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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果
“你真该死。”
“你也是。”
在这一生里,我们是被他人界定的,他人的凝视揭露了我们的丑或耻辱,但我们可以骗自己,以为他人没有看出我们真正的样子。
——萨特
……
我好像身处在一个黑暗的环境中,心口的空洞已经消失,隐约的暖意从某个地方传来,意识模糊间,我下意识朝那里靠近。
那个温暖的源头似乎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接着,一只微凉的手抚过我的发丝,然后停留在脸颊上。
我缓缓的睁开眼,入目是暗色调的中世纪风格天花板,繁琐古老的纹路雕刻在上方,我静静的望着被遮盖的不见一丝缝隙的苍穹。
彩绘玻璃窗被镶嵌在原本漆黑的天花板上,阳光透过窗,投射下片片光怪陆离的七彩光芒。
无一不使我眼花缭乱。
四肢如同有千斤重,我忍着疲惫与阵痛,强撑着吐出一个单词:
“汤姆·里德尔。”
这个已经快要尘封的,落灰的,却在我大半个人生中都如影随形,挥不掉抹不去的名字被念出,我的左胸腔出现了一种不明的情绪。
——即使这个名字早已被世人所忘却。
那只已经落在我脖颈处的手停住了,青年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嗯?”
黑发的青年面容英俊,皮肤苍白,上空那斑斓的光落在他的身上,圣洁的好像只存在于神话中的神邸。他坐在一个暗色调的冰冷王座上,一条巨大的蛇盘在座椅底下。
而我此刻就躺在他的腿上。
如同一个沉睡已久的帝王一般,他一只手支撑着脑袋,眉眼深邃,嘴角含笑,垂眸看着我。
“所以,能解释一下吗?”我皱着眉,用着为数不多的力气开口。
里德尔却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我,过了许久,兴许终于感到眼睛发酸了,他才说:
“听说你失心疯把自己心脏掏出来了。”他顿了顿,补充,“还顺便捅死了卡卡洛夫那条狗。”
我闭了闭眼,“谣言。”
“是吗?”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然后目光落在某个地方,“那你的心去哪了?”
我睁开眼,却又有些不太适应头顶的斑斓光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压根没有那种东西。”
纳吉尼缓缓的爬到某个角落,只是偶尔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没关系。”他说,“我帮你装了一个。”
我的声音断断续续,左胸腔内传来隐约的震动,“有没有,不是都一样吗?”
里德尔的手一顿,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直到他再次有了动作。
这次,他伸手盖住了我的双眼。
“有的时候,真讨厌你这样的眼神。”
他自顾自的说。
“喂。”他嗤笑一声,“你真该死。”
我闻言也笑了,“你也是。”
接着,他就像个疯子一般的大笑起来,等笑够了,这个空旷的大厅内又显的寂静又诡异。
“你就喜欢这些外在的皮囊。”他语调平缓,“所以我也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嗯。”我闭着眼睛。
“留下来吧。”他又加了一个驱寒的咒语。
“嗯。”
“睡一觉吧。”他理了理我凌乱的头发。
“嗯。”
……
这一觉睡的意外的安稳,等我醒来以后,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大床上,床的边上就盘着一条狰狞的蛇。
我打量了一圈周围乌漆嘛黑的装修,又看了眼一旁的蛇,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
身上的校袍已经被换去了,我推了推旁边的蛇,过了许久,才看到她慢慢的睁开眼睛。
我忽然感到了一阵荒诞,有些不敢置信这个世界的真实。
[我睡了多久?]我恍如隔世般的自言自语。
有声音回答我:[很久,很久。他说你的心脏还是原来的那个好,所以又帮你换掉了。]
[你是谁?]我用蛇语问。
这条蛇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那个人类说我是纳吉尼。]
我沉默了许久,才笑着说,[倘若你不是呢?]
蛇睨了我一眼,[这重要吗?]
我从床上起来,身后的蛇动了动,发出嘶嘶的声音,[你要去找他?]
纳吉尼滑到地板上,[你最好还是别去。]
我拉开了窗帘,头也不回的问:[为什么?]
[他现在在杀人鞭尸。]
我看着外面阴沉的天气,觉得有些失落,[我不害怕死亡。]
[我不是说这个。]纳吉尼摇了摇头,[连自己的同类都可以杀死,你不觉得很可怕吗?]
