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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溯守护
“太过分了！我们明明已经完成任务了，把你那个什么破瘴气给关掉啊！”
在听见系统播报之后，陆泽也终于毛了，他忍不住地破口大骂，指着头顶的天空不断地蹦出脏话。
“……泽也，快去救老大。”陆光熙已经苏醒过来，但他执意要摘下自己的面罩，怎么也不肯再戴上，“他战斗太久太久了，他的生命值肯定不剩多少了，快去。”
陆泽也知道自己哥哥的脾气，但将自己的亲哥哥就这么放在地上不管不顾，实在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
他一咬牙，将光熙递过来的面罩抓在手里，随后，又摘下自己的面罩，戴在了光熙的头上。
“哥，我马上回来救你。”
“等一下。”
席非的声音响起，两人同时回过头去。
现在对比所有玩家的状态，除了陆泽也，状态最好的应该就是席非了。
但他的脸色却很糟糕。
旁人不知道，席非正在承受着瘴气的伤害。
和别人不一样的是，他的生命值纹丝不动，但他的精神值却在不断地流逝，不断地下降，并且已经到了危险线以下很多。
席非表面上看起来还能站稳，但其实他的两只耳朵同时在承受着不同程度的耳鸣。
每当他往前走一步，他的眼前就会多出现很多光怪陆离的图像。
“我去救江澈……你们先走。”
席非尽量让自己的脚步看上去不那么摇晃，此时已经头疼欲裂的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躺在地上的江澈，走向他的步速也加快了。
他不会眼睁睁看着江澈死在副本里，不仅仅是因为江澈是自己的宿主。
还因为什么呢……
脑海中开始不断浮现出两人在一起相处的画面，江澈朝他伸出手时的画面，站在他前面帮他挡下每一次攻击的画面，还有初见时的那惊鸿一面……
如果光头现在这里的话，席非其实也很想问问，让他看看江澈对自己的好感度是多少。
他应该，已经认可江澈是自己可以信任的朋友了。
“江澈，你再坚持一下，我很快就到你那里。”
终于，席非的精神值变成了0。
他自己还在机械地朝江澈迈着步子，全然没有意识到，口袋里面的小乌龟吊坠已经失去了光亮。
而被吊坠缠绕着的核心石，慢慢又亮起了微弱的红光。
在无数的噪音里，席非又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席非，我可以给你足以带他们所有人离开这个副本的能力，你只用答应我一件事件。”
那个声音不断地在耳边蛊惑着他，就像身处于一片黑暗之中，面前突然伸出了一只手。
你不知道对方是好意，还是恶意。
是真的想要救你，还是想要更进一步伤害你。
但不抓住那只手，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席非没有回答，但那个声音还在不断地自说自话：
“我给你的能力，你都可以在之后的每个副本里使用一次，我不要你付出什么，只要你愿意，和一个人建立起联系。”
“每当你在使用我给你的能力的时候，他就能感觉到你的存在，能听见你的声音，能见到你在做什么……席非，就这么简单。”
“怎么样，你愿不愿意和我交易？”
如同炼狱一般的黑暗中，有一道门，幽幽地开出了一条门缝。
副本关闭的时效，也还有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了。
“还在犹豫？你那个宿主的生命值也快跌完了，如果他死了的话，你也会死的吧？你……”
“行了，别吵了。”他似乎也已经到忍耐的极限了，“我跟你做交易。”
即使知道这个核心石不怀好意，即使明白这样白捡的便宜，背后肯定早晚也会让他付出相应的代价。
但现在席非实在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我听见你的愿望了。”
核心石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预谋得逞了一般，声音带着无比的雀跃。
眼看着通道关闭的时间所剩无几了，陆光熙还是一脸担心地扶着陆泽也，想要把他推到江澈身边去。
“你去救老大出来，我答应了楼姐，要替她照顾弟弟的。”
“哥！你看席非他……他竟然飞起来了！”
两人抬起头，只见席非的头发再次变成了银白色。
但这一次，他身上的衣服也跟着都变成了白色。
在一身净白的席非的背后，一对巨大的白羽翅膀徐徐展开。
他越飞越高，在这混沌的世界里，他就像是突然降临的天使一般。
“这……”明明在进入副本之前，陆光熙给席非做过三天的魔鬼训练，那时候的席非并没有展露出这样的技能，“席非他这是，又有新的技能觉醒了？”
就在刚才，席非答应核心石的瞬间，那些一直在他耳边的噪音杂音全都消失不见了，所有因精神值过低而带来的负面影响，也都在技能释放的瞬间被清空了。
席非面无表情的在空中张开双臂：
“「圣涤之临」。”
这是席非和核心石交易得到的新技能。
他的食指指向地面的那朵神树之花，指尖轻轻动了动，那朵花就被冰块给冻住了，再没有办法释放瘴气。
席非微微垂眸，他的睫毛都似乎成了霜雪的颜色，上面凝结了薄薄一层冰晶。
紧接着，通道之门上方的倒计时，也被冰晶被冻住了，时间不再流逝。
核心石说的并没有错，它给了席非足以对抗系统的能力。
席非简单地挥了挥手，无数冰晶从他的手中飞向了天空，那些冰晶就像子弹一样射进了云层中，须臾之间，又转化成了一场喷雾般细密的小雨，滴滴答答地落在了玩家们的脸上。
“……妈妈，下雨了。”饼饼喃喃地开口，她揉了揉眼睛，如同大梦初醒一般坐了起来，“通道，通道已经打开了吗？”
