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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之如饴
黎锦光用指尖血涂抹到黑犬的眼上,又命人好生照顾着,这才让人把黑犬小心抱了下去。他有心想把黑犬留在身边,可如今他与那人一同住着,又确认这黑犬身份特殊,多少倒是有些了不便,便只能让黑犬留在后殿,自己想去看,几步路就能到。
到了晚膳的时候,黎锦光嘱咐袁安去叫阎贺云回来吃饭,他自己惹恼了那人,就打算在这一餐上好好哄哄他。
皇家的晚膳个个精致,量虽不多,仍旧摆满了整整一大桌子,黎锦光慢慢从榻上起来,打算自己磨蹭过去坐着。
“别动,身子都没好,怎么不等等我。”
黎锦光听到声音,刚想讨好的笑笑,却在抬起头的时候,瞬间愣住了,眉心微微拧起,随即语气低沉:“你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阎贺云伸出去抱人的手一顿,而后若无其事般,把人抱在怀中,一路抱到桌前坐下:“没事。”
“没事你怎么眼睛都肿了?”黎锦光忽然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话本,里边就有人喜欢耍阴招,把毒粉洒在纸上,只要人一打开便会迷了眼。
难道是有人把毒粉放在了奏折上!
“是不是谁要暗算你!是哪个贼人这么大胆!”
事实上也真不能怪黎锦光异想天开,估计他就是想破脑袋都不会认为是因为自己把阎贺云给气哭了。
阎贺云面色铁青,却依然没有再说什么,只道:“吃饭。”
夹了几筷子清淡的食物,黎锦光味同嚼蜡的吃了几口,最后还是把筷子一放,抬眸注视着阎贺云,万分严肃:“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了,我何时见过你这般被欺负的模样。”
“…真没有,先吃饭。”
“你不跟我说,我吃不下,”黎锦光握住阎贺云的手,语气降下来不少:“我虽然惹了你生气,但也只有我可以欺负你,怎能让不相干的外人欺负了去?是不是有哪个大臣出言不逊?还是说吃什么东西过敏了?你的眼睛很红。”
黎锦光认真道:“我很心疼。”
这是他能用命去爱去保护的将军,九五之尊的皇帝,即使自己再怎么跟这人闹,他都受不了别人惹他一丝一毫。
阎贺云沉默片刻,目光从落在手背上的指尖,一直看到黎锦光的眼里。
凤眸渐渐更红了。
“我只这般你就心疼,”阎贺云轻声问:“你为我冒险去驱逐鸦巫族,被我自己亲手砍了一刀,你觉得我会怎样,嗯?”
“也对,这些在你为我连续七日割肉引血面前,好像也算不得什么。”
说是这么说,那人却把自己手上的指尖放下,慢慢双手掩面,再说不出来一句话。
桃花眼不知所措的眨了眨,先前那些戾气都被无辜所取代。黎锦光张了张嘴,却忽然反应过来......
他的将军在哭。
他的将军……那般英勇的人……竟然哭了?
他从未见过这人的眼泪,所以当即便慌了手脚,“将军……不是、皇上,我......”
黎锦光忘了自己的疼痛,忽然一下子站起就想去抱他,结果这一下又闪了腰,闷哼一声,膝下一软便要栽倒。阎贺云紧忙把人抱住,紧紧搂在怀里,连手都在微微发颤。
黎锦光也紧紧搂住阎贺云,嘴巴又干又涩,不明白这事儿怎么就被他给知道了:“你别难过,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说来说去,都是因为我心悦你,疼你,爱你,心里全是你,倘若身份调换,我相信你也一定能为我做到如此。”
“不,你怕是会为我做得更多。”
黎锦光摸了摸趴在他肩上的人。这是他的将军,可是他的将军也是自幼就没有爹娘在身边,从小就吃尽了苦头,他的兵怕他敬他,属下孺慕他,就连魏新他们也只是生死之交。
只有他是爱将军的,爱到不惜放弃一切也在所不惜。他的将军只是从没体会过这种情感,所以将军也格外珍惜他,宠他,疼爱他,知道自己偷偷的为他做了那么多,所以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了。
两人默默抱了好半晌,阎贺云似乎回了理智,环着黎锦光的颈肩,在怀中人冰凉的耳尖上亲了亲。
“此后我若再护不住你,就叫我不得好死,什么皇帝什么将军,都不及你万中之一重要。”
黎锦光便笑:“那可不行啊,你身体里流着我的血,你的生死怎能交给上天?”
