雨,再也看不见彼此。
杨止跨上摩托车,将要趁着雨色兴浓之前戴上头盔,口袋里的手机叮了一声。
【郭望轩】:带伞了吗?
水滴掉在屏幕上,他仰头看了看。
【杨止】:带了。
杨止纠结片刻,关于郭望轩是否留学的打算。
那晚他抽着最后一根烟,拨通姜达瑞的号码,“主任。”杨止说,“现在改决定来得及吗?”
姜达瑞问:“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了?”
“想养家糊口了。”
她却听出另一层意思,“恭喜啊小杨,不过别把工作落下了。”她又说,“虽然上头平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私下传他们要洗牌的可不少。现在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姓郭的他们玩内讧玩死了好几个,老张家还被严查了……我就等着干票大的然后狠狠抽那老不死的脸。”
杨止嘴里叼着烟,神游天外。
烟草味是辛辣的苦,在舌尖上滚了滚,五脏六腑都好似随之燃烧。
他讨厌这个味道了。
杨止敷面膜的时候郭望轩打电话过来,“我补考过了。”躯壳里蛮大个人了语气还有点小得意,“猜猜多少分。”
“九十七。”杨止看了眼电量:77。
那边沉默了。
“啊,”杨止恍然大悟,“外语居然真不是因为发挥失常才不及格的吗?”
“你上次也这么问。”郭望轩说。
“我以为你开玩笑的。”
还是沉默。
“所以多少分?”
“七十七。”
杨止笑了一声。
郭望轩非要找回点排场不可,“我给你发了顺丰快递,后天去驿站拿。”
“嗯哼?”杨止揭开面膜贴,拍了拍自己水当当的脸蛋,“买了啥?”
“你购物车里最贵的那些。”
湿答答的面膜掉在地上。
杨止坐正了,“哥,我爱你。七十七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数字,象征我们之间的爱与永恒。”
话音未落,两人皆怔。
“不用永恒,”郭望轩说,“几十年就好。”
他有时会和郭望轩同频。
忍不住怀疑现在的生活是否真实存在。
几十年就好。只要几十年就可以了。
郭望轩回学校了,杨止跑去老爸老妈家蹭饭。许淑燕把仙侠虐恋追完了,改换看现代小甜饼。杨止端着碗坐过来时,男女主正抱在一起滋哇乱啃。
“对了,”脸盘子又胖成月光的许淑燕招呼杨佑,“我有个朋友晚上来家里吃饭,炒点好菜。”
杨止随口道:“哪个?”
“在医院工作的那个。”
杨止抱腿沉思,脑子里略过一堆面孔,“你认识的人有点太多了。”
杨佑给他夹了块鱼肉,“外公住院那段时间,你妈妈不是总找医院里的朋友咨询解闷吗?你也和那个叔叔聊过。”
杨止想起来了,“就秃顶戴眼镜的那个?”
许淑燕:“倒也没那么夸张。”
杨止愣是没从这个狭窄的范围里挖出第二幅面孔,想道是自己相隔时间太久所以淡忘了。
门铃响起时,所有人循声望去。
杨佑在围裙上擦了擦去开门,只见一个穿着大码卫衣的男人,孤身站在门口。
领口宽大,本该露出锁骨的地方被厚重的,覆盖全部脖子的黑色高领遮蔽。
仔细一瞧还戴了手套。
“穿这么少不冷吗?”许淑燕夹起待客常用的尖锐女声,“快进快进,不用换鞋。”
不是秃顶,没有戴眼镜,从这张脸上几乎摸不清一丝值得记忆的点,混于闹市下一秒就不见了。
唯一特别的是这人时刻盛满柔软笑意,所见即所得,清澈见底,老实忠厚。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怎么看都是不容易结仇的类型。
男人还是换了鞋。
“单位休假好不容易才轮上我,就想着过来转转。”他边走边解释道:“院区那里有小猫,没忍住玩了一会儿……这是你孩子?”站定,一双笑眼酿出柔情蜜意,整个人年轻许多,对杨止伸出手,“好久不见,我叫桑於。”
忽而在杨止的瞳孔深处,如蓝色影子般颤动。
男人轻松至极,还和许淑燕聊着天。
“医院真是忙啊。”许淑燕说。
“给钱就行。”男人说。
「你信不信世上有轮回?」
「给钱就行。」
他依稀记得有个人蹲在雨幕里,穿着洗着发白的简单衣裳,问他买一块墓地多少钱。
那人说,我叫桑於。
深海似的虹膜,是杨止与那个世界斩断联系之前最后也是最清晰的影像。
忍过坠楼似的痛楚,他才迎来新生。
如若重生是个卑劣的漏洞,杨止希望造物主悄悄打个盹儿,至少不要那么快察觉不对劲。
他并不那么期待遇见刻着上世烙印的人。
之后男人与老爸老妈聊了什么,杨止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不时地扫视那个人。
正常,寻常,普通,年轮堆积于眼边,深褐色的眼珠,显得和蔼可亲,毫无攻击力,简直是家族里最受后辈喜欢的——只是与杨止印象中的“在医院工作”的那个叔叔具有过大的偏差——许淑燕和杨佑没有意识到任何蹊跷。
一切进展都在预料之中。
杨止绷紧的神经步步弛懈。
就连男人撸黑豆的动作也是轻柔熟练的。
“真是坚强的好狗狗,”男人说,“我想我家里的那两只猫了。”
许淑燕咋舌,“工作这么忙还有时间养猫?”
