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问惊鸿

　　林惊鸿没有被邀请参加今年杜公馆的年夜宴，林莺歌有些担心他会失落，可他却说可以和林莺歌一起安安静静的过年就是最好的了。
　　林莺歌因为要赶制小礼物，前一天晚上几乎通宵，天都亮了才躺下休息了会儿，本来说着就闭上酸涩的眼睛眯一会，结果因为林惊鸿阻止其他人去叫她，她成功又睡到了中午。
　　“怎么不让王妈叫我呢！”林莺歌穿了一身淡紫色的新旗袍，连首饰都没戴，急着洗漱了就下来“质问”林惊鸿。
　　“想你多睡会嘛，也没什么事情。”林惊鸿抬手拿掉了林莺歌披肩下面的一绺头发，让它们好好顺在她肩膀上。
　　“我说好和王妈去买水笋，看张妈做红烧肉，还说和王妈一起做花饽饽和红枣年糕。我现在才起，水笋都切好了，花饽饽都上锅了！”林莺歌掐着腰，嘟着嘴，还蹙着眉毛。
　　“哎呀，太太，别生气呀，切笋有啥好看的，我等会做的时候给你看锅上呼呼冒火，那才好看呢！”张妈在厨房听到太太和先生在吵架，放下菜刀就出来劝着。
　　“小姐，张妈刚做好的锅包肉，快，趁热吃了！”王妈一脸笑的端出满满一盘子金黄闪着油光的肉，林莺歌没接，王妈就把盘子放到了茶几上。
　　“可不，太太，您一大早还什么都没吃呢，等会饿得该头晕了，这锅包肉热着才嘎嘣脆呢！”张妈也搭腔，还拿了双筷子过去。
　　“小姐，您还生王妈气呢？”王妈站在林莺歌身旁，她知道林惊鸿是和林莺歌感情好，舍不得叫自家小姐。她对此高兴着呢，但自家小姐该哄还是要哄。
　　“嗯，很生气，”林莺歌说着夹了一块锅包肉咬了一口，她瞄了一眼有些紧张的王妈，伸手拉住了她揪着围裙有些凉的手，“我要吃红枣年糕，要你做的。我吃饱了也就考虑一下不生气了。”
　　“没问题，马上来！”王妈闻言“哒哒哒”跑进厨房，不一会就端出来一盘油亮亮的红枣年糕。
　　林莺歌就坐在桌边享受着两盘子食物，林惊鸿蹭到林莺歌身旁，愣是没敢坐下。
　　最后还是林莺歌给了个台阶，主动拉开了身边的椅子，看了一眼林惊鸿。
　　林惊鸿顺势坐下，看着林莺歌气鼓鼓的侧脸。林莺歌则一刻不得闲的吃着，林惊鸿十分里有八分献殷勤的给她倒了杯茶，以免她噎到。
　　“我原谅你了。”林莺歌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还是有些遗憾没有看到大年三十的热闹菜市场。
　　“谢谢莺歌。”林惊鸿捏着茶杯，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你吃吗？”林莺歌感觉林惊鸿看着自己吃有些尴尬，她夹着一块红枣年糕看向林惊鸿。
　　林惊鸿直接张开嘴咬了一口红枣年糕，算是用动作直接回应了她。林惊鸿咀嚼了两口，偏过头极快亲了林莺歌的嘴角，然后看着她失神的样子，轻笑出声。
　　“油渍麻花的你就亲我。”林莺歌虚空推了一下林惊鸿，脸腾的就红了，她赶紧擦了嘴角，四周瞅了一圈，看到完全没有人才放下心来。
　　林莺歌吃饱了，就跟去年一样，趁午头，和林惊鸿一起进行了较为简朴的祭祖仪式。
　　结束后，林莺歌还要去最后确认一下她准备的礼物，就随便找了个借口上楼去了，直到下午要吃年夜饭了，她才姗姗来迟。
　　一顿饭还是吃的热闹，不用急急忙忙的去杜公馆，林莺歌和林惊鸿生把这顿饭吃到了晚上。
　　窗外漫天烟花绽放，接连不断，美丽非常。
　　“我们出去看看烟花吧，林先生！”林莺歌拉住林惊鸿的手想往外走，林惊鸿却给了另外一个选择——去他房间，他的房间有露台。
　　“好啊，我们上楼！”林莺歌挑了两样糕点，把盘子递给林惊鸿，自己端着装茶壶的托盘上了楼。
　　林惊鸿为林莺歌打开了门，让她先进去了，然后自己跟上轻轻带上了门。
　　林莺歌还是第一次进林惊鸿的卧室，他的卧室比她的还要大上许多，进屋只有床和衣柜。装饰倒是差不多，房间最特殊的是迎面几乎一整面的落地玻璃，右侧开了一个门，最外面有一块小露台。
　　林惊鸿打开了阳台门，大年三十的上海滩美则美矣，但夜晚的风吹入卧室后，也成功让林莺歌打了个寒战。
