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愿者上钩3

　　榫卯结构的冰制宫殿，上面的每一个部分都是通过榫卯连接起来的，除了冰块制作的零部件，就没有再使用其他材料。
　　在水里加各种颜料和防融剂，制作成不同颜色的冰块，把冰块制作成一个个需要的零部件。再把这些零部件一块块拼接在一起，不同的零部件之间相互镶嵌，相互支撑，一座浑然一体又可以拆开的宫殿就被做了出来。
　　宫殿上面的一根根细如竹签的冰柱、一朵朵芝麻粒大的桂花、一片片桂叶、一块块屋瓦地砖都是可拆卸的，可以随时拿下来细细把玩。宫殿的台阶上，还趴着一只白色的玉兔，在那吃着月饼。
　　圆如银盘的月亮在宫殿正上方升起，在云的环绕下，和宫殿连在了一起。那轮月亮，也是可以从云上面取下来的。
　　这是一座近在咫尺、随时随地都可以看到、不会融化的冰制月宫。

　　看了很久，库洛洛开始往里面注入“气”加固宫殿。他总是习惯往未寻做的东西里注入“气”，画、纸、雪人……很多很多。每一样她做出来的东西，他都想让它变得坚固，不会被损坏。即便不小心坏了也没关系，他也能修复，让被损坏的东西完好如初。

　　有形物品损坏了，他能修复。无形的情感被他损坏了，他该怎么办？
　　想了很久，仍旧想不出答案。库洛洛盖上盖子，把盒子放到他床边，往飞艇外面走。小Z追了出来，让他吃完东西再走。
　　库洛洛不理它。
　　小Z说：“你不吃，我就发信息给未寻。不吃一顿就发一条信息，不吃两顿就发两条。”
　　库洛洛又回到飞艇内，吃完了东西。

　　离开深谷，本该到政府办公区去。走着走着，库洛洛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流星街外，走在了去利未海滩的路上。天空阴沉沉的，之前出现的太阳晃了晃就不见了，通向利未海滩的路也显得阴沉沉的。
　　库洛洛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后面，不由跑了起来。到了海滩边，天仍旧阴霾一片，本就灰蒙蒙的海愈加深沉。海滩上空无一人，库洛洛来来回回，把那一段海岸都跑遍了，一遍又一遍，也没有看见一个人影，之前看到的人影似乎只是自己的幻觉。
　　库洛洛坐在沙滩上，潮水不断向岸上涌来，海里面的东西也不断被送到岸上来。

　　在这种海里，要游到海水变蓝的地方要用多久？
　　这个问题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他扔掉了。一个人，再怎么游也游不到海水变蓝的地方。

　　坐了很久，库洛洛站起来，又在海岸来来回回，还是什么都没找到。他又坐到之前坐过的地方。几天前，他和未寻就在这里洗的贝壳。周围还有很多贝壳，和他一起洗贝壳的人却找不到了。
　　库洛洛又开始捡贝壳，他把外衣脱下来当袋子，一个一个捡着海滩上的贝壳。依旧是普普通通的贝壳，在很多海滩上都能捡到的类型。不知道捡了多久，衣服里已经装满了贝壳。库洛洛就开始清洗那些贝壳，一个个洗干净上面粘着的沙子，洗干净后又装回衣服里，装了满满一兜贝壳。
　　然后，他就拿着那些贝壳，往流星街的方向走，徒留凌乱的脚印，在沙滩上徘徊。

　　库洛洛的身影在远处越来越小的时候，海滩上出现了一个人，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要是他这时回头来看一看，或许就能看见他想看见的人了。

　　未寻坐在海滩上，继续看着涨涨落落的潮水。海滩依旧灰蒙蒙的，潮水依旧不断涌到岸上来，无论谁坐在这里，无论坐多久，潮水都不会停止涌动。潮水起落几轮之后，原本坐在那里的未寻消失在海滩上，原本已经走远了的库洛洛去而复返。
　　库洛洛回到海滩上，又来来回回找，除了自己的足迹，什么痕迹都没找到。他又在海滩上张望，找了很久，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原来还是自己的幻觉。
　　库洛洛又坐在海滩上，直直地看着海潮。海潮起起伏伏，如同他的思维，一刻不停。

