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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5 章
蛊线尚在,可这些幻蛊却会恐惧,会因为蛛王停下自己的动作,舜华以为,它们或许只受了一道指令。
眼下除了仙盛君主的生死,舜华更想知道另一件事,那就是蛊司的人来做什么的。
舜华手一伸,几根红丝缠上了那块黑色的腰令,轻轻一拉,腰令瞬间就飞至她的手中,她用衣袖擦了擦腰令上的尘土,令上露出刻着的一轮朱砂色圆月。
这是舜华离开前司中所用的腰令,她蹙眉道:“现在我们不在幻蛊编织的世界里,他们还真来过这里。”
传说此地有登仙之法,寂明会派人来查探也不足为奇,可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活着出去了吗?
幸而舜华身负寂明的圣蛊,不然他们四个也要成为此地枯骨之一了。
看着匍匐于地的虫子,萧翎刚才被在幻境中看到的一切吓坏了,狠狠跺脚踩在那些幻蛊身上,道:“之前的机关和水域也就算了,这里居然还有蛊虫这种东西。”
傅舟桓将目光看向前方的那个入口:“他可不是平白无故养了这么多虫子,我想,他费尽心思设下这些机关,当是为了把那些妄图登仙者全部凌迟而杀之。”
萧翎诧异道:“你怎么知道他想干什么?”
“还不明显吗?难不成他设下这些阴诡之物只是为了防备后世盗墓?除了为求长生登道之人,谁能不怕死找到这个地方来?”傅舟桓抚着手上渗血的布,眼神中凝聚着冷厉。
“傅公子聪慧,他确实是这样的人。”萧闻昭似乎又能看到那双扭断他的脖子也不会有一丝波澜,冷漠到不可思议的眸子,感受到那双没有温度的手,死死按着他的头,逼着年纪尚小的他看了一场生灵涂炭的旷世悲剧。
那不仅是一个王朝的覆灭,更是一场怨念而生的屠杀。
回忆起那段在被刻印在脑海中的记忆,萧闻昭面色有些复杂:“他恨极了求仙者,所以他在这里应该设下了虐杀求仙者的一局。”
王朝覆灭,山河倾覆,仙盛君主对求仙者心怀怨怼,倒也在情理之中。但有一点舜华觉得他说的很不合乎情理:“让你看这些,于他而言有何意义?”
萧翎附声于后:“姑娘,那是个疯子,疯子做事能有什么意义?”
一个不错的解释,就像白云山脚下的李有福一样,疯子做起事来自然没有章法。
萧闻昭沉默了片刻,似在反复斟酌措辞,许久才缓缓开口:“当年我误入这座皇陵后,日夜被墓主人缠上了,所梦皆为魑魅魍魉,没几日就离开洛京城就去往了佛陀寺,求见长生公子,想求一个解法。是长生公子让我在远赴茅山学道,且每年来佛陀寺,参与那场于我而言,宛若儿戏般的后山试炼,告诉我几年后或可得解。”
多年的困惑今日得解,萧翎恍然大悟道:“我还以为皇叔你每年赴往佛陀寺,也是奉了上面的命令,替他盯着江湖上的风吹草动呢。”
一直以来,萧闻昭从没与人提起过他为何每年独自一人去往佛陀寺,参加那场后山试炼,每当萧翎追问缘由,他总是缄口不言。
“儿戏吗?”傅舟桓叹了口气,“其实在很久以前,佛陀寺的试炼是每个修真者证明自己的所在。”
“是沉蝓告诉你的吗?”萧闻昭侧目看向傅舟桓,微笑了起来,“我一直都知道沉蝓,也知道她失踪后再出现身边会带着什么人,不过这次沉蝓为什么没和你们......”
不等萧闻昭问完,傅舟桓打断了他:“我们之间的事,萧公子还是少打听。”
傅舟桓既不想聊这件事,萧翎便接了话来说他们的事:“哎呀,你们之间的事不想说也没关系。总而言之,哪个君王大统后不想长生呢?尝过权利的滋味后,他们怎会甘心年老体衰,将自己未完成的大业拱手与人。当今圣上亦想长生。”
“去年长生公子将鬼面僧扣下了,我没能将其带回,所以这次上面那位直接向皇叔施压了,半年内我们必须探出这座陵墓里有什么,找到仙盛君主遗留下来的求仙之法,否则就要贬为庶人,流放塞外苦寒之地,若不是穷途末路了,我们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叨扰姑娘和公子的清净。”
别说君王了,世间想长生的普通人都多不胜数,没什么稀奇的。
“多说无益,仙盛陵中究竟有无登仙之法,君主究竟是死是活,上去一看就知道了。”舜华闭上了眼,往地上狠狠挥出了一拳,断肠红丝向四面八方延伸。
舜华感知着周围的一切,这里除了尸体和蛊虫外,似乎再没别的东西。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处发出了阵‘咯咯’的骨骼声,道:“走吧,上去看看。”
几人踏步而行,周围的幻蛊纷纷避让。
花田里川流的血水早已沾在了鞋上,尚未发生任何异样,舜华和傅舟桓点足纵身一跃,瞬间落在了前面的第一道石阶上,为本就布满凌乱血色的石阶,又添了一道新的血脚印。
石阶上杂乱的血色中,藏着一道年生已久,自上而下,像是什么人被暴力拖拽而成的血痕。
看着这些血渍,舜华想到了方才倒在血泊的少年,她对傅舟桓道:“罢了,还是回去吧。”
舜华发现,如今的她接受不了傅舟桓的死亡。
上面的那个通道内不知还有什么,现在舜华身负至纯至净的灵力,眉宇间却透着担忧,畏手畏脚了起来。
“好。”傅舟桓什么都听她的,自是不会反对。
“说不定这座墓里只有幻境最难走过了。”萧翎刚落于石阶上,一听这话,又急了起来,“我能感受到姑娘的气息变强了不少,到这儿了,还回去做什么?”