　　林惊鸿注意到了，把糕点盘子先放到了露台的石头桌子上，回身从衣柜中拿了件西装外套和毛茸茸的坐垫，才走到露台。
　　他将外套轻轻搭在已经落座的林莺歌的肩膀上，又拉她站起来，将坐垫放到离栏杆更远些的石头凳子上，和林莺歌掉换了坐下的位置。
　　“注意安全。”林惊鸿保持着牵住林莺歌手腕的姿势，林莺歌抿着嘴偷笑，稍用了些力挣开了林惊鸿的手，然后主动牵住了他的手指。
　　夜空中的烟花又开始齐上阵，花苞瞬间盛开随即消失，但让你来不及唏嘘，因为下一波的美已翩然而致。
　　烟花中掺杂些直飞冲天发出巨响的炮仗和“噼里啪啦”炸起红色纸片的鞭炮，林惊鸿一直看着天空，林莺歌也在看，只不过一直在偷看着林惊鸿。
　　数不胜数的花朵再次绽放在空中的那一刻，林惊鸿刚好回过头，林莺歌也看准时机凑到他身边。
　　林惊鸿的鼻尖扫过林莺歌的嘴唇，林莺歌手上还拿着她准备的生日礼物，她亲手做的的金质银杏叶，用一根非常繁复的红绳穿着的。
　　林惊鸿本是想问林莺歌想不想去放烟花，但无论是鼻尖残留的触感，还是身边林莺歌身上的香气，都让他一下子停住了动作。
　　林莺歌率先反应过来，将银杏叶红绳套在了林惊鸿的脖子上，然后稍用了些力拉住了红绳，亲上了他的嘴唇。
　　林莺歌的动作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是蜻蜓点水般轻碰了一下。
　　林惊鸿终于清醒过来，他站起身，双臂环住林莺歌的腰身，加深了这个吻。
　　气氛旖旎，漫天星辰和烟花做了二人的嘉宾。
　　林惊鸿的鼻尖抵在林莺歌的鼻尖，呼出阵阵热流。
　　林莺歌则完全不知道天地为何物，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想要亲吻她的爱人。
　　她又吻了上去，这回很有长进。
　　林惊鸿接受了这个吻，长臂一挥推开了露台门，护着林莺歌进了卧室。林莺歌肩上的西装外套和她的白色狐裘披肩一齐滑落到地上，林惊鸿的气息渐渐加重，他看着林莺歌轻颤的眼睫，更是情动。
　　“哈……”林莺歌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喘息着，她睁开眼就看到林惊鸿的唇上的水渍，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莺歌，我，对不起。”林惊鸿抬手遮住了眉间，却没有离开林莺歌身前。他的身体挡住了卧室里的灯光，林莺歌整个人被环在他怀里。
　　“我……”林惊鸿很想起来，至少先放开林莺歌，但他没办法冷静。
　　香味、柔软、温热……
　　林莺歌身上每一个独属于她自己的美，都挑逗着林惊鸿的神经，他体内的情欲和占有欲油然而生，四处冲撞，渴望解脱。
　　“生日快乐，林先生。”林莺歌自然看出林惊鸿的竭力忍耐，那林莺歌……
　　她怎么不是林莺歌呢，她是的，她得是来，她必须可以的……
　　林莺歌如是想着，抬起脖颈，第三次亲吻了林惊鸿的嘴唇。
　　吻毕，林惊鸿没有加深这个吻，反而在林莺歌松开他的时候，轻轻偏过了头。
　　“莺歌，你别……”林惊鸿闭上眼睛，压在了自己的手背上，他真的要忍不住了。
　　“林先生。”林莺歌双手捧住林惊鸿藏起来的脸，他固执的仍用手挡着自己红透的眼睛。林莺歌笑着，也没有拨开他的手。
　　“林惊鸿，我……爱你，我爱你。”林莺歌透过林惊鸿手指间隙，正与他的目光相碰，他像哭了一般，双眼通红，浮着好多红血丝。
　　“我也爱你，永远爱你。”林惊鸿放下了挡着脸的手，他双手握住林莺歌的手腕。林莺歌终于看到他不只是眼睛红了，就连眼周的皮肤都泛着红。
　　林惊鸿还在犹豫，他用全部的耐心亲吻着林莺歌的脸颊，他吻过的地方，全都带起一片春火，眨眼就是满目风光。
　　林莺歌的气息也开始紊乱，她的手掌搭在林惊鸿的后脖颈，指腹与指甲滑过他热的像炭般的皮肤，成功让林惊鸿无意咬了她嘴唇一下。
　　“唔……”林莺歌有些吃痛，却是笑了。
　　“莺歌，我……我想……”林惊鸿贴到林莺歌耳边，低声呢喃，他的嗓音像染上了蜂蜜年糕，软糯非常。
