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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落定
天气日渐回暖,校园的海棠花也都开败,高考越来越近了。
周闻希已经完全适应了目前的状态,白天在学校好好复习,晚上就提前下自习去医院照顾赵筱澜,偶尔也在医院留宿,而周云臻那边,他心态已经调整得差不多了,如今就像父亲说的,尽人事听天命吧。
周闻希回来后已经考过两次试了,可第二次,依旧没考过景祺。
当他考完却什么都没收到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各科卷子都被他的好同桌给扣下了。
景祺研究地异常认真,周闻希不知道他心里又在琢磨什么,于是在他桌子上敲了敲,朝他要东西,“给我~”
景祺看得都皱起了眉头也不肯给他,周闻希就伸手抢,等拿到了卷子,他如往常般开始查错、复盘,那触目惊心的红色印记并没在他眼中泛起什么波澜,倒是身旁某些人替人着急的毛病又犯了。
“同桌~”景祺半伏在课桌上注视着他的动作,可周闻希没回应他。
他于是乖乖地行着注目礼,活像一只被主人驯服的乖巧温顺的宠物。
又过了几分钟,周闻希总算腾出点心思跟他说话,“行了,说吧,我怕憋死你~”
身旁的人立马支着身体坐了起来,“你真的不是让我吗?”
周闻希朝他扯了个笑,“你说呢?”
“你肯定又放水了...”
他一脸笃定的样子都让周闻希有些感动了,“你真把我当神了?我也不是生下来就考第一的...”
景祺执着道,“就差了5分而已,以你的水平,随便哪科都能补回来~”
周闻希目光又挪回了卷子上,有些敷衍,“谢谢啊...我一定加油!”
景祺还是摸不准,“我说真的,你现在跟你正常的水平,还差了好些呢,不然这便宜也轮不到我~”
“嗯”
周闻希语调上扬,接的很随意,景祺恍惚了一瞬,彻底懵了,“不是...你到底真的假的啊?”
周闻希认真拿笔勾画着自己的错漏,但景祺好像看到他嘴角微微咧了一下。
“我总觉得你在耍我但又找不到证据...”景祺说。
他原本还真有个事想跟他说,鉴于周闻希的“不良”表现,他就临时改了主意,“这样吧,你要下次考过我了,我就告诉你个好消息~”
周闻希直接忽略了前半句,问他,“什么好消息?”
景祺重申了一遍,“你得先考过我再说...”
周闻希有点想笑,“下次?你怎么不直接说高考完得了?”
景祺被他噎了一下,满打满算确实也没多少天了。
没等他琢磨完,周闻希就想到了,“我爸的事快查清楚了?”
“嘶...”景祺倒吸一口气,有些服气了,“周闻希,我发现人吧,太聪明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周闻希面露喜色,“真的?”
景祺继续自己的哀叹,“尤其像你这种,基本都给不了什么惊喜...”
周闻希笑了笑,“那我假装不知道,你再说一次~”
“算了算了,本来也打算说给你听的,”景祺已经放弃了,“我大伯的人已经查清楚了,那个工程老板的孩子前年突然得了重病,需要很多钱才能维系治疗费用,他本身就快走投无路了,碰巧有人给他指点,就在承包的学校工程上动了歪心思”
景祺渐转严肃,“那个人利用你爸的信任,暗地里操作了不少事情,出事后又顺理成章地推到你爸身上,他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分赃,但也收受过好处,最重要的是他们从工程老板那里拿到了重要证据,可以证明是那个人在有意针对你爸,这种事往大了说,都可以算‘诬告了’...”
周闻希听得很明白,就只有一个疑问,“工程老板为什么肯配合了?”
