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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5 章
光茧的修复能量尚未完全抚平强行窥探“寂静核心”所带来的、深入灵魂的规则创伤与疲惫,一股截然不同、却同样不容抗拒的传送牵引力,便如同精准套索般,骤然锁定了望序。
这牵引力并非来自系统常规的任务分配机制,它更加私密,更加冰冷,带着一种近乎程序化的精准与漠然,直接绕过了小队组队协议,单独作用在望席一人身上。
【检测到特殊个体‘望序’符合独立进入权限。】
【强制单人场景‘记忆回廊’已激活。】
【传送倒计时:3…2…1…】
没有给望序任何反应或交代的时间,甚至没有理会岚、白晓和何初惊愕的呼喊与试图阻止的动作,刺目的白光便已将她彻底吞没。
熟悉的失重与空间扭曲感袭来,但这一次,过程短暂得近乎仓促。
当视线重新聚焦,望序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桥上。
一座极其古老、看不到来处与尽头的石桥。
桥体由巨大的、布满湿滑青苔与深刻岁月刻痕的灰白色石头砌成,宽约三米,两侧是低矮的、同样饱经风霜的石栏。桥下并非流水,而是翻涌不息、无声无息的浓稠灰雾,雾气深不见底,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光线与声音,只留下令人不安的虚无。
桥的上空,也是同样无边无际的灰蒙,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永恒的、压抑的昏暗。空气潮湿而冰冷,带着陈年灰尘与某种记忆腐朽的淡淡气味。
绝对的寂静。与“回响深渊”那种充满规则压迫感的死寂不同,这里的寂静更偏向于一种空洞,一种被遗忘的荒芜。
望序微微蹙眉,强行压下因仓促传送和规则创伤带来的眩晕感,警惕地环顾四周。她的感知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如同陷入泥沼,无法延伸太远。体内那片新生的、沉淀了多重世界回响与寂静规则碎片的“镜湖”,此刻也显得异常沉重与 “粘稠” ,仿佛被这片环境所压制。
“记忆回廊”……这个名字,以及这孤桥灰雾的景象,让她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她试探性地,向前迈出了第一步。
脚步落在古老的桥面上,发出轻微而空洞的回响,在这片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就在脚步落下的瞬间——
毫无征兆地,周围灰蒙蒙的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荡漾、扭曲起来!紧接着,色彩——鲜活而温暖的色彩——猛地迸发开来,强行覆盖了原有的灰暗!
望序瞳孔骤缩。
她发现自己不再站在桥上,而是置身于一个阳光明媚、绿草如茵的公园!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泥土的清新气息,远处传来孩子们隐约的嬉笑声。一切都真实得触手可及。
而在她前方不远处,一棵茂盛的梧桐树下,那张熟悉的长椅上,坐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干净白色连衣裙、黑色短发、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少女。她微微低着头,侧脸线条精致却带着一种易碎的苍白,长长的睫毛垂着,周身笼罩着一层与周围明媚格格不入的、孤寂而忧郁的气场。
是闻汀!是还未成为邪神希让之前的、那个脆弱而真实的闻汀!