天空中乌云密布,逐渐有了下雨的征兆,我静静的等待着好不容易来的一场雨,[难道你没有杀死过自己的同类吗?]
[当然有。]蛇说,[可那是出于生存,不得不这样。]
[可人类不需要这样,但你们依然喜欢遵从那些动物世界的法则。]
[什么时候,那些东西才可以消失呢?]
我转过头,告诉她:
[很快。]
蛇顿了顿,才说:[你是个有趣的人类。]
说完,蛇慢慢的爬出了房间,我抬起脚步,跟上她。
[那个人类经常提起你。]
纳吉尼的声音传到我的耳中。
我对此不置可否,静静的跟着蛇走在走廊中。
我隐约听到了大雨倾盆的声音,那一声声闷闷的摧枯拉朽声响,就好像是这世间的每一个永不安息的亡灵发出的悲鸣。
我最终和蛇在一扇紧闭的大门前停下。
[你不是说他正在杀人吗?]我好整以暇的看着纳吉尼。
蛇只是用那双毫无感情的竖瞳看了我一眼,[你自己说的,你不怕死亡。]
我笑了起来,[你聪明的不像蛇。]
蛇慢悠悠的抬起脑袋,吐了吐鲜红的蛇信子,[我是一名哲学家。]
[一名拥有无限智慧的哲学家。]蛇张了张嘴,[可惜我告诉那个人类后,他却一副听到了笑话的该死模样。]
[从此我就明白了,人都是疯子,白痴。我不是蛇,也不会是无趣的人。]
我弯下身问:[那么我呢?]
蛇道:[刽子手。]
轰隆的雷声响起,地狱中的亡灵开始蠢蠢欲动,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副人间炼狱的油画。
[你见过一边笑一边剖出自己心脏的刽子手吗?]
蛇的目光变得怪异,[那你就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我了然的笑了笑,然后伸手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充满了我的鼻腔,一片黑压压的人跪在地上,我的目光落在了正中间的那具腐烂的尸体上。
哦,是卡卡洛夫啊。
我绕开尸体,路过那一张张惊恐的脸,问坐在高处的青年。
“人都死了还要被你拉出来鞭尸。”
里德尔淡淡的瞥了眼那群瑟瑟发抖的食死徒,“有用就行。”
我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想那些人之中会不会有我现在那些同学们的父辈。
忽然,里德尔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眉头皱起,“那条蛇有和你说过什么吗?”
我走到了可以和他平视的地方,不紧不慢的开口,“有,纳吉尼说你是个白痴。”
里德尔的脸上有一瞬间变得阴沉,最后,似乎是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般的,只好皮笑肉不笑的说,“你应该没有相信吧?”他补充,“这条蛇脑子有点问题。”
真巧,纳吉尼也是这么说你的。
他似乎是对这个问题有些苦恼,“我给它灌了不少魔药,都治不好它。”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的,漆黑深邃的眼睛望向了某个方向,“或许我应该把它的脑袋切下来看看。”
“脑子可不像心脏,切下来还能装上去。”我意有所指。
“你在不满?”里德尔单手支撑着下巴,晦暗不明的光投在那张堪称天神的皮囊上,而藏匿在里面的那个堪比恶魔的罪恶灵魂在发问:“你可以再挖出来。”
他笑了起来,那张脸显得更加人模狗样起来,“你喜欢,就慢慢挖。”
“你挖一次,我杀一个人,再帮你装上。”
我不再说话,面无表情的看着正在任劳任怨当着清洁工的,自称哲学家的蛇。
看吧,即使你是哲学家也要给人打工。
里德尔抬起一只手挥了挥,我看到那群瑟瑟发抖的巫师们立刻如释重负般的消失在了原地。
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我的魔药课教授。
“你应该不会想回霍格沃茨了吧。”
我看向说话的里德尔,“你想让我做什么?”
黑发青年轻笑一声,“你真了解我。”
我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听到他说,“你要去阿兹卡班劫一次狱。”
“你会去的,布莱克家的……”他想了一会,似乎是记不起名字来了,“总之,你挺喜欢那个布莱克的,不是吗?”
“嗯。”
“你可以告诉我不想去。”
我已经走下了台阶,闻言回过头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了吗?贝拉还被关在那里。”
里德尔罕见的沉默了一会,他紧抿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一声嘲讽的笑声。
“你真该死。”
我缓缓的走向大门,表情冷漠,头也不回的说,“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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