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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愁云玄招（5）
李莫愁喝道：“国师，接我第三招！”这一次先是“玉女穿梭”，再起“三无三不手”，又出铁掌中的“云横秦岭”，最后收于美女拳法中的“貂蝉拜月”。
一气呵成，连变四家。总算国师武功高强，龙象般若功亦是玄妙，凝神死守之下，硬是在生死之间化去了这一招，只不过最后那记“貂蝉拜月”，李莫愁却是手刀改成了指劲，硬在他肩膊上点触了一下，顿教他一条胳膊酥麻了好一会。此时朱子柳便又送来一句，“逆流银河三千尺，对饮云月死不知。”
国师心惊，适才若是自己闪的稍慢，亦或龙鳞体功力稍泄，那便是整条手臂被点废了，当真是应了那句“暗送无常，九死不知。”
只是李莫愁又如前两招一般，得势之后便不追击，任由国师喘息调气。
群豪再惊，却终有疑。黄蓉聪慧，便先发问，只道：“靖哥哥，为何李姐姐每次得手，都不予进击，是有意放手戏耍国师吗？”郭靖却无旁心，只从战局而言：“我看未必。她每一招占尽优势，若真要速败国师，当在翻掌之间，何故要给国师喘息之机。”说完，便是暗暗抬手，似在比划先前李莫愁招式。
“靖哥哥，你做什么？”黄蓉见得郭靖举止奇怪，顿时以为他好武成痴，想偷学李莫愁武功。不料郭靖不理，又是片刻比划，却惊色一拢，忧道：“不好，蓉儿！”黄蓉惊问，甚是小声，只道：“怎么啦，靖哥哥？”郭靖道：“莫愁这套武功，不合正理，乃是自毁之招。”听得黄蓉脸色一变，当即急道：“靖哥哥，那快阻她比武。”
忽然，李莫愁场中开口，却道：“国师，三招啦，感觉如何？”又一笑，唬道：“还有七招，你接是不接？若是接不了，便认输好啦。”
李莫愁心中明白，这“愁云十三式”虽然式式玄妙，变幻无常，但却不好数招连发。每一式变化万千，为求出人意表，攻敌不备，变招换气之间，尽乃违反武学正道。
换做他人，无论修为多高，端是无法这般变招换气，若硬要使，或是空有架子，或是自损心脉。李莫愁能这般运功变招，全靠她自身冰火双修，两道内功之故。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托大，但凡一不留心，定有反噬之险。
当下招间停顿，一则暗中调息，二来也给国师无形压力，误导他以为这番打斗，便是猫鼠之戏。
也难为国师这般修为，临战却着实不济。李莫愁武功、心智、临战、演技无一不强，这番一打一停，一停一唬之间，确实大占上风。
她嘴上唬人，一则心理战术，二则若能唬得对手认输，当也是好事一件。自己三招已过，虽然占尽优势，却始终拿他不下。若国师一味死守硬抗，当是十招之后，亦只是优而不胜。
场边郭靖欲阻，场内李莫愁再度气息理顺，便道：“国师，休息好了么，我这第四招，可要来啦。”
若是换做别人，说不定便早早认输。只是金轮国师身为密宗高僧，又是大蒙古册封的第一国师，当下却不便直接认输。他心中打定，说什么也要挨上七八招，待到实在扛不住，输也输得心服。
如此心念打定，倒是只守不攻。虽然狼狈难看，但每一招却都能化险为夷，死里求生。
转眼一炷香过去，李莫愁又连进了三招。而朱子柳亦是送来三句，分别念道：“龙腾四海怒日月，凤逸九州动云霞。”“孤云不耐五更寒，空绕风月别易难。”“六朝有梦人不惊，云卷天外鹤孤鸣。”
李莫愁心中微笑，暗赞朱子柳文思敏捷，竟也能为自己配上如此词句。其实创招之始，自己便已取招名，只不过当下不提，是为弘扬汉学文明。
