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师尊指南

作者:川上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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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歪脖子树


      白徵病得凶险,对外只说闭关时走火入魔出了差错,以至于跌了几个小境界。

      明惊风听闻此事瞬间坐不住了,悄悄满天过海,私请了沐檐和闻莘前来凌岩峰,与莫听铃三堂会诊,不曾想惊动了新婚燕尔的霍相隐。

      “怎么回事?”观元峰峰主行色匆匆赶来,抢在一宗之主之前开口问道。

      “是毒。”沐檐道:“据我所知,如今这个世上,能掌握此毒的除了我,只剩了那一个人。”

      “谁?”
      “许舀。”

      霍相隐心下微惊:“槐阳道许家的现任家主?”

      “对。”提起这个名字,年轻温柔的女儿家神色微凝:“不知长宥仙尊何时被这贼子下的毒,但观其症状,不似最近发生的事。”

      “应当有几年了。”莫听铃有些自责:“当年在思过崖晕倒,葛师弟把他送来鹿鸣峰,那时脉象就有些不对了。”
      “我只当他气急攻心冻坏了身子,没想到居然是毒......”

      闻莘刚巧掀帘子出来,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摇头:“此毒非同小可,我没见过。”

      霍相隐心下陡然一沉:“沐师妹呢?”

      沐檐低了头:“大约能猜出起源何处,但却比过往所知更为复杂,我心里也没底。”

      此话一出,众人变了脸色。

      毒蛊不分家,两位女修是当世大能中唯一的蛊修和植修,若连她们都束手无策,此毒也基本可以宣告无解了。

      明惊风痛心疾首,一把抓住身旁之人的手臂,嗓音微微颤抖:“他闭关六年,此前最后一次下山是去中洲秘境,如此说来最有可能是在梦魇里中招的。”

      霍相隐看上去仍算冷静:“上岳宗和那年新收的子弟在那场秘境里全军覆没,只有楚栖一个人跑了出来,莫非他们是因为毒才死在秘境里的?”

      “不对。”明惊风说:“楚栖没有中招,不会来源于秘境。唯一的可能是......”
      两个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目中的震惊:“出秘境之后!”

      沐檐不解:“可是他为什么要杀白徵?他俩无冤无仇,没有理由。”

      “长宥仙尊前脚刚救下楚栖,后脚就中了毒,难保和这个秘境没关系。”闻莘屈起手指,抵住下巴思索道:“说不定楚栖生还一事动了许舀的蛋糕。”

      “蛋糕是什么东西?”莫听铃问道。
      “不重要。”闻莘只关心正事:“诸公,我有一个不祥的预感。”

      能让心大的五仙峰峰主说出不详二字,想必真有事了。

      霍相隐压抑着愤涌的情绪,脸色阴沉如滚着暴风雨的前夜:“你说。”
      “我猜测,那场秘境极有可能是许舀的杰作。”

      “为什么?”莫听铃捏紧了拳头:“他造这个秘境意欲何为,又抱了什么目的借刀杀人?”

      明惊风握上孩子他哥的手,只觉贴肤之处一片冰凉:“我记得何兖平说,那些弟子是被梦魇吞噬而亡的?”
      “不错。”霍相隐沉声道。

      “如果是梦魇,不应该受到他人控制才对。”
      提出猜想的人掏出笔记翻了几页,指着一道图腾道:“你们看这个。”

      莫听铃凑上前来,不明所以:“这是什么?图腾吗?”
      “不错。”闻莘道:“此物正是我曾经游历长溯地界时在一处结界外的石碑上发现,刚好隔绝在边境外。”

      “这个图腾是......火?”沐檐努力辨认着。
      “我不知道。”闻莘难得正色:“那时我也尝试过突破结界想要一探究竟,不曾想却被拉入了一场梦境里。”

      “梦境”两个字触发了莫听铃的回忆,她回眸问:“你看到了什么?”

      闻莘回忆说:“有火,很猛烈,有禽类鸟兽的惨叫声。”

      霍相隐闻言有些怔愣:“禽类?”
      “对,禽类。”女儿家点头,看着他说:“和师兄你一样的禽类。”

      明惊风飞快地看了眼身旁之人,只见那素来神清气爽的眉宇间愁云微凝,不由留了心。

      只听闻莘继续道:“那场梦支离破碎的,场面实在太乱,我也分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梦魇的主人早已身亡许久,那个秘境是经他的残存意识编织而成,由此可见,梦魇即便脱离了主人,依旧可以独立存在。”

      “许舀既然能驱动使役,也定能操控梦魇。”沐檐说着,眼眶微微发红,说话间带了啖血渴肉的愤恨:“他这么多年还是死性不改!”

