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旧[校园]

作者:红山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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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考虑到接下来还有数竞,她精力再充沛也没法兼顾三件事,两相权衡下,隔日,汤雨繁给方芸尧发了信息。

      本以为退部就是一条信息的事,再不济写张退部申请,方芸尧却说要找她面谈。

      我在这个社团里的角色也没有重要到跟副部长面谈的地步吧!汤雨繁略感恐慌,但还是硬着头皮去教学楼找她。

      当然,半年过去,副部长荣升部长。自从上任部长刘玥绮毕业后,方芸尧顺位晋升,原本该是另一位学长接任副部长,奈何他实在忙碌,方芸尧便让耿直顶上副部长。

      当初耿直还说要请她和另一个男生吃饭来着——他叫什么来着。

      走一路想一路,实在想不起三辩叫什么。汤雨繁发条短信,让葛霄半个小时后在实验楼北门等自己。随后在实验楼找到方芸尧。

      方芸尧手里还拿着一沓材料,盯着她看了两秒才晕过神:“噢,对,你要退社是吗。”

      汤雨繁点点头。

      新官上任不足一个月,方学姐似乎还没有完全适应部长身份,以前给刘玥绮打个下手,带着备赛她行。现在刘玥绮走了,新的副部长又是个小孩,让她一个人处理这一摊子事儿,她比汤雨繁还僵硬。也点点头,迟疑地问:“是有什么顾虑吗?”

      “我们这学期的课多,我兼顾不过来。”

      这个回答并不能让方芸尧满意,仿佛怎么站都不舒坦似的,她抱着臂,左拳遮嘴,嘶了一声,犹豫地看着汤雨繁。

      沉默最磨人,汤雨繁开始怀疑临危受命副部长的人不是耿直,而是她自己,否则退个部也不用这么艰难吧?

      两人各自做着心理斗争,方芸尧叹了口气,说:“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咱俩有什么说什么行吗?”

      “啊。”汤雨繁自己都不知道后面该加句号还是问号。

      “我弟,”方芸尧说,“是不是让你挺困扰的?”

      “啊?”

      “项一霖,”方芸尧还怕她忘了她弟是哪位大神,解释道,“他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啊。”汤雨繁连忙摆手。

      “你有什么困扰就跟我说,”方芸尧说,“我弟这人就是磨蹭,脑回路还清奇,但人心眼不坏。”

      这下她听懂了,方芸尧以为她退部是因为项一霖——脑回路清奇估计是祖传的。

      “真没有,学姐,”汤雨繁哭笑不得,“我真的是忙不过来了,还要备考。”

      她说得真切,方芸尧信了几分:“真的?”

      “真的。”

      闻言,方芸尧恶狠狠地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不好、不好意思。”

      “好歹一块打了一年比赛。”方芸尧拍拍她肩,梆梆两声响,“你以后不打比赛咱也是朋友,有事儿找我知道吗?”

      “好,”汤雨繁笑了,“谢谢学姐。”

      方芸尧盯着她看了几秒,叹了一口不知所以然的气,摆摆手:“没事就行,没事就好。你玩去吧,我那边还没弄完呢。”

      告别学姐,刚出实验楼又碰到耿直。他剃了头,露出一双浑圆大眼,更像初中小男生了,“嗳?繁姐。”

      汤雨繁点点头打招呼:“你来找方学姐啊,她在二楼。”

      “我来问问她下半个月的新生赛怎么安排。”耿直晃了晃手里的招新传单。

      “又要新生赛了?”这日子快得不是一点点儿啊。

      “可不吗,”耿直耸耸肩,“这次让芸姐跟我一块安排,真愁死我了——要不你帮我们一块弄吧?”

      汤雨繁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微笑:“我退部了,刚退。”

      “什么?!”

      他这嗓门之穿透力,不去辩论也能去学个美声,一嗓子惊得旁边进进出出的同学都看过来了,但阻止不住耿直的震惊:“什么时候的事儿?”

      “刚刚。”

      “你……”

      为了避免方才的误会重演,汤雨繁抢在他前面开口:“我这段时间忙,下学期还有大创。一安排两不安排的,我觉都睡不上了。”

      耿直迟缓地点点头:“你是打算走夏令营了?”

