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里的最后一朵玫瑰

作者:冬鸢墨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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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四朵玫瑰


      不知所措的情绪在阿贝伊拉的脸上一闪而过,可季兰榆说的话又着实让人迷惑,就在她还没有理清楚季兰榆的到来是为了做什么的时候,季兰榆再次开口却让她来不及反应就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让我来帮你吧。”

      季兰榆和艾尔德里克表面若无其事地屏住了呼吸,梅香扩散至阿贝伊拉和阿卡修斯鼻下,起初阿卡修斯看到季兰榆的出现还以为自己能够得救了,连如何处罚两人都想好了,一句话都还未说出口,却和阿贝伊拉一起被催眠了,大脑一片模糊,对于指令只盲目跟随。

      季兰榆把匕首往地上一掷,在毛毯上发出沉重的一声“咚”,迈出步子走到阿贝伊拉身边蹲下,身子微微倾斜,嘴唇贴在她耳边,用轻缓又坚定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现在,拿起地上的匕首,狠狠地扎进阿卡修斯的心脏里,不允许有犹豫。”

      随着一个字一个字落入耳朵里,阿贝伊拉茫然地按照指令拿起了匕首,接着不出意外,高高举起匕首,举过头顶,上半身就像一张被拉弯了的弓,当拉到极致时,匕首落下的力量就有多么势不可挡,“嗤”的一声,强劲有力的匕首穿透衣服、皮肤、血与肉,最后准确无误地穿透了他的心脏。

      当生命受到威胁时,当胸口传来剧烈撕裂的痛感时,阿卡修斯从被催眠的状态中骤然醒来,那一声痛苦的尖叫声还没来得及从喉咙里发出,一大股鲜血从喉头涌出,灌满了整个嘴巴,迅速地流出来像蜘蛛网一样爬满了半张脸和衣领,他的双眼恢复清明却又如此立刻变得模糊,窒息感扼上了脖颈,耳鸣声在脑中徘徊不定,他不甘心地两只手曲折地抓着地毯,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却徒留一手羊毛。

      季兰榆没有不忍,伸出一只手包裹着阿贝伊拉紧握住刀柄的双手,用力向下一按,直至刀刃全部没入血肉中,直到地毯上那双阿卡修斯的手掌再也抓不住什么,彻底睁着眼直直地目视着天花板。

      没有任何不甘,悔恨,愤怒,像具无悲无喜的雕像,直直地躺在地上,不是死在战场上,也不是埋首死于工作台,他这自诩享受荣华富贵和无上权力的一生,就此葬送在这间小小的屋子内。

      艾尔德里克也没有转头回避,此时此刻,心中没有任何想法,他没有高兴也没有伤心,也许阿卡修斯对他来说早就是路边无关紧要的一棵小草,只是被人不小心踩死而已,没什么好值得产生情绪的。

      而他最在意的人此刻正好好地站在他对面,为他解决了这棵草。

      “尖叫吧,艾尔,把人全部引过来。”

      季兰榆那双柔意满满的眼睛与他对视,告诉他这世间最义无反顾的一句话,让他尖叫吧。

      艾尔点头,随后胸口起伏着,充满惊恐地一边尖叫,一边跌坐在地上。

      “啊——”

      趁着众人还没有赶过来,季兰榆从原本进来的窗口跳了出去,装作刚从厕所出来的样子,看着眼前一大波餐厅里的贵族和大臣们,看得出来,不少人脸上满是谨慎,看来这些人就是阿贝伊拉收买的人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季兰榆拉住伊蒂丝的手臂,不解地问道。

      一伙人一边朝着发出尖叫声的方向赶去,贵妇们不得不把步子迈得更大一些,一边和身边的人低语讨论着什么,似乎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感到好奇,大多数人也听出了这是艾尔德里克的声音。

      伊蒂丝戴着蕾丝手套的一只手盖在季兰榆手背上,安慰道:“我们也不知道,原本就奇怪怎么换件衣服换了这么久,谁知突然就听到了尖叫声。不过,这好像是艾尔德里克的声音,你要不要走快点?”