景祺看了他一眼,没过多解释,“那自然是下了点功夫~”
周闻希不难猜,要么就是在孩子的治疗上下了点功夫,要么就是钱不够,或者那个人答应的好处无法兑现了,不管是哪一种,总归是捏到了工程老板的“软肋”。
“不过叔叔这次也是走运,本来怎么看都板上钉钉的事情,人家也是铁了心要扳倒他,他既然敢做,肯定也有靠山,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不过好在,最后还是我们略胜一筹~”
官场本就如此,反映在明面上的都只是表象而已。
周闻希叹息道,“走运的前提是,有这么多人都在帮他,我们家欠你家的,越来越多了...”
景祺伸手握了下他的手,暖意就从掌心传递开来,“走到这步还有人帮,说明叔叔的为人还是很好的,至于你说的‘欠’,我不介意你还在我身上~”
周闻希顺势在他掌心挠了一下,“你是你,你大伯是你大伯,我都会记得的...”
“那...好消息说完了,咱们是不是该算算这次的账了?”
周闻希不明所以,“还有什么账?”
“成绩啊!”景祺眉毛拧作一团,“你到底真的假的啊?”
周闻希被他这副执着样给逗乐了,顺着他的毛说,“好,我答应你,从现在开始加倍努力,一定拿出最最真实的水平跟你一决高低,行了吧?”
景祺也跟着笑了,“这还差不多,我才不想要一个虚假的第一,我要堂堂正正地跟你赛一场!”
好消息兑现的很快,没过多久,周云臻真的回来了。
不过他第一时间先去了忻城第一医院,周闻希到病房门口的时候,他正在给赵筱澜擦拭身体。
这副团圆温馨的画面周闻希想了太久,如今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他眼角止不住地分泌眼泪,却又在进入病房前全部抹了干净。
周云臻比他之前见的那次更瘦了,银发也泛出许多,看到他的时候,周云臻竟也是眼圈泛红。
父子二人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当天晚上,两人足足聊了半宿,从他父亲的最后处理结果,到他母亲的病情,再到周闻希的生活学习,全都一一了解,彷佛要把这么多天以来的缺失一齐补上。
好在,周云臻确是被“平反”了,工作也稳住了,而陷害他的人仕途就此终结,这次,周云臻没再心软,对于那个人的关系网,也全都妥帖“处理”了。
处理完工作上的事,他就亲自提着东西去看望受难者学生家属。虽然审批流程上没有大的问题,可一些暗地里的操作他没能及时发现,用人失误也是他的失职,最终酿成如此惨痛的后果他实在良心难安,为此他也得亲自登门道歉并尽他所能进行补偿,即便是被家属打骂他也得乞求原谅,这是他该做的。
不过他最最应该感谢的,自然是景祺一家,尤其是景溢堃。但出于某些原因,他暂时不太方便跟景溢堃有过多接触,于是某个周日,周闻希便先代父亲去景溢堃家登门拜访。
他跟景祺本就是同学,由景祺陪着他也不会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而他跟景祺的关系周云臻早已知晓,经历了如此一遭,周云臻的心境也发生了很大改变,一切讲求随缘,现如今,他只希望这两个孩子能够平安、健康。
景溢堃是在三楼,老式小区没有电梯,虽然老两口平时也注意锻炼身体,但毕竟年纪越来越大,这几步楼梯还是比较费劲的。
他们家人都劝过让他们换套房住,可老两口住惯了,实在是不愿意挪窝,以至于景祺的堂哥堂姐为老两口准备的两套房子都在闲置。
周闻希上楼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他双手提着为老两口精心准备的礼品,自知是前来答谢长辈的,可另一方面,就他目前跟景祺的关系,加上景祺母亲的异常上心,尤其是对他此次过来的各种安排和嘱托,总让他有种见家长的感觉。
景祺的爷爷奶奶已经年过八旬,管不动景家的事了,景溢堃作为大哥,自然担负起这么一大家子的责任,所以他这关过了,基本就表示被整个景家认可了。
景祺正走着,突然发觉身后的人异常的安静,甚至有些心不在焉,奇怪的问,“你怎么了?”
周闻希倏地抬头,“到了?”
“这是二楼,我刚说了是在三楼...”景祺总算看出来点端倪,打趣说,“你该不会在紧张吧?”
