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你我

　　争吵过后的第三天下午，柘言的微信如期而至，这次是条语音，背景音嘈杂得很，夹杂着台球撞击的脆响：“野哥，台球厅三缺一，速来救场！”

　　江野正靠在沙发上给沈漠川剥橘子，闻言动作顿了顿，侧头看过去，沈漠川蜷在他身侧翻习题册。

　　“柘言喊去打台球，”江野把一瓣橘子递到他嘴边，声音放得很轻，“想去吗？”

　　沈漠川咬下橘子，他没立刻回答，指尖在习题册边缘轻轻划了两下。上次争吵时江野说的话还在耳边——“我的圈子，也该是你的圈子”。他抬眼，正好对上江野带着点期待的目光。

　　“去。”沈漠川吐出两个字，把嘴里的橘子核吐进江野摊开的手心，“不过我不会打。”

　　“没关系，”江野眼睛瞬间亮了，捏了捏他的脸颊，“我教你。”

　　台球厅里烟味混着柠檬清洁剂的味道，震耳的摇滚乐撞击着耳膜。

　　“哟，野哥，可算来了！”柘言的大嗓门穿透了台球碰撞的清脆声响，他正趴在球桌上瞄准，见江野进来，直起身冲他挥手，“还以为你被沈大班长扣在家里做题了呢。”

　　江野脱下身上的黑色羽绒服，顺手也帮沈漠川解了围巾。“扣什么扣，”他笑着把围巾搭在椅背上，“我家小乖大方着呢，允许我出来放放风。”

　　沈漠川瞥了他一眼，没接话，只是往暖气更足的地方挪了挪。他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衬得皮肤愈发白皙。台球厅里暖气开得足，混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和木质球杆的气息。

　　除了柘言，还有几个上次在游戏厅见过的朋友，看到江野身边的沈漠川，都露出了了然的笑。穿皮衣的女生吹了声口哨：“野哥可以啊，真把沈大学霸请来了？”

　　江野揽着沈漠川的肩膀往里面走，语气带着点炫耀：“那是，也不看是谁出马。”他把沈漠川按在靠墙的沙发上坐下，“你在这儿歇会儿，我去跟他们玩两把。”

　　沈漠川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了两下，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跟着江野的身影移动。

　　江野拿起球杆，熟稔地用巧粉擦了擦杆头，身姿挺拔，微微俯身时，小臂线条流畅而有力。他瞄准母球，手腕轻抖，白球应声而出，精准地撞上红球，“咔嗒”一声，红球应声入袋。

　　“可以啊野哥！”柘言吹了声口哨，“几天不打，手感还这么好。”

　　江野挑眉笑了笑，正要俯身打下一杆，旁边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递过来一支烟，打火机“啪”地一声窜出火苗：“来一根？”

　　江野的手顿了顿，刚要接，手腕突然被人抓住。沈漠川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指尖冰凉，力道却不小，直接夺过那支烟，转身就扔进了旁边的烟灰缸里，还碾了两下。

　　“他不能抽。”沈漠川的声音很淡，没看那个黄毛男生，只是抬眼看向江野，镜片后的目光带着点审视。

　　空气瞬间安静了几秒。黄毛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行，听沈大班长的。”

　　江野也愣了，随即脸上露出讨好的笑，伸手揉了揉沈漠川的头发：“对，我不抽，呛得慌。”他转头对黄毛说，“谢了，我戒了。”

　　柘言在旁边看得直乐：“啧啧啧，野哥这家庭地位，一目了然啊。”

　　周围的人也跟着哄笑起来。沈漠川的耳根微微泛红，却没松手，反而捏了捏江野的手腕。江野任由他捏着，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甚至带着点纵容的宠溺。

　　“还打不打了？”沈漠川松开手，往沙发那边走，语气听不出情绪。

　　“打，马上就打。”江野连忙应声，等沈漠川坐回沙发，才拿起球杆，只是耳根也悄悄红了。

　　接下来的几局，江野打得有些心不在焉。沈漠川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手里拿着手机，偶尔抬眼看看他，大多数时候都在低头看着什么。正准备出杆，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江野以为是他妈发来的消息，随手掏出来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出的却是沈漠川的微信消息。

