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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不识
“就是,扶苏你不可以乱说话,你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的,我们怎么会不要你!”徐意收了衣服,捶打了一下扶苏的肩膀,扶苏被徐意说的“一把屎一把尿”逗笑,他抱着徐意,“阿娘,我只是觉得对不起您和阿爹!”
林风走近抱住两人,“父母与子女之间,没有那么多对不起,分离才是父母与子女间的常态。扶苏,不要觉得抱歉,我们不曾埋怨过你。只是心疼你,你在那一天一定也害怕,吃了很多苦,但你始终很勇敢,我和你阿娘以你为豪!”
他们怀里的温度太过温暖,扶苏说不出话来,他的眼泪沾湿徐意的肩膀,徐意一下又一下地顺着他的头发,“我们一直都很感激命运,让你成为我们的儿子。”
“扶苏也很感谢命运让我能成为阿爹、阿娘的孩子,我知道阿爹阿娘总是害怕我太孤僻,不开心、不快乐,所以费了很多心思让我安全地去探索世界,是我太肆意妄为,忘了你们在我身后有多担忧。对不起,阿爹、阿娘,我以后一定不会再那样不顾及你们的感受。”
林风和徐意放开了扶苏,林风摇了摇头,“不是的,扶苏,你从没有肆意妄为过,我和你阿娘说不担心是假,但也不想让你畏手畏脚地活着。你心里坚持的信念,应该继续带领你前进,而不是因为我们而停下。”
徐意抓住扶苏的手,“扶苏,你当初在小虞县治疫病的时候,我和你阿爹就做好了失去你的准备,我们在那时候明白,你这一辈子的人生一定会为别人的生命舍生忘死。你不是孤僻、冷漠,而是善良而温柔,所以当小远说你为了保护玄止死了两次,昏睡不醒的时候,我和你阿爹除了没有太震惊,而且深信你一定会平安回来。所以扶苏,不用为我们而停下。”
扶苏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大滴大滴地落下,从前没有流出的眼泪,在今天如洪水般决堤。
徐意拿出帕子替他擦掉泪水,“我就这么一条帕子,别哭啦,扶苏!”扶苏紧紧抓住徐意的手,点了点头。
“这张脸,我见过,在你出生以前,那个人站在安源寺的山神像前,望着那堆石头一动不动。”徐意摸了摸扶苏的脸庞,在看到扶苏的第一眼就想起了那张脸,他的眼神太过独特,她不曾遗忘。
她的话拦住了扶苏的眼泪,这世间种种都是有迹可循的。
“在我要迈过门槛离开时,他开口说话,只说了一句‘谢谢你!’,我回头看他,他也转过身来,看着我的肚子,又说了一遍‘谢谢你!’,然后如一阵风消失不见了。现在想来,那个人第一句话是在感谢我,而第二句谢谢,是给你的,扶苏!”
临渊说谢谢他,是因为他已预知到十六年后的局面,所以他感谢他?是了,是他把他送进黄泉转世投胎的,他的命运是临渊安排的。扶苏忽然迷茫起来,临渊真的消散于天地间了,还是躲在了他的身体里?他的人生还会继续受到临渊影响吗?
所以他对玄止的奋不顾身是临渊在他生命里残留的意志决定的,而不是出自于他林扶苏的意志?是临渊对灵渊的爱意才导致他林扶苏对玄止的义无反顾?扶苏想不出答案,他的脑袋和心脏一直在打架。
月上中天,扶苏睡不着,翻上屋顶,漫无目的地在问月城的屋顶漫步,他现在身轻如燕,不会弄出声响,倒也不会扰民。当他停下来的时候,发现那是镜花楼的屋顶。扶苏站在屋脊上,抬头就看到了那一尖月牙,那样明亮、纤小的新月。唯有月亮不曾变化,唯有月亮平等地照亮每一个人的心事。
忽然城门外传来传来一阵响动,有人骑马在追逐什么,很快也传来鞭子打人的声音,扶苏低下头朝着城门口飞奔而去。问月城的城门每天都有将士轮班值守,但那响动城楼上的士兵怕是看不到的。他越过城楼,发现值守的士兵的确没有发现异常,那伙人在避免引起注意。
扶苏很快落在了一棵树上,根据身形判断出手持鞭子的是女子,她手持长鞭在鞭打一个男子,长鞭气势如虹划破空气打在男子身上,那男子手筋脚筋已被挑断已无力抗争,躺在地上不断哀嚎,女子手上的鞭子没有停下的意思。
“住手!”扶苏的声音在啪啪的鞭声中响起,那女子手中的鞭子再次鞭打在那男子身上,扶苏知道那女子听到了他的声音,但听而不闻,扶苏脚尖轻点,落在了那女子背后,态度更加严厉地说了一句:“住手!”
