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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胜轩,美味蘸面
税务报表,资金流向表,资产评估表,不动产规划表,新合作项目企划书。
终于把一个个都亲自审理完毕,已经临近黄昏,夕阳照进位居独幢写字楼第十九层。何兴柯有些疲倦的抬起头,也是同一瞬,太阳的余辉终于隐没在远处一栋高楼的背后,陷入黑暗。
距离重新回归谷原家只有半个多月而已,但意识形态领域却有种耗过了大半生的错觉。
“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吗?”透着浓厚东京腔的女秘书微微伏身,谦恭的问道。
发着呆的少佐,这个中国男人,在听到询问乏乏的低应一声。意会几乎全公司的人都在等他下班,才不无倦意的说:“告诉他们明天结案日,各自带上自己的规划书。今天就到这里吧。”
女秘书如获大赦的点点头,谨慎的转身门咔嚓的阖上。
为什么会如此惶恐惊惑呢?按理说,这位面容俊挺迷人的新社长,应该是让人削尖脑袋顽强靠近的存在才对吧。
对女人冷漠尖刻不留情面。入职第一天,面无表情的革了财务部主管的职,原因是她在上班时间掏出了化妆镜。试问高效谨慎的女主管为什么会那么做,总不是想吸引新任社长的注意。但却被不解风情的,乖戾凌然的男人一句‘心术不正’一笔带过,一并带过的还有彻底冷却了的所有女孩职员的沸腾芳心。
而在之后进行的堪称屠杀似的内部整改进程中,这位只穿纯黑Sartoria定制西装的异国男子,在毫不留情的铲除了自认为冗杂的一切人员后,又贱卖掉存在半个世纪之久的公司旗下所有灰色机构同时它们也是暴利机构。所有人都惊惶不安,虽然不知道她们不安地是什么。
总部设在新宿区的谷原集团,在谷原正史的经营下已经装点雕琢的极具商业建树,他本人现在蛰居京都三年二年坂也算平和安稳,不再过问一切经营外事。
他的为人何兴柯并不抵触,只是难解甚至迁怒谷原正史为什么要这么纵容那个女人。居然能将所有心血拱手送给她。
但何兴柯之所以突然转变心意入出任职执行总监一职,当然不是因为觊觎这样的权势或是听了夏苍的话负气出走弃暗投明。他只是想告诉谷原夫人,他可以轻易的优化这个庞大的资本载体,也同样可以让它一夕覆灭。
假如她再敢出现在夏苍面前生拉硬扯说一些不知深浅的话,他保证让她一无所有。包括她在他们面前的趾高气扬。
至于付济崇所说选错标的物,在心底冷笑一声,这次出任执行总监就是为了增加砝码——这种从职经历,更便于以后的生存。
不过终究有点暗愤难平啊。
她似乎真的对他的离开一点都不在乎,居然不闻不问。
那天晚上,站在二楼的窗前,何兴柯借着微黄的灯光明明看到夏苍的目光投来,迷茫无措甚至有些难以名状的忧伤。
而后才发现,她只是漫无目的端详着他十九岁及以前所居住的居所。并不知道,他当时就在黑暗里同样看着她。
究竟是在害怕什么呢?那个笨蛋。
假如我有一天真的不再喜欢你,也绝对不会让你偿还什么的。而让你归还,是因为仍然想要和你纠缠,借口而已。
那么,你作为一个没有风险的大赢家。真的不必害怕了啊。
黑色保时捷GT3在东池袋大道前缓缓移动,何兴柯不无懊恼的摇摇头。他也真是拿她没办法了。
放眼着望长长一条驾驶道上一串同样让人没办法的滞停车流,他不禁再次摇了摇头。
无意把目光瞥向窗外,人行道上居然有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眨了眨眼想认真确认,那道身影却进了一家蘸面馆,不见踪迹。毫不犹豫的,他迅速打开车门但在左脚踏向地面的时候蓦地止住动作。
干什么,这是在?她没可能出现在东京的这种地方啊。
后面的一辆三菱有些焦躁的鸣了笛,何兴柯再次摇了摇头,收了脚关上车门。我果然是拿你没办法啊。
所以要快点完成任务才行。意味深长的再次看了一眼名叫「もりそば」(大胜轩)的面馆。发动车子。
香气诱人的大胜轩内。
“我发誓,这种情况真的只是罕见又罕见了。”
“我真的很想相信你不是幕后黑手想考验我的生理心里极限,但你让我拿什么为你的无辜做论据呢?”