　　点开一看，是个动图表情包：一只没穿衣服的小猫，抱着枕头蹭来蹭去，最后还冲镜头抛了个媚眼，配文是“哥哥，过来嘛~”。

　　江野的手猛地一抖，球杆差点掉在地上。他猛地抬头看向沙发，沈漠川正低头看着手机，嘴角似乎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这小坏蛋！

　　江野的脸瞬间红透了，心脏“砰砰”直跳。他飞快地回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想干什么？】

　　消息刚发出去，马上就收到了回复。还是个表情包，是只狐狸眨着眼睛，舔了舔爪子，配文“干你啊~”。

　　江野：“……”

　　他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烧起来了，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颤。周围的人还在起哄，柘言拍了拍他的肩膀：“野哥，发什么呆呢？该你了。”

　　“哦，来了。”江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些，可握着球杆的手还是有点抖，结果一杆下去，白球直接进了袋。

　　“哈哈哈，野哥这是被沈大班长魂穿了吧？”柘言笑得前仰后合。

　　江野没理他，又低头看手机，手指飞快地敲：【？小乖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后面跟着一个流口水的表情包。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回复。这次是一个猫咪揣手手的表情包，配文：【没什么呀~ 就是觉得哥哥打球的样子好帅哦～】

　　江野看着那句恢复感觉自己的体温又升高了几度。他抬头看向沈漠川，对方正好也抬眼看来，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沈漠川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带着点狡黠和挑衅，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江野看得心跳漏了一拍，正想再回复点什么，柘言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野哥，发什么春呢？还打不打了？”

　　“不打了不打了，”江野把球杆往架杆器上一放，“累了，歇会儿。”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挨着沈漠川。

　　“玩够了？”沈漠川侧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戏谑。

　　“嗯，”江野的声音还有点哑，“看你一个人坐着挺无聊，陪你聊会儿。”

　　“谁无聊了。”沈漠川哼了一声，却往他身边靠了靠，肩膀轻轻挨着他的，“我看你打得挺开心的。”

　　“没有你开心。”江野低声说，眼神往他的手机屏幕瞟了一眼，“发那些东西，不怕被他们看到？”

　　“看到又怎么了？”沈漠川挑眉，语气理直气壮，“我们是男朋友，发点暧昧消息怎么了？”

　　江野被他堵得没话说，只能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你啊。”

　　“我怎么了？”沈漠川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难道你不喜欢？”

　　江野的耳根又红了，含糊地“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沈漠川不依不饶，指尖微微用力，掐了掐他的手心，“喜欢还是不喜欢？”

　　“喜欢……”江野的声音细若蚊吟，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脸更红了。

　　沈漠川满意地笑了，没再逗他，只是任由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继续低头看手机。

　　过了一会儿，柘言走过来：“野哥，不打了？教我两杆呗。”

　　“没空，”江野想也没想就拒绝，“我要陪我家小乖。”

　　“切，重色轻友。”柘言撇撇嘴，目光落在沈漠川身上，“沈大班长，要不你玩玩？野哥打得这么好，让他教教你啊。”

　　沈漠川抬眼看向江野，眼神里带着点询问。江野立刻会意，笑着说：“想玩吗？我教你。”

　　沈漠川点了点头。他的手指纤细，握着球杆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江野从身后环住他，胸膛贴着他的后背，手臂穿过腋下握住他的手，手把手调整姿势。

　　“弯腰，对，屁股抬高点……”江野的声音带着笑意，在他耳边厮磨，“别紧张，就当是在戳江野的脸。”

　　沈漠川被他说得脸红，手肘往后怼了下：“正经点。”

　　“我很正经啊。”江野故意说。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窝，沈漠川的身体瞬间绷紧了。江野的手很大，包裹着他的手，力道适中地控制着球杆的方向。两人的距离很近，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腔的震动，还有随着呼吸起伏的腹部肌肉。

　　“瞄准那颗红球，”江野的声音低沉，带着点刻意压低的磁性，“对，就是那颗……发力的时候别太猛，轻轻推出去就行。”

　　沈漠川能感觉到江野的呼吸越来越近，温热的气息洒在耳廓和颈侧，他的身体越来越烫，连指尖都开始发烫。

　　“江野……”他的声音有点发颤，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求饶。

　　“嗯？”江野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怎么了？不想学了？”