这三招，一者急转如风，飘逸夭矫，是为“凤舞云霞”；一者贴身近斗，金蛇缠丝，是为“云池难度”；一者重力破衡，只手补天，是为“拨云见日”。朱子柳观形配诗，倒也别具一格。
只是眼下六招既过，国师却犹不败，李莫愁心中不免略起焦虑。
此时各人心思不同。李莫愁生怕国师一味死扛，十招之后犹是不能胜他，而国师却暗忖尚有四招，苦海无岸。靖蓉忧心渐增，却不好说破。朱子柳等人却似醉心武学，看得赏心悦目。小龙女面无喜悲，只管陪着杨过而立，唯独杨过一脸无忧，满目欢喜。
李莫愁稍立片刻，见国师犹是不认输，当下神情再凛，身形又起，却是第七招攻了出去。
国师见得紫影袭来，心中又是惊骇。此时心气大馁，手足乏力，堪堪想要认输。只是扫眼之下，尽是群豪鄙夷之色，又有弟子随从皱眉暗叹，当下却是忽的转了心念，悟道：“与其困守孤城，不如放手一搏。即便是败，也要败的尊严！”心思议定，当是功体尽运，龙鳞体护身，象步坠钉地，龙象般若功再显神威。
李莫愁但感国师反攻，心中亦是一紧。此招之后若是再存空隙，当是情势有变，再难掌控。蓦然心念一定，便是暗暗咬了银牙。
“国师，待我败你！”李莫愁娇喝助威，云步瞬动，迎着国师神功，欺身直进。
金轮国师龙爪穿金，拳拨千军，龙尾腿刁钻诡奇，般若掌虚空若谷。李莫愁招未先发，便已被笼在拳威之下。
“姨娘，小心！”
情势陡变，攻守易位。
杨过喜色不在，但看李莫愁在国师掌风下连闪带躲，却无反攻之机，当即心头一沉，如坐针毡。群豪也是大惊失色，不想国师怎得变了个人。朱子柳顿口不语，便是再也送不出诗句，卖弄不了风骚。
“靖哥哥，怎么会这样？”黄蓉暗扯郭靖衣袖，惴惴不安，“莫不是真被你说中，李姐姐自毁之招，现在反噬啦？”郭靖却是不语，只管盯着场中，喃喃道：“不像，不像……”忽的转了喜色，轻声激动道：“蓉儿，莫愁要胜啦！”
黄蓉“啊”了一声，当即转了神思往场内看去。只见李莫愁云步飘摇，腰肢轻摆，就如一朵梨花在风中微颤，国师重掌猛拳，竟都被她巧巧避开，细看之下，当是避得及时，闪得正好。
“靖哥哥，李姐姐这步法好生眼熟，你识得么？”黄蓉此时心定，却也好奇一问。郭靖适才只观全局，未尝细看脚步，当下一看，却也惊骇，顿时吞吐道：“这是……这是……”忽然，身边丘处机、孙不二两人齐齐出声，却是惊道：“这是我全真教的天罡北斗步！”
正此时，场中李莫愁喝道：“国师，你只攻不守，当真以为奈何得了我么？”一语落，却是身形更捷，脚下七星步踩得更是玄妙。
众人但感场中紫影晃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到最后恰似幻出多重影像，堪堪落在北斗七星的七处星位上，正正七条人影，真伪难辨，虚实随心。
“国师，你破绽太多啦！”李莫愁一声扰，却不知音从何发。国师但感身前身后都是紫影，七处关键点位尽乃李莫愁人像，当即神思恍惚，攻势迅消，只管防护中门。
“现在想守，迟啦！”李莫愁喝道，便是人影一收，虚实归一，正在国师背心之位，“第八招，你接住啦！”
音落，手起，劲发，掌至。
国师慌乱之中回身相格，只管将双臂护在胸前。众人只听得一阵快慢不一，脆沉不定的“噼啪”之声，随后便是国师“哎呀”一声叫，身子便被李莫愁拍飞了出去，待到落地，犹是保持着双臂护胸的姿势。
“哇”的一声，国师大大呕了一口血出来。幸好霍都和达尔巴抢上，才勉力站起。当下护住心脉，运气调息。
李莫愁俏立不动，只管双掌反背，轻笑视人。眼神一挑，似在告之对手，胜败已定。
片刻，国师缓过一口气，不顾胸口生疼，硬是沉了声音说道：“仙子神功，当是举世无双。今日一会，心服口服。”见得李莫愁并未赶尽杀绝，心下暗庆，令道：“霍都，我们走。”随即又在两位弟子搀扶下，悻悻而去。