      “大概率是了,总归先准备着。”

      “行,”耿直往外吐了口气,“那你好好备考,考好了请我跟晴晴吃饭啊。”
      汤雨繁无奈地挥挥手。

      往出走,葛霄等在楼门口的停车牌旁。

      军训前两天刚结束,终于得空穿自己衣服了,葛霄这三天的搭配就没重过样,今天穿了件防风夹克,银灰色。手里还提着琴包,看到她,挥挥手。汤雨繁莫名地愉快,也举起手,挥挥。

      “等久了?”她跑过来。

      “来了没一会儿。”犹豫了一下,葛霄装作不经意开口,“刚刚那谁啊?”

      “刚刚?”汤雨繁愣住,回头看。

      “就那个,长得跟旺仔牛奶似的,”葛霄比划了一下,“你俩还乐来着。”

      听完汤雨繁笑了五分钟。

      笑到他俩走到南门口,葛霄快急眼了,嘴角往下耷拉着,眉毛也耷拉着,如果有绒绒耳朵那估计也得耷拉着。

      汤雨繁勉强缓了口气:“那个是我,辩论社同学。”

      “……哦。”

      “人有女朋友了。”

      “……哦?”

      “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他俩一个进辩论社一个没进,哭得比异国还惨的那对。”

      “哦——”

      “你能不能换个语气词。”

      “嘿。”他傻乎乎地笑了一下,牵住她的手。

      汤雨繁又想笑了:“嘿什么啊。”

      葛霄也不说话,就笑,牵着她的手晃了晃。

      “你光晃,不懂。”汤雨繁就不接他茬,偏了偏脸。

      “旺仔牛奶挺好的,”葛霄说,“对不起。”

      唉哟。汤雨繁就听不得他说这种话,作势要拧他胳膊,葛霄没躲,被她轻轻捏了一下。

      “重说。”她说。

      “不对不起。”

      “双重否定表肯定,”汤雨繁举着空气话筒,递到他面前,“抢答,不对不起是什么?”

      葛霄愣了一会儿:“对得起?”

      她捏了捏他的手掌:“下次想道歉就说这个。”

      “嗯,”他牵着她的手,揣进自己口袋里,“对得起。”

      “不准当口头禅!”

      无聊的幼稚对话能打三个来回,难决胜负,分不出谁更无聊。换完琴弦还没天黑,两人都没什么胃口,沿着南门这条美食街慢慢走,汤雨繁聊她们辩论社,葛霄安静地听着,右手牵她,左手揣在衣服兜里,指尖反复摩挲一块冰凉,几番犹豫,反而往口袋深处掖了掖。

      “说起来,你们当时社团招新是什么时候?”

      “军训之后吧,”汤雨繁说,“你们应该也快了。考虑好要参加什么了吗?”

      “我搜了搜,我们学校社团很少,”葛霄说,“跟音乐沾边的只有合唱社和吉他社。”

      “吉他社是干嘛的?弹吉他的?”

      “不知道,”葛霄说,“陶育洲说是顶着吉他社皮玩乐队。”

      “你去。”她捅咕他。

      葛霄笑了笑:“嗯,这两天就去看看。”

      “要不要把我的面试稿借给你背一下?”

      “面试还有稿啊,”葛霄感叹她的严谨,“发来看看。”

      “给我也看看。”陶育洲说。

      “你自己上网搜呗,面试稿这玩意儿不一搜一大堆。”葛霄翻了翻,两张纸,她是真能背。

      碰巧孙缘回来,陶育洲转移目标,问他:“圆圆,社团招新你去看了没?”

      “还没呢。”孙缘摇摇头,“你们要去吗?”

      陶育洲举起吉他社的宣传页:“下午面试呢,参加个社团居然还要面试,我以为写张申请表就行。”

      孙缘认真地看着宣传页——乐队招募,寻找志同道合、态度到位的朋友,喜欢音乐就来,会的来,啥也不会但超想玩的也来。

      宣传页倒是下了功夫,看样子是找了个专门的美工,着急忙慌的文案配上爆炸对话框,仿佛下一秒要变成窜天猴点火上天了,再配上画面中心的LIMBO字样,酸性金属字的视觉冲击力是一顶一地强。

      好看归好看,孙缘努力看了半天都没看懂中间的词是什么,便去问:“这是什么意思?”