　　“不是……”沈漠川的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因为他感觉到江野的腿往他两腿之间靠了靠，虽然隔着裤子，却依旧让他浑身一僵。

　　这混蛋，居然在这儿占他便宜！

　　沈漠川又气又急，想推开他，却被江野抱得更紧了。“别动，”江野的声音带着点暗哑，呼吸也重了，“再动，球就更打不进了。”

　　沈漠川依言照做，白球慢悠悠地滚出去，却在离红球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住了。

　　“笨死了。”江野低笑，胸膛的震动透过相贴的皮肤传过来，“再来一次。”

　　他的手覆在沈漠川的手上，重新调整角度，这次故意把身体贴得更近了些，膝盖也悄悄往前挪了挪。这次，江野是直接贴了上去，不再是若有若无的触碰，而是实实在在的亲密。沈漠川的身体瞬间僵住，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却没躲开，只是耳根红得快要滴血。

　　“感受到了吗？”江野的声音带着笑意，指尖故意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就是这个角度……然后用力.......”

　　“砰”的一声，白球没撞到任何目标球，反而差点掉出球桌。

　　“哈哈哈，沈大班长这技术，跟野哥差远了啊。”柘言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

　　沈漠川的脸有点红，刚想放下球杆，就被江野按住了手。“没事，”江野的声音带着笑意，“第一次打都这样，再来一次。”

　　他又耐心地教了一遍，这次沈漠川集中精神，虽然没打进，但好歹撞到了目标球。

　　“不错不错，有进步。”江野笑着夸他，在他耳边低语，“我们家小乖真聪明。”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沈漠川的耳朵瞬间红了，他转过身，瞪了江野一眼：“别在这儿胡说。”

　　“我没胡说啊。”江野笑得更欢了，“本来就聪明。”

　　沈漠川挣开他的怀抱，转身瞪他：“耍流氓。”

　　“彼此彼此。”江野挑眉，指了指他的手机，“刚才是谁先发暧昧表情包的？”

　　沈漠川的脸更红了，转身就往沙发走，被江野一把拉住。“别走啊，再打两杆。”江野拽着他的手腕往回带，“这次教你开球，很简单的。”

　　他从背后环住沈漠川，这次更过分，几乎把人圈在怀里，膝盖直接卡在对方两腿之间，固定住他的身体。

　　“江野……”他的声音有点发颤，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嗯？”江野故意磨蹭着，“怎么了？”

　　沈漠川没说话，只是反手抓住他的头发，轻轻拽了下。江野的呼吸一滞，随即低笑出声：“小乖，你这是在勾我？”

　　“闭嘴。”沈漠川松开手，耳根红得快要滴血，“不打了。”

　　他挣开江野的怀抱，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坐回沙发。江野看着他的背影，慢悠悠地拿起球杆，对着柘言扬了扬下巴：“再来一局？”

　　柘言冲他挤眉弄眼：“行啊，不过野哥，你刚才那姿势，是教打球呢还是耍流氓呢？”

　　江野笑骂：“滚你的，羡慕啊？”

　　“羡慕个屁。”柘言撇嘴，“有沈大学霸管着，我看你以后连球都别想摸。”

　　江野没反驳，只是往沙发的方向看了眼。

　　打了几局后，蓝毛提议去吃烧烤，说附近有家新开的店，味道不错。江野看向沈漠川，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沈漠川点了点头，反正有江野在，去哪儿都行。

　　烧烤店在一条老巷子里，烟火气十足。他们选了个露天的桌子，刚坐下，老板就端来一大盆烤串，滋滋冒油，香气扑鼻。

　　“沈大学霸，尝尝这个，烤腰子，大补。”柘言把一串腰子递到沈漠川面前。

　　沈漠川皱眉，刚想拒绝，江野已经伸手接了过去：“他不爱吃这个，给我吧。”他把腰子塞进嘴里，又拿起一串烤鸡翅，仔细地把皮撕掉，才递给沈漠川，“吃这个，没辣椒。”

