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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4 章
一片落叶在空中飘飘荡荡,无所依持地坠坠而下,一会左去,一会右来,飘啊飘地,直飘到茶摊上一桌客人面前去,莆一落定,却见那客人已起身来,带起的风又把那落叶拂到地上去了,那客人步履匆忙,竟完全没注意到这片叶子,一脚踩了上去,头也不回地追着街面上一架马车去了。
那马车有些陈旧,看来像是有些年头,又很朴素,想来里头的人不是什么权贵之人,可这么一架不起眼的马车,似是很吸引人般,除了茶摊的那人追着,右边也还有一人一直跟着。
这二人注意力都在马车上,却没有注意到彼此,待马车经过岔口转弯时,右边的人警惕地四下一看,就看到了对面那人,只见那人戴着斗笠,身形劲瘦,走路带风,似有煞气,右边那人一怔,随即加快脚步,朝马车追去,口中喊道:“停下!快停下!”
车夫隐约听闻,不由扭头来看,正在这时,那戴斗笠的人忽拔身而起,直冲马车而去,他的动作很快,逼近马车时,那车夫才警觉,只见那车夫“啊”地一惊,已被那戴斗笠之人掀翻在地,他的目标是马车里的人。
就在戴斗笠之人伸手撩车帘时,一支利箭破空射来,直射向戴斗笠人后心,戴斗笠人闻声辨位,一错身,躲开利箭,人随即窜进马车中,车内立时传来拳脚相击的闷顿声,没一会功夫,听得砰地一响,从马车内跌出个人来,只见那人武夫打扮,身材结实,这会却口吐鲜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行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哗啦一声散开,却从人群中发出一声呼喊:“父亲!”随着这声喊,萧子理推开身前两人,直朝那马车奔去,就要奔至马车跟前时,那戴斗笠之人破顶而出,他方一现身,左右两边立时抛出两根铁链,直朝他双足缠去。
戴斗笠之人一个错身,虽避开了左边的铁链,却被右边的铁链缠实,右边挥铁链之人一使劲,拉得戴斗笠之人身形一晃,几乎翻下马车来,他也实在不俗,就在这一晃之际,他已将左边的铁链抓在手中,这么一借力,反倒将左右二人带出人群,他也就此把身形稳住。
正在这相互较劲的当口,利箭再次袭来,戴斗笠之人一松左手铁链,那左边之人泄力之下一下跌倒在地,戴斗笠之人却被右边持铁链之人一拉滚落马车,正避开接连而来的利箭,他就借这滚落之势,直向右边持铁链之人飞踢而去。
那人躲避不及,已被他一脚踢飞,撞翻路旁一个货郎的挑子,半天爬不起来,手中铁链由此脱手,被他足下一拨,已拿在手中,左挥右挡,将暗箭扫落,那射箭之人躲在暗处,到令他一时难找出其位置。
这时打斗已惊动官兵,已有一小队官兵闻讯赶来,他不再耽搁,一抛手中铁链,正缠在一处檐下,借力而起,就要逸去。正至半空时,忽一面大袖兜头罩来,其劲之悍,迫得他落下身形,接连后撤,这才避开这凶险一击。
“袖里乾坤薄恨!”
他似是想不到这样的前辈高人也会替人卖命。
那薄恨一击不得,却也不再出手,狂笑而去。
这时官兵已摆开架势,将他围住,领头一人正是江湖人称“草尖一阵风”的大理寺铺头班鸿。
“父亲!父亲!”
萧子理已从残破的马车中抱出个人来,正是萧四清,看样子已气绝了,只听萧子理沉痛道:“你若听儿子一言,何至于此?”
班鸿正待要问,那戴斗笠之人忽一抡手中铁链,将靠近的几名官兵吓退,他故技重施,人就已纵上屋顶,班鸿一迟疑,似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纵身追去。
班鸿人称“草尖一阵风”,轻功卓绝,几个纵息就已将人追上,二人就此缠斗在一处。
几招拆解后,班鸿开口道:“我奉谢堂主之命来解楼兄之围。”
这戴斗笠之人正是楼破衣,听了班鸿之言,手上一缓道:“多谢了。”
班鸿道:“目下萧四清已除,该是楼兄改头换面的时候了,谢堂主在城西孤坟岗等着楼兄。”
楼破衣微一颔首,正待要去,班鸿却道:“还得烦请楼兄将我击退,方可不惹人怀疑。”
楼破衣练的本是掌上功夫,也就一掌朝班鸿推去,班鸿出手一架,楼破衣一愣,不明白班鸿何意,也就这时,暗箭再度袭来,正将楼破衣斗笠挑落,只见斗笠之下,是一张苍迈老脸,班鸿一愕,楼破衣却一惊,掌风一盛,已将班鸿击退,人就仓皇而去。
赵元熙面色铁青,目光落在堂下之人身上,露出痛苦之色,他知道那些人会逼问吕书,可不曾想竟用刑至此,他一时愤怒、疼惜、自责诸班情绪交织在一起,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吕书却没什么表情,垂首跪着,对杀害司徒澜澈之事供认不讳,却坚称无幕后之人。在牢中,张宕尚可严刑逼供,可众目睽睽之下,张宕到一时显得束手无策,无奈之下,只好将人押下去,把萧慕蔺请了上来。
“堂下之人可是萧莲颐之子萧慕蔺?”
