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之下赏花记

　　那是一间书店。

　　里头坐着的老板，抬头瞧了她一眼，便在手上继续他的事。

　　她在书架前走走停停，良久，才貌似被一本抛弃于书架角落的破烂书引得了目光。

　　我瞧着她也是想了又想，才带着一本书出来。

　　书店老板瞧见她出来了，便起身，赶忙将他桌上的书都往前提去，开口:“你看看这些书，这里一定有你想要的，和你一样年纪的人，可都在买呢，为了充实自己，以后，有更好的前途。”

　　“我……”

　　“你手里这本啊……我也忘了是什么时候进的了，这……”

　　他从姑娘手上接过，翻开来瞧瞧。

　　“这印得杂七杂八的，也根本没有头尾……”

　　他抬头，瞧了姑娘一眼。

　　“但你也别小看它，说不准，就是咱们这里的那些有钱人的孩子自己出的呢，你不知道，几年前，这好像是他们之间的大流行。”

　　“这样，这些书你若是全买了，这一本，就当送你了。”

　　“只要这个数，怎么样？”

　　老板伸出两只手掌，便比了一个数字九。

　　“不……不……”姑娘说，“只要这一本吧。”

　　老板听了便做了一个数字十，开口道:“不还价。”

　　姑娘像是没料到，然而低头瞧瞧，却还是付了钱。

　　她走出屋子，再回头，或是觉着被老板哄骗。

　　她进了一个小屋子里，或是这木床大了，让人在里头的走动受了限。

　　她在床前的木桌上，翻开那本书，开口:“杂乱无章。”

　　她在木桌上，那些同样杂乱无章的白色纸张之间，抽出几张来。

　　又不晓得是从哪边，掏出了笔来。

　　她该是整理分类，又不晓得过了几日，该是都理出来了。

　　她瞧再那些……

　　忽然，便像是我也过去看得了，那些理出来的最后一句，写着的是……

　　“看到这里便有了钥匙，契约则在你心里牵成。”

　　“都明白了？”

　　我早就瞧着她了，“有什么关联？”

　　“我便简略与你说，在……那些事之后，你那里的灿惊蛰的死期，是快到了。”

　　“然而她的气运不好，提早没了命，她却留下了一些东西给你。”

　　“你们，是拥有的能量，特质，所求，都完全互补或是相同之人。”

　　“灿惊蛰求了我，靠她最后的意志力，找到了我。”

　　“而你瞧过那些你理出来的文字，便晓得这是怎么回事。”

　　“这世间，或是太多的世间，像你们一样的两个人，是最稀缺的，我让你们两人遇见，你们二人，是自愿签下了契约的，这与我无关，也无需我做什么。”

　　“这便是秘密。”她说。

　　“你是有什么目的。”

　　“我得和你明说，这其实并没有关系，我是不能对你这个世界，产生什么影响了，然而，我是需要你的一些帮助。”

　　“真正接受谢家供奉的，是我的敌手，那些将我逼出我的身体之人。”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理解了，简而言之，便是我的美貌与实力，让我被我所处圈层的人针对。”

　　“比起我的实力，他们却更对我的样子，深恶痛绝，所有人孤立我，在我的样子上做文章，贬低与污蔑我。”

　　“这是为什么？其实我也想不明白。”

　　“那些人用阴谋诡计害了我之后，却也想拥有那样的容貌，那些人，便也选了这里，这句话，你应该能明白，灵魂离开肉身太久，肉身便是要腐烂发臭的。”

　　我想了一会儿，说:“他们许诺了谢家什么。”

　　“是，那是他们自己的办法。”

　　“该是有天下王权，财富，与……荣耀。”

　　“是。”她说，“我之前，曾经连接到过一会儿他们的信息，说的是，之前的王，似乎也是与他们，有过交易，才得到当今太后的青眼，从此平步青云。”

　　“我懒得去深究这之中的真假，而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不管真与假，他们是一定要将这些事，都说出来的，为了引来更多的人。”

　　“真有这样的本事？”我说。

　　“他们的方法，甚至我的，其实都是没有能力，对这世间，产生多大的影响的，所谓的影响，该是凑巧的，或是在那些巨大的信息之中，得到了一点有转圜之地的小事的方法。”

　　“我是……”

　　“我还会回到之前的地方去？”

　　“说实话，你和那个世界的链接不强，反而是这里，仿佛你该是长在这里一般，你又在这里，发生了那么多事，你早就答应过了，想f回去，才是回不去的。”

　　“那你今夜找到我，是想让我做什么？”

　　“几百年了，我找到了一个办法，来重回我的身体。”

