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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晴笙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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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7 章


      希让指尖那道凝聚到极致、散发着不祥与终结气息的暗紫色能量,并非简单的能量冲击。它更像是一道蕴含着 “概念抹除” 与 “规则归无” 意志的终极指令,精准地命中了“往昔之缚”崩溃后暴露出的、维系这座“记忆回廊”存在的核心规则节点!

      “嗤——轰!!!”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令人心悸的、仿佛整个世界根基都在被强行撕裂、湮灭的规则悲鸣!那道暗紫色能量在触及节点的瞬间,并未扩散,反而如同最贪婪的根须,沿着节点内部错综复杂的规则脉络疯狂蔓延、侵蚀!

      望序站在希让身旁,能清晰地“看”到——以那个节点为中心,无数代表着“记忆”、“回廊”、“桥梁”、“过往”等概念的规则丝线,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崩断、黯淡、化为虚无!就像一幅由无数光丝编织成的、庞大而精密的锦绣,正在被一只无形的手从核心处强行拆解、烧毁!

      整座古老的石桥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垂死巨兽般的呻吟。桥体不再是震动,而是出现了实质性的裂痕!巨大的、蛛网般的裂缝以被击中的节点为中心,向着桥的两端(那未知的来处与尽头)飞速蔓延!构成桥体的灰白色巨石在失去规则维系后,开始风化、剥落,化作苍白的粉末,坠入下方翻涌的灰雾之中。

      两侧低矮的石栏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接连不断地断裂、坍塌。桥下的灰雾失去了束缚,不再是温和的翻涌,而是化作了狂暴的、试图吞噬一切的灰暗漩涡,发出无声的咆哮,卷起那些坠落的碎石与粉末,让整个空间变得更加混沌、危险。

      天空(如果那能称为天空的话)那片永恒的灰蒙,也如同褪色的油画般开始剥落,露出其后更加深邃、更加令人不安的虚无黑暗。光线迅速黯淡下去,唯有希让周身那暗紫色的混沌光芒与望序体内“镜湖”流转的微光,在这片崩坏的世界中摇曳,如同末日风暴中最后的灯塔。

      这座“记忆回廊”,正在被希让以一种最直接、最霸道的方式,从规则层面彻底拆毁!

      “哼,不堪一击。”希让冷冷地注视着眼前飞速崩坏的景象,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种被打扰了私人领域后的冰冷怒意得到宣泄的快意。她似乎很享受这种将敢于窥探、玩弄她与望序回忆的“东西”亲手碾碎的感觉。

      然而,这座“记忆回廊”显然并非毫无还手之力的死物。在核心规则被强行拆解、自身存在受到根本性威胁的绝境下,它启动了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自救或者说……反扑程序!

      “嗡——!!!”

      一股远比“往昔之缚”更加庞大、更加混乱、充满了绝望与疯狂意念的记忆洪流,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猛地从那些崩裂的桥体裂缝、从那些翻涌的灰雾漩涡深处,井喷般爆发出来!

      这一次,不再是针对望序和希让两人的、相对“温和”的记忆引导。这是这座回廊在漫长岁月中,所吞噬、囚禁、消化的所有陷入者的最终记忆残渣的总和!

      无数张扭曲、痛苦、绝望的面容在洪流中闪现;无数种语言的、撕心裂肺的尖叫、诅咒、哀求混杂成一片无法理解的、直击灵魂的噪音;无数段人生中最黑暗、最恐惧、最不甘的瞬间,如同破碎的镜片,折射出令人心智崩溃的恐怖光影!

      这不再是回忆的诱惑,而是纯粹的、恶意的精神污染!是无数负面情绪与绝望记忆的集合体!其目的,不再是困住她们,而是要在这座回廊彻底崩塌前,将这两个“毁灭者”也一同拖入这永恒的疯狂与混乱之中,为它陪葬!