      “地狱边缘。”葛霄说。

      孙缘愣了愣:“这么……艺术啊。”

      “社长估计是《盗梦空间》爱好者。”陶育洲说。

      陶育洲猜了个大差不差,社长……挺重金属的。

      说是在二号楼的小会议室里,也不知道这会议室到底有多小,陶育洲跟葛霄在五楼绕了三圈都没找到,没辙,在招新群里发消息问具体坐标,副社长让他俩站那儿别动,我出来找你们。

      没一会儿,副社长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问他俩网名:“宇宙吗?”

      陶育洲点点头:“学长好。”

      葛霄跟着打了招呼。

      “叫我张谦玉就行,没比你们大几届。”副社长一双桃花眼,挺温和,“走吧,一块过去。”

      陶育洲心里多少没底,见到一个友善的知情人就恨不得问个底朝天:“学长,吉他社面试难过吗?”

      “挺草台班子的,”张谦玉说,“玩过肯定就能过,别担心。”

      张谦玉没骗他俩,说是小会议室,其实就是走廊末尾的一个小房间,葛霄他俩绕了三圈没找到是把这房间当扫把间了。

      推门进去,门口正对着一扇窄窄的窗子,被移动黑板挡了半扇,四周贴满静音墙贴,一个寸头坐在黑板前面玩手机,见他们来,寸头也起身,象征性点点头:“来面试的?”

      张谦玉的表情看着是有点儿想翻他白眼,仍然笑着:“来招新的学弟,是学……”

      “历史的。”葛霄说。

      “嗯,学历史的。”张谦玉率先坐下了。

      寸头也跟着坐下:“挺好。”

      这两位学长显然都不怎么会聊天,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需要我们……做一下自我介绍吗?”陶育洲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乐理知识了解多少?”寸头问。

      陶育洲有点儿僵硬:“不多。”

      没接茬,寸头扭脸。

      “比他多点儿。”葛霄说。

      寸头摸了摸下巴颏,若有所思。

      张谦玉从角落的支架上拿了把吉他,递过来:“试试。”

      送到嘴边的吉他,陶育洲只能硬着头皮接下,简单弹了一段,张谦玉点点头,示意下一个。

      葛霄没他那么抖,还能唱两句,寸头的表情仍旧没什么变化:“还可以。平时排练能全勤吗?”

      “协调好的话,肯定不会无故缺勤。”葛霄说。

      “行。”寸头换了个坐姿,“指弹那个呢?”

      陶育洲突然被点名,慌不迭回答:“我也是。”

      寸头看了张谦玉一眼,张谦玉顺势接话:“你们也看到了,目前来说社团里就我俩,排练呢,也只能在这里,往后资金到位了会上外面租排练室。”

      “就我们两个来面试吗?”葛霄问。

      “已经筛走三波了,都以为是组团学吉他的,没想到一进门就俩人。”张谦玉无奈地笑,“所以我刚刚说了,草台班子嘛。”

      但看后面的乐器倒是挺全,不像是只有两个人能捣腾出来的。葛霄收回视线。

      “那现在是缺什么位置?”陶育洲跟着问了一句。

      “有鼓有贝斯,”张谦玉说,“加上你俩能凑个三大件。”

      葛霄还没反应过来:“这就过了?”

      “嗯,条件都还行。”寸头点头。

      “听他装。”张谦玉说,“就咱这学校,有得玩就不错了,还挑呢。”

      寸头没搭理他。

      “吉他能来两个,主音节奏你俩看着分,我是觉得……”张谦玉看向葛霄。

      “葛霄。”

      “葛霄,”张谦玉不好意思地弯了弯眼睛,“要是能唱的话,你可以考虑去外面报个声乐班。看看后面几天招新情况吧,能再招来人是最好的。”

      “按理说,来吉他社报名的人都不会少吧?”陶育洲问。

      张谦玉有些无奈,瞥了眼寸头:“玩乐队嘛,他不想要没基础的。再说了,咱学校本身就不怎么鼓励社团发展,稀稀拉拉几个能建起来就烧香了。”

      传单上不是说啥也不会但超想玩的也能来吗,葛霄腹诽。

      出了会议室,张谦玉追上来,说要送他们下去,犹豫少顷,问:“下周还来吗?”

      “弹得不好不会被骂吧?”葛霄笑着反问。

      张谦玉也笑了:“我可不骂人,宗夜我拿不准,到时候帮你拦着点儿。”

      那个寸头原来叫宗夜,听着像棵棕榈树,人也像。葛霄想。

      张谦玉估计以为他沉默是当真了,又补充两句:“不过他脾气不差的,只是说话直,我们之前那个主唱就烦他这一点。”

      “你们之前有主唱?”葛霄问。

      张谦玉愣了愣,反应过来自己说出溜嘴了:“有,之前是仨人。”

      “后来是退了?”陶育洲好奇道,“毕业了?”