　　沈漠川接过来，小声说了句“谢谢”。

　　蓝毛在旁边看得啧啧称奇：“野哥，你这也太宠了吧？鸡翅皮都给撕掉，你以前自己吃都不吐骨头的。”

　　江野挑眉：“那能一样吗？我家小乖胃不好，不能吃太油的。”

　　沈漠川的脸有点红，低头啃着鸡翅，没说话。江野却像是没说够，又拿起一串烤玉米，一粒一粒地剥下来，放进沈漠川碗里：“这个甜，你肯定喜欢。”

　　柘言在旁边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知道你们俩恩爱，能不能别在我们这些单身狗面前秀？”

　　江野笑了，没理他，继续给沈漠川剥玉米。沈漠川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玉米粒，有点不好意思，用胳膊肘碰了碰江野的胳膊：“你自己也吃点。”

　　“没事，我不饿。”江野笑得一脸得意，“看你吃我就饱了。”

　　沈漠川被他说得脸红心跳，只能低头猛吃。吃到一半，他的胃忽然有点不舒服，隐隐作痛。他皱了皱眉，放下筷子，手悄悄按在小腹上。

　　江野立刻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放下手里的烤串：“怎么了？胃不舒服？”

　　沈漠川点点头，脸色有点白。

　　“老板，来杯温水。”江野冲老板喊了一声，然后转过身，轻轻揉着沈漠川的肚子，“是不是吃太快了？”

　　“嗯。”沈漠川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疼得没力气说话。

　　“都怪我，不该带你来吃这个的。”江野的声音里满是自责，“早知道就去吃点清淡的了。”

　　“不关你的事。”沈漠川摇摇头，抓住他的手，“别揉了，没用。”

　　“那怎么办？要不要去医院？”江野急得不行。

　　“不用，”沈漠川睁开眼，看着他，“就是老毛病了，忍忍就好。”他顿了顿，忽然笑了笑，“你要是实在心疼，就给我买杯奶茶吧，三分糖，加珍珠。”

　　江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等着。”他站起身，“你们先吃，我去买奶茶。”

　　看着江野跑远的背影，柘言凑到沈漠川身边，小声说：“沈大学霸，你可真行，把野哥治得服服帖帖的。”

　　沈漠川挑眉：“我用得着治他吗？是他自己愿意的。”

　　“是是是，”柘言笑着说，“野哥对你那是心甘情愿，我们都看在眼里。”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起来，“说真的，沈漠川，野哥他是真的喜欢你，跟以前那些不一样。”

　　沈漠川没说话，只是看着江野跑远的方向，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江野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两杯奶茶，递给沈漠川一杯：“快喝，还是热的。”

　　沈漠川接过来，吸了一大口，珍珠在嘴里嚼得咯吱响，胃里的疼似乎真的减轻了些。

　　“好点了吗？”江野关切地问。

　　“嗯。”沈漠川点点头，把奶茶递到他嘴边，“你也喝点。”

　　江野凑过去吸了一口，笑着说：“还是我家小乖选的奶茶好喝。”

　　沈漠川被他说得脸红，没理他，低头继续喝奶茶。

　　回去的路上，江野牵着沈漠川的手，慢慢地走在巷子里。

　　“今天开心吗？”江野忽然问。

　　沈漠川点点头：“还行。”

　　“还行？”江野挑眉，“就只是还行？”

　　沈漠川笑了：“那你还想怎么样？”

　　“至少得说句谢谢吧？”江野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谢谢你愿意跟我出来见朋友。”

　　沈漠川看着他认真的眼神，他踮起脚尖，在江野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谢谢。”

　　江野的眼睛瞬间亮了，他低头，加深了这个吻，舌尖撬开对方的牙关，温柔地厮磨着。巷子里很安静，只有晚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江野。”分开时，沈漠川的声音有点哑。

　　“嗯？”

　　“下次……”沈漠川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下次还可以带我来。”

　　江野一喜：“真的？”

　　“嗯。”沈漠川点点头，“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许再在台球厅耍流氓。”

　　“那得看小乖表现了。”江野笑得一脸坏相，“要是你再发那种表情包，我可不敢保证。”

　　沈漠川的脸瞬间红了，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把：“滚蛋。”

　　江野笑着躲开，反手握住他的手，紧紧地牵住：“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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