      这股记忆洪流的冲击力,远超之前任何一次!望序感觉自己的“镜湖”仿佛被投入了沸腾的、充满污秽的油锅,湖面剧烈沸腾,湖底沉淀的那些世界回响与寂静碎片都受到了强烈的干扰,变得躁动不安!她闷哼一声,脸色再次变得苍白,灵魂层面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就连希让,在那纯粹由负面意念构成的、海量的精神污染冲击下,周身的混沌光芒也出现了瞬间的摇曳,她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厌烦。这种无差别的、混乱的精神攻击,虽然无法真正伤害到她,却也像苍蝇一样令人恶心。

      “垂死挣扎。”希让冷哼一声,抬手便要再次凝聚更强的力量,准备以更粗暴的方式将这些“杂音”连同这座破桥一起,彻底从这个维度抹去。

      “等等!”望序却突然出声阻止了她。

      希让疑惑地看向她。

      望序强忍着精神层面的不适,紫色的猫瞳紧紧盯着那汹涌而来的、充满了痛苦与绝望的记忆洪流,她的“镜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并非在抵抗,而是在分析、映照这洪流的本质。

      “这些东西……这些记忆残渣……”望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某种发现,“它们……不仅仅是‘污染’……”

      在她的“镜湖”倒影中,那些看似混乱无序的绝望记忆碎片,其最深处,似乎都指向了同一个源头,蕴含着同一种极其隐晦、却冰冷到极致的规则气息——那气息,与她灵魂深处那道“寂静”标记,以及之前在“回响深渊”感受到的“寂静本源”,有着某种微妙的相似性,却又更加分散、更加扭曲!

      这座“记忆回廊”……难道也与“寂静”有关?!它是“寂静”规则的一种衍生物?或者说,是“寂静”用于收集、处理那些它无法立刻完全“归档”的、充满强烈情绪波动的“记忆”与“意识”的……外围工具?!

      这个猜测让望序心中巨震。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单纯地毁灭这座桥,或许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反而可能打草惊蛇,或者……浪费了一个潜在的、了解“寂静”运作方式的机会!

      “希让!”望序快速地将自己的发现通过意识连接传递过去,“先别彻底毁掉它!这些东西……可能和‘寂静’有关!”

      希让接收到信息,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加深邃的审视。她也立刻感知到了那记忆洪流深处、那丝与“寂静”同源却扭曲的规则气息。

      “哦?”她的怒气似乎平息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探究与 “废物利用” 的兴致,“这么说……这破桥还是个‘捡破烂’的?”

      她改变了策略。不再试图强行抹除一切,而是将释放出的混沌力量化作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捕捉、束缚那些汹涌而来的记忆洪流,同时,以其更高的规则权柄,强行解析、剥离着那些记忆碎片中属于个体痛苦情绪的部分,试图提炼出其中最核心的、与“寂静”相关的规则信息。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危险的工作,如同在核废料中提取稀有元素。一个不慎,就可能被那海量的负面情绪彻底污染心神。

      望序也没有闲着。她将“镜湖”的“映照”与“包容”特性催发到极致,辅助希让进行解析。她的“镜湖”如同一个缓冲池与 “过滤器” ,承受着第一波的精神冲击,并将那些相对“纯净”的规则信息流引导、传递给希让。

      两人在这崩塌的桥梁与狂暴的记忆洪流中,默契地配合着。一个以绝对的力量进行压制与提炼,一个以独特的包容性进行缓冲与辅助。

      随着大量混乱记忆被剥离、净化,一些被掩藏在深处的、更加本质的东西,开始逐渐浮现出来。

      她们“看”到了一些碎片化的景象:一些形态各异的世界或个体,在遭遇到某种难以言喻的 “静默”侵蚀后,其内部最激烈、最无法被立刻“归档”的记忆与情感,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抽取、转移,最终汇入了类似这座“记忆回廊”的中转或处理设施之中。

      她们还捕捉到了一些断续的、冰冷的指令片段,似乎来自于某个更高的意志:

      【……高活性情感记忆单元……分离……暂存……】
      【……规则扰动过大……启动‘回廊’协议……】
      【……净化失败……执行……‘遗忘’……】

      这些信息虽然零碎,却如同拼图般,逐渐印证了望序的猜测——这座“记忆回廊”,很可能就是“寂静”庞大规则体系中的一个 “处理终端” !专门负责处理那些因为蕴含过于强烈情感而无法被直接“寂静化”的“硬骨头”,通过这种反复展示、折磨、消耗的方式,最终磨灭其活性,使其能够被“寂静”彻底吸收同化!