      闻言,季兰榆心慌意乱地眨着眼睛,挽着伊蒂丝加快了步伐,瞬间超过了好几人,“希望别是什么大事。”

      看着季兰榆忧心忡忡的神色,伊蒂丝也莫名有些害怕,她说道:“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吧。”

      走廊里议论纷纷,直到走在最前面的一名大臣为大家推开了房门,眼前的一幕让众人震惊不已,最诧异的当属那些阿贝伊拉安排好的人。

      他们只看见阿贝伊拉双手握着匕首,手上沾满了鲜血,而被匕首插入了结了生命的人正是他们敬重的国王阿卡修斯。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和尖叫响彻寝宫。

      “我的天呐!这是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王后杀了陛下?”

      “快快快扶住我,看见血我要晕了。”

      “天呐,我们亚希顿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上帝请原谅我们……”

      阿贝伊拉仿佛如梦初醒般,看到她手里的一切和门口的众人,她目眦欲裂,视线在手上的血和对面跌坐在地的艾尔之间来回横跳,还保留一丝清醒的阿贝伊拉立马双手撑着地面往后撤,嘴中念念有词,“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父王!”一声惊呼从阿拉里克嘴里发出,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无论如何也联想不到这三人究竟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他两三步跑到阿卡修斯身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叫医师来,快去叫医师来!”

      他朝着门口大喊,几个奴仆这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连跑带滚地去找医师。

      奥布莉也跑了过来,颤颤巍巍的双手不知如何下手,看着满身是血的阿卡修斯,眼前的一切太过突然,快到她的大脑还来不及反应,眼眶里就盛满了泪水。

      “父王——”奥布莉张着嘴喉咙却哑着声音,泪珠一颗又一颗砸下,洇染了毛毯上的血液,她抬头看向阿贝伊拉,“母后,母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场的玛德琳、艾莉克萨和克洛伊皆震惊不已,捂住了嘴。

      这时,某位贵族公爵首先稳住了心神,站出来主持大局,艰难地咽下口水,“王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你杀了国王?”

      崩溃的阿贝伊拉自己都还没有整理好思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她不是正在挑唆艾尔德里克杀了阿卡修斯吗?为什么最后变成了她?

      一小块模糊不清的记忆如何都探不见,她被折磨得皱紧了眉头,沾满鲜血的双手抱住脑袋左右摇晃,“不是我!我说了不是我!”

      余光瞟到被季兰榆和伊蒂丝扶起的艾尔德里克,她伸直了手臂,声嘶力竭地喊道:“是他,是艾尔德里克杀的,就是他!”

      艾尔靠在季兰榆身上,故作一副被吓到的虚弱模样,痛心疾首道:“母后,大家都看到是你杀的父王,为什么你要污蔑我?”

      阿贝伊拉收买的那些人此时被搞得稀里糊涂的,他们盯着阿贝伊拉希望能得到一个解释或是扭转局面。

      “不是你是谁!就是你艾尔德里克,你被阿卡修斯从小折磨,大家都不知道吧?阿卡修斯对艾尔德里克拳打脚踢十几年,虐待了十几年,他为什么身体不好,为什么一直这么瘦弱,就是因为被你们口中的好国王好父王打的!所以他心有怨恨,他恨阿卡修斯,他恨不得阿卡修斯死无葬身之地,今天他趁我不注意就用匕首杀了阿卡修斯,就是他!”

      碎发在额角垂落,阿贝伊拉宛如街边发疯的流浪汉一样狼狈,头上、脸上以及身上到处都是干涸的血液,毫无章法目的地指着艾尔德里克。

      “哦~天呐~我这是听到了什么?”

      “天呐,我就说艾尔王子为什么一直身体不好,原来是这样啊……”

      “这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我觉得可信度很高,其实我一直觉得国王……”

      这一次众人的目光尽数落在艾尔身上,似探究、好奇、担心和心疼。

      其中最不愿相信的人就是阿拉里克和奥布莉,他们还未从母后杀了父王的事实中缓过来,又立刻接收了另一个消息,他们的视线近乎崩溃地落在了艾尔身上。

      因为这是他们从没有了解过的故事,这里面蕴含了一个少年十几年光阴的痛苦与麻木,一个表面和善的父亲背地里却对儿子实施虐待的形象分崩离析。

      “艾尔哥哥……”

      “艾尔……”

