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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若敖感到身后有人靠近。
“息霜说你好像带了个了不得的东西回来,叫我赶紧来看看。”无骇百无聊赖地说。
“就她多事!”
“人家是十二魔将之首,恪尽职守我个人觉得没有什么问题——”无骇的视线落到妙缘身上。
他沉睡在若敖布下的黑色法阵中,法阵隔绝了外间的魔祟之气,也映出了他浑身淡淡的仙光。呼吸间,仙光一明一暗。
额心的三光又被若敖封住了。
紫黑色的火焰封印宣告他是若敖的猎物,警告其他的魔不要妄图染指。
无骇伸出手去,想撩开覆在妙缘面上的银发,看看他的模样——
若敖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看归看,别动手——你笑什么?”
“你抓他干嘛。”
“他满身都是上乘灵气,又一副很好骗的样子,先弄回来再说。”
“然后呢?如今是邪尊治下,不似往常,能为所欲为。”
若敖不服气地说,“……大不了养着玩。”
“放了吧,养不活。”
“你怎么知道我养不活!”
“想想他吃什么,你去哪给他弄风露?”
“阶下囚还敢讲究吃什么?”
“别作孽了,到时候绝食给你看——”无骇闭嘴了,因为妙缘动了一下。
他有些困惑地起身,立刻看到了若敖,眼光霎时变得很冷,“我师尊在哪?”
若敖冷笑,“先关心自己在哪吧。”
“在哪?”
“魔境,三十三重天。”
妙缘知道魔境的三十三重天是倒过来的,重数越大越深,能住在三十三重天的魔,位阶已经很高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师尊在哪!”
“知道啊,但我不会告诉你。”
妙缘神色一变,想拿法宝却发现自己的衣裳是散开的——
若敖得意地笑了,“我已搜遍你的全身,以防你还藏着法宝——无骇你又在笑什么?”
妙缘把衣衫一一系上,姿态从容得仿佛若敖并不存在。
见他丝毫不惊慌,若敖不爽到了极点,“我知道你是天河之水,你信不信我会用尽手段折磨你,让你把千年的日月星光全部哭出来,助我修行——无骇你再笑我揍你了!”
无骇懒懒地说,“你这样说一点震慑力都没有。”
“那怎么说!”
无骇忽然换了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暧昧地说,“我想一边蹂躏你,一边愉悦地听你哭着说不要。”
“……我常常觉得我因为不够变态而和你格格不入。”
无骇笑得很开心,“要么,直接把他炼回原形,我们一人一半。”
“我抓回来的凭什么分你一半!”
妙缘对无骇的话只能理解字面上的意思,听到他不自量力地说要把自己炼回原型——
“你们可以试试看。”
他系好衣裳,很自然地站起来,抬头望向上方,有一丝极细微的红光从视线的尽头处落下来,见他要御风而起,若敖冷笑,“你觉得还能逃出去?”
就在妙缘脚尖浮空的那个瞬间,他的颈项忽然亮起一圈黑色的符文,狠狠地勒了他一下,他差一点跌倒。
仿佛有一条无形的锁链,拴在了那圈符文上,令他无法离开地面。
若敖在狞笑,而妙缘神色自若,只见他右手掐诀,轻颂咒文,清光立刻从符文底下闪现,如数片刀刃一转,符文瞬间化为碎片——
若敖脸色大变,他曾以此符缚住海中的蛟龙,那头神兽挣了三天三夜也不得解脱,最终不得不臣服于他——
这怎么可能?!
眼看妙缘就要跑了,若敖连射十六根咒杵,环绕妙缘周身一圈,咒杵入地,立时张开一个镇压阵,重重叠叠的巨大符文凌空而起,将妙缘围困于其中——
妙缘依旧面不改色,一指,一带,十六根咒杵拔地而起——
镇压符文刹那间灰飞烟灭——
若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在阵内反拔出咒杵,这件事简直超出他的认知——
除非。
妙缘的实力在他之上。
他终于意识到,感应妙缘清君毕竟是道法天尊的大弟子。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
妙缘已眼风一凛,朝他们扑来——
若敖和无骇如临大敌,翻出阵外,准备联手作战——
“你封什么三光!封他的法力啊!”
“我哪知道他这么猛!”
妙缘却忽然在黑色法阵的边缘止步,而后慢慢地退了回去。
他站在法阵中心,冷冷地看着若敖。
若敖回过神来,是法阵之外的魔祟之气逼退了他。
但妙缘可以以仙光为屏障——
“法宝还我,”妙缘命令般说。
若敖终于想到一件事,“不会吧,”他脱口而出,“你不会打?!”
因为妙缘不会打。
即使他以仙光为屏障逃出去,也要面临群魔的阻拦,没了法宝,他无法战斗。
“我的妈呀,”无骇感叹道,“吓得我屁滚尿流失了魂,以为是只小白兔,结果是头豹子;以为是头豹子,结果还是小白兔。不带这么一惊一乍的好吗。”
若敖也吓出一身冷汗,此时终于干笑了两声,“我有的是时间,看我慢慢地打服你!”
“那你怎么不敢进来。”
“我高兴什么时候进来打你就什么时候进来,你管得着吗!”
