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躺平的女药师

作者:玄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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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禽兽



      当然,田不言是因为整张脸覆着面具,谁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为何要杀两位大君。”

      李嬷嬷冷笑一声,愤恨不已,“五殿下说笑,人不是老身杀的。不过他们对可怜的贞明做出那等禽兽不如之事,也算死有余辜。”

      哪怕她一把年纪了,每每看到贞明身上的青紫、咬痕、红肿、烫伤都忍不住惊心,到底是什么样的禽兽才会如此凌、辱自己的亲妹妹?他们怎么舍得如此对待这么小这么好的公主?

      汪为跟肖睦和心中一震,竟是兄妹三人都有瓜葛?这公主可不能收啊,收了岂不是整个大乾上空都要笼罩着草原?

      金冰希的眼神已经结成寒冰,下颌绷得很紧,双手死死扣着椅子扶手,手背上青筋凸起。

      朴正则是惊诧到无以言表——靖城君在高句丽素有贤名,义城君人虽骄矜,但也斯文有礼,怎会行这种猪狗不如之事?随即脸色铁青,险些咬碎了后槽牙,难怪公主总是强颜欢笑。

      “呵,两个畜生在贞明十二岁时就逼着她做那些腌臜事。如今贞明十七,整整五年,被自己的亲哥哥凌、辱,每次要告状,她的母妃便会遇上各种意外,那是什么样的日子?若不是他们先死了,老身也是要替公主报仇的。”

      肖睦和道:“你为何想替公主报仇?别说什么主仆之情。”

      预先想好的说辞被堵,李嬷嬷一噎,旋即笑道:“当年老身带商队去高句丽,却遭当地强盗暗算受了伤,货物尽皆被抢,商队流散,老身为贞明公主所救,有了一个栖身之所,若有机会我自然想要报答她。”

      汪为蹙眉,“你是何时知道公主被靖城君和义城君侵犯一事?”

      “三年前。”

      “既然三年前就知道,为何眼下才报仇?”汪为立马问。

      “自然是……大人诈老身呢,老身还没来得及替公主报仇,就算要报仇,也不会在高句丽,那容易被王查出来,而在大乾报仇完了就跑,这凶手倒是跟老身想的一样。”李嬷嬷冷笑,一双浑浊的眼似有若无地瞟向朴正。

      金冰希抓住了这点,内勾的眼头越发尖锐。

      “不见得吧。”肖睦和沉声道,“你这么高明的下毒手段,在高句丽应该更不容易被发现。而且你怎知今岁高句丽会出使大乾,又怎知贞明公主会被送到京城来?”

      听闻下毒,李嬷嬷瞳孔一缩,又很快垂下眼皮,“大人的话老身听不懂。不过,去岁高句丽惨败,老身便听闻要来和谈,至于公主为何能来,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谁不知道贞明公主是王给大乾圣人备下的?否则那两个畜生会轻易放过她?”

      “你是哪一年随商队去高句丽?又是谁给你做的户籍?”

      金冰希薄唇紧抿,心中升起不安。

      李嬷嬷没料到裴暻会问这个,微怔一瞬才道:“六年前,户籍是公主替老身做的。”

      “难道不是十六年前?你高句丽话说得极好,鸿胪寺的官员都没怀疑过你。”裴暻半眯着眼深深地看着李嬷嬷,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神情变化,“户籍是金判书替你做的吧?”

      李嬷嬷在听到“十六年前”时,脸色微变,虽然很快恢复正常,但还是被裴暻捕捉到。

      汪为与肖睦和诧异地看了眼五殿下,朴正则是一头雾水。

      坐在一侧充当背景板的田不言纹丝不动,只隐藏在银面具后的眼眸移向了主审的年轻人,食指在椅子把手上敲了敲,嘴角轻轻翘起,眼底一片冰冷。

      李嬷嬷嗤笑一声,避重就轻道:“五殿下的故事编得并不好听。”

      裴暻凤眸盯着她,“你六年前做的户籍,彼时贞明公主才十一,据本王所知,她出身不显,因貌美有宠而无权。”可金冰希出自贵族,从小出入宫廷,他比公主大了十岁,六年前已经入朝为官,他出手才说得过去。

      而且方才李嬷嬷说汉话时,所有人都面露惊异,只有他稳若泰山,必然是早就知道她的底细,或者说知道她是大乾人。

      她定不是六年前才去高句丽,所谓乡音难改,仅仅几年,年过半百的李嬷嬷便将高句丽话说得以假乱真,这极难办到。她只是在六年前由金冰希的巧手送到了贞明公主身边。既然是安插到公主身边,没有户籍可不行。

      “你是如何杀害靖城君和义城君的?”肖睦问道。

      “老身没有杀人。不过五殿下话里话外都把老身当成凶手对待,想必是证据确凿了吧?”她不信这堪堪及冠的少年能找到证据。

      裴暻没理会她的讽刺,“本王的确已经知道你的作案手法,你要的证据本王也有。”

      李嬷嬷挑挑眉,嘴角轻蔑地勾了勾,那意思很明显:就看你能拿出什么来。

      裴暻淡淡开口,“靖城君先中毒,便从靖城君说起,你利用他食用枳果的习惯,将新鲜枳果叶磨成粉,每日少量添加在靖城君的膳食里。由于量少,使团太医并没有发现端倪,可枳果叶之毒容易淤积,积少成多,他便中毒身亡。

      “靖城君爱吃枳果,一日都离不得,而那枳果果皮娇嫩,需枳果叶包裹住才不易在运送途中磕碰破皮。这毒用得巧妙,被害者自带毒物,你甚至不用找药配药。若是查不出根源只怕多数人会以为他本有宿疾或是腹泻而亡。”

      此话一出,金冰希和朴正齐齐色变,目眦尽裂,恨不得撕了李嬷嬷,竟是那么早便下了毒!殿下腹泻后便极少用飞鸿馆的膳食,而是由李嬷嬷亲自下厨做高句丽菜式,难怪殿下用了太医的药仍旧时好时坏,他们竟未曾怀疑过她。

      金冰希喉头泛起腥甜,强忍着咽了回去——他竟亲手安插了一条毒蛇在身边!

