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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灵越身死
随着这一捏,由初代神构建起的遗传之境彻底崩塌。
罗神又回到凡朝识海的幻境中,神灵越和凡朝两个活人掉落回现实。
在遗传之境内待了许久,现实世界中才过去短短片刻。
凡朝脚踏实地,看着满目疮痍的广场,还有脚下混合着血水的泥土地,缓和良久,才慢慢捋清遗传之境内发生了什么。
她又见到了神静安,当面对峙后,她算是承认了,的确一切都是神静安所做,南鹰绝无虚言。
到这里一切还在她的掌控之内,后来发生的事情,才是超出她的预料,往不可控上一路疾驰。
真没想到,原来初代神主的神力,并不是传说中救了罗神后,被神赏赐得来的。
而是被神所救,凡人起了觊觎之心,妄图弑神夺力。
这样一切都能说得通了,为什么神氏会有灭亡的预言,为什么大苍鬼祸横行,为什么灵力幅员世界,却只有少部分人可以修仙。
以及,她自己的身世,神力会自动归于她的原因,还有这个“天命之女”的身份。
凡朝抬起左腕,用右手指腹轻轻捏揉手腕处沉睡的小蛇。
眼眶充盈泪水。
原来和她羁绊最深的,是启烛。
他们都不是人,一个人聚灵而生的神子,一个是受神力点化的灵妖。
原来早在千万年前,他们就陪伴在彼此身边,她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想到这里,凡朝在看神灵越,已经没有了汹涌磅礴的恨意。
而是一股从心底蔓延而出的厌烦。
她不想再耗心神了。
但夏经因她而死、妄河因她而死、启烛为了她元气大伤,她必须为了这一切做一个了结。
大苍剑柄握在凡朝手中,剑尖朝下,随着凡朝一步步向前迈动步伐,在地上拖行,发出“刺啦”的声响。
听的人不寒而栗。
神灵越跌坐在广场正中,身边空无一人。
她神情迷惘,呆呆地看着凡朝,眼里流露出任人宰割的脆弱。
凡朝刚要举剑,却见斜后方突然冲出来一人,大喊大叫地举着剑,挡在神灵越身前。
是那个被启烛击退的新任侍卫长王润秋。
凡朝讶异挑眉,没想到最后的最后,留在神灵越身边的,是这个看似不择手段,精明投机王润秋。
连榴昭都不在,神氏族人更是无一人敢上前。
王润秋怕得浑身发抖,可还是倔强地顶在神灵越跟前,大喊道:“神主陛下快走!我来给您拖延时间!”
神灵越声音低低的:“你又何必如此。”
王润秋咬着牙,剑指着凡朝,颤声回答:“您对属下有知遇之恩,当初要不是您让方侍卫长把属下吸纳进侍卫队,属下一介散修,早死在世家的纷争中了!”
“您快走!属下断后!!”
凡朝轻啧一声,两指并拢,拨开王润秋指向她鼻头的剑尖,“别演主仆情深的戏码了,我不爱看。”
她慢条斯理地擦着大苍,突然一剑结果了王润秋的性命:“我还愁找不到你,幸好你没跑,正好给夏夏报仇了。”
说罢,她扬臂一挥,将其甩脱出去,提着沾满鲜血的剑,一步一步来到神灵越身边。
她蹲下身,一眨不眨盯着神灵越的脸,脸上神情凝结成冰,“想过这一天吗?”
神灵越摇了摇头,一滴滴热泪夺眶而出,直至泣不成声。
凡朝不知她的眼泪中蕴含着什么,是懊悔,是对即将死亡的恐惧,还是别的什么?
但她不会手软。
大苍对准她的心脏,狠狠刺下。
神灵越痛苦地痉挛几下,胸口血液流了一地,但她却撑着一口气,慢慢抬手,捧住了凡朝的脸。
神灵越嘴边流下一丝血迹,那张做她姐姐时亲切和蔼的脸、后来做神主时威严肃穆的脸,还有恨她时狰狞可怖的脸,在此刻却微微笑着。
凡朝好久没瞧见过她脸上这种笑意了,仿佛她还是她的姐姐。
神灵越哆嗦着手,轻轻摸了摸凡朝柔软冰凉的脸颊,为她拭去一抹溅上来的血迹。
然后撑着力气,将自己又往剑上送了几分,靠近凡朝的耳边,带着气音,唇瓣轻颤道:
“朝儿,姐姐、姐姐错了。”
“其实、姐姐一直很想你。”
“姐姐先走一步、我和、和娘亲,在地下等你。”
“咱们——咱们娘仨,等你百年之后,再团聚。”
说完这句话,神灵越趴伏在凡朝怀里,慢慢闭上了眼睛。
在她死后,一股汹涌磅礴的力量争先恐后涌入凡朝体内,和当初授神大典神静安身死时别无二致。
凡朝却做不出反应,她捧着长姐逐渐冰凉的尸体,一行眼泪兀自流下。
她没想到,神灵越最后,会与她说这些话。
凡朝一时消化不过来,脑中纷乱,不明白神灵越的意思。
但她却没有丝毫大仇得报的快意,神灵越的话语,彻底冲散了她一直以来坚持的动力。
直到此刻,她竟然产生怀疑,自己到底都干了什么。
她究竟做了什么。
推翻神氏,真的是对的吗?
