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恍然大悟
“没想到上官兄这么不容易。”阮翕也跟着感慨起来,看惯了平日里八面玲珑从容妥帖的上官允,谁记得他接手的是那样一盘残局?而他没有说过什么,只默默接过棋子,默默继续这盘棋,哪怕对手虎视眈眈,哪怕同盟各怀鬼胎,他也不发一言,默默走下去。
梅潜将信重新叠好,递还给叶扶疏:“叶姑娘,这信毕竟是上官夫人的私事,我们无意中窥看已经失礼,还请姑娘归还上官夫人之时不要提及此事。”
谢朝寒一脸鄙视:“君子坦荡荡,看过就是看过,登门道歉负荆请罪就是。真想不到堂堂梅大侠也是个掩耳盗铃的人。”
梅潜横他一眼,见阮翕正认同地点头,只得解释:“别听谢七胡说八道,上官夫人为旧事郁郁多年,这封信看起来是当初她与上官老庄主定情的私信,叫我们这些外人看到岂不是徒添尴尬,上官夫人自己面子也挂不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阮翕恍然:“还是师兄想得周到,我一定守口如瓶,绝不会说出去!”
叶扶疏应下,收回信时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背面的花枝,虽有些许疑惑,还是没有说什么,只小心地将信收好。
梅潜一直等她收好信,才继续道:“叶姑娘方才想说的是什么事?”
叶扶疏取出另一封信展开:“这是我刚收到的,看字迹纹章,是我柳师兄的,要我即刻回朝闻会。”
梅潜望着信:“姑娘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叶扶疏深吸口气:“老师知道我与琴姐姐交好,这才让我负责武林大会的纪要。现在大会还没结束,最为重要的盟主眼看着要选出,这个时候要我撤回,实在不合常理。几位也知道,我朝闻会耳目通达自有消息来源,我想,可能是朝闻会查出了什么。所以……”叶扶疏环视一周,坚定道:“我已与卫泱姑娘说好,请卫姑娘明日一早就送我回朝闻会。”
“叶姑娘,既然说到这里,有些话在下也不得不问。”梅潜一字一句慢慢道,“斗辅堡、落英门、百川山庄,武林盟乃至落日城里,是不是都有你们的眼线?”
叶扶疏垂下眼,片刻重又抬起,肯定道:“有。”
谢朝寒把玩着茶盏,玩味道:“叶姑娘自己,其实也是个眼线吧?”
“是,也不是。”叶扶疏想了想,坦诚道,“我与琴姐姐相识是意外,但因为琴姐姐的关系,我得以一看江湖,也确实将我所见的江湖上报朝闻会。谢公子说我是眼线,我确实称得上,但我这个眼线没有说过不该说的话,与琴姐姐阮公子相交也出于本心,绝没有半点利用在里头。扶疏所愿,不过是记录这个江湖,从没生过别的心思。”
谢朝寒笑笑,转而道:“藏匿在其他各处的眼线,姑娘可能联络他们?”
叶扶疏摇头:“我们收集的讯息都只上报会中,彼此之间是不联络的,我只模模糊糊知道,但具体是谁,老师也不会告诉我——所以我想回朝闻会问一问老师,他们到底知道了什么。”
梅潜抚着茶杯默了一默,转而道:“有些事,裴会长不告知姑娘必有他的道理,姑娘也不用打破砂锅问到底。”
谢朝寒点着头,道:“虽说雅集书院就在洛阳城内,与百川山庄相距不过十几里,但姑娘切莫大意,还是小心为上。”
“我明白的,多谢挂心。”叶扶疏起身,向他们行了一礼,对上阮翕视线时似乎想说什么,又作罢,“我……我再去看看琴姐姐,扶疏告辞。”
阮翕笨口拙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吭哧吭哧跟着憋出几句姑娘走好一路顺风,眼看着她走出院门了还没憋出下文。
谢朝寒拧拧眉,一脸糟心,一伸手拖过他后领便丢了出去:“大丈夫畏畏缩缩,丢人。”
听到动静的叶扶疏果然顿了脚步。
阮翕红着脸走过去:“叶姑娘,你……你一路小心。”
谢朝寒一把捂住眼,嚷嚷着“眼不见为净,喝茶喝茶”拉过梅潜把房门一关安心喝茶去了。
叶扶疏垂着头,轻声道:“你要小心才是,明天与林晚枫道长一战,盟主决选不比先前几场,毕竟刀枪无眼。我……我还没看过你比武呢……”
心又狂跳起来,阮翕上前一步,抬着手在半空中犹犹豫豫,想去拉她又不敢:“我、我努力多坚持几场,等朝闻会那里弄清楚了,你还能回来看……”说到一半,又急急改口,“赶不及也没关系!错过也没关系的,我武艺不精,也没什么好看的。”
“噗……”叶扶疏忍不住笑出来,抬起脸眉眼弯弯,“阮公子真不会安慰人。我看过你出手,你虽然学得杂,但底子打得好,练的内功都是上乘,只是不会使用罢了。若得高手点拨,一通百通,进境一日千里也不在话下,何必妄自菲薄呢。”
得她夸奖,阮翕激动得不知所措:“真、真的吗?师兄和谢兄这两日都在点拨我,上官兄也是,我会好好练,努力一通百通,绝不会叫姑娘失望!”
