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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独自穿行在黑漆漆的小道上,这里是对角巷一条隐秘的路,基本上没有人知道。路的尽头,那里被一面已经有些斑驳陈旧的黄色砖墙堵住了去路。我一边朝着墙走去一边用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一个符咒,接着穿墙而入。
之前的总部被我们搬到了这里,一处更加秘密的院落。我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徐英余和晓天正在那里低头交谈着什么。
我径直从他们身侧走过,推门走进自己的卧室,然后扑倒在床上。
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觉得有人在轻轻拍打我的背,我睁眼,是母亲。
“这几天太累了吗?”母亲的声音那么温和,她望着我的眼神又是那么的慈爱。我趴到她的肩头,用脑袋轻轻地蹭她的胸口,我觉得,那里才是我心灵的归宿。
“一会儿你父亲回来了,你去给他认个错,听话。”她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脑勺,缓缓地说。
“好。”我依旧把头蒙在她怀里,闷声回应。
我和父亲吵架,源于归国的问题。原本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带我离开英国,若是按照之前的计划,我本来不该拒绝。但伏地魔带领食死徒袭击那场婚礼之后,我已下了决心,除非帮着凤凰社打败伏地魔,否则我离开这里也是不安心的。我热爱的霍格沃茨在这里,我的好友在这里,田楚,还有不知所踪的莱特,还有……还有他。
我怎能一走了之?
父亲斥责我不顾自己的身份,竟想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我若这样,非但不是英雄壮举,反而是不负责任。
我能说什么呢?父亲的话没有错,但我怎么也不想就这样离开,我只有沉默和逃避。一连几天,我吃过早饭就带着族人出去执行任务,直到夜深才归家。父亲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他瘦削的身影老在我的眼前晃悠,让我心神不宁,愧疚不已。但我没办法就这么走,我也有我的坚持。
我起身,依旧靠在母亲身上,周遭静静的,让我觉得很安逸。
“你和英余最近关系怎么样?”母亲忽然开口。
我脸色微沉,心道徐英余是否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母亲见我的表情,轻声说:“别怀疑是他告诉我的,他不会这么干。晓沫,你母亲活了这么大半辈子,难道就没有点眼力见吗?”
我沉默了。
母亲接着问:“你们……睡在一起过吗?”
我一听见这话,便觉得脸上火烧般地难堪,慌忙低头望向地板。
“看样子是没有了。”母亲下了判断,“我从旁人的角度来看,总觉得你们之间好像隔着什么东西。”
“不,我们……很好。”我咬牙回答道。
“那是最好的,像是英余这样优秀的人,能成为你的丈夫,是你的福气。”
“他也不见得多优秀吧。”
“那是你从来没仔细观察过他,了解过他。”母亲轻声笑起来,“而且据我看,他是真的很爱你呢。”
爱?这个词好像离我很遥远了。
母亲继续说:“我们这次来,本来也怀着要劝你回国结婚的心思。你已经快20岁了,又是一族之长,已经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并且,你可曾为徐英余想过?你们若有了孩子,那孩子或许就是徐家未来的继承人,那么徐淦山那只老狐狸的如意算盘,就更加算不起来了。”
“母亲,”我踌躇着开口,“你和父亲结婚的时候,彼此相爱吗?”