她回头看向身后，刚才那些并肩作战的同伴们，也都沐浴在这场雾雨之下，渐渐苏醒过来。
江澈是所有人之中伤的最轻的，却是最后一个醒过来的。
他的身体还保留着昏迷之前的战斗的状态，黑羽双翅被压在他的身下。
滴滴答答的冷雨落在了江澈的脸上，他眼皮微颤，缓慢地睁开眼睛。
“席非？”
席非正好降落在他的身侧，如同天上落下来的雨水一样，绵绵地停在他眼前。
他那雪白的睫毛上凝着细小的雨珠，从天而降的画面让其他见到这一幕的玩家都不自禁地失神。
席非的脸上，呈现出之前从未见到过的悲悯与圣洁。
席非低下了头，对江澈微微笑了笑，眉眼温柔地开口：
“任务完成了，我们走吧。”
江澈却在他的笑容里，读到了几分疲惫的意味。
但他没有开口多问，只是渐渐恢复了本来的模样，对席非轻轻“嗯”了一声。
虽然通道之门上面的时间不再变动，但以防万一，慢慢醒过来的玩家都一个一个地起身离开，彼此都十分默契的没有交谈，眼神交流过后都离开了通道。
席非和江澈他们来到通道之门的门前，林夕有些焦急地追问：
“席非，你刚才说，要和外公做最后的道别是什么意思？我外公他怎么了吗？”
席非看着林夕，温柔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去跟外公道个别吧。”
说完，他看向了不远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糖浆怪物。
林夕：“……外公？”
林夕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怪物。
它是林夕入梦这么久以来，最害怕的角色，它会在每一个子世界出现，并且一直追赶着林夕，可以说它就是将这些梦境变成噩梦的罪魁祸首。
可是刚才瘴气遍布的时候，是糖浆怪物将她包裹保护起来，自己却因此凝结成了糖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林夕将信将疑地打起精神，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朝糖浆怪物走了两步。
落下来的雨水落在了糖浆怪物的身上，竟一点一点地侵蚀掉了怪物身上的那一层厚厚的糖浆，露出了隐藏在这些糖浆内的人。
“外公！”
林夕终于认出了眼前人的模样，又惊又喜地扑了上去。
外公听见了她的呼唤声，也终于睁开了双眼。
“囡囡，是我的囡囡吗？”
林夕眼眶立马就红了，她扑到外公的怀中，泪水浸润了外公淡薄的衣衫。
雨渐渐小了，林夕不断地对外公说着抱歉。
“对不起，对不起，外公！我把你们都忘记了，我怎么可以把你们都忘记呢……我是想来接你们的，以后我们都在一起好不好？我们离开山夏村再也不要分开了外公……”
其实在林夕的内心早已经知晓了，外公是不会再和她回去了。
“囡囡，我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但是刚开始看见你在这里，我就想着，要赶快把你送出去。”
“就像从前在村里一样，你不能被困在村里，也不能被永远困在梦里。”
外公像小时候那样，将林夕抱在怀中，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
“然后不知道怎么了，没办法开口说话，没办法喊你的名字，只知道在这些世界里找些糖，给我最爱的囡囡吃。对不起，囡囡，对不起……”
“……外公不能再陪伴你了，但妈妈还在等你。你要把妈妈接出来，知道了吗？”
此时的林夕已然泣不成声，只能悲伤地点头。
“等你们有了新家了，把我埋在你们家院子的大树下面。让外公化身成大树，继续为你们遮风挡雨。”
雨停了，副本通道的时间再度流逝。
席非的技能时间已过，他也恢复了他原本的样子。
他走到两人身边，对外公点了点头后，低声提醒林夕：
“准备走了，再不走就醒不过来了……妈妈还在等你。”
林夕的哭声渐弱，她依依不舍地从外公的怀抱中离开，一步三回头地和外公做了最后的道别。
逝者已逝，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陆泽也搀扶着哥哥也离开了副本，席非和江澈也准备离开了。
江澈正准备跟着席非一起离开副本，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他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
“长歌，你不准备走了？”
席非顿了顿，和江澈看向了旁边的角落里。
从苏醒一直到现在都沉默不语的长歌，在听见江澈的话后，也没有动弹。
江澈再度开口：
“你那时候没有听我的话，刻意放了神凤一条生路，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原先在对战神凤的时候，如果长歌能按照江澈所说的，神凤早在那时候就能被江澈成功单杀。
长歌哑然失笑。
他从暗处走了出来，没有直面回答江澈的话。
“因为那时候，神树和我说了话。”长歌抬手伸出了自己的食指，那只飞蛾小恶魔扇着翅膀，停在了他的指尖。
他眼底满是缱绻，用旁若无人地目光看着小飞蛾。
“它说如果我留它一命，它告诉我遥遥在哪里。”
“我照做了，然后它也遵守诺言告诉我了。”
“小飞蛾就是遥遥。”长歌眉眼弯弯地微笑着，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你们走吧，我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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