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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愁云玄招（4）
众人皆惊，心想这金轮岂是如此轻易便能夺到。怎料李莫愁话音才落，身形却是贴了上去。
国师突见紫影晃动，李莫愁便已攻至身畔。不同先前寸进之间，眼下却是整身贴来，竟无视男女之礼，直往他身上黏靠。
国师心中大惊，纵使自己密宗高僧，又兼性子豪迈，却也未见女子这般。当下不及深思，自是左掌外拨，斜打她的腰胁。却不料李莫愁腰身两扭三曲，犹如轻柳招风，自在他掌下一闪，巧巧避了过去。只是一避之下，却未退步出招，而是黏靠国师左臂，身子从他臂膀上转了进去，直往他胸膛靠去。
“你做什么！”国师毕竟武学大家，怎可众目之下接她身躯。当即右臂回转，连轮带掌劈将下来。这一下毫无章法，当是本心一念，要将胸前女子逼退。李莫愁嘴角冷笑，忽的身形停滞，瞬间腰身后仰，靠着国师左臂倒了下去，恰似一副“贵妃醉酒”，“飞燕投怀”的摸样。
国师神色一愕，本就不合招的轮子堪堪空落身前。不及回收，李莫愁却忽然化出擒拿手，左手准准抓在金轮圈边。她手戴金丝手套，刀枪不入。是故这一抓，当是捏得稳稳，夺势甚猛。
“你抢什么！”国师哪里见过这般打法，当即心急大喊，怒道：“你这算什么武功，男女有别你不知么？”
“抢什么？就抢你金轮！”李莫愁身靠其臂，右掌再出，直往国师胸口按去。这一下未至先威，国师即感胸口一阵气闷，退步之间片刻便有性命之忧。奈何左臂被李莫愁压在腰身下，却有千斤之力坠住，竟是抽不回来。就在这生死之间，国师本能求活，自是撒开右掌，迅弃金轮，及时回转一挡。
但听“啪”的一记清响，两人一掌对下，自是分了开来。
群豪再见场中，国师已是两手空空，金轮易了主。而李莫愁依旧腰身后仰，悬空而倒，双脚却像钉在地上一般，纹丝不动。只是对手兵刃，却被她擎在左掌，已示其谋。
“如何，大和尚？我说过我要夺你金轮，服不服？”李莫愁正身而立，娇俏笑道：“临敌应战，你这般顾虑，便是赔上了性命，也怪不得别人。”
“你！”国师气急，却一时说不出话来。稍顿，霍都却站上一步，鄙夷道：“为求胜局，不择手段。想必仙子成名日久，也是靠得这般手段吧。”
一语落，人群中倒也略有非议之声传出。刻板顽固之人，竟也是认同了霍都之言。更兼蒙古众武士助威，倒也颇有些声音。
李莫愁生性率真，适才不过是用了“金蛇缠丝法”的招式，倒也未曾多想。如今被霍都这么一说，听闻耳语非议，倒有些气恼起来。只是众人面前，她也知道有些话解释无意，便也只是冷笑轻哼。心中只道：“别人爱怎么说，便怎么说好啦。只要过儿知道我不是这般人，便是啦。”
国师亦是不语，只管瞥两眼霍都，神色略有不悦。眼下兵刃被抢，倒成了进退两难之势。
气氛略凝，杨过忽然出口骂道：“贼鞑子胡说八道什么，我姨娘冰清玉洁，哪容你诋毁。你若不服，我们再斗一场！”
霍都退步，笑道：“我服，我服！有人不知廉耻，投怀送抱，骗取兵刃，可当真是绝世的武功。想必适才那番身姿，便是青楼女子悦客迎欢之时，也做不出来吧。”说完又是大笑嘲讽，“哈哈哈，好一个赤炼仙子，今日当真让我们大开眼界。”
“你！活腻啦！“李莫愁虽然聪慧，但心性却傲，这般谤语，当是不可再忍，心头火气，便要发作。
“仙子且慢！”国师忽然出口阻拦，话中带歉，直道：“小徒口无遮拦，还望仙子见谅。”转身便骂道：“霍都，练武之人，怎可如此妄言，你忘了我平日都是怎么教导你们的么？”
“师父，我！”霍都顿言，却见国师眼色，便不再说。国师见李莫愁怒气稍懈，便又道：“仙子既夺我金轮，那便是仙子胜啦。老衲技不如人，认输便是。”转身便招呼手下道：“中原武林人才辈出，李仙子又神功玄妙，我们孤陋寡闻，当是输得心服口服。霍都、达尔巴，我们走吧。”
一番话说得酸溜溜，实教人听了不爽。
国师领人而退，行不出几步，但闻李莫愁喊道：“走这么急，金轮不想要了么？”
国师众人再回头，便见李莫愁将金轮转在手中，面相带喜，却是看不出心中盛怒。只听道：“大和尚，既然你说我神功玄妙，那便再接我十招如何？”国师一怔，随即笑道：“接你十招，又有何难？只是不知十招之后，你又要如何？”