那女子握紧手中的鞭子奋力鞭挞下去,扶苏见她还是没有停止的意思,从她背后冲上去抓住了她的鞭子,那一鞭子才没有落在那男子身上。那女子的目光原是落在鞭子上的,发生变故后,逐渐抬眸看着扶苏,不一会儿便用力抽走鞭子。
扶苏有点猝不及防,那是一条精钢做的九节鞭,表面上布满小倒钩,抓在手心里被那女子一扯,鞭子扶苏的手心摩擦,若是从前的他一定会被割破皮肉,但现在扶苏不觉疼痛,手心也没有受到损伤,他快速用左手握住鞭子,试图将鞭子夺过来,但那女子力大无穷,拽住了鞭子,喝道:“放手!”
扶苏听声抬头看着那女子,月光是那样明亮地照在她的脸上,她不施粉黛、不戴钗环,一头青丝如男子般束发戴冠,但是她的眉眼如画,她的眼神比今晚的月光明亮,扶苏说不出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什么,他的双手刹那间卸了力,鞭子柔顺地回到了那女子手里。
“公子!”一道男声响起,夹杂着马蹄声一小队人马滚滚而至,领头的人快速下了马跑到那女子面前,躬身行礼,“属下追击不利,公子恕罪!”
“起来!你们一群人竟然抓不住他一人,回去找丙一领罚!”
扶苏隔着人群,只听得那女子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她是谁家的公子会有这样强大的气场,能够指挥这样的精干将士?他们每人腰间都佩戴金刀,他们是金刀卫,原本江家世代培养的暗卫,所以那女子是陈家人,才敢在问月城外这样肆意抓捕人,只是她为何要抓那个男子?
“属下领命!”那一小队人躬身行礼,上来两人拖走了那个男子。
“公子,救命啊!快救救我!”那男子披头散发,面目不清,声嘶力竭地呼救。
扶苏看着那女子,“住手!阁下为何在我问月城伤人、抓人?”那女子抬眸看他,没有停止的意思。
两个侍卫一样也恍若未闻,拖着人后退用长绳帮助,他们要拖着那人离开,扶苏转过身去欲上前阻拦,那女子再次发声,“公子,眼见不一定为实。丁四,你们先回去!”
丁四看了一眼女子,低下头,“属下领命!”随即带着人马离开。
扶苏不知为何相信了那女子的话,他站在那里不动,看着那人的面目逐渐狰狞,不断奋力挣扎、咒骂,“陈一安,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陈一安!”丁四一刀敲晕了那人,上马拖着那人走远。
人群散去,陈一安也翻身上马,握着缰绳,驾着马到了扶苏身旁,平静地解释道:“那人是汉州世家卢家的独生子卢忠,他仗着出身,五年间残害了数十位少女,事情败露被抓,无半点悔意,照我江州律法,本应即刻处死,但为进一步招降汉州,被我关在江州,结果他卢家费尽心思带他逃亡到这里。现已抓捕归案,就不叨扰贵地。公子不知前因,误会我持强凌弱也是常情。”
陈一安解释完扬鞭就走,没有一点停留。扶苏看着扬起的灰尘,有点不知所措,但是他的身体反应太快,他奔跑起来,追上了她。陈一安见状勒马停下,眉头微蹙,“公子何意?”
扶苏知道自己表现太过异常,可能会吓到对方,也有点过分,但他总觉得有话没说完,不能就这样分开。他询问道:“你是陈述的的女儿,你叫什么名字?”他听到了她的表述,明白了她在整件事中担任的角色,也听到她的姓名,不会这样巧合的。
陈一安一鞭子再次甩过来,“你怎敢直呼我母亲名讳!”
这次扶苏直接闪躲过去,“你是她女儿?她比我小两岁,我称她名字有何不可!”
陈一安又是一鞭子甩了过去,“胡说!你不过弱冠,怎么会比我母亲大两岁!你是谁?云州世家可没有你这号人物?”
扶苏伸手轻轻抓住,化解了鞭子的力量,认真地问道:“我是林扶苏,你叫什么名字?”
陈一安正用力扯回长鞭,却被这个名字镇住,她见过扶苏的画像,扶苏的容貌并不是这样子。她怒斥:“胡说八道,你以为我没见过扶苏公子画像吗?而且扶苏公子今年三十有几,怎么是你这样的年纪!”她再次扯回鞭子,但发现鞭子纹丝不动,他刚刚都是在让着她吗?
这个人究竟是谁,行为举止如此怪异?
扶苏放开了手,神色坦诚,“我从不说谎,我真的是林扶苏,这张脸的确也十六年前的不一样,若你还是不信,可以跟我去城主府确认我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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