      阿贝伊拉继续质问,声音大得好像这场战争她胜利了一般,“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对,你说的是事实,可是我不会因为这个去杀了父王的,因为他始终是我的父王,我杀了他对我有什么好处吗?况且——”艾尔说着违心话,落在阿贝伊拉耳中却那样熟悉,“我害怕啊,我胆子太小了,特别面对父王,我根本连眼睛都不敢对视,我怎么敢杀了父王呢?母后你为什么要栽赃我?刚刚明明是你在我面前刻意说起那些事,想要勾起我对父王的恨意,想要让我杀了父王,我不依,你也没了耐心于是就亲手杀了父王,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可是大家都看到匕首是在你手中的。”

      其实比起扯东扯西的理由,他们更相信亲眼所见,于是看向阿贝伊拉的眼神中带着惊恐和不可置信,连阿贝伊拉的人都充满了无可奈何和后怕,也怕她会把他们全都供出来。

      被这样注视着,阿贝伊拉心态逐渐薄弱,她不愿相信为什么她准备了这么久这么完美的计划最后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视线扫视一圈,嘴里仍然不承认,“不是我!不是我杀的,我完全没有印象,对!我根本就不记得,奥布莉,阿拉里克,好孩子你们相信母后,肯定是有邪恶的巫师控制了我,我怎么会杀了你们的父王呢?快去把那块石头拿过来,肯定不是我自愿做的。”

      阿贝伊拉扑上前去,三人中间隔着阿卡修斯的尸体,她慌张地扯着两人的衣袖,脸上近乎恳求,虚伪的泪水迸流而行,此刻她坚信那段模糊丢失的记忆一定是因为巫师。

      站在一旁的季兰榆内心嘲笑着阿贝伊拉的无用功,哪怕她再找十块石头过来,也检测不出一星半点魔力的存在,而季兰榆只需要在旁边站着,就能看着他们自己把这盘棋下完,她无需再动分毫。

      只是看着阿拉里克和奥布莉的样子,她也有些心疼。

      阿拉里克纠结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他好似从来都不认识她,为什么这么善良的一张脸后却是恶魔的面孔。

      奥布莉心中还抱着一丝残念,她张嘴说了两个字可一点声音都没有,捂着胸口猛咳了两下才有了声音,“来人,去把神殿的石头带来。”

      “奥布莉,你相信母后对不对?母后对你那么好,母后不会杀人的,我不会杀人的!”

      面对阿贝伊拉的脸她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侧头过去看艾尔德里克,她的哥哥,为什么受了那么多苦?他们却一点都不知道,他隐瞒得有多好,她的心就有多痛,回想曾经她还在艾尔面前说父王有多好,想来那个时候艾尔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勉强,而看着父王对他们的样子,他的心情又该是多么痛苦呢?

      阿拉里克垂首麻木地看着阿卡修斯的面孔,父王对他的好是真的,可对艾尔的不好也是真的,他如何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性格行为这么割裂的人,而这个人偏偏又是他的父亲,艾尔,他的弟弟,躲在所有人身后,独自承担了十几年的怒火,而他就像个卑劣的小偷,享受了不该享受的幸福,为什么艾尔会承受这些呢?

      “医师来了,医师来了。”

      人群中有人惊呼道,众人为医师让出一条路来。

      医师也是从没有见过这个场景,惶恐地咽下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看了阿拉里克,直到他点了点头,医师才敢抖着腿上前检查,可是死亡的征象如此明显,他却不敢直接下结论,在在场人注视下仔细检查了一番,最后跪在地上不敢抬眼,“殿下,王已经……已经死了……也只有一个明显的刀口……应当就是,是死于匕首的。”

      语毕,他悄悄喘了一大口气,这在王宫当差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等待命令。

      “我就说是王后吧。”

      “这个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啊?”

      “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啊?”

      “谁知道呢?好好的王后不当,居然要当囚犯……”

      窸窸窣窣的话传到阿贝伊拉耳边,她离开吼道:“要我说多少遍,陛下不是我杀的!”

      屋内被吼得一静,大家都屏住了呼吸不再讨论,只是在他们眼里,王后阿贝伊拉早就是阶下囚了。

      蓦地,奥布莉的精神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倒在了毛毯上,彻底晕了过去,人群再次发出惊呼,连季兰榆也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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