周闻希没否认,他觉得更好笑了,“没想到啊,对着全校师生演讲都游刃有余的周大学霸居然也有紧张的时候~~”
周闻希白了他一眼,“我也是人...”
“不过我大伯气场确实强,我这个侄子都怕的要命,呆会你要实在觉得不舒服,我就拉着你跑~~”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三楼,周闻希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压低嗓音道,“别闹了...”
他脸上和脖子上肉眼可见的红温,景祺要不是双手也拎着东西,一定会上手捏一把他的脸蛋。
“咚咚咚...”
景祺右手中指透过带子敲了敲门,不到五秒钟的时间,门“砰”一下打开了,一张柔和但又不失干练的面容出现在他们眼前,看到他们后客气地把人往屋里招呼,“来了啊!快快进来...”
“大伯母,您在啊~”景祺有些惊讶,以往周日下午这个点,他大伯母不是在排舞,就是在谁家的牌桌上。
不难猜,她肯定是提前收了信,今天这是特意等他们来着。
景祺在心里苦笑,难怪江玉眠这么上心,还亲自备了礼物,这阵仗搞得跟见家长也差不多了,只不过是见景家的大家长。
“伯母好!”周闻希大方地跟着打了招呼,手里的东西被一一接过,“给您和伯伯带了些礼物,希望你们能喜欢~”
她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些东西上,从周闻希进门开始她就一直打量着他,周闻希体态端正,谦逊有礼,实在是讨喜的很。
“呦...这孩子长得可真俊~”大伯母由衷地赞叹,目光都不舍得移开,“还带了这么多东西,真是太客气了...”
她一边放置东西,一边朝屋里喊人,“老景~~”
景溢堃不紧不慢从房里出来,一身家居服也没抵挡住他的威严之气,令人望而生畏。
周闻希在景祺成人宴上是见过他的,只不过那时没有直接的面对面交流,只是远远地望见,便觉得气质不俗,现在距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既是周闻希再自信,可面对这么一位位高权重的恩人,他还是有些忐忑。
“伯伯好,我是周闻希,这段时间给您添了太多麻烦,让您为我家的事费心了...”
周闻希换了拖鞋进门,相比表现得无比娴熟的景祺,他身姿笔挺,端正肃穆,就像一个准备接受教官验收的新兵蛋子。
景溢堃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满地精心包装的礼物,其中有一样竟然是他先前向景辉讨要许久也没舍得给他的珍藏版顶级普洱。
他暗自腹诽,景辉一家为了这孩子也是下了血本,看来是真喜欢。他又仔细得看了看周闻希,眉目清秀,面相端正,再加上周闻希的仪态举止,还有听闻他在学校的各种表现,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周云臻还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至少比他家这个...没大没小的已经窝在沙发里的景祺看着靠谱。
景溢堃朝他挥手让他也坐下,“你就是小周...难怪这小子急成这样...”
周闻希坐在他跟景祺之间,离他隔了约一人位的适当距离,“景祺是因为我们,才一而再再而三打扰您,您对我们的帮助,我和父亲真的不知道怎么报答...”
景溢堃又摆了摆手,“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你爸都谢了好几天了,回来就好,这么多年的感情在,我也不想看着他出事...”
“就知道大伯您是嘴硬心软,您就是世界上胸怀最宽广格局最大的人了!”景祺见缝插针还不忘了拍景溢堃马屁,不过这话听着倒还不赖。
景溢堃看着他倚靠在沙发背上的懒散样子,与第一次来找他时截然不同,好在这会他心情还不错,也懒得教育他,就笑了一声,“你还知道格局?”
“来来,都吃点水果~”
大伯母这果盘端的正是时候,红的黄的白的紫的一应俱全,家里阿姨已经全部切好分装了,盘子边还贴心地摆了叉子,看着比超市里现成的那种还更有食欲。
景祺起身直接叉了一块哈密瓜塞进景溢堃嘴里,“吃水果,大伯~”
景溢堃被呛了下只得妥协嚼嚼吞了,心里还在谩骂,不知道吃哈密瓜血糖容易升高吗...