望序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都为之一滞。她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却发现自己如同一个被固定住的旁观者,无法移动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幕场景如同早已录制好的影像般,在她面前上演。
然后,她看到了自己——一个同样稚嫩、眼神清澈、还未经历无限流世界残酷洗礼的蓝发少女,脸上带着一点好奇和未经世事的勇敢,手里拿着一包零食,蹦蹦跳跳地、有点莽撞地走到了那个黑发少女面前。
影像中的小望序歪着头,打量了一下长椅上明显情绪低落的闻汀,然后大大方方地递出了手里的零食,脸上扬起一个灿烂得有些过分的笑容,说了句什么(没有声音,但望序能从口型读出)。
【喂,你一个人吗?这个请你吃,很好吃哦!】
长椅上的闻汀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搭讪惊了一下,抬起眼帘。那是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眸,与后来的希让一模一样,只是此刻,这双眼眸中盛满了迷茫、戒备,以及一丝……被这突如其来的阳光照到的、不知所措的微光。
她没有接过零食,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笑容过于明亮的蓝发女孩。
场景如同被按下了快进键,又带着一种梦境般的跳跃感。
画面一闪,变成了一个安静的书店角落。两个少女靠坐在一起,膝上摊开着一本封面阴森恐怖的怪谈小说。小望序一边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指着插图发表些天马行空的评论;而闻汀则安静地靠在她的肩膀上,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难得的、浅浅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眼神专注地看着书页,偶尔会因为望序夸张的描述而微微抿唇。
她们分享着同一副耳机,听着可能并不适合她们那个年纪的、带着诡异旋律的音乐;她们躲在学校的天台,分享着从家里偷偷带出来的、口味奇怪的糖果和饼干,互相嘲笑对方的口味幼稚;她们在雨后湿润的街道上并肩行走,小望序故意踩进水坑,溅起的水花弄湿了闻汀的裙摆,引得对方微微蹙眉,她却笑得没心没肺,然后自然地伸出手,牵住了闻汀微凉的手指……
没有声音,只有一幕幕鲜活而温暖的画面,如同最锋利的刀刃,一遍遍切割着望序此刻冰冷而疲惫的心脏。那些被深埋的、属于遥远过去的、纯粹而脆弱的快乐与依赖,不受控制地汹涌而来。
每一步,都伴随着一段新的、甜蜜而酸涩的回忆。
她看到在一个夕阳染红天际的傍晚,小望序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草莓蛋糕,上面插着一根细细的蜡烛,她对着有些愕然的闻汀,大声地(无声地)喊着:【生日快乐!闻汀!】烛光映在闻汀紫罗兰色的眼眸中,仿佛点亮了星辰,她轻轻吹灭蜡烛,嘴角的弧度柔软得不可思议。
她看到在初雪飘落的公园,两个穿着厚厚棉衣的少女像孩子一样打雪仗,堆雪人,小望序恶作剧地把冰冷的雪团塞进闻汀的后颈,引得对方发出一声(无声的)惊叫,然后两人笑着闹着滚作一团,发梢眉梢都沾满了晶莹的雪沫。
她看到在繁星满天的夏夜,她们并排躺在学校操场的草地上,小望序指着天上的星星,胡乱编造着星座的故事,闻汀安静地听着,偶尔会纠正她一两个明显的错误,然后在对方不服气的嘟囔中,轻轻握住她的手。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夏夜特有的燥热气息,还有某种悄然滋生的、青涩而真挚的情感。
【我喜欢你,闻汀。】某一幕中,小望序鼓起勇气,红着脸,眼神却亮得惊人,对着身边的黑发少女说道。
闻汀怔住了,苍白的脸颊瞬间染上绯红,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无措,但最终,化为一种更加深沉而温柔的光彩。她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回握住了那只手,轻轻点了点头。
她们约定,要永远在一起,要一起去很多很多地方,看很多很多风景。
然后,是那个让望序心脏骤停的片段——
阳光很好的午后,还是在那棵梧桐树下,闻汀靠在望序的肩上,望着远处,眼神有些飘忽,忽然轻轻地问了一句(口型):
【序序……如果……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正在打瞌睡的小望序猛地惊醒,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坐直身体,伸手用力地、带着点惩罚意味地捏住了闻汀的脸颊,把她苍白的脸蛋都捏得微微变形,眉头紧紧皱着,嘴巴一张一合,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和一丝……被这个问题冒犯到的气恼:
【不许乱说!】 (口型清晰无比)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吗?你不准死!我也不准!听到没有!】
闻汀被她捏得有点疼,却没有挣扎,紫罗兰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里面翻涌着望序当时看不懂的、复杂而深沉的情绪,有感动,有悲伤,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温柔,最终,她只是极轻极轻地,再次点了点头。
而最频繁出现、几乎贯穿了所有甜蜜片段的,是那个小望序乐此不疲的、幼稚的游戏——
她总会突然从后面,或者旁边,伸出双手,轻轻地捂住闻汀的眼睛,然后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问道:
【猜猜我是谁?】
每一次,闻汀都会配合地微微僵住,然后,那苍白的、总是带着一丝忧郁的嘴角,会难以抑制地向上弯起,形成一个真实而柔软的弧度。她从不直接回答,只是任由对方捂着,感受着那透过掌心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温度,直到小望序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松开手,露出一张得意又灿烂的笑脸。
【当然是你啊,笨蛋。】有一次,闻汀在她松开手后,轻声说道,眼神里带着无奈的纵容和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温柔。
一步一回忆。
每一步,都踩在破碎的时光与甜蜜的刀刃上。
望序机械地、艰难地在这座仿佛没有尽头的古老石桥上行走着。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死死抿着,紫色的猫瞳中,原本的冷静与锐利早已被汹涌的、无法抑制的酸涩与痛苦所取代。那些被她刻意尘封、在成为玩家后几乎不敢触碰的、属于“望序”与“闻汀”的过去,此刻被赤裸裸地、强制性地摊开在她面前。
她看着那个黑发紫眸的少女,看着她从最初的封闭忧郁,到逐渐因自己而展露笑颜,看着她眼中那越来越深的依赖与爱恋,也看着她偶尔流露出的、与年龄不符的沉重与悲伤……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知道这美好得如同易碎琉璃的一切,终将走向那个血色的、绝望的结局。
她知道长椅上的闻汀会为她挡下致命的攻击,倒在血泊中。
她知道那个会因为她幼稚的游戏而微笑的闻汀,会在她眼前停止呼吸。
她知道那个约定“永远在一起”的闻汀,最终灵魂堕入混沌,化为了如今那个慵懒强大、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壁垒的邪神希让!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再次经历这些?
这座“记忆回廊”,这个诡异的桥,到底是什么?是谁的意志?是“寂静”的后续影响?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望序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每一步都重若千钧。体内那沉重的“镜湖”因为剧烈的情感冲击而剧烈翻腾,湖底沉淀的那些世界毁灭的回响仿佛与她自己即将再次经历的毁灭产生了共鸣,发出无声的哀嚎。
她几乎要支撑不住,想要停下,想要逃离这残忍的温情凌迟。
但她不能。
桥,还在向前延伸。灰雾在脚下无声翻涌,吞噬着退路。
她只能继续往前走,任由那一幕幕甜蜜与酸涩交织的回忆,如同最残酷的刑罚,一遍遍拷问着她的心脏,将她强行拖回那个阳光明媚、却注定走向永恒的、失去的夏天。
脚步,如同灌满了冰冷沉重的铅块,每一次抬起、落下,都牵扯着灵魂深处最脆弱、最不愿触及的神经。石桥在脚下无声地向前延伸,没入前方更加浓郁的灰雾,仿佛通往一个早已注定的、悲伤的终点。两侧翻涌的灰雾如同沉默的观众,见证着这场强制的、残忍的时光回溯。
望序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紧抿的嘴唇微微颤抖,紫色的猫瞳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与锐利,只剩下被强行撕开旧伤后、无法抑制的酸楚与恍惚。那些鲜活的、温暖的、属于“望序”与“闻汀”的过去,如同最锋利的冰凌,随着她每一步的迈出,狠狠刺入她此刻冰冷而疲惫的心脏。
她看到她们在那个狭窄却充满阳光的旧书店阁楼里,头靠着头,分享着同一本泛黄的恐怖小说,呼吸交织,闻汀身上那股淡淡的、带着药味的清冷气息仿佛还萦绕在鼻尖;她看到在盛夏暴雨突至的午后,她们狼狈地挤在狭窄的屋檐下,闻汀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手帕擦拭着她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她看到在深夜空旷的学校走廊,她故意讲鬼故事吓唬闻汀,对方明明害怕得指尖发白,却还是紧紧抓着她的衣袖,紫罗兰色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依赖的光……