把人从自己身上撕下来,黎锦光面对面看着对面的阎贺云,嫣然一笑:“你的生死只能交给我,而我要你好好活着,你要好生保护我,我现在内力全无,你可别让外人欺负了我。”
“…好。”
黎锦光又紧忙补充:“你也不能欺负我。”
“好。”
黎锦光满意了,其实他心中此时也多了很多的感慨,他觉得自己与这人似乎更进一步了,这种契合无关身心,而是灵感的契合。他们二人此后也只会更加疼爱对方,直到真正的生死离别才能分开他们。
黎锦光还在感慨竟然能见到这般软糯听话的皇帝,便又听面前这人恢复了平静,又是那个威严无比的帝王,连声音都低沉了下去,补充了一句:“你也只有我能欺负。”
黎锦光:“?”
怎么着,这人合着就听话了一阵??
这人就不能多感动一下吗?
正无语间,身子猛然被人打横抱起,阎贺云道:“饭不吃了,先陪我上床休息。”
“…不不不,我身子还没好!”
阎贺云道:“放心,这次我轻些。”
黎锦光有些抓狂:“阎贺云,你可别这么对我啊,你、你冷静一下好不好……”
阎贺云:“我很冷静。”
把人轻轻放在榻上,凤眸黑沉一片,轻而又轻补充了最后一句:“冷静到想立刻要了你。”
………
不出所料,黎锦光原本就没好的身子,这回又多躺了几天。张大人的正妻本都最好了准备前来进宫贺喜,结果又硬生生耽搁了几日。等又过了半月有余,张大人又一次硬着头皮提起此事,阎贺云才想起来。
“去吧,别停留过久。”
张大人喜不自胜,第二日就让妻子带着昂贵的贺礼做马车进了皇宫。
黎锦光名义上已是准皇后,平时倒是可以住在皇帝所在的御乾宫,若一旦涉及到会客,为了体面,也为了不让阎贺云被人说闲话,他特意来到皇后所居住的凤鸾殿。
“这宫殿每日都有人打扫吗。”黎锦光跨进殿内,瞧着这金碧辉煌的装饰,红绸软帐,昂贵的熏香,无一不是地位的象征。
袁安听了这话,忍不住笑道:“其他小的是不知,只不过是皇上得知主子要在凤鸾殿接待,这几日又着意让人添置了几分。”
这殿中虽然布置的格外赏心悦目,却没有半点女气之风,规规矩矩又不失大气。
黎锦光浅笑一下,忍不住道:“我只是来这坐坐,他这般大费周章做什么。”
袁安便打趣道:“这小的可不知,小的只知道皇上还是将军的时候就对主子有求必应,半点委屈都不让主子受。”
“不过,主子您与皇上成亲大典那日,应该是要从这凤鸾宫出去的,以往皇帝后宫三千,但都要各自留守在自己的宫殿内,您是男子之身,皇上此生又只会有您这一位结发之人,二人日日密不可分,这凤鸾殿也只是装装样子罢了,最后的婚房还是要定要御乾宫的。”
袁安想了想,又道:“只不过若是主子喜欢这,皇上便日日来此处居住也是一样的。”
“这倒不必,”黎锦光道:“我自那御乾宫醒来已有些时日,倒是习惯了些,不用来这。”
况且他虽然身为准皇后,却没有一丁点这方面的概念,他的认知里除了将军的名字成了皇帝,对他而言倒没有什么不同,只需随心所欲过他舒坦的日子罢了。
他穿的依旧是往常的服饰,若随意走在这宫中,都怕会被不知真相的人当成外来客。
规矩?当然不合规矩。历朝历代的皇后无一不是贤良淑德知书达礼,能一统六宫的女子向来不是无名之辈。
他大概是史上第一位男皇后,他的皇帝又为他清扫了六宫乌烟瘴气的习俗,现如今自然再没有什么规矩能束缚。
虽说君是君臣是臣,即使夫妻之间也要尊卑有别,但他和那人的关系可远比这些要亲密的多。
黎锦光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的白袍,腰间束着镶嵌银丝的腰带,脚踩白靴,一头墨发披散于身后。
唰——地一声展开黑扇,转身便坐在那凤鸾殿待客的皇后主位:“人可到了?”
袁安向外眺望,远远已瞧见有一轿輦落地,身穿官服的女子正踱步前来,那女子看起来颇有些年纪,却风韵犹存,一走一步均姿态典雅。
“回主子,人来了。”
黎锦光侧目而视,挑眉道:“张大人官职正一品,他夫人的气韵果真是不同。”
他忽然想起他未曾蒙面的娘亲来,不知看起来是否也这般雍容华贵。
“接待朝廷命妇,是不是得自称本宫?”黎锦光想了想,觉得颇有些别嘴:“也罢,那张大人执意要让他夫人来贺喜,想必不会是简单人物,”黑扇轻轻摇了摇,黎锦光挑唇一笑,锐利又肆意:“且让我来看看,这两人究竟在卖什么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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