      莫听铃率先发现了不对劲。
      “沐师姐如何得知此秘境乃许舀所为?”她出声问道。

      那双温柔的眼睛里带了些许迷茫和悲伤,欲言又止许久,忽地朝众人砸了一个响头:“灵泽峰沐檐,向众位请罪。”

      这一跪,着实惊吓不小。

      明惊风身为宗主率先表态,上前就要搀扶:“有什么事站起来好好说,磕头做什么?”

      她仍旧不肯起身,坚持跪着,低头轻声道:“许舀手上掌握的那味毒,是我给他调配的。”
      “什么?!”

      按照沐檐的说法,少年时期的她曾在某次历练中,遇到了生命中第一个动心的男人,许舀。

      那时候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意气风发的青年遇到了笑语嫣然的女子,很快就沉溺在了如水如歌的烟雨朦胧中。
      沐檐一度认为自己遇上了良人。

      后来的柔情岁月里,许舀曾带着自己游历四方,涉川越河,而她也在一次又一次的伸手中交付了真心。
      直到那日,许舀突然说,他要回去。

      “回哪里去?”沐檐一把拉住男人,问道。
      许舀看上去有些焦急:“回家里去。”

      沐檐问道:“是有什么事吗?我可能帮得上忙?”
      许舀看了她许久,不知为何突然放开了她的手:“阿沐,等我。”

      这一举动来得突然,此前这么多年,这个男人从未做过。
      “等你?”沐檐看着自己垂下的手,愣住了:“什么意思,不带我走么?”

      只听对方说:“我们不是道侣,许府非许家人不得入内。”

      那道声音如此刺耳,以至于往常的爽朗的笑都成了扎在记忆中的一根刺。
      她怔在原地,一颗心千疮百孔,滴着血、透着风。
      良久,少女才听见自己轻声问他:“你没想过和我结为道侣吗?”

      这声音如此嘶哑,了然如看破红尘。

      “阿沐。”许舀叹着气,却仍然像往常那般喊她:“许府危难,我不能不管。对不起,请你等我。”

      “若是从此之后再也不回来了呢?”沐檐抬眼,温柔的眉眼第一次染上厉色:“许舀,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这么多年来对我可有半分真情?”
      她抖着气息,心中仍旧怀揣了一丝希望,小心翼翼地问:“有什么忙不能让我帮吗?”

      那张嘴上,仍旧说着听起来无奈又沉重的话:“阿沐,我不想让你担心。”

      她看见了对方眼中快速闪过的得逞,可惜年少时看不懂,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既遥远又陌生。

      “你不想让我担心,难道我就不担心了?”沐檐仍旧不愿意放弃,缓缓握上许舀的手坚定道:“你我既然两情相悦,有些事就不应该自己去扛,两个人的力量总比单打独斗强,不是么?”

      许舀打量着面前温柔坚定的女子,忽然道:“你一个木灵根修士能做什么呢?难道说在我许家门前种一堆树吗?”

      被人捧在手心里多年的女子何曾被人羞辱过?当下后退两步,张了张嘴,答不上来。

      “阿沐,对不起。”男人忽然放了手:“我们可不合适。”

      沐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仿佛过往的一切都是笑话。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许舀背过身,端起不愿耽误良人的态度:“我忽然意识到,许家需要的是可在危难时期独当一面的女子,而不是法术玩得比花还漂亮的美人灯。”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在心中燃起,沐檐红着眼来到许舀跟前,给了一巴掌。
      “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木灵根?”

      这力道着实大,将对方拍得口齿流血,牙都落了一颗。

      少女又不解气,冷笑着从纳戒里翻出瓷瓶,拇指弹开木塞,捏着负心汉的嘴一把将粉末灌了进去。
      “记住,这个世上只有我不要的男人,还没有人配扔下我!”

      那粉末很粗,与调制之人的细腻不同,当场就让许舀咳得弯下腰,良久缓过劲来才断断续续地说:“你......给我......喂了什......么......”

