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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君
翌日上午,朱开明正斜倚在榻上,听着下属陈忠的汇报。
“哦?那姓李的小子,要在春华楼摆酒席给我赔罪,还要把雪柳姑娘送给我?”朱开明一听就乐了,脸上全是藏不住的得意,“算他小子识相!我就知道,在这江南地界,还没人敢不给我朱开明面子!”
他嘴上这么说,但想起昨日竞价时被当众扫了颜面,心头火气又窜了上来,冷哼一声,“不过,昨天让本司马在那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等他开口相求,哼,价钱得翻倍!非得让他大出血不可!”
站在下首的陈忠,正是昨日劝阻他的中年男子。他眉头微皱,谨慎地开口,“公子,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那李元晋昨日不惜重金与您相争,今日又转头奉上美人、设宴赔罪,姿态转换如此之快,属下觉得……他所求之事恐怕非同小可,还是小心为上。”
朱开明不耐烦地摆摆手,“陈忠,你就是太过小心!他能图我什么?八成是家里有几个钱的商贾之子,想走通我爹的门路,在江南做点生意罢了!这种人在我这儿见多了!”他语气狂妄,“在洪州,甚至在江南,有我爹在,谁能动我?他敢耍花样,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陈忠心里暗叹一口气,要不是看在朱大都督的面子上,他实在不愿跟着这位眼高于顶、行事鲁莽的公子。他不再多言,只是暗自决定宴席上要多加留意。
与此同时,春华楼内。
冯昱看着正在整理衣袖的李乐安,眉宇间带着担忧,“表弟,那个朱开明……你打算怎么应付?”
李乐安神色如常,平静地说:“不用担心,先会会他。若他真如传闻中那样是个蠢钝狂妄之徒,那便简单了,‘一力降十会’,用最直接的法子撬开他的嘴。若他不如想象中那么蠢,我们再随机应变,从长计议。”
冯昱见她这么镇定,心里稍微踏实了些,点了点头。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素嫦和雪柳走了进来。两人今日打扮得依旧明艳,但眼神中却充满了戒备,尤其是雪柳,看李乐安的眼神更是冰冷,仿佛在看一个即将把她推入火坑的仇人。
李乐安将她们的眼神尽收眼底,心中明了。她并没有试图解释,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吩咐道:“待会儿宴席上,你们只需安静坐在一旁即可。”她知道,在没有实际行动之前,任何苍白的解释都无法取信于这两个在风尘中看尽人心诡诈的女子。
酉时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雅间的门才被“哐当”一声推开。
朱开明带着一身倨傲的气势,慢悠悠地踱了进来,陈忠紧随其后。他目光扫过房间,在李乐安和冯昱脸上停顿片刻,又贪婪地在雪柳身上转了一圈,这才冷哼一声,架子摆得十足。
李乐安立刻起身,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拉着冯昱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朱司马大驾光临,在下不胜荣幸!昨晚是在下一时猪油蒙了心,竟妄想用那种蠢法子引起司马注意,实在是罪该万死!还望司马您大人有大量,千万饶恕在下无知冒犯之罪!”姿态放得极低。
朱开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大剌剌地走到主位前,既不叫他们起身,也不说原谅,只是斜眼看着他们。
李乐安也不尴尬,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在下久仰司马威名,一直苦无门路拜见,才出此下策。今日略备薄酒,一是赔罪,二也是真想向司马请教些事情,还请司马赏脸坐下商谈。”
朱开明这才像是施恩般,一撩衣袍,重重地坐了下来。陈忠则沉默地立在他身后,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李乐安二人。
宴席开始,李乐安亲自为朱开明斟满酒杯,态度殷勤备至。她连连敬酒,口中满是奉承之词,但她自己杯中所盛,却是早已准备好的清水。同时,她悄悄给冯昱递了个眼色。
冯昱心领神会,立刻端起酒杯,目标明确地找上了陈忠。他不太会说什么漂亮话,胜在态度真诚,一个劲地劝酒,“陈先生,请,我敬您!昨日多有得罪,还请海涵!”他自己杯里也是清水,但因着心中撒谎的紧张和局促,脸颊竟也泛起些红晕,看上去倒像是有了几分醉意。
几杯酒下肚,朱开明脸上泛起了红光,醉意上涌,话也开始多了起来。他指着李乐安,舌头有些打结地训斥道:“你……你小子!早这么懂事不就行了?想求见本司马,拿着银子……嗝……上门,我难道还会把你赶出去不成?非要……非要昨天让老子丢那么大脸!告诉你,今天不好好赔罪,这事……没完!”