　　“便是靠一个异人，因一些足以影响天下的事，在异世产生的巨大能量，来撕开一个口子来，来让我找回到自己身体中去。”

　　“这便是我们三人的契约。”

　　“你是说最近，我该是要有一件足以影响天下的事了。”

　　“便是我败了，也是可达成你所想行之事。”

　　“最好是你赢了，败了的能量，原本也并不缺。”她说。

　　“我晓得了。”我说。

　　“今夜我拉你再来这里，便是要说或是有一段时间，我得在你身边待着了，你心中最好是不要不愿，虽说我们确是有了契约，然而我们与这世界，隔绝得太多了。”

　　“王后，该起了。”

　　我瞧见春芳姑姑。

　　这……

　　我再闭眼，一会儿后，才让风摇扶着我起身。

　　也不晓得是……

　　我摇头笑了笑。

　　是做这样的梦了。

　　而这之后的第二日，我便见到了阿鼎，我们也都该是喜极而泣，而我却只说了:“回宫。”

　　我本该一回来，便去拜访太后，而太后是说了不见。

　　我在午时睡了几个时辰后，便起身，梳完妆后，再去了良妃肖萝宫里。

　　她正在正厅内坐着，该是听得我来了，不起身，而等我进到屋中一半时，便见了她转身。

　　“好一个不忠不孝的王后。”她说。

　　我笑笑，“听了人来说，你试图离开王宫呢。”

　　“奸人当道，还能如何？”

　　我说:“肖家跟着谢家谋反，还以为，你是想与我讲些什么，好安抚住自己呢。”

　　“流月怎么会，成了你的走狗？”

　　这事儿，说起来是很难让人捋得清的，便不如，先从此刻良妃正替着义愤填膺的谢挽燕那边说起，也算是捋一捋，我这些年所做的事了。

　　谢挽燕，与她身边的这些人，是不一样的，这或也是一点贤妃要有二心的源头。

　　我想着，良妃她们，从小被教授的，便是这后宫后院之事，她们要为谢挽燕开路，于是，就算她坐上了王后的位子，后宫里，凡是出一些头的妃子，也照样要被她们为难，也不管坐在王后之位的人，是我还是旁人。

　　而谢挽燕，就算是一个大家族，是谁人敢教自己的孩子，类似于太子该学的天下之术？

　　有这般作为的，且能那样被珍爱的女子，普天之下，我也只晓得太后与她。

　　谢挽燕的局布得好，有些，甚至让我都觉得望尘莫及。

　　那些年，我是说，入太子府，或是入王宫之后的几年里，谢挽燕的事，做得有不足之处，该是因为，她之前，都是以太子妃，以王后的身份，去学那些事的。

　　等她缓过神来之后，我便慢慢，开始处于劣势。

　　这让我晓得了，一些事，我是可能对不过她的。

　　她们会想着，我卑劣无耻，却没想过，我还能做出这种事吧？

　　这事突然让我明白，不如，我就将这事坐实了，良妃，那些人好接受，谢挽燕也会慢慢相信。

　　可若是仔细想想，这该是我很早之前，便有过的法子，只是谢挽燕让我做了它。

　　人们厌恶他人对自己的误解，总是要拼了命去破除，然而我想过了，或是，我可以用这份误解，做出一举多得的事。

　　这几十年的事，我没法子慢慢说明白，便是……最好学会蛰伏，为了你的目的能达到，隐忍卑躬屈膝讨好都可以，只要是你能忍受住了。

　　那年，楚家身子康健之时，该是很多人，都以为我江郎才尽，是再没有了新花样。

　　若是肯多在我身上，花费心思，或许便能晓得，我在哪些事上犯蠢，哪些事上，又做得还算好。

　　但这其实，也并不一定能被总结出，一些事，我做得杂乱无章，遍读了天下聪慧之人，讲述人心之书的人，或是能找出规律。

　　却，不是只一心念着那件事的人，不能晓得。

　　有些事，在我自觉还可以掌握时，我便也会放开一会儿。

　　而，我并不是最聪慧之人，贤妃那件事出来之后，才是让我忽然之间晓得了，不论……

　　是哪朝哪代，怎么样的法度统治，其实，人们的心大多数，都是一样，都该是向着好去奔的。

　　自然也有不向好去奔的人，然而那些人，其实并不用操心。

　　这些年，我也是借着这份一份感悟，在朝堂，与后宫之间，慢慢拢出一些人，就像几日前，帮着阿鼎的手握一些兵权的人，也是一样。

　　“谢挽燕确实聪慧。”我说，“然而我与她，行事做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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