每一步,都是一把撒在伤口上的盐。那些被她用无限流的残酷、用变强的执念、用面对希让时的复杂心绪层层包裹起来的、最纯粹的痛楚与思念,在此刻无所遁形。
她几乎能闻到阳光晒过青草的味道,能感受到闻汀指尖的微凉,能听到(尽管是无声的)自己那时没心没肺的、却能让闻汀露出浅淡笑容的傻话。
【我们会一直这样吗,序序?】某一幕中,闻汀靠在她的肩上,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轻轻地问。
【当然啊!】影像中的小望序回答得斩钉截铁,笑容灿烂,【我们要一起上学,一起毕业,一起去旅行,还要住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永远……
这个词如今听起来,是多么的讽刺,多么的……沉重。
望序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呼吸变得困难。体内那片沉淀了多重世界回响与寂静规则碎片的“镜湖”,此刻不再是力量的源泉,反而像是一片承载了太多悲伤的、即将决堤的泪海,沉重得让她几乎无法承载。湖底那些世界毁灭的景象,仿佛与她自身即将再次经历的、注定的失去产生了绝望的共鸣,无声地咆哮着。
她知道快要到了。那个她拼命逃避、却又无数次在噩梦中重温的转折点。
周围的回忆场景开始变得有些不稳定,色彩时而鲜活,时而蒙上一层不祥的灰色调。明媚的阳光似乎掺入了一丝阴冷,欢笑的画面边缘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信号不良般的扭曲与噪点。
她看到了自己——那个尚且懵懂的望序,在某一天,因为一次意外,那对一直被她小心翼翼隐藏的紫色猫耳和尾巴,不受控制地、彻底地暴露在了闻汀面前。
没有预想中的惊恐或厌恶。闻汀只是微微睁大了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愣了几秒,然后,眼中浮现出的,是更加浓郁的担忧与一种……仿佛明白了什么的悲伤。
【很……可爱。】她听到(从口型读出)闻汀轻声说,甚至伸出手,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意味,碰了碰那毛茸茸的、敏感得微微颤抖的猫耳。
【但是……序序,以后要更加小心。】闻汀的眼神变得异常严肃,【这个世界……对‘不同’并不总是宽容的。】
当时的望序,并未完全理解这句话背后深藏的恐惧与无奈,只是沉浸在好友接纳自己秘密的喜悦中,用力地点了点头。
然而,不祥的预兆已经如同阴云般悄然汇聚。
回忆的画面开始加速闪回,充满了躁动不安的因子。她们外出的次数变少了,闻汀的神情时常变得更加忧郁,会长时间地看着她,眼神复杂难明,仿佛在看着一件即将失去的珍宝。
望序走在桥上的步伐越来越慢,越来越艰难。她几乎能感觉到那股来自过去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感正穿过时光,紧紧缠绕住她的脖颈。
然后——
场景猛地定格,色彩瞬间褪去,化为一片令人心悸的灰白!
地点是一条昏暗、肮脏的小巷。时间似乎是黄昏,夕阳的余晖勉强勾勒出垃圾桶和破旧墙壁的轮廓,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
望序看到了自己——那个猫耳特征暴露后、惊慌失措、正在被几个面目模糊、散发着恶意气息的“人”追赶的、年幼的自己!她脸上写满了恐惧与无助,拼命地向巷子深处逃跑。
而就在巷口,闻汀站在那里。她显然是匆忙赶来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呼吸急促,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中,不再是平时的忧郁或温柔,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冰冷的火焰!
她看到了巷子里即将被追上的望序,看到了那些“人”手中闪烁的、不祥的寒光。
没有呼喊,没有犹豫。
在那个年幼的望序即将被一道袭来的攻击命中的瞬间——
闻汀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扑了过去,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噗嗤——”
一声轻微却无比清晰的、利刃穿透血肉的闷响,第一次,在这无声的记忆回廊中,真实地响起了声音!这声音如同最尖锐的锥子,狠狠刺穿了望序的耳膜,直抵灵魂深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望序看到,闻汀的身体猛地僵住,她低下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从自己胸口穿透出来的、沾染着刺目鲜红的利刃尖端。她的眼睛瞪得很大,紫罗兰色的瞳孔在急剧收缩,里面倒映着年幼望序惊恐万状、瞬间失去血色的脸。
鲜血,如同盛放的诡异花朵,迅速在她洁白的连衣裙上蔓延开来,红得触目惊心。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了一股股殷红的血液。她的身体软软地向下倒去。
“闻汀——!!!”