萧慕蔺独立堂中,目光从堂上诸人脸上一一掠过,有些人他认识,有些人他不认识,他想到此事会牵扯很多人,但想不到会有这么多人参与审问,看到宋翾时,只见宋翾露出一丝笑意,他不由也露出丝笑意,张宕干咳一声,再问,萧慕蔺这才道:“不知道。”
张宕一愣,面色一沉道:“你连你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吗?”
萧慕蔺道:“我自然知道自己是谁,可你们却好像不同意,我是犯人,什么身份自然由你定义了。”
张宕正待发怒,碍于宋翾在侧,又忍了下去,“有人说你乃前朝余孽,冒用萧慕蔺身份,意在祸乱天下,你可有什么说的?”
萧慕蔺淡淡道:“是吗?谁说的?”
张宕冷笑道:“问得好,带证人上堂!”
赖少白清醒时,倒也有几分气概的,只见他上堂来,不卑不亢,拱手一拜,“草民赖少白见过诸位大人。”
张宕微微颔首,此人是个酒痴,为了让他清醒上堂,可谓费了一番功夫的,正要趁此好好盘问,一指萧慕蔺道:“赖少卿,你看看这位公子,可是眼熟?”
赖少白看向萧慕蔺,抚髯讶道:“哎呀哎呀!这位公子……哎呀!真是……真是……”
张宕见他半天说不出来,替他着急,不由问道:“真是什么?”
“好皮囊啊!”赖少白围着萧慕蔺转了一圈,啧啧赞叹,“有其父必有其子,其风貌更甚其父。”
张宕道:“赖少卿认识他的父亲?”
赖少白摇了摇头,“在下不认识。”
张宕道:“赖少卿竟然不认识萧莲颐?”
赖少白道:“在下与萧莲颐曾同朝为官,自然相识。”
张宕立刻追问道:“那此人可是萧莲颐的儿子?”
赖少白道:“在下不知。”
张宕便很期待地问:“那他是谁的儿子?”
赖少白愕然地看向张宕,“大人的话在下不明白,他是谁的儿子在下怎会知晓?在下又不认识他。”
张宕一愕,皱眉道:“你方才不是说他是萧莲颐的儿子吗?”
赖少白更是疑惑道:“在下何曾说过他是萧莲颐的儿子?”
张宕眉头一竖,有些气恼道:“赖少白,这里是公堂,此案牵涉巨大,你既答应作证,必得句句属实,不可顾左右而言他,不然藐视公堂之罪你可担待不起,明白吗?”
赖少白连连点头,又露出讨好之态,“若是大人赏点酒喝,在下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宕冷冷道:“公堂之上,你胆敢讨价还价!”
赵元熙这时道:“不若就给他点酒喝,看他说出什么来,总比这般胡搅蛮缠空耗时辰的好。”
张宕沉吟片刻,挥手示意,不多时,就有捕快盛酒而来,赖少白闻见酒味,双眼一亮,不顾失态,一口喝下,咂摸着嘴,评价道:“寡淡了些,但聊胜于无啊。”
张宕道:“赖少白,这下你该说了吧?”
赖少白谄笑道:“自然自然,大人要在下说什么?”
张宕手在惊堂木上一按,又忍下了,问道:“你旁边的这位公子是谁的后人?”
赖少白看向萧慕蔺,抚髯惊叹道:“哎呀哎呀!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其风貌更甚其父啊!”
张宕追问:“他父亲是谁?”
赖少白摇头道:“在下不知。”
张宕终于忍无可忍,一拍惊堂木,喝道:“赖少白!你胆敢戏弄本官!”
赖少白慌忙跪下,“在下不敢,在下不敢,在下真的不知啊。”
张宕道:“那你为何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之言?”
赖少白道:“这位公子貌若谪仙,不似凡人,放眼天下,能及者屈指可数,这样的风貌,在下活了大半辈子也未曾见过,故而猜测其风概胜过其父。”
张宕瞠目结石,宋翾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出戏,又把萧慕蔺看着,想着在夸人方面,他日后得跟赖少白学一学。
堂中一静,都等着张宕说话,好一会,张宕再开口道:“你既识得萧莲颐,不会连他的儿子也认不出吧?你且看,他是萧莲颐的儿子吗?”
赖少白再次朝萧慕蔺看去,喃喃道:“确有故人之姿。”
张宕面色便很难看,他要的可不是这个答案,冷冷道:“赖少白,你莫不是醉了,你可看清楚了再说!”
赖少白起身来,走近萧慕蔺,微微点头道:“故人之姿,故人之姿。”言语中隐有伤感。
堂上之人听闻便议论起来,赵元熙道:“张大人,我看此人已然是个酒疯子,他的言辞不可信,张大人可有别的人证,一并请上来问问吧?”
张宕点点头,“请萧老太医。”
却无人应答,再请,才有人急忙上堂来,禀报道:“大人,萧老太医在来的路上被人杀了。”
“什么!”
满堂皆惊。
萧慕蔺看向宋翾,见他也露出意外神色,便知此事不是他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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