我意外地发觉母亲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却又听见她很快便回答:“是的。”
“可我听说,你本来喜欢的是承清伯伯。”我索性大胆一次,既然把心里藏了多年的疑惑问了出来:我曾听过不少密语,传言母亲和父亲结婚之前,本来是预备要嫁给自幼青梅竹马的炼药师关承清,但母亲本家突遭大祸,才导致她最后为寻求张家帮助,嫁给了我的父亲。
我幼年也常常见到关承清,他有时会在节日带着妻女前来拜访。那是个气质清雅的男人,每次与母亲相见,总是淡淡地笑,笑容很好看。
母亲大概没有料到我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愣了半晌,才轻声开口,已是淡然了:“我和你承清伯伯,本来是预计结婚的。但我们最终不得不分开,也没有给彼此留下遗憾。晓沫,我嫁给你父亲时,是心甘情愿的。”
我喃喃地重复母亲的话:“心甘情愿。”
“你对徐英余,是心甘情愿吗?”母亲的声音忽然又响起,而我却木然不知道如何回应。
我抬眼望着她的眼睛,那双温柔的眼睛。
“不……”我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先开了口,自己立即大惊失色。
“你不爱他。”母亲的面容严肃起来,目光也越加锐利,像是要把我看透。
“我,”我不知所措,竟然慌不择言,“我是不那么,我……”
“我猜想,你有爱人了,是吗?否则你不可能不爱他!”母亲提高了音调。
“不。”我低头,像是犯了重罪的孩子,“不是。”
我从母亲的沉默里品察,她恐怕并不相信我的否认。
我的脑袋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偏偏这时候从那里又浮现了一个影子,黑色的影子。我凄然地笑,为什么我永远不能摆脱他呢?为什么不能释然?为什么我——
房间里的沉默没有持续很久,外间的客厅里忽然传来喧闹声。母亲和我立即都出去查看,见是一个族人浑身裹着鲜血,正倒在沙发上喘息!
“老、老族长他,他——”
父亲带着族人出外办事,却遭受了徐淦山手下的伏击,族人一死一伤,师傅检查逃回来那个伤者的伤口,说是黑魔法所为。
徐淦山依附着伏地魔,往常狼狈鼠窜的他,借着伏地魔兴风作浪而欧洲巫师界人心惶惶的机会,现在竟然敢公然出战了!父亲被掠走,下落不明,这对我的打击是巨大的。我自责内疚,若是我听话跟着他们回国,是不是就没有这样的事情了?父亲现在身体的状况不好,法力微弱,若是徐淦山对他进行折磨,他怎么受得住?
我越想越不敢想,成夜地睡不着。徐英余好几次抓着我的肩膀死劲摇晃,想要吼醒我,“你瞧你的样子,打起精神来想对策,现在这样自伤又有什么用?”
而我挣脱开他,淡淡地回应:“对不起。”
但我心里的负担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卸下?我依旧睡不着,仿佛一闭上眼就能看见父亲那张沧桑的面孔,他把族长的位置交给我,我却从来没做好过,现在还让他——不,为什么要是父亲?如果能换回他,我宁愿自己死去。
报纸上的消息越来越严峻,整个英国巫师界的恐怖氛围已经达到了极点。我们在英国的生存空间也逐渐减小,那些清理非纯血巫师的行动虽然暂时还没有临到我们头上,但毕竟已经有了排斥的苗头,所以大多数外籍的法师基本都已经离开了英国,而由于徐淦山挟持了父亲,我们现在想走却走不了了。
我们和徐淦山率领的食死徒交战,也就意味着和伏地魔叫板,在食死徒势力强大之后,张家在英国也只能转成了和凤凰社一般的秘密组织。
而邓不利多死了,凤凰社虽然还有卢平等人一意维持,但终究没了和伏地魔对抗的能力,只能是一盘散沙。
我快要被这种压抑的气氛逼得喘不过气来了,徐英余说我脾气越来越差,其实每次我对着他发火以后,都会后悔并且道歉。自从那次我不小心对着母亲袒露我和徐英余之间的现状,她在场的时候我也总觉得尴尬,连架也少吵了,只能独自关在房间里出神。
十一月的一天,我带着族人去一处暴露出来的徐淦山据点突袭,徐英余也参加了。在那里我们起了混战,因为潜伏在那里的不仅有徐淦山的人,竟然还有一些不属于他控制的食死徒也参与了进来,这让我们措手不及,寡不敌众因而十分艰难。
族人相继倒下大半,徐英余拉着我冲到门口预备移形,将要转换时空的瞬间,后面的食死徒冲上来死命地拉扯我,我一时慌神竟被拖开,徐英余消失在了空气里,而后面那个食死徒狞笑着对我施了禁锢咒。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后面陆陆续续传来脚步声,看来另外那些人也要跑到门口了。我闭上眼,一片黑暗。
然而几秒之后,我却忽然听见身侧传来一声闷哼,抓着我的手放开了,什么东西在我脚边倒下去。我尚未睁眼,已又被人抓住了。而这次,却是一个熟悉得令我大脑空白的声音:“走。”
我被撕扯进了时空里,心跳骤然加快,然而禁锢咒却使我动弹不得。
很快,我们转换了时空。那只抓紧我的手松开,这是一间黑漆漆的小房间,昏暗里我只能听见他的喘息声,我睁开眼,对上他的那双黑眸。
他犹豫了一下,解开了我身上的禁锢咒,我刚能活动就抬起了手,对准他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孔。我的手在颤抖,我觉得我的脸上也有些湿漉漉的。
“除你武器!”