其实无骇想说,你给他把法阵收了,让他消耗自己的仙灵来抗御魔祟,但转念一想,只笑了笑,拍拍若敖的肩,“我不奉陪了,你慢慢玩。”
他穿过重重迷雾,来到一处险绝之地,叫了声,“息霜。”
一名英气逼人的女子转过脸来,半张脸都是鳞片样的花纹,“什么情况?”
“若敖给自己找了个祖宗,”无骇幸灾乐祸地说,“估计以后每天要早晚三柱香供起来。”
“……让他别闹了,今非昔比,赶紧给人放回去。”
“劝过了,不听。”
“你怎么劝的?”
无骇略微阐述了一下自己劝诫的策略——
“你这么劝他肯听才有鬼!”
“稍安勿躁啦,若敖精力过于旺盛,给他找点事,免得他来烦我们。”
一条蓝色的丝带飘逸地掠过他的脸颊,香气若隐若现,他怔了一下,而后听见息霜轻声叫道,“幻吾——”
她伸手去接。
一个美丽得令人无法直视的女子从天而降,身姿如云雾一般轻盈,丝带漫天飞舞,她柔弱无骨地坠入息霜的怀中,抓着她的衣襟,仿佛怕风把她吹走。
她的额心有一枚封印,宣告她的所有者是魔界至高无上的存在。
无骇立即下跪。
“息霜,”幻吾眼角嫣红,神色迷离,话语轻飘飘的,“我太高兴了……我去看了那些所谓的……每一个都看过……他们怎么有资格献祭……简直是对邪尊的侮辱,”她的眼中是盲目的仰慕,“他是独一无二的,天上地下……”
息霜温柔而哀伤地看着她,“你醉了。”
幻吾依恋地把脸贴进她的怀里,然后看见了下跪的无骇,笑起来,“你跪我干什么,我什么都不是……”她手中的飘带拂过他的肩,“你起来……”
无骇刚起身,她放开息霜、朝他的方向倒下去,他稳稳地接住她。
“无骇,你还是这么好看……”她抚摸着他的面容,“我喜欢你……我喜欢息霜……我喜欢你们所有人……”
无骇只是微笑,不做回应。
幻吾忽然察觉了什么,“无骇……你身上有仙气?”
“若敖抓了个仙家回来,挺纯良的,刚去欺负了一下。”
幻吾笑了,“若敖总能带来惊喜。”
息霜纠正道,“是惊吓。”
幻吾露出孩子气的神情,“我也去欺负他一下。”
她离去的身姿宛若幻梦,漫天的飘带须臾消失在迷雾之中。
若敖已负气地离开。
黑色的法阵中,通体散发着微光的妙缘一看就是完全不属于魔界的存在。
他望向身侧,唯有无穷无尽的幽暗与隐隐约约的风声。
他不知道如何从目前的境况中脱身。
如果是妙玄,早就拿住若敖、打出去了吧。
若是有人能把法宝还给他……
他忽然怔了一下,法阵之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女子,望着他的神情就像在梦游。
女子步进阵来,身姿如云一般,霓裳与缠在手臂上的丝带似乎被风吹拂着,曼妙地飘着。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觉得她不像坏人。
她来到他面前,如抚摸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般、极爱惜地抚摸着他的面容。
他看不懂她的眼神,有那么多的困惑,和那么深的悲伤。
“你为什么会有……他的味道……”
她轻轻地踮起脚,眼中满是泪水,而后吻了吻他——
妙缘睁着眼,不能理解她的行为,也不知道这种事要如何回应。
这个吻的触觉令她心头的感知越发恐怖起来——
“你到底是谁……”她的声音在发颤。
息霜看见幻吾脸色惨白地从迷雾中现身,“幻吾!”她担心地叫了一声,幻吾没有停步,也没看任何人,径直去了魔界最幽深的所在——
那地方有着最纯粹的魔祟,阴影相互交错着,掩盖了那个人的身形。
幻吾雪白的面容就像一个幽灵,浮现在这个阴暗的宫室里。
石壁隐约闪着冰冷的莹光,就像她脸上的泪痕。
“你瞒着我……”她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九十九年……”
那个已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人保持着原有的姿态,似乎完全不为所动,只是沉默着。
“你真的对他用了戮神幡……”她哭了。
他平淡地说,“你说一句话,我立刻去替他。”
她发起抖来。
“受辛……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无论失去你们两人当中的任何一个,都是我无法承受的,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你认为我会独活?”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痛苦。
她哀恸地说,“我不是来责备你的,我也不会求你放他,你是我唯一的主人,我的身心都是你的,几百年了,”她的泪水打湿了他胸口的衣襟,“为什么你还是不相信——”
“幻吾,”他说,避开她的吻,声音如常般平静,“需要时我会叫你。”
“受辛……”她的话音中满是痛苦。
他不去看她脸上的泪,只做了一个无声的拒绝的手势。
听话。
她失魂落魄地离开他,眼泪不断地往下掉。
他独自留在黑暗之中,品尝着自己种下的苦果。
已经发生的事,无法再挽回。
已经犯下的错,无法再弥补。
“追风,”他传出心音。
“属下在。”
“幻吾是怎么知道道法犯下杀戒这件事的?”
“属下即刻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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