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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
以褚星河的轻功,应该是第一时间跑了,他想到,暂时还不需要太过于担心。
他咬着嘴唇,刚刚那一撞,险些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撞了出来。
宋清梦捂着胸口咳了两声,握着伞躲到了几个木质水桶后面,想着闹出了这么大动向,肯定有人发现,在这里蹲一波,说不定能来个围剿。
事实证明,他算的步步到位,就在倭人扛着洋枪小心翼翼出来探口风的时候,宋清梦抬手,于是一把箭刚好射在了最前面人的心口处,来人还没等喊出声,就不动声色的倒下。
郭成见状,拿着锤子便要冲出去,被宋清梦一手拦住了。
“嘘,”他比划了一下手指,“这艘船上不会有太多人,在不知道敌人全部兵力的时候,不能暴露我们的全部实力。”
“那怎么办?这个时候,总不能不上吧!”郭成蹙眉问道,语气有些急切。
宋清梦摇摇头,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握着的伞柄,抬眼扫了眼对面的人,说实话,隐在海雾里面,当真看不清对面有多少人。
不过...
他可是宋清梦啊。
“怎么不上?”宋清梦道:“我去,你们不要出声,也不要告诉殿下。”
他话音刚落,郭成似乎还没把他的话消化,就见宋清梦飞一般的冲了出去,手中的伞冒出利刃,对面的人来的都被刺伤,他身形飞快,所以倭人花了好长时间才看出来,原来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等到他们看出之后,宋清梦就完全的暴露在了对面报位置的声音下,他听不懂那些人说着什么外海话,但是好在手中的武器实在称心如意。
第二个机关打开的时候,身边的一圈人都被飞来的短刀划破了脖子,他感觉到自己的腰被人架起,耳边有风声略过,其他的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的呼啸声。
宋清梦纵身一跃,冲出架着自己腰的枪阵,瞥了一眼,一股浪正好在自己的身后沸起。
幸好他没有上当,真以为是这些人招架不住,否则只怕自己现在已经被海浪给拍了下去,沉在无边际的深海中了。
他将刺刀收起,于是伞化作了长枪。
长枪是他拿来参加武举的武器,亦是他使的最好的一个武器,当年李先生可谓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其人实在是个浪荡子,不把心思放在当将军上,一心写诗游历四方。
一生的武艺,都传给了宋清梦这个不对外公之于众的弟子。
不论是李先生,还是陶然,不知怎的,都心照不宣的将他作为自己的唯一亲传弟子,并且把这本应该骄傲的事儿给隐瞒了下来。
就仿佛......
是这些人早有预谋一般。
宋清梦想到这里,像是突然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局,而他,从出生开始,就在这个棋局里面了。
他以为是自己一步一步走进去的,实际上,却是自己信任的所有人的一场排兵布阵。
他突然杀红了眼,长枪劈下来,一人战数十人,甚至不顾之前同褚星河商量好的前后夹击一说,直捣黄龙,不顾一切的就捅到了敌军首领的方向。
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虽然意气用事过,但在大事上,没有把握的事情,一向不会轻易去做。
褚星河远远看见一条人杀了出去,便看出宋清梦不对,郭成他们在后面,像是突然被号召起来的一样,不仅行动滞后,而且明显还带有犹豫。
坏了事儿了。
他一时间没猜到宋清梦想到了什么,只知道他再这么胡乱打下去,不管身后的士兵,恐怕要出大事儿。
褚星河蹙眉,低声道:“檐花。”
于是一个身着浅蓝色袍子的男子便飞了下来,落在他的身侧。
“暗中保护将军,传我旨意,叫郭成他们按照原计划行事,前面的事儿,交给我。”
“不行!”檐花少有的违逆了褚星河的话,坚决道:“殿下您对不能以身犯险!不然我拿什么向薛先生交代!拿什么向萧大哥交代!绝对不行!”
然而褚星河的眼中也是分毫不让:“我是主子你是主子?什么时候轮到你违背命令了?”