国师既退，杨过便是将金轮抛回，只骂道：“番邦众武士听着：快快随着你们的大国师，滚你们番邦老奶奶的臭鸡蛋、臭鸭蛋罢。”
群豪适才安静，此时便是激奋，自是呐喊叫骂，鼓掌喝彩。
杨过最是欢喜，当下不顾一切冲进场内，便将李莫愁整身抱住，欢叫道：“姨娘赢啦，姨娘最棒！”一声喊落，便是情不自禁往李莫愁脸颊上亲去。
“过儿，你做什么！”小龙女及时拉住他，狠狠瞪他一眼。杨过及时回神，才发觉群豪正围涌过来相贺，当即不敢放肆，只站在李莫愁身边，大为欢喜。
小龙女上前执手，淡淡笑道：“师姐，你真厉害，这招‘文姬归汉’怎被你打出这般刚柔并济，迅缓合一。”李莫愁闭唇不语，只是含笑回她。
丘处机等人亦是赶上道贺，一句赞落，却是诗性大发，径自吟道：“素梦浮云收一色，仙步迷踪影七重。”吟完便是哈哈大笑，自是玩笑道：“莫愁，你偷学我们全真教的步法，可要找个时机，好好跟我交代一番哦。”笑完又赞，甚是开怀。
李莫愁依旧闭唇不语，亦是轻笑点头回他。当下又有朱子柳、点苍渔隐、武氏兄弟等人围上，尽赞李莫愁高艺。群豪更不必说，围在外圈，溢满赞美之词。一时间，“赤炼仙子”便只有“仙子”两字，人人皆忘了昔日惧她“赤炼”之名。
“爹、娘，原来李姑姑这么厉害啊。”郭芙也是羡慕的紧，想去凑热闹，却又生怕人多有些不雅。
只是靖蓉两人却是默然不语，只管凝望着人群中的李莫愁。只见李莫愁不住朝身边道贺之人点头回礼，却不曾听她再说一句话。脚步倒是不停，欲寻路而走，脱出群豪热情围涌。岂料人群层叠，又兼热情如火，她几步之后，便是再也挪不动。
“靖哥哥，快随我来。”黄蓉此时方动，抓过郭靖手掌，便往李莫愁身边而去。
夫妇两人一去，旁人自是散开一条道。正欲听两人道贺之词，却不料黄蓉说道：“靖哥哥，你适才不是说有要事须和李姐姐商量么，眼下正是机会，你们便好好去说。”话完，便将郭靖引至李莫愁身前，朝他使了一个眼色。
郭靖会意，当即上前作礼道：“贤妹，请随我来。”李莫愁朝他含笑一点头，眼中甚有感激之意。当下却是不顾杨过拉扯，自随他去。
“来来来，大家收拾场地，再喝千杯。今日，定是不醉不归！”黄蓉见两人动身，当即招呼众人，岔了话题。群豪连声呼“好”，自是一起动手。
丘处机、朱子柳等人见郭靖适才面色严峻，均想或是商讨武林盟主之事，便也没人多问。杨过后辈，小龙女又清淡，自然也不及问，任由两人往后堂而去。
人声渐远，人影渺迹。
李莫愁忽然脚步一停，瞬间便往郭靖身上靠去，同时“哇”的一声，竟是大大喷了一口血出来。
郭靖似有准备，当即将她拦腰托住，一道掌力缓缓送入，关切问道：“贤妹，你怎么样？”
明白人自然不用说破。李莫愁攻守连转，两招并发，当是血气翻腾，滞于胸口久散不通。适才人多处强忍，便是不想教旁人担心。当下既到无人处，便是再无忍耐。
“郭大哥，我……我……哇！”李莫愁又是一口血吐出，腰身当即软了下去，便连自行站立都做不到。
“莫愁！”郭靖一急，脱口喊一声。见李莫愁双眉紧蹙，面相甚是痛苦，当即也不管太多，将她双足一操，便是稳稳横抱而起，直往厢房而去。（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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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第十九回：愁云玄招（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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