那个被骂的还浑然不知,正在全心全意伺候周闻希,周闻希有些尴尬便自己夺了叉子浅浅品尝。
现在的小年轻真是...
景溢堃放回叉子才说,“不过这次的事,也不全是我帮忙,还有其他人也在帮你父亲,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拿到一些证据...”
周闻希的手僵了一下,迅速捕捉到了信息。
其他人...
他知道他父亲有几个挚友都在帮他,不过景溢堃描述的这个,他总会联想到一个人,就是楚为。
时隔多日,他也没能忘记那天晚上楚为跟他说的话。
“你相信我!”
楚为说。
他的思绪短暂地抽离了一会便迅速回了位,真挚地看向景溢堃,“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您!”
“是啊大伯,这时候您就别谦虚了,关键时刻还得您出马才行!”景祺说。
“臭小子~”景溢堃眉目稍稍黯淡了些许,“话说回来,这次的事足以让你爸记一辈子了,以后,自己把握吧...”
周闻希谨遵教诲,他相信周云臻也一定愧疚难当。
景溢堃原本也没想着跟两个小孩子有多少话要说,可跟周闻希对话却让他觉得很舒服,不管他说什么,周闻希总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接着,每句话都说得恰到好处,既迁就了他又不会显得过于奉承。
越聊,景溢堃就越是欣赏周闻希。
如果他天生就是这样,那这个孩子也太难得了,但如果是为了迎合他来说的,那周闻希也就太聪明了。
景祺起身去添茶水,周闻希想去帮忙,就被景祺给按了回来,他觉得相比于他,景溢堃这会应该更想跟周闻希说话。
周闻希起身时看到客厅阳台小圆桌上摆放的国际象棋,突然问,“伯伯,您喜欢下国际象棋?”
景溢堃不自觉朝阳台看去,“哦,是啊,他们老说我是个老古董,跟不上新潮,这玩意算是我新学的东西了,还挺有趣,就是在家里没人跟我下,我就自己摆弄...”
周闻希也很久没碰过这玩意了,自从到了高中,他的主要时间都给学习腾出来了。
突然看到这个,心里居然还有点痒,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就直接邀请景溢堃,“您介意我陪您下一局吗?”
景溢堃先是张了张嘴,而后就弯了眉毛,“你会这个?”
“可以试试~”周闻希坦然道。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景溢堃单位里的那些,且不说水平如何,但没几个敢直接提出跟他下的,即使有陪他的,下的也都是人情,没什么意思。
他看向面前这个青春洋溢的少年,一种久违的热情就从心脏里蹦发了出来,他整个身体都在跃跃欲试,“好,来!”
景祺端着陶瓷壶回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已经切磋上了,于是景祺就搬了个小凳坐在旁边,一面添茶,一面静静地观赏。
他也是没料到周闻希竟然这么对他大伯胃口,早知道他早把人领回来了,也省得他为了周云臻的事一周来那么多趟。
一下棋时间过的更快了,没下完两盘晚饭就已经准备好了,大伯母非要留他下来吃饭。
周闻希一向很有时间观念,不会坐到人家饭点,可景溢堃难得拉着人陪他下棋,正在兴头上,他实在是没好意思走。
最后盛情难却,他便却之不恭了。
晚饭后,他跟景祺在栽满柳树的街道上漫步,柳枝在风中舞动,这一趟总算是圆满结束了。
周闻希心间提的一口气终于疏散开来,但紧绷了一下午的神经此刻便开始发作,绷得他头疼。
景祺牵着他的手,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微凉和湿意,有些不怀好意地在他指尖上捏了捏,“怎么了?还紧张呢?”