他的声音冰冷,如同一把利剑,眼皮更是薄的叫人寒颤。
檐花没见过这样的褚星河,但是纵然如此,他也不是不知道殿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吓唬吓唬人,至于真的做什么,应该还是不会的。
虽然想这话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会混到什么样的一个下场。
一主一仆,两不退让。
过了半晌,褚星河轻轻蹲下身子,手指苍白的抓着身旁的甲板,向远处不放心的又看了两眼。
“檐花,”他的声音轻柔下来,抬起一只手搭在檐花的头上,犹豫了一会儿道。
“你看着我。”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知道我们做的一切,知道所有和他、和我有关的事儿。”
“我......我知道...”檐花抬头看向褚星河,早已泪流满面。
殿下很少同别人用这种温和的交心的态度说话,当然,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那种不算。
他一直希望殿下能这么同自己说话,只是...不该是现在。
“殿下,我知道,就是因为我知道,我才不想让你以身犯险,爱没那么伟大,不应该用您的命去抵!更何况......更何况,那是将军的错。”他越说,越没有底气,说出的一些话,甚至连自己都不是很相信。
他自知不该说爱,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谈论什么是爱。
但他知道责任,也只知道这些了。
“你错了,檐花。”褚星河手顿了下,笑道。
“爱很伟大,没他,这江山社稷,没有什么意义。”
他说完,站起身子,缓了缓僵硬的双腿,撑着桅杆,便要冲出去。
“帮我照顾好将军,你家殿下我,有的是手段,暂时还不会死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檐花瞪大眼睛,想要起身去拦住褚星河,那人却在自己身上比划了几下,随后踏浪如平地,飞了出去。
“我说啊小舅舅啊,你真是不听话。”
他握住扇子,想起那个人,眼中蓦地含起了笑意。
......
将军的身上布满了细细的伤痕,铠甲的缝隙里是海中和风中的砂石,那伞布被吹的有些破烂了,宋清梦随手丢在一边。
终于在听到大捷的消息之后,松了口气,将敌军将领的头扔到一边,泄气瘫在了地上。
“将军呢!谁看到将军了!”
远处,一个人影慌忙的拨开人群,宋清梦的眼皮有些乏力,拼命想要睁开,却被疲惫拦在了中途。
“宋清梦!”
啊......
宋清梦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如果自己的一生就在这里圆满,似乎也不错。
原来自己也会痛啊。
幸好褚星河来的时候,他还睁着眼。
殿下好像又喊了些什么,他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抬起来,然后架到了什么地方。
这地方稍微有些硌脑袋,他动了动,紧接着就掉入了一个柔软的东西里面。
太舒服了,但是让人感觉很舒服的东西,一般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直觉劝说着自己,他挣扎着睁开眼,伸手抓向了离自己最近的东西。
“嘶!”
宋清梦慌忙转过头,正巧对上褚星河的吃痛的眼睛,他怔了下,手却还依旧抓着褚星河的手,捏的死死的。
就像是当年在海洋中,被卷入岸上,死命抓住那把剑一样。
褚星河见他醒了,连自己还在痛的手都忘记了,连忙将人扶起来。
许是昏睡了太久,宋清梦的身子有些软还有些僵,不知怎的,竟然在他的身上显出了“任人摆布”一词。
“准备什么时候松开我呢?”
宋清梦顿了下,好像手突然才有了力气,缩了回来。
“我...昏了多久?”
褚星河看着他的眼睛,没回话,抬手搭在他的脑门上,松了口气道:“三天。”
三天啊......
马车外的风拥进来,一股脑的吹醒了他,宋清梦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回京。”褚星河简短地解释道。
宋清梦看向他,有些不解,随后便招架上了褚星河躲闪的眼神。
“...是因为我吗?”他问道。“是我让你又担心了吗?”
褚星河看着他,半晌后咬起下唇,闭上眼别开视线看向窗外。
“对不起,”他闷声道:“我应该拦住你,不应该想那种馊主意的,我...”
“谢谢你。”
宋清梦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硬生生的憋出了这两个看似驴唇不对马嘴的话。
褚星河转过头,抬眉张了张口。
宋清梦看着他吃瘪的表情,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恰当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
也正是这一笑,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换上了一套纯白的衣裳。
他有些诧异,明显记得他和褚星河来的时候并没有带这么干净的衣服,而且,三天......
“你给我换的?”
仿佛这才是褚星河最合适的领域,他勾了下嘴角,笑道:“当然,只有夫人才能碰夫君,对不对?”
宋清梦听了,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
说实话,褚星河那突然的道歉,在他心中留下的那些沉重感,还不如如今胡搅蛮缠扯的鬼话,让人轻松。
然而他也没有如愿回答褚星河的话,相反,侧着身子凑到那人面前温声道:“我是真的,谢谢你。”
“殿下啊,我不怕海了。”
海也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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