      而她们两人,因为与“寂静”的深度关联(望序被标记,希让本质源于混沌,与寂静存在某种对立),加上她们之间那强烈而独特的情感联结,意外地触发了这座回廊的“高优先级处理”机制,才被强行拉入了这里!

      就在她们即将捕捉到更多关键信息,甚至可能反向追踪到某个“寂静”相关节点的坐标时——

      异变再生!

      那座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石桥,终于到达了极限!

      “轰隆隆——!!!”

      伴随着一声仿佛来自维度根基的、惊天动地的巨响,整座桥梁从中部被希让击中的节点处,彻底断裂!巨大的桥体结构分崩离析,化作无数巨大的碎石块,向着下方无尽的灰暗漩涡坠落!

      桥,断了!

      脚下的立足点瞬间消失!失重感猛地传来!

      同时,那股被希让强行束缚、解析的记忆洪流,也因为失去了载体(回廊本身)的束缚,如同脱缰的野马,变得更加狂暴、混乱,向着四面八方猛烈爆发开来!

      “抓住我!”希让反应极快,在桥体断裂的瞬间,一把揽住了望序的腰,周身暗紫色的混沌光芒大盛,形成一个保护性的力场,将两人包裹其中,抵挡着坠落的碎石和狂暴的记忆冲击。

      她们随着崩碎的桥体,一同向着下方那深不见底、充满了混乱规则与记忆残渣的灰暗漩涡坠落!

      视线所及,皆是崩坏与混乱。规则的结构在瓦解,空间的概念在模糊。唯有彼此相拥的触感,以及那通过意识紧密相连的感知,是这片混沌中唯一的真实。

      希让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紧抿着嘴唇、却依旧努力维持着“镜湖”运转以辅助防御的望序,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光。

      “看来,‘拆桥’的动静……稍微大了点。”她似乎轻笑了一声,语气听不出是懊恼还是觉得有趣。

      望序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抓住了她衣襟。她知道,这座“记忆回廊”虽然被暴力拆毁了,但她们与“寂静”之间的纠缠,显然远未结束。

      失重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四肢百骸,将人拖向未知的深渊。耳畔(或者说意识层面)是规则崩坏发出的、连绵不绝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哀鸣,以及那些失去束缚的记忆残渣发出的、充满怨恨与疯狂的无声尖啸。巨大的桥体碎块如同陨石般从身旁呼啸坠落,没入下方那片吞噬一切的、翻涌沸腾的灰暗漩涡,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希让揽在望序腰间的手臂稳定而有力,暗紫色的混沌力场如同一个坚韧的卵,在崩坏与混乱的洪流中艰难地维持着存在,将坠落的碎石与狂暴的精神污染隔绝在外。但力场的光芒在持续不断地剧烈闪烁、明灭,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望序紧靠在希让怀中,能清晰地感受到她体内那浩瀚力量正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着,对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规则撕扯与能量乱流。她自己的“镜湖”也催发到了极致,湖面不再平静,而是如同暴风雨中的海面,剧烈翻腾,努力地包容、缓冲着那些穿透了混沌力场渗透进来的、零星的记忆碎片与负面情绪冲击。这些碎片如同冰冷的毒刺,试图扎入她的意识,唤起她内心深处的恐惧与软弱。

      坠落,仿佛没有尽头。

      周围的景象光怪陆离,破碎的规则结构如同扭曲的万花筒,闪烁着不祥的光芒。时而能看到其他崩坏区域的碎片——可能是某个世界的一角,可能是某种未知存在的残骸——与她们一同坠向那共同的终点。这片灰暗漩涡,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规则垃圾场,汇聚着无数被毁灭、被遗忘、被剥离的事物的最终归宿。

      就在望序感觉自己的“镜湖”也快要到达承受极限,灵魂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时——

      下方的灰暗漩涡中心,猛地传来一股截然不同的、无法用任何语言准确描述的吸力!

