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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哑辩（三）
晋王琅坤的四大禁卫之一白虎，她可并不陌生，二人也算有数面之缘，当然，那是几番争斗。然而眼前这番情景，也未免太过诡异。
宝珠想起那次的遭遇，与此时此刻竟如此相似，同样的盗取紫河车，同样的含冤惨死的带孕女子，一言不合出手相搏，她使用暗器将他击落于百丈悬崖之下。
而在采莲小榭之中，盗取伏羲宝剑那晚，听琅坤与朱雀、青龙的言语，亦是很长时间地失去白虎音讯，三人皆是为此忧心，她也一度以为白虎或许已不在人间，万没想到，今夜会再次遇见此人。
而这一会儿，她惊诧难言，此时的白虎与昔日判若两人，身材瘦削，形容枯槁，而他的那双深炯眼目，竟不知为何成为一双血洞。
她不由惊问：“谁弄瞎了你的眼睛？”
白虎脸上的肌肉剧颤，恨声道：“妖女，你恶事做尽，还要明知故问？”
宝珠眨了眨眼睛，这是何意？
白虎愤恨地应声：“正是你，刺盲我的眼目！”
有那么一瞬，宝珠没能晃过神来，但怎容她思量，白虎挥舞霁月戟倾尽全力地向她击来，每一式皆是凛冽杀招。
宝珠虽然困惑，但深知自己的处境，而且对白虎的性情也算略知一二，只是犹疑要怎样应对，总不能就这样与他消耗下去。
几十招过后，她又有了新的发现，白虎初时的勇猛只不过是他的一鼓作气，时间久了就变成了再而衰、衰而竭，她暗自摇头，决定让他立刻消停，自己也好省心省力省思虑。她的主意打定，左手食指微勾，打算点在菊橙蛇的蛇头之上。
然而刹那之间，暗室之外传来尖细的凌厉之音，宝珠的眼光扫过去，脸色微变，那是一枚致命毒针，射向白虎眉心。
她当即将指尖调转方向，两枚菊橙针破空而出，将那枚毒针以劲力击飞，随后飞身而出。只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向外飞掠。
宝珠冷笑，无论是何人，此夜，她都容不得！心念即起，她纵身追了出去。
若说轻功高绝，三年之内她也算遭遇几人：银胡子老头首屈一指，琅坤、牛首面具者亦在其中，青龙自然也不在话下，然后便是割去上官庭骅头颅的蒙面人，以及武德郡公的家将冷绝，而前方的夜行人恐要排在冷绝之后，最末等的一位。
可是伴随二人之间的距离拉近，那久违的熟悉感令她产生不同寻常的冷峻之意，甚至这种感觉令她周身冰寒，产生想要停下脚步的念头。但她紧咬牙关，锲而不舍，如影随行。
当这场追逐到达山林深处，前方的人意外地停下脚步，并且转过身，凄厉地笑出来，“小师妹，几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宝珠看清她的容颜，细眉、细眼，朱红色的唇瓣向上勾勒，不自觉地漆黑的眼瞳微缩，“果然是你，瑶姬！”
瑶姬夸张地大笑，“小师妹，这般生疏的称呼，可是你的不对了，我记得在以前，你是一口一声的大师姐。”
宝珠将“九蛇金钢刺”向前轻点两下，低眉道：“如果没有记错，我的那位大师姐的胸膛上，被我刺出两三个透明窟窿，怎还会这般命大，站在我的眼前？”
瑶姬万般无奈地轻叹出来，“提及旧事，不能不说小师妹你也真够狠心！可知，那一会儿，我有多伤心？”
宝珠摇头道：“瞧你这话说的，仿若我有多对不住你？”
瑶姬越发地伤悲起来，“小师妹，扪心自问，大师姐如何对你的？自小到大，可是无时不刻地垂怜照顾？”
相对瑶姬的动之以情，宝珠只是冷冰冰地注视着她。
只在瞬息，瑶姬的笑容变得异样的柔媚起来，“小师妹，你还是没有改变，这般的神态，这般的眼神，骨子里的这般的倔强！可知你的这般模样，有多少次，魂牵梦萦地出现在我的梦里？”
宝珠依旧一言不发，只是无声地踱向她。
瑶姬继续自说自话，“九十九鞭，一鞭也不可以少！你说，师傅她也真够计较，只因为一根掉落的青丝，就会赐你九十九鞭！大师姐都在替你疼啊！可你就是这般模样，好似那些鞭子都打在别人的身上！”
“我知道，你对师傅的殷勤侍奉、柔顺恭敬，全部都是伪装出来的，你的心里有多么的恨呐，而那些恨意日夜啮噬，令你寝食难安，痛不欲生，而无从发泄。只有身体上的尖锐痛楚，才会让你的心里稍微地好受一些。你看我有多么的了解你，所以呀，那每一鞭我都会倾尽全力，来顺遂你的心愿！”