叶扶疏脸又红了,抿着嘴偏开目光:“我、我先走了。”
“……”阮翕鼓起勇气,在她转身之前终于说出口,声音大得险些把自己吓了一跳,“扶、扶疏……姑娘,等武林大会结束,等你从朝闻会回来,不如、不如来我家做客吧!明州有很多有趣的地方,你若看腻了山水,我找二哥借条大船,带你出海去。”
“嘿。”谢朝寒揉揉耳朵,笑着向梅潜扬扬下巴,“怎么没见他请我们去?看来你这师兄当得不怎么样。”
叶扶疏也轻轻笑起来:“我还没出过海呢,你可不能食言呀。”
阮翕重重点头,终于有勇气握住她的手:“大丈夫一言九鼎,就算阮翕死了,也决不食言!”
叶扶疏别过脸嘟哝:“傻子。”
阮翕终于明白谢朝寒说的,一吐心中所想后分外畅快,整个人都身轻如燕,即便是研习渐深晦涩的风月织羽也能练着练着就哼出调子来,手中牡丹花瓣一片一片地往外飞,夜幕之中灯笼之下飞了满头满脑,活像个簪花风流的纨绔子弟。
梅潜:“……”
傻小子乐呵了整整一夜,翌日一早坐到演武台下的时候还没收干尽脸上那一派的春风得意的神色,看得对面林晚枫握着拂尘如临大敌,就连赌庄赌局也在悄然间变了形势。
为显公平,今日比武次序都将由各派掌门当众抽出,这第一场抽到的,正是花栾与月翎襄。
阮翕悄悄吐了口气,又忍不住神游天外想着早知不是第一场比试,还赶得及去送送叶扶疏。
月翎襄长衣款款斯斯文文,却扛着一柄足有一掌来宽的阔刀,看上去是乌金玄铁制成,往地上一杵便是一震。
绝澜宫两样绝学名动天下,一则惊涛掌,势如江海;一则绝澜刀,据说一刀能将八月钱江大潮拍回去。别看少宫主月翎襄平日里油头滑脑,一扛上阔刀站上擂台,还当真是像模像样颇有威势,怪能唬人的。
而他对面,是称得上此次武林大会意外之喜的花栾。
花栾儒雅和气地施了个礼,亮出细长双剑,笑道:“月公子,请赐教。”
月翎襄拍拍刀背,继而起势如风,掀起一阵惊涛直直扑了过来!
“刀法与剑法截然不同,刀重刚猛,剑重灵巧,不可以用刀之法来用剑,那是南辕北辙。”
刀光如海,滔天而来,无意间映上双眼。而在那异常猛烈的刀势之下,两柄剑穿梭自如,迅疾如电,其路数亦是走的轻灵快速,以攻为守,以剑气挑动刀势。
那一招一式在眼前逐渐放缓,逐渐重复,又逐渐与记忆中的另一套刀法隐隐约约重合又分开。
梅潜定定望着擂台之上,双剑与阔刀相缠相斗,没来由地想起燕无涯的寒刀。
他那柄刀已被斩断,作为战利品带回百川山庄时就只剩下刀柄,死死握在他手中。
燕无涯是使刀的,刀与剑路数截然不同,他又何必费心思,来夺什么落英剑谱?
“那毒名为‘饮恨’,是燕无涯托人所制。”
本以为托的是落日城的人,倒是忘了,还有个现成的。
用患了恐水疯症的病猫下毒,奇毒怪症混到了一起,如此别出心裁,倒真像是某位大夫的手笔。
地窖里对谢朝寒的毒打,落日城面具下被拔去的舌头……本以为他是那个通风报信的人,没想到,他才是那个主使之人。
再往前,当日花酌月怎么就那么巧,正好带着他们急需的灵犀蛊?
若是通风报信,倒也罢了。梅潜目光沉沉,手已不自觉地握起拳,若是主使,那么……
“月公子,承让。”
人群之中哄然一片:“月翎襄输了?”
“花堂主好身手!”
“没想到花满堂这样厉害!连月翎襄都输了!”
梅潜举目望去,走上擂台的上官允面沉如水,立下停战旗:“此战胜者,花满堂,花栾。”
身边,是谢朝寒几不可闻的声音:“月翎襄放水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