      “再说义城君。”裴暻懒得理他们内部的事,稍稍停顿便继续道,“那日,他又约了贞明公主,你知道他施暴时喜欢佐酒,便将寻常人吸入无碍的日日醉洒在公主的衣裙上,只要能让义城君的口鼻接触到日日醉,他再喝几杯酒,你的计划便成了。公主在他院子里待了近三刻钟,最后哭着出来。

      “其实你也去过义城君的院子,去查看此计是否得逞。可你没想到,遇上了金判书。那夜金判书应是去警告义城君的,不少侍卫听到院子里传来类似争执的语气,虽听不懂你们说了什么。好不容易等到金判书离开,朴大将军又因得知了他们二人争论前去劝和。本王推测得可对?”说罢裴暻看向金朴二人。

      此刻二人脸色阴霾得如仲夏的雷雨天,随时都要黑云压城,事已至此,再隐瞒也没有任何意义。

      那夜的确如此,金冰希知道义城君再次欺负贞明便去质问他,让他以大局为重,二人发生争吵。

      他离开时义城君便有些不太对,似乎人很乏力,以为他是饮酒后困倦,外加正在气头上,并未多问就离开了。

      朴正进去的时候也以为义城君是喝多了,劝了几句见对方不多理睬索性去找金冰希说话。

      日日醉的效果便是如此,起先像是醉酒,思绪、口舌、行动都会变得迟缓,会很想睡觉,接着在睡梦中毒发。

      次日义城君尸身被发现,所谓家丑不可外扬,金朴二人默契地作了假口供。

      裴暻清朗的声音又响起:“等他们二人都离开后,你才悄声进屋去确认。或许是公主在前往时掉了许多日日醉在路上,义城君吸入的毒药比预计的要少,是以那时的义城君尚未完全丧失神智,你为了掩盖毒杀真相,还有泄愤,愤而用剑刺他。

      “许是求生本能让义城君在千钧一发之际歪了些身子,又许是你久没用剑了,那一剑并没刺中要害,但那力气却是不小。因为中毒,他一声都没叫出来,这才给查案留下了突破口。若是你当时刺中要害,本王与汪尚书、肖寺卿可能没那么快往中毒方向去查。”

      审问室里寂静无声。

      “这便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肖睦和后背汗湿透了,指着李嬷嬷,“你可认罪?”

      “精彩,五殿下讲的很精彩,可是,老身不认罪!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老身所为?朴大将军不是更有可能么?他最后离开,一时不习惯用剑刺不中要害,不无可能。金判书会武,且他因爱慕贞明,至今未娶呢,事后返回杀人有何奇怪?”李嬷嬷镇定狡辩。

      朴正已经憋了很久,是时霍地起身,爆炭似的道:“你少污蔑本将军,本将军忠君爱国怎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情急之下换回高句丽语叽里咕噜骂了一长串。

      金冰希顾及体面,皱着眉去拉朴正,却被朴大将军一把甩掉。

      一个个被她几句话激得斗鸡也似。李嬷嬷哈哈大笑起来。

      裴暻没笑,影七拿出一个银制的茶碾子。

      时人喝茶多是泡茶,但有一部分人保留了煮茶的习惯。煮茶便是要将茶叶用特制的碾子磨成碎渣,再放到锅里去煮。

      李嬷嬷要磨碎枳果叶,茶碾子便是最好的工具,并且不会让人起疑。

      影七气存丹田,双手将银制茶碾子掰开了来,茶碾子内部中空,沉积不少茶叶碎末——想来是她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只把碾子外面清洗了干净。

      “只要找御医来分辨一下里面是否有枳果叶便真相大白。那日日醉你复配改良得再精妙也改不掉它易与灰尘交缠已被带到缝隙里的特性,从公主院子到义城君的院子,本王可以一寸一寸地验。”

      李嬷嬷脸色煞白,强撑得笔直的背脊终于佝偻下去。

      若说日日醉不一定能验到,但茶碾子是她从高句丽带来的,一直未曾离身,许多人都见过她使用其研磨茶叶,辨无可辨。

      “本王在仁川城时,也是你下得毒。”

      这句话不是问句。

      裴暻的声音将李嬷嬷的思绪拉回来,她倏然冷笑:“不错,正是老身。其实老身看到你还好端端时,就该猜到你身边有解毒高手,便不该再用毒,只可惜……”

      “可惜你除了用毒别的什么都不会。”肖睦和凉凉地接过来,“为何要给五殿下下毒?又为何要杀害靖城君和义城君?”

      李嬷嬷如魔怔般哈哈大笑起来,发髻松散,银丝乱舞,狼狈不堪,眼睛却血红,“因为老身在高句丽多年,早就将其当作故乡,五殿下征战高句丽,是毁我的家,你说该不该杀?义城君和靖城君那样对贞明,老身没有儿女,一心一意把她当成亲孙女看待,可那两个畜生……你说该不该杀?”

      这番话字字锥心,可汪为与肖睦和并不全相信,此妇人反手就能污蔑“前主人”金判书,会把高句丽当故乡?那两位的兽行持续多年,她要杀早便杀了,非要拖到大乾来动手,只怕背后的原因牵扯更多,而高句丽远不是看上去那般平静。

      视线扫过金冰希和朴正,二人却不知在想什么,脸色都十分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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