　　“嗯。”林莺歌用了些力掐了一下林惊鸿的脖子，随即用手背按灭了电灯的开关。
　　“也许会痛的。”灯灭的前一瞬，林惊鸿用尽了最后的克制。
　　“好。”林莺歌向林惊鸿的耳朵轻吹了一口气，她话音刚落，林惊鸿张口含住了她的嘴唇。
　　二人亲吻着倒在了大床上，林莺歌借着窗外漫天烟花看着林惊鸿脱掉了自己的衣服，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神态，外衣、马甲、衬衫，都被他随意的扔在一边。
　　林惊鸿没有什么大块的肌肉，只周身紧实，肩宽腿长，皮肤白皙。林莺歌有些迷蒙，她眯着眼睛，手掌搭上了林惊鸿的小臂。
　　林惊鸿的手指刚伸向林莺歌的旗袍领子，一个巨响的烟花在不远处爆炸，他如梦初醒，赶紧起身拉严实了窗帘。
　　房间里瞬间趋近黑暗，林惊鸿看不太清，他小腿磕在了床脚，疼的他直接摔在了床上。
　　“林先生？”林莺歌不知道怎么了，她伸手去探，摸到了烧的沸腾了的林惊鸿。
　　“没什么。”
　　林惊鸿摸索着解开了林莺歌的旗袍扣子，亲吻上她的脖子和胸前。
　　气息交融之间，他们属于彼此而已。
　　软和的丝绸滑上秀美的银杏，小腿和手指的相遇香艳非凡。
　　大年初一的第一缕阳光穿破厚重的窗帘，洒进略显杂乱的卧室，暖了林莺歌露在外面的手臂。
　　“嗯……”
　　林惊鸿还闭着眼睛，就准确的扯了被子盖住了林莺歌的手臂。林莺歌翻了个身，窝进了林惊鸿的怀里，无意识蹭了两下，嘴唇正搭在他的喉结旁。
　　林惊鸿被林莺歌压在脖颈下的手臂已经完全麻了，他用扯被子的手拍了拍林莺歌的后背，二人又沉入梦乡。
　　日上三竿，整个林公馆都苏醒了，王五被王妈指使，试探性的敲了敲林惊鸿的房间门，没有一丝回应，他也不敢再敲，下楼去和王妈说了——都还没醒。
　　林惊鸿其实已经醒了，但林莺歌仍然睡着，他就一直保持着姿势，直到林莺歌“哼唧”了一声，揉了揉眼睛，终于是醒了。
　　“林先生，早！”林莺歌说着要坐起身，被子瞬间从她身上滑下，林惊鸿拉住她的手臂，又将她拽进自己怀里。
　　“早，小心着凉，我去给你拿衣服。”林惊鸿说着先行起身，坐着缓了好一会手臂的麻感。然后他意识到自己未着寸缕，拿脏衬衫围了腰间，从衣柜里拿了新衣，赶紧进了盥洗室。
　　不一会，林惊鸿清清爽爽的走了出来，他出卧室让王妈准备了林莺歌的衣服和贴身衣物，担心林莺歌会害羞，还嘱咐王妈先不要进去。
　　林莺歌换了一件湖蓝色的旗袍，扎了高髻，插了那根银杏簪子，懒洋洋的抻抻腰肢，慢慢下了楼。
　　林惊鸿正坐在一楼餐桌旁等着林莺歌，他看她款款而来，立刻迎到了楼梯旁。
　　“生日快乐，莺歌。”林惊鸿从口袋拿出一个戒指盒，里面有一颗很简单的钻石戒指。
　　林莺歌戴上戒指时有些哭笑不得，每一次都是钻戒，是该说林惊鸿从一而终还是满满敷衍。
　　“怎么了？莺歌。”林惊鸿感受到林莺歌的情绪变化，他将戒指戴到她的右手无名指，微笑着看着她。
　　“为什么每次都是钻戒呢？”林莺歌觉得自己真是变了，钻戒，她从前看都不敢看的钻戒啊，现在她竟然会“嫌弃”。
　　“钻石是永远不会变的，我母亲，我母亲很珍视我……我父亲送的，我以为你会喜欢。”林惊鸿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母亲有一枚钻戒，他母亲很喜欢，她说——因为钻石是不变的。
　　“我很喜欢，非常喜欢，但我回不起礼啊……”林莺歌看着手指上闪着光芒的戒指，无奈的笑了。
　　“我都有你了，还需要什么啊……”林惊鸿说完，他身后的王妈、春桃和枇杷，包括在从厨房往外端盘子的王五和王管家全都一愣，虽然只是一瞬，但林莺歌还是有些小尴尬。
　　“好了，谢谢林先生，我们吃饭吧。”林莺歌摸摸戒指，拉着林惊鸿走到餐桌旁，开始大快朵颐。
　　这片土地上的阴谋和残忍不断上演，这栋林公馆中十分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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