      这吸力并非物理层面的牵引,而是直接作用于存在本身,作用于规则的核心!它冰冷、纯粹、带着一种抹除一切差异性、归于终极“静默” 的绝对意志!

      是“寂静”!
      是远比“回响深渊”中的那个核心更加本源、更加庞大的存在!这座“记忆回廊”,果然只是其庞大体系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外围节点!而她们此刻,正被这节点的崩溃,直接抛向了更接近其本体的……“处理中心”或者说 “消化池”!

      “终于……有点意思了。”希让的声音在望序意识中响起,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与愈发冰冷的战意。她非但没有试图抵抗那股吸力,反而主动调整了混沌力场的形态,如同收拢翅膀的猎鹰,加速朝着那吸力的源头——漩涡的最中心——冲去!

      “抓紧了!”希让的意念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望序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希让的意图——她要主动闯入“寂静”的更深层领域!这无疑是极度疯狂的冒险,但此刻,她们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被动地坠入这片规则垃圾场,结局可能同样是被慢慢“消化”掉。

      与其如此,不如主动出击,直面那恐惧的源头!

      她更紧地抓住了希让,将“镜湖”的力量毫无保留地与希让的混沌力场融合,共同构筑起一道更加坚固的、融合了混沌不确定性、“镜湖”包容性以及多重世界回响特质的复合防御。

      “嗖——!!!”

      下坠的速度陡然加快!周围的景象彻底模糊,化作一片令人晕眩的、飞速流转的灰暗色带。唯有那股源自漩涡中心的、冰冷到极致的吸力,如同指引方向的灯塔(或者说,通往地狱的入口),清晰地昭示着她们的终点。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股“寂静”的意志也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具有压迫感。它不再仅仅是冰冷,更像是一种活着的、不断进行着“归档”与“抹除”行为的、庞大的规则集合体。望序甚至能“听”到一种无声的、持续不断的、仿佛亿万台超级计算机在同时进行数据处理的“背景噪音”,那是“寂静”本身在运转!

      终于——

      仿佛穿透了一层无形的、粘稠的规则薄膜,周围的景象骤然定格!

      下坠感消失了。

      她们悬浮在一片……无法用任何已知概念描述的“空间” 之中。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光暗物质,甚至没有“空间”和“时间”的常规感知。放眼望去,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缓慢流转的“纯白”。但这“纯白”并非空无,其内部充满了无数细微到极致、不断生灭的、由纯粹规则构成的“符号”与“结构”,它们如同宇宙的背景辐射,无处不在,无声地定义着这里的一切。

      绝对的“静”,在这里达到了极致。并非死寂,而是一种所有可能性都被压缩到唯一路径、所有杂音都被彻底剔除后的、冰冷的“完美秩序”。连思维在这里都似乎受到了无形的压制,变得迟滞、缓慢。

      这里,就是“寂静”的内部?或者说,是其核心领域的边缘?

      望序感觉自己体内的“镜湖”几乎要冻结了!湖水的流转变得异常艰难,那些沉淀的世界回响与寂静碎片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变得躁动不安,却又被这片领域的绝对规则所压制。灵魂深处那道“寂静”标记,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传来一阵阵灼热与刺痛,仿佛在与此地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希让周身的混沌力场也受到了巨大的压制,暗紫色的光芒变得黯淡,范围被压缩到仅能勉强包裹两人。她的脸色凝重了许多,紫罗兰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视着这片纯白领域,试图解析其规则结构。

      “欢迎来到……‘归档之间’。”一个冰冷、平铺直叙、没有任何情感起伏的意念,如同预先录制好的系统提示,直接响彻在两人的意识核心。这意念并非来自某个特定的方向,而是仿佛源自这片纯白领域本身。

      【检测到高优先级未归档变量:个体‘望序’(规则标记:寂静凝视),个体‘希让’(规则定义:混沌异常)。】
      【检测到附属污染数据包:多重世界回响碎片,记忆回廊崩溃残渣。】
      【执行标准净化协议:剥离异常规则,分解冗余信息,归档核心数据。】

      随着这冰冷的意念,周围那缓慢流转的纯白规则符号,开始加速!它们如同受到了指令的纳米机器人,开始朝着望序和希让汇聚、缠绕过来!

