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冰与火的中世纪

　　乐工、变戏法的、过气的名妓、浪荡的贵公子和看起来就不是好人的街头混混兼训熊人围着坐在女裁缝的小圆木桌边，小小的处所里着实凑齐了一干的“乌合之众”。
　　高大强壮的驯熊人不自在地抡了抡胳膊，砸中了名妓高高的假发髻，后者矫揉地后仰，跟着轻轻尖叫起来，然后扬起羽毛扇进行回击。
　　皱着眉头的女裁缝绕过他们把馅饼放在鲜鱼汤旁，然后给一言不发的斗篷客满满倒上一杯苹果酒。
　　“在冬天之前，我乡下的兄弟把牛肉、羊肉和鱼储放在撒了盐的桶里，和熏制的肉一块送来，他们还给了我一些晾干的豆子、谷物和干瘪的苹果——总好过没有，虽然其中多数不能保存整个冬天，却能帮助让我熬过最困难的日子，作为回报，我将为他们一家每人缝制一套开春的新装，给些零散补贴他们返程时穿过领主树林要交的通行税和过冬的柴火税，”她恭敬地掰好馅饼推到霍克面前，“您雇佣了我们，我们知道规矩……”
　　没等霍克回应，除了名妓外在场要价最高的贵公子开了口：“一个铜币问声好，十二个铜币探消息，三十个铜币制造流言蜚语，六十个铜币是一枚旧币，一个半银币，能雇用人到任何凶险之人身旁做奸细，两个银币和女人上床，三个银币得勾搭男人，五个银币陪任何人鬼混，至于金币，自从母亲把家败光后，这玩意从来见了我就绕道走，这回儿我得和厄索斯一整个放羊的部落野人打交道了是吧？”
　　“我想知道的是，”名妓跟着插了嘴，和雷勒有过露水情缘的她十分关心这个和自己打过交道的温柔体贴的雇主，“木镇的大火真的是那位大人指使的吗？”
　　“不。”霍克既不喜欢馅饼外皮上装饰着的盯着自己看的鸟头，也不喜欢这个问题，两者都被他拒绝了。
　　“可是这份酬金太多，铜币和银币的爸爸，面包、奶酪、美酒、玩乐、洗澡、看戏、请客吃饭、马、聘请仆人和厨娘，还有缴给贵族老爷们的租金和税，我该怎么用掉它呢？”乐工为难极了，“我和我的伙伴们根本就不像使得起金币的富豪，人人都会怀疑我的——给我换袋银的和铜的就行，哪怕少点也成，我可不是他和她（他指着名妓和贵公子），我就是条贫苦的可怜虫。”
　　驯熊人听闻拉下脸，反驳：“你用不了我用得了啊，买船、买马、买房、买武器，还能给自己买个女人，这是我第一次见过成色这么好的金子，谁也别想着换走，要不是我女儿生着病，我连花出去都舍不得。”
　　说完，他贪婪又渴望地盯着口袋，那里面装满了希望。
　　靠变戏法营生的流浪戏班老板也渴望地看着袋子里露出的一抹金光，他一直想盘下重镇码头的露天剧院，长久地扎根下来，娶下自家戏班里那位妩媚多情的女演员，不再让她迫于生计向富有的老头们出卖□□和尊严。
　　他想把她也盘下来，于是跟着驯熊人一块抨击乐工的愚蠢无礼，奚落他的无知。
　　小小的房屋里人们再次吵成一团。
　　“好啦，”屋子的女主人边瞅着金主霍克，边敲打着手中的黑面包，试图制造出更大的声响好让所有人把注意力都放到自己这来，“都静一静，让我们来听听大人的计划吧。”
　　吵吵嚷嚷的人们逐渐安静下来，他们各怀忐忑、期待和好奇等多种情绪交织成的情感等待渲染王国混乱不明的未来，这是命运的指引，哪怕参与其中的当事人一点儿也不知情。
　　短暂的委托结束后，驯熊人扔掉了女裁缝给自己用来盛菜的黑面包垫板，将这块吸满了肉汁、油脂和汤汁的玩意扔给了街角的乞丐。
　　“我再也不用使着手指和木勺吃饭了，”他心想，“我会像那些贵族老爷们那样，和女儿用金银餐具吃饭，再也不要下贱的黑面包，而是高贵的白面包果腹。”
　　但眼下，他还有额外的活计要赚。
　　他藏匿在商铺门前满当的商品堆和货板后，眼睛紧盯着前方。
　　在那，惴惴不安的乐工正裹紧了怀中的金子不安地四处张望，紧张兮兮的样子看起来像生意刚开了张的扒手。
　　那个胆小谨慎的中年人绕过街头演奏鼓和鲁特琴的卖艺人，抄着近路往家里赶。
　　驯熊人紧跟而上，尾随着跟进狭小的巷子。
　　谁也不知道那发生了什么，只有想跟着驯熊人要问事儿的名妓吓白了脸。
　　“尊敬的女士，你怎么了？”
　　游荡在街头无所事事的游手好闲之辈注意到她的不适，想要发展点什么的年轻人立刻殷勤地上前对她嘘寒问暖，表达关切。
　　“没什么。”她很快冷静下来，带着这位殷勤的年轻人回了处所。
　　街道依然拥挤和吵闹，小贩在大声叫卖，买主同样大着嗓门讨价还价，镇子里传布公告的公告员大声通知着关于犯人的审判，卑微的乞丐在求人施舍。
　　穿过集市时，商贩货摊上活禽、牛羊、猪仔和蜡烛、死鱼、熟食、麦芽酒及香料行会商人们贩卖的香料的味道，垃圾和直接倾倒在大街上冻尿和屎的味道，皆和冷风一道，吹醒那位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女人混沌的头脑。
　　“就是嘛，”她想，“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承认呢？”
　　美貌随时光流淌大半的过气的交际花决定不再细究这件事，她同早已察觉并曾对自己之前的愚行隐晦地踩脚提醒的贵公子一道，安分地接受雇主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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