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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狼
“怎么了?”
沈青刚问完,就被阿什那急急抱上了马背,而阿什那自己也紧跟着翻了上去。
原本有些吊儿郎当的阿什那此时却面容冷肃,低声道,
“这距狼群还有距离,估计是你我不走运。”
他语中夹杂着些许歉意,可刚一说完便听到了一声破空的狼嚎,紧接着就见到了不远处在正试探靠近的狼群,粗看一眼竟不下十只。
沈青心头一紧,身体下意识地后倾,刚好贴住了阿什那坚实的前胸,而阿什那就像得了什么信号一般一下子抱紧了沈青,护着他策马突围。
狼群先是被吓得闪出了一条路,可紧接着却追了上来,有几只胆大的还试图扑咬他们。
阿什那紧紧搂着沈青奔逃,恨不得将人嵌入体内保护,可正如他所担忧的那般,这马驮着他们两个大男人根本就跑不过狼群,于是他们很快便被狼群撵上来围攻。
在群狼的几番试探下,虽被阿什那踹了几脚,却咬伤了他们的马。
不吃痛的马儿开始嘶鸣着乱踹乱蹬,阿什那怀里抱着人控马不利,最终还是被甩了下去,而就在落地的刹那他竟用身体包裹住了沈青,重重摔在了地上。
看似娇气的二王子此时也顾不得疼痛,他将沈青平安放到地上后便翻身而起,又将人护在了身后。
沈青眼看着受了伤的马儿独自远去,再看被群狼渐渐包围的阵势,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
恍惚间,沈青记起了昨夜梦中冉的话,冉说沈青鸾以魂飞魄散为代价冲开了他的“精武魂”封印,借由他的魂息修复着两处断骨。
消散的刹那,沈青鸾还要冉关照好沈青的魂魄,理由是这魂太过弱不禁风,而他将这魂托付给冉便是再不想操心了。
沈青在梦里被气笑出了泪花,气沈青鸾明明关心他,却非要将话说得像甩包袱似的洒脱。
冉还对沈青透露,因为姚春的药物作用,他们姑且还无法与黑曜取得联系,需得见到黑曜的人再做打算,而这幅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因此他能帮上的也十分有限,反复叮嘱沈青动作时需得万般小心。
沈青当时只以为是出去采个花,想着也不算是多么大的体力活,哪知就这么倒霉催的遇到了一帮野畜生。
眼下,他的四肢都颇为酸软更别提两处断骨的酸痛,真也不知能抗住多大的动作。
然而,当他想到阿什那方才若是独自骑马突围兴许还能保条命,可却硬要带上他这个累赘赴险的决定,自知这就不得不算是舍命相陪的恩情了。
沈青虽然想活着见到萧锐锋,可他心里却有着一杆秤,实在是不想欠萍水相逢的阿什那再多,便硬撑着身子站起来道,
“阿什,这次换我保护你。”
这声音不大的话语却在阿什那的心里犹如掀起波涛的落石一般,阿什那的神情明显滞了一下,手中的弯刀都松了松,缓过神来才几分呵护几分玩笑地回道,
“心意领了,别胡来。”
以为被看扁的沈青不禁有些气恼,一把扯掉了阿什那的宝石项链,较劲似地道,
“记账,让萧锐锋赔你。”
语落,他竟摆开了架势,似是要用缀满大颗宝石的项链当个短鞭。
平日里,阿什那其实很宝贝那些价值连城的叮铃当啷首饰,可当想到沈青竟想用宝石做武器来保护他时,他的心底竟莫名升腾起了一股温柔的暖意。
他还记得,上次说要保护他的人也是个如此逞能的单薄瘦弱之人,只不过那人是个“病秧子”,而这人则是个重伤未愈的“半残”。
阿什那也有些纳闷,明明护卫那么多,关键时候怎么要保护他的却都是这类人呢?
他暗自腹诽,用以掩饰心底泛起的波澜,毕竟,他出身王族,从不缺什么呵护谄媚的,唯独稀罕人间落拓的真心。
于是,他迅速从侧靴摸出把护身的匕首塞给了沈青,认真交代道,
“这是我随身的家伙,利得很,狄戎大巫祈过福,保平安。”
沈青攥在手中,却总觉得这家伙像跟他交代后事似的,他鼓劲似地道,
“那就由我保你平安吧。”
阿什那心中又是一荡,可还未来得及回应,就见两条狼相继扑了上来。
他暗骂畜生,只得先用弯刀砍翻扑来的一只,还未回手却见另一只狼被一块蓝宝石砸中了眼睛嗷呜滚地,很快,另外两三只跃跃欲试的狼也吃了沈青的宝石痛击。
然而,沈青因为手臂酸软,蓄力的腿也站得发颤,并不能做到百发百中或是一击致命,顶多只能算是暂且压制下了狼群的进攻,尽力帮阿什那多蓄了些许力气。
很快,沈青手中的宝石便砸了个干净,而除了眼睛受伤的两只狼姑且后退外,其余的狼都恨不得要将那二人拆吃入腹。
“当心了!”