他手上的魔杖应声而落,身体被魔法波动弹开,往后倒了几米,靠到了墙上。
我微微愣神,他为什么不还击?不——他为什么要救我?
斯内普静静地看着我。
“你是伏地魔的走狗,是你杀了邓不利多!”我用艰涩地声音喊着。
他没有回应,一脸的平静,只是用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我脸颊上游移。
我走近两步,说出这些日子无数次在梦里说出的那句话:“我会杀了你。”
出乎我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他立起来,也朝我走近两步,站到了我面前,忽然伸手抓住了我举起的手腕,对准了他的胸口。
“你做得到,就动手。”他的声音很轻,也很镇静。
一瞬间,我本能地想缩回手,但却被他紧紧捏住,动弹不得。情急之下,我扯过他的手,张口便咬了下去。
那一定很痛,我听见他重重地吸气。我下了死劲,直咬得齿间传来一股热流和一丝腥甜。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磨得简直没有了力气,慢慢地松了口。一片空白的大脑恢复了清醒,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不想在他面前哭,我别过脸,不知所措。他的手上鲜血淋漓,被我疯狂撕咬的地方伤口狰狞,却依旧紧抓着我没放。
深秋的冷意泛上来,令我浑身都在发颤。接着我觉得忽然被塞进了一块温暖的地方,似乎很陌生,又很熟悉。待及反应过来,才发觉他竟把我拉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以往在梦里才敢渴求的事情,此刻却让我惊慌失措。我拼命拍打他的胸口,想要挣脱,没及思考话便脱口而出。
“放手,教授!”
听见我的话,他身子竟然微微抖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脸上,那双黑眸像是立即被点亮了光,盯着我的样子像是要把我看进他的脑海深处。我被他的样子震慑住,不知不觉停止了挣扎。
我觉得他揽住我的那只手似乎松开了,可我没有再挣脱,我被他弄糊涂了。为什么要救我?他分明是食死徒,他杀了邓不利多,他毁掉了乔治的耳朵……
“你为什么——”我轻声开口,话及一半又止住了。
他细长的手指在我的脖颈上滑过,我被他的举动弄得愣住了。他甚至抬起了我的下巴,动作那么温柔。我感觉得到他沉重的呼吸在我的脸颊上擦过,接着,他的唇猝不及防咬上了我的,柔软,灼热的感觉一下子击中了我全身。
为什么——
只一瞬间,我像是被吸进了黑洞,所有的思维和反应能力都消失了。我只能凭借生理,感觉到他的唇与我的唇急促地相互撕咬,吮吸,触感强烈而且带有极大的诱惑力,那么地疯狂,甚至连舌头、舌头也——
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感袭击了我的全身,我们紧贴着,可我在他厚实温暖的怀里却发抖得更加厉害,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欲望引燃的激越。他抓着我手腕的那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放到了我的腰际,紧紧地拢紧。我本来正伸手抵在他的胸口,此刻却拼命地搂住他的脖子,开始情不自禁地轻轻撕扯起他后脑勺的黑色长发……
迷乱之中,我听见他喘息着轻轻说:“我爱你。”
我彻底愣住了。
就在这一刻,他松开了我的身体,从我身旁走过。
我无意识地随着他转身,眼睛痴痴地望着他。我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回味这三个字的含义,只觉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充斥着我的全部,我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让我不知道该不该哭,也不知道该不该笑,我只知道望着他,看着他,注视着他,艰难地呼吸。那时候,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我的所有感觉只用两个字便可归纳干净——那就是幸福。
而他在这片刻,从地上已拾起了魔杖,对准了我,开口,声音极低,却极为有力。
“一忘,皆空。”
一切归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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