周闻希自嘲地笑了笑,这一下午,对着景溢堃,又是聊天,又是下棋,他感觉他的智力在这几个小时内已经发挥到了极致,就像电视上那什么最强大脑一样,一点错都不能犯,他自知自己比不上那些天赋异禀的人,可他确实尽力了,他在此刻好像突然知道了古时候伴君如伴虎是个什么感觉了。
“但愿没惹你大伯不高兴...”周闻希像泄了气的皮球,声音都软塌塌的。
景祺放开他的手,干了下午想干但没干的事情,他重重地在周闻希脸上揉了一把,“你怎么这么没自信啊?我感觉我大伯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要不是他自己孩子结婚早,搞不好都得把你拖进他家门~~”
他的脸被景祺双手挤压得变了行,景祺还不舍得放手,他声音从嘴里出来的时候都变了调,“你别胡说了...”
景祺看他这副样子可爱的很,扳着他的脸颊重重在他嘴上亲了一口,“我才没胡说,不仅我大伯,我大伯母都特喜欢你~”
他们还在大街上站着,周闻希脸皮臊得慌,将他推了出去,景祺也不生气,眼里笑意越来越盛,“真的,我大伯那人,很少留人吃饭的,今天就连我大伯母都亲自下厨了,往常都是让家里阿姨随便炒几个菜~”
周闻希“哦”了一声,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以后免不了会见面,你慢慢习惯就好了,其实我们家里人都蛮好的~”景祺说。
“......”
说来说去还是在见家长,这被景祺说的就更像是他已经进景家门了的感觉...
可事实是,他见景祺父母都没有这么紧张。
不等他说话,景祺又自顾自说道,“其实我知道,他们就喜欢你这样的,又懂事学习又好,看我堂哥堂姐都是按这个模式培养的,可到了我这,三天两头惹是生非,不服管教,硬是把我爸脾气给逼成了现在这样...”
周闻希听他说到景辉,又联想到景祺被他打不还手的模样,竟有些想笑。
他深表认同,“你对自己认知还蛮清晰的嘛...”
景祺斜睨他一眼,突然来了句,“谢谢你还愿意要我...”
周闻希没绷住笑出了声,刚才景祺还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这会装得跟什么不受宠的可怜儿一样,他摸了摸景祺的头发,就跟哄小爷差不多的,安抚他说,“你虽然脾气差,还固执的要命,可也是有优点的,不用这么自卑~~”
“......”
景祺“嘁”了一声,心想你还真是会安慰人。
不过他说的绝对是真话,岂止是有优点,优点简直是非常非常的多。
就单从长相这一点,他应该是景家大家庭里长得最好看的孩子了。
他周闻希的眼光,也不会比赵煜新那个颜控差到哪去。
景祺根本不知道他思绪在哪拐着,呆呆地看着他笑,周闻希一笑起来,着实有种清风拂面的感觉,他看得有些入迷,“那你呢?你这么乖,你们周家亲戚应该没人不喜欢你吧,哦不对,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应该都不会有人不喜欢你吧?”
周闻希哑然,转而低头看路,“我哪有这么好...”
“有!你就是好!”景祺扳过他正对着自己,“还好你跟我在一起了,你说你要是不理我,我下半辈子该怎么活啊...”
景祺目光如自身一样坦诚,周闻希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溺亡在他张口就来的情话中。
“不会不理你~”周闻希轻声说。
景祺一动没动,周闻希彷佛听到了他逐渐加深的呼吸。
空气中似乎漂浮起一层薄沙,将两人包裹成一个小小的独立空间,周闻希有种微妙的感觉,他总觉得下一秒,景祺就能在喧闹的街道上干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来。
他提前打破了这种可能性,拉着景祺继续向前走,转移话题说,“你以后准备学什么啊?你之前不是说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吗?”
景祺沉浸了片刻才稍微想了下他的问题,其实他在找景辉帮周闻希的时候就已经答应了要学金融了,即便是自己真没什么兴趣,可他不想让周闻希知道这些,于是含糊道,“再说吧...那你呢?”