      头顶传来冷笑:“你不配知道,细细感受便是。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寻我。”

      说罢“当啷”一声,瓷瓶落地,正好砸在许舀脚边。
      他捡起,看着前方头也不回远去的背影,慢慢握紧了瓶身。

      撂下这话不过一周,许家家主便携重礼亲自拜访了安阳道沐家。

      脸上的红肿退散些许,但身体却被拧出了七扭八歪的形状。他抖着手,脊柱一转,从左到右斜成了歪脖子树:“阿沐,是我眼拙,不该那样说你的。”

      沐家大小姐显然气得不轻,连一个眼神都懒怠施舍。

      “阿沐!”那箱许舀还在告饶着:“你的毒可挡千万敌兵,木灵根修士自有以一敌百的绝妙之法,是我口出狂言目中无人,请沐大小姐恕在下鱼目浑浊。”

      能把许家当家家主变成狗一样舔,沐檐心中难得升起了莫名的自傲。
      她低下头,斜睨着:“怎么?我不是法术玩得比花还漂亮,除此之外一无是处么?怎能得家主你这般低声下气来求我?”

      许舀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面上却装作讨教:“是我有眼无珠,请沐大小姐宽恕则个。”

      “你还敢看不起我吗?”恨恨的声音从头顶。
      “不敢不敢,我许家定奉您为座上宾,日后您就是当之无愧的家主夫人。”

      “停!我可不是觊觎你家主夫人的位置。”沐檐笑得冰冷:“要不要当,你可问过我的意见?”
      许舀眼歪口斜,白沫溅出:“是我未曾征得大小姐允许,抱歉。”

      一个瓷瓶滴溜溜地滚在了许舀面前。
      沐檐居高临下,将人看着:“解药在此,自己吃了便是。”

      许舀紧忙扭着手塞了几粒丸子进口,不过两个时辰,那种诡异的症状便退散了许多。

      “既然解药得了,许家主,请回吧!”

      许舀看着沐檐的背影,手脚并用挽留着:“阿沐!帮帮我吧!”
      “帮你?”沐檐回了半个头:“帮你什么?”

      “许家造袭,使役抵挡不住,此毒可否借我一用?”
      “借你?”她转身,温柔不似曾经:“许舀,我凭什么帮你?”

      “你不是说想和我结为道侣吗?”只见对方一副病急乱投医的模样,张口胡言:“你帮帮我,就这一次,我与你成亲。不管沐家是要我八抬大轿还是十里红妆,全都不在话下。日后你就是许家唯一的夫人,上百仆役任你驱使,花不完的金银财宝随你挥霍!沐檐,沐大小姐,求求你开恩!”

      沐檐不为所动,眼中只余嗤笑:“谁在乎你的金银财宝十里红妆?我要的你从来给不了。”

      许舀急了,紧忙抓住那准备翩然离去的衣摆不放:“是我急功近利伤了你的心,从此往后为夫定会对你言听计从,你说东绝对不会往西。”

      沐檐嫌恶地甩开许舀的手:“少来占我便宜,沐家长女未嫁,从不做他人妻。你要我,不过是发现我身怀连你都束手无策的绝技,并非为了这个人。”
      她的声音很淡,如看不见的烟,在眼前稍纵即逝:“许舀,我不会回头的,你死了这份心吧!”

      他这时才知,原来再朦胧如烟温柔似水的人,狠心起来捉也捉不住。

      呼吸陡然变得粗重,愤恨与不甘在喉间喀喀作响,见她要走,忽地一嗓子喊住:“你难道忍心看着许家大厦将倾吗?”
      那脚步果真一顿。

      见这话奏效,许舀又得寸进尺:“使役之术流落人间,被有心人利用祸乱天下,这是你愿意见到的局面吗?”
      他的眼中闪耀着狂乱的光:“沐檐,你不是这样的人,对不对!”

      被踩住衣摆的人深吸几口气,闭上眼,恨着此人的心机深重。
      他明知道,她不会坐视不理。
      可是有些事,一步错步步错。
      似乎怎么做都是不对的。

      “许舀。”她哑声,半转过头:“我给你灌的药粉,瓶子里还剩一半,你用了,对吗?”
      被点出事实的人有一瞬间的出神,不由自主地点着头。

      “那么,烦请你自己找旁人去调配吧!”沐檐扯烂了衣摆,拖着脚步身形渐远,掩去一身疲惫:“我不会跟你走的,死了这份心,我们江湖不见。”

      她走得潇洒,独留许舀一个人站在原地吹风。

      那年的秋,安阳道沐家消失于漫漫长夜。次年初夏,芦花宗的灵泽峰里多了位仙门中前所未闻的驭草人。

      后来人们给她的法门起了个名字: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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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歪脖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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