      这些规则符号并未携带强大的能量冲击,但它们所过之处,望序感觉自身的力量、记忆、甚至对“自我”的认知,都在被一种极其霸道且精密的“解析”与“剥离” 之力所作用!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在试图将她这个人,从最根本的规则层面拆解成最基本的信息单元,然后分门别类地 “归档” !

      她的“镜湖”首当其冲,湖水的结构开始变得不稳定,那些沉淀的回响与碎片仿佛要被强行抽取出去!更可怕的是,她与希让之间那刚刚重新确认的、深刻的情感连接,也在这股力量的侵蚀下,变得模糊、疏离!仿佛有一种力量,在强行将她们“定义”为两个独立的、需要被分别处理的“数据包”!

      “哼!想‘归档’我?”希让眼中闪过一丝暴戾的怒意,她猛地将混沌力量催发到另一个层面!不再是防御或攻击,而是模拟、扭曲!她试图模拟出与这片纯白领域同源的规则波动,混淆其判断,同时扭曲周围逼近的规则符号,制造逻辑错误!

      然而,“寂静”本体的规则层级显然远超之前的任何对手。希让的模拟与扭曲只能造成极其短暂的干扰,那些纯白规则符号仅仅停滞了微不足道的一瞬,便以更加精准、更加密集的方式继续涌来!

      望序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放在了解剖台上,正在被一寸寸地剥离、分析。她看到自己和希让周围的复合防御场正在被一层层地 “剥开” ,如同剥洋葱一般。按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她们的防御就会被彻底瓦解,然后被这片纯白领域彻底“消化”掉!

      不能这样下去!

      望序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她几乎冻结的思维重新活跃了一瞬。她回想着在记忆回廊中,最后打破“往昔之缚”的方式——不是对抗,而是理解与 “映照”!

      她放弃了徒劳的抵抗,转而将全部心神沉入“镜湖”最深处,不再试图阻止那些规则符号的解析与剥离,而是主动放开了自身的规则结构,任由那些纯白符号涌入“镜湖”之中!

      她要做的,不是阻止“寂静”解析她,而是让“镜湖”成为一面 “镜子” ,去映照“寂静”解析她的这个过程本身!去理解其运作机制,去捕捉其规则脉络!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赌博!等于主动让敌人的力量侵入自己的核心!一旦“镜湖”承受不住,或者她的意识在解析过程中迷失,她将瞬间被彻底“归档”,万劫不复!

      “望序!你!”希让察觉到她的举动,惊怒交加,想要阻止,却被更多的规则符号缠住,分身乏术。

      望序没有回应。她紧闭双眼,全部的意识都沉浸在了“镜湖”之中。

      湖面之上,倒映出无数涌入的、冰冷的纯白规则符号。它们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正在试图分解“镜湖”的结构,剥离其中的回响与碎片,分析其与“寂静”标记的关联……

      痛苦!难以言喻的痛苦!仿佛灵魂正在被一寸寸地肢解、分类!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望序的“镜湖”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映照出了“寂静”规则运作的部分底层逻辑!

      她“看”到了那冰冷秩序之下,隐藏着一种对 “信息” 和 “确定性” 的极致追求,一种试图将宇宙间一切纷繁复杂都纳入单一、稳定模型的偏执!
      她“看”到了其规则结构中,存在着某些因吞噬了过多“矛盾信息”(比如混沌、比如强烈情感)而产生的、极其细微的“冗余” 与 “逻辑冗余” !
      她甚至隐约捕捉到了一丝……驱动这庞大规则集合体不断进行“归档”行为的、最初的“指令” 或者说 “起源” 的模糊影子——那似乎与某种…… “恐惧” 有关?对“未知”的恐惧?对“失控”的恐惧?