“我以前想过做研究,理学类的,或是应用类,具体也没想好,可现在好像有些变了...”周闻希说。
“变成什么了?”
“就...突然想学医学或心理学...”周闻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的这个想法,他说完又自嘲地笑了下,“可能是想救人吧...”
景祺微微一愣,很快就想明白了,他故作震惊,“就说了你肯定是什么星下凡,来人间普度众生,悬壶济世的~”
普度众生,悬壶济世。
这几个字在周闻希脑海中回转,他哪有这么伟大,只不过是想救自己的家人,或者身边重要的人罢了。
众生离他还有些遥远,他自认也没有那个本事。
这一年多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有时都觉得自己好像过了好几种不同的人生。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景祺突然说。
“什么?”周闻希被他吸引了注意。
“就周岁的时候吧,家里的大人在席子上摆了一堆东西让我摸,看我长大后干什么~”
这个周闻希自然不陌生,他们当地很多人家都信这些,比如摸到书以后就是做学问的人,摸到钱就是以后会经商发财等等,也算是大人对孩子的一种期许吧。
他饶有兴致地问,“所以你摸到了什么?”
“我爸那会就开始自己创业投资了,他满心指着我也能走这条道,就把算盘和一串铜钱摆我眼前,就差塞我手里了...”景祺回想着,边说边开始笑,“结果你猜怎么着,这时候,我二伯母削着苹果就进来了,她前脚刚把水果刀放桌上,我‘噌’一下就扑到桌子上,拿起那把刀就开始玩,当时那刀都没收壳呢,一下子给全家人吓着了,赶忙过来夺我手里的刀,生怕我把自己脸给划拉了,后来就啥也没让我摸了,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
周闻希很久没听过这么好笑的事了,也跟着大笑起来,然后精准地总结道,“难怪你这么难管...”
不过也算蛮准的。
以景祺这样的,武力值这么高,倒是可以从个军为国效力什么的,就是估计景家上下舍不得这么个独苗宝贝。
“再后来我们全家都不提这事了,要这么看的话,估计他们以为我要混□□了...”景祺还在讲述,“所以他们对我学习的事就很头疼,生怕我长歪了~”
周闻希也能理解,毕竟他还不了解景祺的时候,也觉得他像个混子似的。
不过歪倒是歪不了,景祺的底线比谁都要强,就是行为方式粗鲁了一些。
至于学习,就更不用担心了,压根不存在行不行的问题,只有想或不想。
不知不觉,景祺都快把周闻希送回家了,临别时,周闻希突然叫了他一声,景祺回头看去,发现周闻希并没有进大门,反倒有些窘迫。
他还以为是有什么要紧事,立马迎了上去,但没一会,就听到周闻希慢吞吞开口,“那个...要不要来我家?”
不由他反应,周闻希又主动解释说,“我爸今天在医院陪我妈,晚上不回来...”
景祺有些猝不及防,周闻希居然在邀请他去家里过夜?!
他刚还有点倦意的脑袋瞬间就清醒了,不敢相信地看着周闻希,“你...”
周闻希从来没干过这事,往常一直是景祺死皮赖脸的,他能说那句话都已经破了天荒了。
可他今天真的太开心了,他也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分享这种喜悦心情,也想一直跟他待在一起,不舍分离。
要是在以前,他肯定觉得自己病了,可看到景祺一次次毫无保留的心意,他也想热烈的放纵一回。
可话一旦说出去,他那可怜的舒适圈就像被打破了一般,让他无所适从,还是做不到坦然面对。
他有些不安地解释,维系着最后的体面,“你别乱想,就是看天黑了,好心收留你住一晚~”
说完又往后退了一步,“你要不去就算了...”
景祺能感觉到自己胸腔里“砰砰砰”的动静,好像烟花一样炸开了,他虽然看不到自己,但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诡异,一种诡异的开心。
他上前紧紧拉住周闻希,手指从他胳膊滑落直至插入他的指缝间,“哎别...我去,必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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