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十四岁

　　姜曼书拉着连城和甄萌在外头玩了两天，这年的春节就如约而至了。

　　大年三十，天公不作美，Ｋ市的天空阴云密布，小雨不停，姜家却是其乐融融——————难得到姜妈妈的住所一趟的姜爸爸脱了西装外套，系上围裙，准备亲自掌勺，姜妈妈、姜曼书、连城三个在厨房里打打下手。

　　“爸，剥一个蒜头就行了吧。”姜曼书一面剥蒜一面对姜爸爸说。

　　姜爸爸不太满意：“太少了。”

　　姜曼书坚持己见：“蒜味太重了不好，一个就够了！我一会儿用被剁碎的蒜泡一小瓶蒜水。”

　　姜爸爸：“……那就多洗点辣椒吧。”

　　“吃多了辣椒容易上火。”姜曼书耐心劝道：“我看了你定的菜谱了，会酌量安排的，你放心，肯定够。”

　　没辙的姜爸爸决定专心烹调，不搭理越来越有主见的女儿了…………

　　不多时，姜妈妈对姜曼书道：“曼曼，带着连城去客厅休息一下，喝点饮料吧。你爸爸这儿就剩两个菜了，我帮他就行。”说着还冲女儿眨眨眼睛。

　　姜曼书回以一笑，拉着连城到了客厅：“喝点什么？葡萄酒？橙汁？还是纯牛奶？”

　　连城：“葡萄酒吧。”

　　姜曼书微微一愣，没想到好友会选择这个。

　　连城解释道：“天气冷，喝点酒暖暖身子。”

　　也是————姜曼书点点头，去翻找茶几底下的玻璃杯，一边找，一边忍不住回忆这辈子第一次喝酒时的窘境——————她在一家自助餐厅里，差点儿被几杯啤酒灌了个人事不省，没准还撒了酒疯…………Ｏｈ　Ｎｏ！别再想下去了，实在有够丢脸，她前世的酒量……好吧，她前世那点酒量也是被练出来的…………

　　翻出几个精致的雕花玻璃小杯，姜曼书挑了一瓶度数最低的葡萄酒，倒了两个小半杯，每一杯里大概有个两三口的量，然后把其中一杯给了连城。

　　就在这时，一直萦绕在耳边的广告声画风一变，变成了凄凄切切的哀歌，她条件反射地一转头，目光对上了墙上的液晶电视，电视屏幕上，穿着红色外袍的女版东方不败站在雪地里，漂亮的脸上满是复杂的神情，乍看冷漠的眼睛并没有藏住悲伤与绵绵的情意……姜曼书默默感叹了一句‘好演技’，然后拿起遥控板按了几下，调到新闻联播的台————女配角的演技再好，也改变不了剧是一部狗血烂片的事实，哪怕被雷了十几年，她的抗雷能力还是不咋的…………

　　这个小小的插曲使得姜曼书错过了连城的眼睛，那双蓝色的眼睛在接过玻璃杯的短暂的瞬间，蕴含了比某烂片的女配角的更加浓重的夹杂了怀念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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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酸辣鱼羊一锅鲜、青椒小炒肉、红烧牛肉、宫保鸡丁、蒸火腿片、白切肉．香菇青菜、莲藕排骨汤，以及，一口小小的，里头不知装了什么的炖锅。

　　一桌九个菜，都散发出诱人食指大动的喷香，开饭的炮仗声噼里啪啦地响过后，大家就可以动筷了。

　　姜曼书给姜爸爸舀了一勺红烧牛肉（注意多舀土豆），给姜妈妈舀了一小碗排骨汤（注意多汤），给连城舀了一小碗鱼羊一锅鲜（注意多给羊肉），还不忘给这几天都不用啃猫粮的靠在卓脚边喵喵叫着的乖乖夹了几块多肉的排骨，然后给自己夹了一筷小炒肉，细细尝过后赞道：“香！”

　　姜爸爸好不得意地扬了扬肥下巴：“你也不看看是谁做的！”

　　姜曼书笑嘻嘻地道：“是啊，爸爸做菜最好吃了，我和妈妈，还有来帮忙煮饭的阿姨都比不上，要不爸爸你以后经常来做给我们吃？”

　　一年到头至多在过年时掌勺一次（回老家过年就当甩手掌柜）的姜爸爸不大自在地干咳一声：“…………想吃好吃的就自己学着做，别总想着靠别人，就是亲爹亲妈也一样！”

　　即使这话的本质是‘推脱之词’，话里也还是有着真理的。

　　姜曼书受教地点点头：“爸说的是，自己的事情就该自己做。”

　　无论是发达前还是发达后，都几乎从来不干家务活姜爸爸又咳了一声：“……当然，你以后要是能找个人来给你做事，也是你的本事。”