死那么多人,值得吗?
凡朝两膝跪在泥水里,长姐胸口的血流了她一身,就在此刻,大雨倾盆而下。
轰隆隆——
轰隆隆——噼啪!
电闪雷鸣间,一场罕见的大雨砸向地面,雨点似豆大,砸在脸上生疼。
雨水把没了地砖的广场冲成了泥汤,层层血迹被冲刷掉,一切罪证消失不见。
仿佛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凡朝抱着神灵越的尸体,头发被雨水浇得湿透,仍愣愣的做不出反应。
直到一人,举着伞,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凡朝抬头看看覆盖在头顶上的伞,慢慢站了起来。
方巢夏手臂受伤严重,举着手臂有些困难,但她还是忍着疼痛为凡朝撑伞。
她看到凡朝眼底的悲哀,她明白神灵越对凡朝来说意味着什么。
毕竟她登学时,见识过姐妹俩如胶似漆的样子。
她轻声道:“走吧。”
凡朝点了点头,抱着神灵越的遗体随她而去。
————
兴都上空,驻停着一大群队伍。
一探子从曦舞方向飞来,向队伍最首的白清弥禀报道:“谷主,神主被杀了,神尊大人赢了!”
身旁响起一阵抽气声,白清弥喜出望外:“没想到她真能赢,那可是神主!”
他招呼身后乌泱泱一帮谷修向曦舞前进,摘取胜利的果实!
谷修们在广场上降落,顶着大雨,一股脑冲进了曦舞的统治中心——舞阳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一人也无,从大殿极高的挑高、和静谧的陈设,就能想象出往日的威严肃穆。
几个长老站在大殿中央,眺望浮雕繁丽的天花板,发自内心赞叹道:“这就是曦舞啊……”
“神主的统治中心,可真牛啊……”
白清弥扶了扶胡须,面上装出镇定道:“没见识,以后这些都是我们的!”
此话一出,身后众长老哈哈大笑:“对对!谷主说得对!”
一人立刻谄媚道:“还叫什么谷主呢,得改叫神主了!白神主敬上!”
白清弥一边往纯金打造的神尊走去,一边连连摆手:“唉呀,不敢不敢,可别这样称呼,冒犯了神尊大人。”
有人立刻伏低身子接话:“那该怎么称呼?”
白清弥想了想道:“就喊圣君吧,圣君。”
说话间,他已经来到了神座跟前,一抬手,扯下神座背后悬挂的金树纹旗,亲手换上他们凡人谷的蚁兽旗。
接着,他摸了摸金灿灿的神座,眼中流露出无限畅快,大手一挥,扬起衣摆,在神座上稳稳坐下。
身后长老们立刻双膝跪地,朝着他山呼九叩:“——参见圣君!”
“圣君千秋万代!”
————
曦舞内部,豆大雨点砸在宫殿上方,噼里啪啦的声响惊得屋内人心惊胆战。
在情绪极度紧张的时候,一丁点声音都会激起感官过载。
曦舞最深处,所有神氏部族都聚集在此,宫殿内一片昏黑,只有时不时响起的抽泣声暴露了人的存在。
神情一人站在最前方,向一男子训斥道:“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
男子手里牵着神乐乐,他们家族中最后一个孩童,神氏一代,已经许久没有新生命降生了。
一人大声反驳神情:“马上就要死了,那魔头打过来了,你连哭都不让我们哭吗?”
神情咬紧牙关:“你们放心,等她打过来,我神情就是拼尽一条命,也会护你们周全。”
听到这话后,众人皆不吭声,宫殿内又陷入了沉默中。
神乐乐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大人们突然很紧张,也不让他出去了,必须要待在这间宫殿里。
明明外面是他从小长到大的曦舞,曦舞里一切都是安全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不可以出去了。
神乐乐看了看人群前方抱着剑,一脸坚韧的神情,出声问道:“神情姑姑,神主姑姑呢?”
神情默然。
拉着他的男人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回答:“神主陛下在外面保护我们呢。”
“为什么要保护我们,我们很危险吗?”说这话时,神乐乐也不安起来,明显被大人们的氛围感染了。
男人将他抱在了怀里,轻声哭泣:“嗯……不,不,一定会没事的。”
话音刚落,宫殿大门突然被人踹开,从外鱼贯而入一群头戴布巾,着统一制服的谷修。
为首者正是先锋队中唯一幸存的白符。
白符腰间别剑,看着在场一众神族,沉声吩咐:“奉谷修之命,神氏族人,一律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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