“前路未卜,我的力量不是定数,随时可能消失。”舜华指着石阶上的血迹,“这条石阶上的血迹已经证明了走到这里的人也不在少数,你也知道,自古世上便没有传出过一丝一毫关于仙盛陵的消息,这说明就算能走到这里的人也没办法活着出去,回去从长计议。”
身上的灵力不知会不会突然又被蛟珠夺了去,这次舜华真的不敢赌了,她不敢拿傅舟桓的性命作赌。
“从长计议?”萧翎无奈发问,“要是不知道这里有什么,还怎么从长计议?”
舜华自然而然道:“你现已又破了两局,们不是招揽几个门客来探一探,看能不能有活口能带信出来,为我们先行探路。”
她说得轻飘飘的,好似他人的生命如风一般无足轻重,随意就可以舍弃。
萧翎若有所思地看了她片刻,莞尔一笑:“姑娘换了张十分可人的脸,竟令我忘了你以前可是蛊司的大祭司。”
“你是在怕什么?怕傅公子也葬送于此?”萧翎一语道破了舜华所忧之事,“姑娘现在很珍视傅公子,对吗?”
重逢后的舜华变得柔和了,萧翎是女子,大概也能猜到舜华的心事,她感觉这次见到的舜华更沉稳了些,对傅舟桓态度也有了奇异的转变。
少年在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祭司心里刻上了一道痕迹,而这道痕迹对祭司而言是致命的。
萧翎本以为舜华和蛊司的人是不一样的,舜华的前身是佘神山的山主,对苍生有怜悯之心,却忘了前世今生,舜华身上的魂魄过的是孑然不同的两种人生,舜华也曾为了自身视人命如草芥。
舜华垂下眼眸,反复咀嚼着萧翎刚才说出的这两个字。
珍视。
现在的舜华的确珍视傅舟桓,这份珍视里甚至没夹杂任何的邪念。
人啊,从前一无所有,只有一条烂命,日后一旦拥有了什么,便会害怕失去。
听了萧翎说的话,傅舟桓眉心的那颗红痣微微一动,他的心间雀跃了起来,他看向舜华,似不敢置信自己在舜华心目中有‘珍视’二字的重量。
可就在傅舟桓的心绪杂乱之际,倏然间,脚下传来一阵细微的振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紧接着,下方的花田中,那些正在腐烂的,已经化作了枯骨的尸骨,几乎就在一瞬间,一个接一个站了起来,朝他们疾驰而来。
几张符瞬间从萧闻昭的手中飞出,燃起了凶凶业火,灼烧着那些尸骨。
但下一刻,灵蛇便乘着水从水域中飞腾而起,浇灭了那些业火。
“娘的,这里的鬼东西怎么都说来就来!”萧翎拉弓,放弦,几支金色利箭呼啸而去,将几具枯骨钉死在地上。
萧翎的箭矢有限,她并不想将自己保命的东西全浪费在这种地方:“走啊,不出手就别留在这儿。”
舜华手指微微一动,红丝缠绕在她的手指间,她双手发力,交叉而握。
就在红丝急掠而下,妄图切割尸体的瞬间,无数根手指粗细的冰柱从地而起,立于尸体周围,为那些尸体挡下了一击。
舜华挥出一剑,那些冰柱居然没有一丝断裂,丝毫未变。
温度一下骤降了几分,舜华看到每具是死尸身上不知何时缠上了细细的银色丝线,它们就像是一具具被人操控的木偶。
很熟悉的操控方式,和初见袁俸那晚,舜华见到的傀儡术极为相似。
远处的水域骤然消失不见,也变成了一片开满了木槿花的平地。
“墓主人知道我们中有人想离开,所以开结界封路了。”萧闻昭冷不丁地开口,“回不去了,结界要找阵眼,或杀了设界之人。”
“居然还设有结界,真是花样百出。”舜华面不改色,横剑于身前。
她已经做好了备战之势,可成群地死尸停在了石阶一张丈前,突然猛的跪了下去,像是在待命。
就在这时,趁着舜华不留神,怀里的半截真刚残刃突然掠了出来,直往上面的通道而去。
几乎没有一丝迟疑,红丝如密雨而上,将真刚的去路堵得水泄不通。
残刃在半空转动了身子躲闪着,突然停了下来,似是愤怒极了,自个儿挥出了一道剑气,猛地切碎了红丝,钻入了上面那道黑漆漆的入口,消失地无影无踪。
舜华不敢置信地看着残刃消失的位置:“不是吧?都只剩半截身子了,它还能自己打出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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