李莫愁不答，却是轻笑鄙夷，径自摘了金丝手套，连同金轮一并，抛给了场边的杨过。口中忽然凌厉道：“接我十招不做甚，便是要教你知道我的厉害！”
先前国师欲去，群豪便皆暗松一口气。不料李莫愁将人唤住，忽的提出十招之事，倒教人摸不着头脑。此刻听她语气，观她神色，才豁然明瞭，原来是赤炼仙子动怒啦。
群豪想来也是，哪个清白女子，容得了旁人这般诋毁，尽皆暗赞李莫愁刚烈。只是十招之言，或是太过于托大，小瞧了对手。
李莫愁心思笃定，暗自盘算，轻笑上脸，“这金轮国师武功虽高，但临战确实大大不济。他久居蒙藏，闭门造车，又岂知临敌万变。待我乱他心神，败他于此。”
她当下说出十招，一则赌气，二则也是赌运。便是赌金轮国师先输气势，再输临敌。
果真，李莫愁怒意凌然之下，国师却也是退了一步，心中暗惊：“这李莫愁虽施诈骗我兵刃，但功夫着实不在我之下。此刻观她盛怒，当是霍都激怒于她，逼她亮真功夫啦。她邀我十招，莫不是真有通天彻地之能？”心气一泄，便如先前第三掌之势，胸中存了怯意。
李莫愁一赌士气，笑观国师色变，顿又藐笑道：“中原武学博大精深，今日便教尔等蛮夷知道，何为夜郎自大，坐井观天！”话落形起，起手便是杀招。
原来李莫愁和他说话之际，心下早已计议定当，寻思：“这国师虽然心气泄动，但终究武功了得，偌被他瞧出我是唬他，定难在十招内巧取于他。不如我一鼓作气，连发十招，乱中求胜。
“国师，接我第一招！”
国师犹在盘算，是要守好，还是攻好，却不料李莫愁身形已经到了眼前。当即再不及多思，便先求稳，将前门守了个严实。
“好，要的就是你心怯！”李莫愁心中暗喜，手上掌势不停，裙裾翻飞之下，身形竟如鬼魅般飘忽不定，双掌更是晃得人眼花缭乱，虚实难辨。
“靖哥哥，李姐姐怎的也会逍遥游？”黄蓉远观大惊，瞧出李莫愁步法，正是逍遥游。然而话才出口，便又改口道：“不对不对，这掌法又不是逍遥游！”
正疑惑间，场内李莫愁手型瞬动，顷刻间便是使了“天罗地网式”出来。掌风笼身，滴水不漏，逼得国师死守空门，竟不敢还击一招。
两人“噼噼啪啪”对掌不绝，国师只觉得李莫愁的掌势越来越快，越来越密，自己当即也是打足了万分精神，不敢丝毫懈怠。
忽然，李莫愁眼神一魅，嘴角冷笑。起掌之间电光火石，却是右掌化了虚形，幻做了疾指之势。
“一阳指！”场边郭蓉夫妇，连带朱子柳、点苍渔隐，都不禁愕然大惊，齐齐怔住。
这一指自然就是一阳指。李莫愁化掌为指，乱中取巧，便是要点在国师掌中正缘“后溪穴”。国师大骇，心知这一下若被点上，手掌即废，当即化势收掌，身形急退。却也是慢了几分，一道指劲夹面而过，自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口。
国师心惧，实不知这般刚柔不定，迅疾不防又变化诡异的功夫是什么，当下退步稍安，便是脱口问道：“你！你这是什么武功？”
“愁云十三式！”李莫愁轻笑鄙夷，一句话说得凌然自威。时下也不追击，只管衣袖一甩，双手背立，甚是潇洒。
国师听其武学之名，当真是闻所未闻。而群豪亦是未闻，当下又是交头接耳，纷纭议起，尽道：“愁云十三式？这是什么武功。”
群豪当然不知，即便如郭靖黄蓉这般，都不曾见。李莫愁自创武学，除了昔日华山之巅和欧阳锋对招时偶有使出，便也只和杨过在绝谷中演过。如今再出，自然惊骇了群豪。
朱子柳适才惊见“一阳指”，本是愕然。但此时听得李莫愁说了名字，却忽的想起了当日一灯大师之言。那一年众人分离后，一灯大师曾说过，“莫愁身有玄秘，当是武学奇才，不定她日后能创出何种匪夷所思的神功来。”此时往事回想，便也静下心神。直在场边喊道：“莫愁姑娘，你适才那一招，叫什么名字？”
李莫愁此时冷眼凝神，正笑盈盈盯着金轮国师。背后一双手，却是在微微轻颤，掌心热气缓缓暗消，胸口却尚有几分滞气，叫她不敢乱运真气。
当下听得朱子柳唤她，却是心念电转，又有主意。只听她笑道：“朱师兄，这是我自创的武学，名字却一直不曾有。你文武双全，替我取一个来。”