      这些信息碎片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意识,虽然无法立刻完全理解,却为她指明了一个可能的……不是弱点,而是 “特性”!

      “寂静”追求绝对的秩序与确定性,那么……不确定性?无法被归类的情感?悖论?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种,骤然亮起!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向正在与无数规则符号激烈对抗、眼神冰冷而暴戾的希让,用尽最后的力量,将自己的发现与那个疯狂的念头,通过意识连接传递了过去!

      希让接收到信息,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化为一种近乎狂妄的、跃跃欲试的光芒。

      “有意思……”她低语一声,竟然放弃了大部分防御,任由更多的规则符号缠绕上身!她非但没有抵抗,反而主动将自身那属于 “混沌” 的、充满了不确定性与无限可能性的本质规则,以一种挑衅般的姿态,毫无保留地向着这片纯白领域释放、扩散开来!

      如同将一滴浓墨滴入了纯净的水杯!

      混沌的“无序”与“可能性”,与寂静的“绝对秩序”与“确定性”,发生了最根本、最直接的规则层面冲突!

      “嗡——!!!”

      整个纯白领域第一次发出了清晰的、带着某种 “紊乱” 意味的震鸣!那些逼近的规则符号出现了明显的混乱与自我冲突!它们试图“归档”混沌,但混沌的本质就是“不可归档”!试图“解析”不确定性,但不确定性本身就无法被完全解析!

      这片追求绝对秩序的领域,第一次遇到了一个它无法用现有规则模型完美处理的 “错误数据” !

      而望序,也抓住了这由希创造出的、短暂的混乱窗口!

      她引导着“镜湖”,不再映照“寂静”的解析过程,而是将刚才捕捉到的、关于她和希让之间那深刻、复杂、无法被简单“归档”或“分解”的情感连接——那份跨越生死、融合了甜蜜与酸涩、依赖与独立、过去与现在的、独一无二的情感——将其作为一种 “信息炸弹” ,一种 “规则悖论” ,狠狠地注入了那片因混沌入侵而出现紊乱的纯白规则结构之中!

      这份情感,既包含着极致的“秩序”(专一、永恒),又蕴含着极致的“混沌”(不可预测、强烈波动),本身就是对“寂静”那非黑即白、追求单一确定性的规则模型的最直接挑战!

      “咔嚓——!”

      仿佛某种逻辑回路被烧断的声响!

      那片区域的纯白规则符号猛地停滞、扭曲,然后在一阵剧烈的、无声的规则风暴中,轰然崩溃!连带着周围大片区域的规则流转都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成功了!她们成功地在这片看似无敌的“寂静”内部,制造了一场小范围的 “规则崩溃”!

      虽然这只是暂时的,相对于整个庞大的“寂静”本体而言微不足道,但这证明了——“寂静”并非完美无瑕,它有其无法处理的“信息”和“悖论”!

      “走!”

      希让没有丝毫犹豫,在规则崩溃制造的混乱中,一把抓住力量几乎耗尽、意识濒临涣散的望序,将残存的混沌力量催发到极致,如同挣脱蛛网的飞蛾,猛地向着这片纯白领域某个因规则紊乱而暂时变得薄弱的边界,狠狠撞去!

      “噗——”

      仿佛穿透了一层坚韧的膜。

      周围的景象再次剧烈变换,纯白与混乱瞬间被甩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熟悉的、万象大厅特有的柔和光芒与稳定的规则环境。

      她们……回来了!

      重重地摔在希望小队光茧那柔软而充满活性能量的地面上,望序几乎在落地的瞬间就失去了意识,只有手中依旧紧紧攥着的那枚记录着寂静规则碎片的暗沉结晶,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而凶险的遭遇并非幻觉。

      希让单膝跪地,微微喘息着,周身的混沌光芒明灭不定,显然也消耗巨大。她低头看着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的望序,紫罗兰色的眼眸中,冰冷褪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复杂的担忧与后怕。

      她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拂开望序额前被汗水浸湿的蓝色发丝。

      “……真是个……乱来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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