阿什那见狼群缩小了包围圈,心头一凛,喊声方落,便见几只狼一齐扑了上来。
他自幼习武,却因为打小就有不离身的护卫而显少动真格的,更何况还是打一帮龇牙咧嘴的敏捷畜生。
然而,他还是靠着功底左杀又砍,尽量护着身后人。
大难临头的沈青也毫不含糊,操着匕首相继砍杀了两只,护住了阿什那的后方。
旷野之上,二人背靠背地与群狼奋力缠斗,四周迅速蔓延开了刺鼻的血腥味。
剩余的三只狼中,壮实的一只绕着气喘吁吁的二人一圈后瞄准了更为瘦弱疲惫的沈青。
阿什那心道不好,脚下慢慢调转想和沈青换了位置,可变化也只在刹那,容不得他做出足够的调整。
就在那只狼亮出利爪扑向沈青的一瞬,沈青竟也反握着匕首嘶声迎了上去。
沈青的动作在冉的帮助下颇为敏捷,却也只是堪堪避过了畜生的一记补咬,他继而矮身转手送出一刀,借着冲力豁开了狼腹,溅了一身的血污。
而在这股巨大冲力的作用之下,沈青刚刚愈合的胫骨却发出了一声脆响。
就在他于剧痛中栽倒的刹那,又有两只狼伺机扑来。
阿什那一人无法顾忌两线作战,在保命与保护之间,他的身体快过脑子护住了沈青,由着那两只畜生咬伤了自己肩膀、抓伤了自己的肩背。
他痛得“嘶”了一声,扭腕一刀刺穿了一只狼的心脏,而沈青也在此刻及时反击,以左臂撑身调转位置,将右侧的匕首瞬间没入了最后一只的狼的脖颈。
在如此剧烈的死斗之下,沈青的左臂也“咔嚓”一声再次折断。
他疼得低吼一声险些昏死过去,而阿什那的心脏也随着那声脆响揪在了一处。
他迅速将人放平在地上,紧张地查看起了那人折断的手臂和胫骨。
“青,你怎么样?!”
他焦急地问询,失态地惊恐,却见那人惨白着一张满是冷汗的小脸,半死不活地勉力一笑,
“……有些乱来……但……也算护住你了吧?……”
阿什那一时语塞,完全忘记自己滴血的伤口,心头的怜爱满溢,鼻尖酸涩地点头道,
“……嗯……你护住阿什了……”
此时的沈青由于身体的伤痛和冉的修复作用渐渐陷入了休克般的昏睡,阿什那不明所以,探了几次呼吸才将悬着的一颗心缓缓放到肚里,又怕对方着凉而将人缓缓揽入了怀中。
他自己受得伤不轻,不一会就开始因为感染而头昏脑胀起来。
昏昏沉沉之中,他恍然觉得这场景有点似曾相识。
许多年前,那个“病秧子”也因为保护他而在他的怀里奄奄一息。
爱美如他,然而明知自己金贵的身上定要留疤,可叹息之余却并未察觉到自己下垂的眼中泛起了柔软的光。
先前一段爱而不得的情伤还历历在目,折磨了他好久才认命似的放手,他不禁害怕这一次莫不是又要重蹈覆辙吧?
等到日头偏西,阿什那感觉自己烧得已经昏沉无力,听着远处的几声狼嚎,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沈青,不免在心底将他护卫们的祖宗都骂了一通。
约莫又煎熬了半个时辰,就当阿什那感觉自己这个草原的混世魔王这下真不用混了,索性可以直接逝了的时候,若久带着一众护卫跟随着海东青的指引寻到了人。
“冬狸,仆泰,主上在那!”
若久清悦的声线刺破黄昏的暮霭,领着众人策马奔来。
待一行人赶到阿什那身前,阿什那已经不比不沈青好多少了,“出游”差点就要变“出殡”。
“我们这就带主上去找鲜虞的大巫!”
冬狸见阿什那情况不妙,立马急声道,岂料阿什那却凭借最后一把力气,抓住了他的手咬牙命令道,
“找那小子还不如找死,给我用寿延堂的药!”
几人想想也是,眼下病急确实病急,但乱投医的结果却可能导致乱投胎。
于是几人将阿什那和沈青带回了鲜虞,按照阿什那的命令给那人用了寿延堂的最贵的创伤药。
当沈青再度醒来时已过去两天一夜,他的嗓子依旧并不干疼,猜想是被仔细照料过了,而他身旁正趴着歇息的阿什那。
“阿……什……”
沈青唤了声,声音不大,那人却骤然侧头,睁眼醒了过来。
“醒啦青?喝些水。”
阿什那唤了声“冬狸”,就见账帘一挑,进来个麦色皮肤的半大小子。
“青大人醒了啊?主上有何吩咐?”
“喂他水。”
阿什那使唤冬狸,自己缓缓撑起了身子,疼得眉眼错位,嘴里直抽冷气。
“很、很疼吧……伤了几处?伤口深不深?”
喝完水的沈青见状不免担忧,虽然自己的手臂和腿都打上夹板,但此时除了酸软已感受不到太多疼痛了。
“肩膀被咬掉一块肉,背上被划出三道见骨的伤,疼得钻心。”
阿什那故作抱怨,表情也显得很是失落,见沈青心疼不已,又叨咕道,
“这下肯定要留疤了,露出来肯定丑死了。”
沈青听得也难过起来,想了想,将手搭在了对方腕上,很诚恳地道,
“对不起阿什,都怪我要你陪我寻花才害你受了重伤……我身上也有好些疤,如果你觉得丑那我就陪你一起丑,可我觉得你生得这么俊,没有人会在意那些疤的。”
“你觉得我俊吗?”
“嗯,很俊呀,我从没见过比你更俊的蛮子了。”
“那跟萧锐锋比呢?”
“哦……虽不一样,但却是差不多的俊,不过他身上的疤更多,都快找不到一块好皮肉了。”
“好吧,那听起来是惨得多。”
阿什眼中浮出几许暖色,强压着上翘的嘴角,心中熨帖许多。
“那些野菊花呢?”
沈青询问,冬狸答道,
“在水里泡着呢。”
“那你帮我烧一锅开水,再放一把野菊花泡上一炷香的功夫,待水凉了分盛出来给大王和王子公主们洗眼睛洗上一炷香的功夫,一天反复三次,洗几次就可减退眼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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