朱子柳虽不知李莫愁实况，却也是想到：“这一阳指要在乱掌中化出来，那当须耗损极大功力。莫愁一击得手，却不追击，定是体内真气有异，正在暗中调息。”又想到：“先前两人对招，实力伯仲之间，此刻胜败之相明显，倒是占了士气和招式之优。我当助莫愁之势，好教那番僧摸不著底细。”
心思落定，自是提气大喊道：“小可不才，倒会吟诗几句。这一招玄妙之极，那我便以诗做名，送你一句。”稍顿，便借功传出一句诗，只道：“乱叶翻鸦蝉先动，怒翼破云雁初行！”
“好诗！”黄蓉也来插话。她自和朱子柳相识，便喜欢随他斗嘴，当下亦助威道：“诗是好诗，但用做招名，却也长了点。我自斗胆，留诗真意，便改为‘怒雁穿云’，可好？”
两人一番卖弄，一则玩笑斗嘴，二则给李莫愁争取些时间，三则也是要在蒙古众人面前显显中原博学。
国师虽通汉话，但汉学之精深，却也只领略皮毛。当即听得如此招名，也是吃了一惊。心中暗道：“这匪夷所思的武学，当真是教人防不胜防。”正暗忖，李莫愁忽然冲他说道：“国师，第二招来了！”
国师凝神，但见李莫愁以指化剑，却是当胸点了过来。这一点甚是花俏，指间不住颤动，使他瞧不定最后落知何处。国师心中早怯，不敢对攻，当即斜身闪开。李莫愁喝道：“看爪！”竟是前臂回转，手腕一抖，灵指化爪，径往国师咽喉扣去。
“九阴白骨爪！”靖蓉再度齐惊，声音却卡在喉咙口，仅是彼此能闻。
这便是李莫愁从古墓石刻上学来的功夫，“九阴白骨爪”原是阴毒武功，李莫愁冷不防使出，更是形如鬼魅。
国师但感这一爪来得凶狠，纤纤五指竟如蕴了千斤之力，端是无坚不破，摧金裂石。若被扣上，当真是肝脑涂地，身如腐土。当即委身一矮，双臂前格，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嘶啦”一声，身虽无恙，前襟衣物却被爪去了一片。
“国师，我看你这和尚，倒是不修身心，竟穿如此华贵的衣物。”李莫愁又不追击，仅将手中布料一抖，散成数瓣。
此时场外朱子柳又送来诗句，只道：“一指清风迷心醉，半弯玄月劈云来。”黄蓉却是不再接话，只管捏着郭靖手掌，暗暗问道：“李姐姐这九阴真经上的功夫，可是你昔日相授？”郭靖正色道：“我只和她论过武道之理，却不曾相互传授过武功。”又脱口道：“还好莫愁行事终归正道，不然武林端是大祸。”
黄蓉听他念出“莫愁”，心中忽的不悦，面上却是玩笑道：“是啊，李姐姐这般武学，这般性子，你可还是躲她远点好，若真惹到了她，将来必是纠缠一生。”郭靖一愣，却微微笑道：“蓉儿，你多心啦。”
时下场边群豪又惊又喜。惊得是李莫愁如此深藏不露，喜的是金轮国师险象环生，必将输的一败涂地。
国师二度险中求活，心内已是大骇。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李莫愁两招之下，便和先前换了个人。自己不但摸不出她的武功路子，而且对手变招不合武学大道，却又招招玄妙，威力无穷。自己别说抵挡十招，便连能否活着离开，都未尝有数。
忽的，李莫愁身形再动，口中喊道：“国师，接我第三招！”（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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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总也要威风一把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第十九回：愁云玄招（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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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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