“人家说没客房了就是没客房了嘛,我有什么办法呢,还好给咱们转了东京的豪华间服务算是不错了,钱还是一样也没跟你多要。说起来,还赚了呢。”
有气无力的看了一脸无辜又死鸭子嘴硬的夏苍,白露翻翻白眼:“等我满血复活的时候,你给我等着。”
白白浪费半天时间不说,来回奔波舟车劳顿外加车上听她说的那一通莫名其妙的话,她到现在都还云里雾里。
“娘娘您消消气,奴婢知错了还不行么。气坏了腹中的胎儿可如何是好。来,快把面吃了。”
“夏小苍,我看你是活腻了。”
只听白露一声咆哮,整个店里突然没了声音。
所有好奇的,惊诧的,不解的,嫌厌的。棕色,黑色,冰蓝色甚至红色(美瞳)的目光全都攒聚到两个一进店就交谈不止的女生身上。
夏苍愣了两秒,迅速起身对着众人哈哈腰,咕哝了两句什么后还解释性的指了指白露的肚子,所有人闻言都淡淡一笑回归之前的融洽气氛。连柜台内带着藕色小平帽的煮面大师傅都眯起小小的眼睛,圆圆的脸肉肉的一展,笑了起来。
“你丫又在造什么谣啊。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小声的低首询问,白露总觉得人们看她的眼光变得很有故事性。
“没说什么,就说这面很好吃。”吸了一口面条,“你儿子有些激动而已。”喝了口汤。
白露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感情那些目光要表达的不是故事性,而是特地给她的人文关怀。
吃了饭,去逛了浅草桥的一些有庶民气息的小商铺、感觉上像是老字号的餐馆、和不怎么光鲜亮丽的「ビル」(日文缩写的「building」)。权当消食,实在不想往前继续逛,就掉了头打道回府。
洗了澡换上传统日式庐舍特别提供的浴衣,白露相当惊讶夏苍对衣服的构造和穿着方法竟然如此娴熟。
“你现在的样子可真像《武士的一分》里木村拓哉贤惠温良的妻子。”看着双膝跪地帮她束腰带的夏苍神情专注,白露由衷谬赞道。
女生翻着白眼抬起头,“你是想说你的角色扮演是新之丞大人?”仿佛相当吃惊的样子,“别这么侮辱他好吗。”
儿子。你妈妈我真的要发狂了啊。“六根清净,从缘悟达。我什么都没听到。六道众生,不舍昼夜。什么声音都没有。”
“诶呦呵,还念起经来了。”
“我觉得你未来的老公没准真的是个日本人”顿了顿,又相当随意的说出,“因为日本男人的兽性跟你的孽障特质很般配。”
眨眨眼,“是吗?”完全没有反驳。
“是的。”毫无疑问。
“也对。名义上的父母都是日本人的话,也的确算半个日本人了哦。”小声估量着,夏苍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什么,什么半个日本人。”
“我老公啊,被你定义的可能有兽性的那位,日本人。”诡异的一笑,“真不知道他本人将作何感想。”
啊嚏——
冷不丁的,难道谁在骂我?皱皱眉,何兴柯阖上电脑,任性的往床上一倒随手打开了卧室里的立体音乐播放器,温和的前奏后福原美穂醇厚又舒缓的歌声响起。是不久前才在东京举办的LIVE上跟成山刚合唱的《APOLOGIES》。
为什么会关注这种不符合自己审美风格的歌手。稍微闭上了有些酸涩的眼睛,淡淡一笑。
“你之前不是挺喜欢中岛美嘉的吗?”
“可是她辜负了我的期望,感情生活一团糟。以前认为的有个性,现在看来好像也只是青春期少女对叛逆的迷恋吧。”
“所以,就不喜欢了?”他当时有些难以置信的问。
“对。完全喜欢不起来了。”她当时回答的相当肯定。
只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却好像行迹隐没的古老记忆一样,让何兴柯觉得久远。就像他喜欢福原美穂一样久远。
长达一个月的久远,到现在为止。
又睁开双眼,对着天花板轻轻一勾唇。并不是喜欢美穗,只是喜欢她喜欢的而已。再次闭上眼之前,他决定明天也去大胜轩尝尝那里的蘸面。
日本女生再冷都不可能穿厚重的衣裤。
而那个人,翻了身看着窗外闪耀的铁塔,黑暗中他略带兴奋的暗忖,她绝对不是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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