年幼的望序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绝望到极致的尖叫(这一次,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望序的脑海中),她扑过去,徒劳地想要接住那个坠落的身影,双手瞬间被温热的、粘稠的液体浸透。
她抱着闻汀逐渐冰冷的身体,看着她紫罗兰色的眼眸中的光彩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看着她对自己露出的最后一个、充满了不舍、担忧以及……某种解脱意味的、极其微弱的笑容……
【序序……好好……活下……去……】
无声的口型,却比任何惊雷都更震撼地烙印在望序的灵魂上。
然后,那片紫罗兰色的光,彻底黯淡了下去。
……
望序猛地停住了脚步,站在石桥中央,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随时会散架。她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一只手死死捂住胸口,那里传来的、仿佛灵魂被生生撕裂的剧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冰冷古老的桥面上,留下深色的痕迹。不是啜泣,而是无声的、极致的悲恸。那些被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痛苦、愧疚、绝望,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彻底爆发。
她看着眼前那定格在闻汀倒下、鲜血染红地面的灰白画面,感觉自己的世界也随着那一幕,彻底分崩离析。
就是这里。就是这一刻。她失去了闻汀。失去了那个会对她微笑、会依赖她、会纵容她幼稚游戏、会用生命保护她的……唯一。
她失去了她的光。
冰冷的悔恨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脏。为什么当时那么弱小?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为什么活下来的是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那定格的血色画面终于开始模糊、消散,重新被翻涌的灰雾取代。
但望序依旧跪在那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沉浸在无边无际的悲伤与自责之中。
直到——
一个慵懒的、带着几分玩味、却又仿佛隔着一层无形冰壁的熟悉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身后极近的距离,轻轻响起:
“哦?哭得这么伤心……是在怀念……你那短命的‘小情人’吗?”
望序猛地一震,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从悲恸中惊醒!她豁然转头——
只见希让,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她身后的桥面上!
她依旧是那副耀眼夺目的模样,金色的高马尾,紫罗兰色的眼眸,只是此刻,那眼眸中没有了平日里的戏谑与慵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冰冷、嘲弄、以及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痛楚的深邃目光。她抱着双臂,斜倚在石栏上,姿态看似随意,周身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属于邪神的强大规则威压,与这座充满悲伤回忆的桥格格不入。
她怎么会在这里?!这个“记忆回廊”……难道……
望序的心脏疯狂跳动起来,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由闻汀化身的、熟悉又陌生的存在。
希让看着望序脸上未干的泪痕和通红的眼眶,嘴角勾起一抹更加冰冷、甚至带着一丝残忍的弧度:
“看来,这座桥……倒是很懂得如何戳人痛处。”她的目光扫过周围翻涌的灰雾,语气听不出喜怒,“不过,光是看着这些陈年旧事流眼泪……可没什么意思。”
她直起身,缓缓走向望序,每一步都带着无形的压力。
“既然来了……”希让在望序面前停下,微微俯身,紫罗兰色的眼眸近距离地凝视着她,那其中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将望序吞噬,
“……不如,亲自来‘体验’一下,如何?”
她的指尖,缠绕起一丝暗紫色的、散发着不祥与诱惑气息的混沌能量,缓缓点向望序的额头。
“让我看看,你这颗因为‘回忆’而痛苦不堪的心……”
“……还能不能,承受得住……‘现实’的重量。”
望序瞳孔骤缩,看着那不断逼近的指尖,以及希让眼中那复杂难明、却绝对不容拒绝的光芒。
这座“记忆回廊”,果然……与她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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