　　正慢条斯理喝汤的姜妈妈险些被一口排骨汤给呛到。

　　………………

　　吃着喝着，年夜饭桌上就少不了聊天，和姜妈妈说了些生意上的事情后，姜爸爸把注意力转向了时不时和小伙伴低语几句的女儿：“我看了你们的成绩单，曼曼你这次考得不错！连城考得更好！你们以后都想考个什么学校，报个什么专业啊？”

　　姜曼书抿了一小口葡萄酒，觉得头有点晕（被‘小杯子少酒液’给降低了了），暗下决心改喝牛奶，嘴上回答道：“学校暂时不确定，我和连城想尽量去同一所学校，去不了就选两所离得近的。我们如果高考时都发挥好了，那么会在Ｚ大、ＺＳ大、Ｗ大这几所学校里选，没发挥好……再议。专业嘛……”她和微微翘着嘴角的好友对视一眼：“我会选中文、英文，或者小语种之类的。连城想选数学或者金融类。”

　　“不错不错。”姜爸爸满意地点点头，有那么一点点惋惜女儿没有继承到自己的数理天分，选择面较为狭窄，但还是以她优秀的综合成绩为傲：“下个学期你们都要好好努力啊……对了，你们都不想去国外读大学么？连城你本来就是Ｍ国人吧？我听Ｘ老板和Ｌ老板说，他们都打算送孩子出国……”

　　虽说有些鄙视没能耐高考只好出国镀金的同行子女，但姜爸爸还是觉得国外名校含金量更高一些。

　　姜曼书也和连城商量过这个问题，当即把商量的结果给了姜爸爸：“现在就出国的话，以我的口语水平，估计得再读半年左右的语言班，还不一定那得着奖学金（算是‘半个学霸’的她没考虑砸钱出去），而且，连城也想体验一下Ｚ国的大学……我们是打算要么到大二大三出去，要么考研究生的时候出去，多点准备时间，也能去更好的学校……”

　　姜爸爸被说服了，乐呵呵地道：“有道理，你们考虑得还挺周全，就怎么想的怎么做吧……曼曼，看你这样，越来越能干了，你爸你妈我们以后估计都不用怎么替你操心了～好了好了吃菜吃菜！一桌子菜呢！她妈，给我弄点‘长菜”！“

　　这才想起自个儿忽略了什么的姜曼书下一秒就在姜妈妈掀开那个‘神秘’的，离她很近的小炖锅的锅盖时，被锅里的蒜味给强势袭击了。

　　姜妈妈边给丈夫舀‘长菜’边问：“曼曼你要不要？连城要不要？”

　　“不要不要！”姜曼书把头摇得好似拨浪鼓，同不爱蒜味的连城也紧随其后摇头推辞。

　　姜妈妈给自己也弄了一碗————长长的青菜和长长的蒜苗被煮熟了，缠绕在一起，呈现出青黄色：“‘长’吃‘常’有啊～”

　　脸都快绿了的姜曼书恨不能马上给那口锅盖上盖子。

　　姜爸爸哈哈笑出声来，万万没想到自己先前立了个大大的Ｆｌａｇ——————很多年后，他差点儿为能干的不得了的独生女的终生大事操心得彻底成了白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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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姜爸爸驱车走人，姜妈妈三人看了一点越来越没意思的春节联欢晚会，也分别洗漱回房了。

　　姜曼书在餐桌上不知不觉中多喝了点葡萄酒，那酒度数低，但总比啤酒强些，以她当前糟糕的酒量，洗过澡后还是有些晕手软，索性靠在椅子上，任由连城慢慢用毛巾帮她擦干湿漉漉的头发。

　　门窗被关严实了，屋里没安空调，却暖和得让姜曼书用还没有完全摆脱酒精的麻痹的脑子思考还有没有开电热毯的必要。

　　连城小心翼翼地让手里雪白的毛巾一点点吸食着附着在姜曼书黑发上的水珠，嘴里问道：“要再喝点牛奶么？”

　　迷迷糊糊的姜曼书：“……好啊……”于是，不一会儿，半杯温热的牛奶就出现在她面前了。

　　连城：“马上就要睡觉了，牛奶到底是液体，你还是少喝点比较好。”

　　姜曼书两眼朦胧（半困半醉）地‘哦’了一声，慢半拍才补上一句‘谢谢’，而后小口小口喝完了杯子里的牛奶————大脑还是不甚清明，但起码不再像生锈了的机器一样，一切反应都显得迟钝了————这可真……不太安全，幸好她这时身在家中，幸好她身边有连城……生来没多少酒量的人可真是不容易，她想，不管这个人是能够滴酒不沾，还是必须得循序渐进地使得酒量提升…………

　　想着想着，她的思绪就被打断了，因为连城在她耳边轻声说话：“……你以前说过，等到高中毕业了，就和我一起去Ｄ国，见我的母亲……这话算数么？”

　　温柔的声音带着温柔的气息一起吹进了她的耳朵里，又吹到了她的胸腔里。

　　“当然算数。”————姜曼书不假思索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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