“要说师傅的方法真的是别出心裁，那样的血莲花，那样的毒，那样的炽火烙印，腐肌嗜髓，钻心刺骨，我是一朵也吃不消，可是小师妹却承受了九十九朵，究竟是怎样做到的，你难道不是人身肉长成？”
“尽管如此，师傅她老人家却十成十地想把衣钵传给你，可你偏就不领情，也不知她偏爱了你，还是你辜负了她，想起来这所有的经历，真的令人唏嘘长叹呢！”
直到此刻，宝珠的神情才有了变化，唇畔绽开浅淡的笑容，“将军白发，美人迟暮，你知道她最恨什么，那就是听到一个‘老’字，倘若她听见你刚刚说过什么，你知道自己会有怎样的际遇？”
刹那之间，瑶姬惊变颜色，骇然地环顾四周，只觉得阴风瑟瑟，脸上没有了血色。
瞧见她的反应，宝珠的一颗心仿若冻结，全身的血液滞留，脑中除了一个念头，其他全部变成虚无，那个人还活着！
瑶姬很快地察觉到她的用意，轻笑一声，尽管十分勉强，“小师妹，你真的是越来越了不得，令人刮目相看，虽说你达成目的，但恐怕此刻的心情，也会坏到极致！”
“废话少说，我安排在小筑的人，还有那几个带孕的妇人，是不是都被你给害了？”
“小师妹慧眼如炬，自然是发现了我的杰作。”
“血雁南飞，那般的猖狂，那般的肆无忌惮！”
“你知道大师姐我的做派，何曾小家子气？”
“不知有没有什么人给你做帮手？”
“大师姐的本事，你又不是不清楚，那么几个人还应付不了，可就真成了笑话！”
宝珠扫视前方，神情愈冷，好似冰雕出来的人儿，“今夜，如果只有你一人，那么你将成为一枚弃子，我会杀了你，并且将你全身的血液淋尽，染红一处门扉。”
瑶姬用手抚住胸口，“小师妹，你这般说辞，我真的好怕。”
“既然你深悉我的行事，怕，只怕也已经晚了。”
瑶姬“哼”了两声，“小师妹这几年的武功修为确实精进不少，只是我也不是毫无建树，这若动起手来，谁生谁死，尚未可知？”
宝珠眉梢挑起，轻浅一笑，“我让你听真，这动起手来，我就是要取你的性命，要你死！”
瑶姬似乎要滴出眼泪，叹了两声，又“嗤”的笑出来，“小师妹真是愈发薄情寡义，只是死了几个带孕的妇人并不让人觉得稀奇，小师妹你就不好奇，晋王殿下的四大禁卫之一的白虎，为何出现在那个暗室之中？”
宝珠停下脚步，“这有什么好奇怪，当然是大师姐你做成的好事，既要以紫河车血案诬陷于我，又要毒杀白虎嫁祸于我。”
瑶姬颇有几分含羞带愧，“我就知道这点事情瞒不过小师妹，只是我又有些不懂了，以小师妹的为人，又何必枉做好人，这没有用处的。”
宝珠紧抿住双唇，心中杀意愈盛，正要伺机上前，却听瑶姬言道：“小师妹之所以出手救下白虎，唯一的解释，似乎就是你的心肠变得柔软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你知道行走江湖什么最致命！”
宝珠盯视着她，并未言语，心中暗道：速决，没时间听她啰嗦。
瑶姬下意识退后一步，掩唇又笑，“心肠变得柔软，这又是何缘故？我思来想去，莫不是和晋王殿下、以及那位武德郡公的公子有所关联，这可有趣得紧！”
听她提及琅坤与君澜之，宝珠轻声言道：“大师姐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呢！”
瑶姬掩唇一笑，“这么几年，你大概早已将我这个师姐忘到脑后，可我却没有一日不惦念你这个小师妹，无时不刻地想着你的诸多好处，所以，我对小师妹的事情不由格外留意，想着再见面的时候，怎样的好好相处，这也就是为何对小师妹身边的人，所经历的事情，都了解到那么一二。”
说到这里，她遏制不住地大笑起来，“我的小师妹如今也已经长大了，有了女儿情怀，这可太有意思了！可是啊，小师妹你不要忘记，你的身上深藏着多么恶毒的诅咒，我对以后将发生的事情真是太感兴趣了！”
宝珠轻叹，一字一句道：“只可惜，你已经没有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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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姐上线，留下脚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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