“是是是,司马教训的是,是在下思虑不周,该罚,该罚!”李乐安连连点头称是,姿态放得极低。见朱开明醉眼朦胧地又想伸手去摸旁边的雪柳,李乐安眼疾手快,看似无意地端起酒杯凑过去敬酒,巧妙地用身体隔开了他的咸猪手。
另一边,冯昱凭借着“真诚”的攻势,加上喝的毕竟是水,硬是把酒量本就不算太好的陈忠灌得眼神迷离,最终“咚”地一声,趴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而雅间门外,隐约传来的喧哗声也渐渐平息。李乐安安排的护卫,想必也已成功将朱开明带来的随从灌醉或缠住了。
时机已到!
李乐安眼神一凛,对冯昱使了个眼色。冯昱会意,走到昏迷的陈忠身边,抬手在他颈后精准一击,确保他短时间内绝不会醒来。
与此同时,李乐安也迅速出手,在醉醺醺的朱开明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记手刀利落地劈在他后颈。朱开明哼都没哼一声,软软地瘫倒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素嫦吓得瞬间白了脸。雪柳也是浑身一颤,但她死死咬住嘴唇,看向李乐安的眼神充满了惊疑和审视。
李乐安没时间解释,直接指着陈忠下令:“表哥,你和素嫦把他扶到隔壁房间看起来!”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素嫦还在犹豫,雪柳却已经猛地站起身,果断道:“听他的!”她虽然不知道李乐安想干什么,但绑了朱开明,至少暂时避免了被送入虎口的命运。
冯昱和素嫦立刻动手,搀扶起昏迷的陈忠,快速离开了雅间。
房间里只剩下李乐安和雪柳,以及瘫在地上的朱开明。李乐安从袖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绳索,动作麻利地将朱开明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雪柳在一旁看着,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你们……究竟是谁?竟然敢这么对朱开明?你们不怕朱大都督追责吗?”声音里还带着没散去的惊恐。
李乐安手下动作不停,将最后一个绳结牢牢打好。她顺手从旁边桌上拿起一块擦桌的麻布,利落地塞进了朱开明的嘴里。
她头也没抬,“我们是谁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们和朱开明不是一路人,而且,我们可以救你。”
雪柳被她这句话说得一怔,抿紧了嘴唇,眼神复杂地看着地上被捆成粽子的朱开明,没有再追问。她知道,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李乐安站起身,环顾了一下雅间,目光落在角落那盆用于净手的清水上。她端起铜盆,毫不犹豫地将一整盆凉水“哗啦”一声,兜头泼在了朱开明脸上!
“唔……唔唔!”朱开明被冷水一激,猛地醒了过来。他先是迷迷糊糊眨了眨眼,等发现自己被捆得动弹不得,而李乐安正冷冰冰地俯视着他时,之前那份恭敬讨好早已不见。
“唔!唔唔唔!(我爹是朱大都督!)”朱开明脸憋得通红,他拼命扭动身体,试图用眼神传达自己的身份和威胁。
李乐安对他的挣扎视若无睹,直接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她并不废话,直接切入主题,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压力:“朱司马,我问,你答。关于漕运,关于你和洪州刺史、漕运转运使私下里的勾当。说实话,你能少受点罪。要是说谎或者不配合……”她手腕一翻,匕首的刀尖轻轻点在他被捆住的手臂上,“我就一刀一刀,慢慢招呼你。”
冰凉的刀锋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朱开明浑身一僵,挣扎的动作瞬间停了。他惊恐地看着那把匕首,又看向李乐安毫无表情的脸,终于意识到,这个李元晋是真敢下手!
“第一个问题,”李乐安不给他思考的时间,“江南连年运往京师的漕粮数量不足,质量低劣是怎么回事?”
朱开明眼睛猛地瞪大,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拼命摇头,嘴里发出“唔唔”的抗拒声。
李乐安眼神一冷,手起刀落。
“噗嗤!”
匕首在他左臂上划开一道血口子,不深,但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呃!”朱开明疼得整个人弹了一下,额头瞬间冒出冷汗,看向李乐安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站在一旁的雪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刀惊得捂住了嘴,但她死死忍住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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