      “退了,”张谦玉鼻子叹了口气,“大学乐队嘛,成员流动是常事,现在能再组起来也是缘分一桩。”

      走到一楼大厅,张谦玉朝他俩挥挥手:“有事儿微信联系,下周见。”

      回到宿舍,孙缘正插着副有线耳机看电影,刘泽辉在床上打游戏。陶育洲从孙缘身后过去,顺口问他一句:“看什么呢?”

      孙缘似乎没听见,仍然投入地看着电影,陶育洲的脑袋凑过来吓他一跳。

      “《盗梦空间》呢啊,”陶育洲干脆拖凳子来,坐到他边上,“你外放呗,我也想看。”

      “你不是看过一遍了吗?”

      “这是对诺兰片子的基本礼仪。”陶育洲微笑,“再说了,我可以给你剧透啊。”一听这话,孙缘作势要把手机往自己的方向挪。

      两个看电影,一个打游戏,宿舍里吵嚷嚷的,葛霄趴在桌面,点进她的聊天框。

      上一条信息是他十分钟前回复的,再上一条是半个小时前她发的问句,问他面试情况。

      他回复:刚结束,还不错,通过了。

      想她这会儿应该在上课,葛霄下半张脸埋进臂弯,等了一会儿,仍旧没有回复,他漫无目的地翻了翻,开始按日期查找聊天记录。

      这几个月的日历都是黑数字,全勤,往上翻翻,从一月到三月基本都是灰色的,一月初还偶尔蹦出几个黑数字,到二月就彻底全灰,灰了一整个月。

      像是眼不见为净,葛霄熄屏倒扣,伸手去翻外套口袋,想去翻汤雨繁那份没有派上用场的面试稿,却先掏出一枚戒指。

      一枚断弦扭出来的、看着蛮喇手的戒指。

      小小的金属在指尖转了一圈,不禁让他再次感叹于这东西看着实在朴实无华,戴了估计会破伤风。

      葛霄尝试把它推向自己无名指,很快卡在指节。他握拳,又展开。伏回桌面去了。

      为什么不拿给她。

      葛霄深知他不只是想送出一枚戒指或者一个手工小玩意儿这么简单,也没办法如同去年秋天那样,吻只表达珍重,戒指只表达“我想把它送给你”那一刻的热切。不行,他现在办不到。

      他用吻示弱,用吻讨好,用吻表达你要看着我,我怎样都离不开你。那么戒指呢。

      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家里的事处理好了,他们当中的距离从六百五十三公里缩短到三站公交,他自己也在尝试摸索爱好。

      这就够了吧?
      我应该是在慢慢变好的吧?

      这事儿他从暑假寻思到现在,再等等,再等等,一等就是仨月,直到现在。

      理智上来说,葛霄觉得自己应该按兵不动,等到他真的能够完整他的“自我”——尽管葛霄到现在都没搞明白“自我”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通俗地认为是要有自己的事干。

      现在加入社团顶天就算过了个初审,以后排练、磨合、演出,还有一箩筐事挨个待办呢,还不知道成果如何,等他们这个草台班子乐队能够搞出点儿名堂,到时候再告白也来得及。

      所以费劲八叉扭这枚戒指的时候,他到底在想着什么?

      葛霄的脑袋重新摆正,鼻尖埋在臂弯里,视线滑过无名指上那枚滑稽的破伤风戒指,指甲敲了敲鼠标垫的边缘,两下,两下,三下。又一遍。

      慢慢地,他心里开始随着这有节奏的敲击声默念。

      我想。
      和你。
      在一起。

      又一遍。

      率先冒出来的不是甜蜜,而是为不合时宜滋生的懊恼——这话他应该在她高考后说!他躲她那会儿说或者在吵架时说!一切都是因为等,因为你胆小,因为你总觉得以后还长而她永远会站在原地等你。

      于是葛霄又在心里补了两句。

      我想和你在一起,好想和你在一起。

      还有一句……留给明天吧。

      明天,要告诉她。再把这枚破伤风戒指送出去。

      这么想着,他拿起手机,点进那家花店老板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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