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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4 章
永昌城的秋意渐浓,工匠坊的炉火却日夜不熄。郑渠穿着粗布短打,额上满是汗珠,正指挥工匠调试新造的弩机——那弩机比旧款轻便三成,射程却远了五十步。他看着弩箭穿透靶心,脸上露出笑容,转身却见颜永立于工坊门口,神色凝重。
"郑大人,世家掌控的工匠行会,又在闹事了。"颜永递过一份诉状,"他们说你推行的'三班轮替'坏了规矩,还说你用寒门工匠,挤了他们的活路,要去朝堂告你。"
郑渠接过诉状,气得手都在抖:"三班轮替是为了减少伤亡,用寒门工匠是因为他们手艺好!这些世家行会,只想着垄断工匠资源,哪管工匠的死活!"
此事很快传到赵安歌耳中。她召来郑渠,见他一身尘灰,却眼神灼灼,便知他是真心为工匠着想。"行会的诉状,我看过了。"赵安歌将一杯热茶推到郑渠面前,"他们说你'坏规矩',其实是怕你断了他们的财路。你且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得逞。"
次日,赵安歌在朝堂之上,当着众臣的面,让郑渠演示新造的弩机。弩箭穿透三层铁甲的瞬间,满堂皆惊。赵安歌指着弩机,对众臣道:"此弩若能批量制造,边境将士便多一分保障。郑渠推行'三班轮替',工匠伤亡比上月减少七成;用寒门工匠,弩机质量比往期更好——这样的'坏规矩',倒希望多些。"
世家臣子闻言,皆低头不语。玄真想开口反驳,却被赵安歌的目光逼退——他知道,此刻若再反对,便是与"保境安民"作对,只会引火烧身。
然而,新政的阻力远不止于此。吴朝在西境送来的军报,多是"固守防线,未有战事"的字样。赵安歌看着军报,眉头微蹙:"赵玠的军队在边境试探了三次,吴朝都只守不攻,这般被动?"
颜永在旁道:"吴将军是稳妥之人,或许是怕贸然进攻,损兵折将。"
"稳妥?"赵安歌将军报扔在案上,"西境流民众多,若不能尽快稳定局势,流民便会被赵玠利用。传我密信给吴朝,让他择机出击,哪怕只抢回一座小城,也是震慑。"
密信送出后,赵安歌却收到了南斐病重的消息。她匆匆赶往南斐的寝宫,见母亲卧于病榻,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心中一紧。"母亲,你怎么样?"
南斐握住赵安歌的手,指尖冰凉:"我老了,不中用了。如今朝堂之事,全靠你撑着,你要保重身体,莫要太操劳。"
薄烟和星逐、月影自从回来永昌后,都拨在此处照顾南斐,此时赵安歌又吩咐几句,眼眶一红,却强忍着泪水:"母亲会好起来的。你还要看我平定天下,看瑞国安稳呢。"
南斐微微一笑,闭上眼睛,气息愈发微弱。郁连华为南斐施针,过后对赵安歌道:"陛下是忧思过度,加上宫宴受惊,身子亏空得厉害,需得静养,不能再操劳国事了。"
赵安歌点点头,心中却沉甸甸的——南斐病重,朝堂之上,能与她商议国事的人又少了一个。她走出寝宫,见庭院中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心中忽生疲惫。
当夜,赵安歌的偏头痛又发作了。她伏在案上,指节用力抵着额角,郁连华的银针刺入风池穴时,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连华,你说我推新政,是不是太急了?"
郁连华手下微顿,轻声道:"不急。世家垄断资源多年,若不趁此时机打破,日后更难。只是殿下要记得,弦绷得太紧,会断的。"
赵安歌睁开眼,看着案上堆积的奏章,心中明白郁连华的意思。她是急了,急着平定西境,急着推行新政,急着让瑞国强大起来。可她没有时间等——赵玠、李桑都在虎视眈眈,若不尽快巩固实力,瑞国便会陷入险境。
"弦断了,便换一根更粗的。"赵安歌缓缓坐直身子,目光重新变得坚定,"传我令,明日起,在各郡县开设'工匠学堂',招收寒门子弟,由郑渠负责授课。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寒门子弟,也能凭手艺、凭本事,为国效力。"
永昌城的秋雨,淅淅沥沥下了三日。赵安歌立于舆图前,指尖划过南境清河镇的位置——那里,玄楚派去的探子已查到,前朝太妃生产前后,曾有一名姓柳的太监,从宫里派往清河镇,任务是"处理旧人"。而那柳太监,如今已告老还乡,住在清河镇的一处宅院里。
"柳太监?"赵安歌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探子,"他如今还活着吗?知道黑牙的事吗?"
探子点头:"柳太监今年七十有余,身子还算硬朗。我们的人试探着问过黑牙,他神色大变,说'那是宫里的忌讳,提不得'。"
赵安歌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好!传我令,让玄楚亲自去清河镇,务必让柳太监开口。记住,不要用强,若他愿意说实话,可保他晚年无忧。"
探子领命离去,赵安歌却未放松——颜永刚送来急报,昭国李桑与海外的琉岛国搭上了线,琉岛国愿意给李桑提供战船和兵器,条件是昭国每年向其缴纳十万两黄金。"李桑这是想摆脱对我的依赖,甚至想从海上夹击瑞国。"赵安歌看着昭国的海岸线,眉头紧锁,"梁缨在望海镇的水师,训练得如何了?"
颜永道:"战船已造好三十艘,只是水师将士多是陆军改编,海战经验不足。"
"不足也要练。"赵安歌斩钉截铁,"传我令,梁缨即刻率领水师,在望海镇附近海域进行演练,若遇琉岛国的船只,无需客气,直接驱逐。"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西境传来消息,赵玠麾下出现了一支神秘小队,约百人,个个身穿黑色铠甲,使用的兵器是从未见过的弯刀,锋利无比,韦乐仪的军队与他们交手,一次便损失了五十人。"这支部队,是从哪里来的?"赵安歌看着军报,心中疑虑丛生。
郁连华在旁道:"灵教弟子在西境探得消息,这支小队的首领,自称'暗鸢',似乎与海外的某个神秘组织有关。赵玠可能是用黄金,从那组织手里买来了这支队伍。"
赵安歌指尖敲击着案面,陷入沉思。赵玠有了神秘小队,李桑有了琉岛国的支持,西境又未完全平定——瑞国看似安稳,实则已陷入多方夹击的境地。她必须尽快找到黑牙案的真相,打破赵元英残部的"正统"说辞;同时,还要加快水师训练,防备李桑与琉岛国的联手。
"传我密信给吴朝。"赵安歌终于开口,"让他派精锐探子,查探那支神秘小队的驻地和补给线。若有机会,便毁掉他们的补给,挫挫他们的锐气。"
密信送出后,赵安歌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秋雨。雨丝如帘,将永昌城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她抚摸着肩上的刀疤,那是宫宴刺杀时留下的印记,如今已愈合,却时时提醒她——这条路,步步惊心,容不得半分懈怠。
"连华,你说这乱世,何时才能结束?"赵安歌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郁连华站在她身后,声音平静:"很快。"
赵安歌点头,转身拿起案上的匕首——那是宫宴刺杀时用过的,匕身冰凉,映着她的眼眸。她握紧匕首,眼神锐利如刀。
夜渐深,秋雨仍未停。永昌宫的灯火,在雨雾中摇曳,如同一颗顽强跳动的心脏,支撑着这座风雨飘摇的城池。
“好在,驸马就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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