“没办法,它们太爱撒娇了。”
临走前,男人对杨止说:“以前不是个热热闹闹的孩子吗,长大还变内向了?”
许淑燕笑道:“上次见他还是个初中生,那叫没心没肺吃饱了撑的,现都二十七八了。”
“哦,”男人说,“那还喜欢喝奶茶吗?”
杨止欲言又止。
“不要紧,我请你喝。”
许淑燕拍拍他,“还不谢谢叔叔。”
杨止拿到送上门的外卖了。
他提着保温袋,蹙眉,“他还会来吗?”
许淑燕嗑着瓜子,照常播放小情侣亲嘴剧,“咋,一杯奶茶就把你收买了?”
“这不是好奇嘛?”
“不来了,”许淑燕说,“他这次过来,就是说要搬家换工作,不然忙不过来了。”
杨止拆开袋子,愣了一顺。
「幽兰拿铁」
标签上墨水印了一句话。
「一千万没花完,请你的,谢谢杨总。」
男人退了酒店,预约了上门回收旧衣,把两个行李箱贴好编号直接丢在约定的回收区就走了。
老旧的楼梯折上折下,光下灰尘狂舞,墙面全是污垢与涂鸦,偶尔会遇见醉酒汉的呕吐物。
他毫无波澜地缓步直上,没有看一眼已经褪色掉皮的楼梯层标号。
通往顶楼的楼梯间是上锁的。
男人把锈迹斑斑的锁头拽下来,扔在地上。
耳朵边上的圆弧型耳机冒着蓝光。
“喂?”
他歪头,做出倾听的姿势。
“嗯,”他说,“快到了。”
寂静中传来蛋壳碎裂的声音。
他的表情在某一刹那定格了,没有变化,每走一步,从耳后根,龟裂痕便向外衍生出漆黑的枝枝蔓蔓。他的笑容也是凝固的,便也碎成一块块的。
每走一步,地上就多了一些不均匀的粉尘,与经年的灰融合在一起。
传来细微的回声。
男人没有回头,直到顶楼,又有一道严密的锁,他还是把锁头径直拽了下来,与之相连的金属棍也砸落于地,门因此而微微变形。
天台的风呼啸而过,把他面上最后一道缝隙吹成往后跑的碎片。
露出那双源于海洋的,冰冷的眼眸。
他的唇角压成一条平直古板的线,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比方才更像个面具。
“到了。”
他空无一物,除去口袋里那袋白色粉末。
这是那个没有名字的人赠予他的礼物,那家伙把他视作神父亦或别的丑陋信仰。
「闻虎」
那个人激动地在沙地上写下自己新的名字。
他安静地看着,那个人身上沉重的死亡阴影,深情得就像是在看着对方一样。
「你的眼睛,跟我妈妈好像。」
这样,深夜,闻虎把手放在他的脖子上。
他不设防,死于窒息。
那家伙要到东方去。
他以为自己已经感化那家伙了。
感情真是个莫名其妙的。
他亲手把断掉的脖子掰正后,也踏上旅途,因为这个节外生枝的错误——他想看着这个错误会诞生出多少曾经没有见过的东西。
耳机滴滴答答,“你这次太慢了。”
“出现了一些bug。”男人说。
那边不耐烦道:“应该解决了吧。”
他的答案非常标准,“解决了。”
「解决了吗?」
“有没有什么发现?”
他把白色粉末放进口袋里,“没有。”
「没有吗?」
“你到底在干什么?”
「你到底在干什么?」
“倒是有一点,这里的人死了,居然要烧成灰然后埋进土里,这个地方叫墓地。”
“桑於,”对方隐隐作火,“归队。”
“我还有个请求。”
“说。”
“再给我安排队友,我回去会把你撕碎。”他语气平淡,“我不需要向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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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卡到五月二十号更新的,但是速战速决吧
有缘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