　　“未寻，未寻。”
　　“你不想见我？”
　　“是现在不想，还是以后都不想了？”
　　“我想见你。”
　　“现在想，以后也想。”
　　“我没资格回答这个问题。”
　　“怎么能治好你的病，我不知道。怎么能让你不哭，我不知道。怎么能让你一直开心，我不知道。我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我是个大傻瓜，只会害你伤心的大傻瓜。”
　　“我去找了猎人协会那个叫绮多的人，她说她没办法，让我去找能治百病的香草试试。你说那种香草没用，要什么才有用？回炉重造？不，那不是回炉重造，那是死，是死，不是回炉重造。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想让你死。”
　　“念能力，念能力也不行。以前我觉得念能力很有用，能做到很多人力做不到的事。可是，我没有能治好你的念能力，偷也偷不到，我只有‘密室游鱼’。你不喜欢被硬生生吊着，我知道，就像那个女人一样，你宁愿她爽爽快快如愿，也不想她被吊着活下来。”
　　“我知道，可是我做不到。我不想让你死，我管不住自己，我做不到看着你死。我想让你活着，活很久很久，活得健康快乐。要我看着你死，我做不到。这种事情太难了，我做不到。”
　　“你说活着很累，为别人活着更累。活着真的很累，好多沉重的负担。那么多负担，让我说不出为我活着这种话。我也找不到让你想继续下去的理由，活着，到处都是负担。我又解决不了你的负担，连减轻一下都不能。”
　　“你为什么哭？是什么在伤害你？要怎么才能把伤害你的东西消除？我不知道，我做不到，我什么都解决不了，我有什么资格回答那个问题。”

　　海潮翻涌，又带上来许多海里的东西。库洛洛看着那些刚被浪打上来的贝壳，又开始发怔，似乎有个人在那捡着贝壳，一个一个不停捡着。他站起来，走到那个人身边，也开始捡贝壳。
　　捡了一会儿，库洛洛把手里的贝壳递过去，面前的人却忽然消失不见，他递出去的贝壳递了个空。库洛洛愣愣地看着举在半空的手，很久之后，才发现原来刚才依旧是自己的幻觉。

　　“原来是幻觉。”
　　“是啊，是幻觉。”
　　“你说不想见我，我真蠢，又把这事忘了。”
　　“贝壳，贝壳你也不要了吗？”
　　“我把这个带回去，给小Z，让它带去给你。不，我把贝壳放在这里，让它来捡，是它捡的，你就可以要了。”

　　库洛洛把手里的贝壳放到海滩上，在离海潮很远的地方挖了一个坑，把贝壳放进去，又把之前捡的贝壳也都放进去。放完贝壳之后，他把沙子埋好，把外套盖在那堆沙堆上，又在外套上盖了很多沙子压住衣服，不让海风吹走。
　　然后，库洛洛开始给小Z打电话。电话拿起来，就被按住了。他抬起头，又看见了自己想看见的人。

　　“又看见了。”
　　“这是第几次了？”
　　“未寻，未寻，你不想见我，我就闭上眼睛，这样就没看见你了，好不好？”

　　库洛洛闭上眼睛，海风吹过来，带着海水的咸涩味道。闭上眼睛，他还是感觉到面前有人。被风吹动的发丝不时飘到他脸上来，像是轻柔的抚慰。

　　“未寻？”
　　“嗯。”
　　“未寻？”
　　“嗯。”
　　“未寻？”
　　“嗯。”
　　“幻听？”
　　“是不是，睁开眼睛看看就知道了。”
　　库洛洛就想睁开眼睛，睁到一半又闭上。
　　“我现在想看见你了，你不想看见我吗？”

　　听到这话，库洛洛立刻睁开眼睛，他找了很久的人就站在他面前。他眨眨眼，又闭上眼，睁开眼，人还站在他面前。他不由伸手过去，面前的人不闪不躲，任由他拉住了自己。
　　确定眼前不是幻觉，库洛洛瞬间笑了，笑得无比开心，之前的失魂落魄顿时烟消云散。他紧紧拉着未寻的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生怕一眨眼又是他的幻觉。

　　未寻伸出另一只手，伸到库洛洛面前，手心向上。
　　库洛洛愣了一下，然后就开始挖贝壳，把他刚刚埋起来的贝壳都挖出来。
　　挖出那些贝壳后，他拿了几个贝壳，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才放在她手上。
　　未寻把那几个贝壳放到口袋里，又把沙子上的贝壳都转移到袋子里，把袋子和库洛洛的外套转移到飞艇里，又转移来一件干净的外套给他。
　　看见外套，库洛洛才发觉海风已经变得很大了，他立刻说：“回去吧。”
　　于是，两人又回到了飞艇里。

　　到了飞艇里，库洛洛就让未寻去洗澡换衣服，她还穿着染血的衣服。未寻去洗了换了，等她出来，他也去洗了换了。要是小Z在，一定会阻止他这种行为。未寻不会阻止，她只是在他伤口处用“气”裹上了防水胶带。等他洗完后，她又给他拆了胶带。

　　然后，两人又坐到了昨天坐过的地方。库洛洛又开始盯着未寻看，仿佛刚才的一切又是他的幻觉。
　　见他这样，未寻叹了一口气，轻轻说：“大傻瓜。”
　　又听到这样的称呼，库洛洛有点紧张，怕她又一次问起那个他没资格回答的问题。
　　感觉到了他的紧张，未寻问：“为什么一定要能解决问题，才有资格回答呢？你是去什么公司应聘的打工人吗？一定要有职业技能，公司才会招收你。”
　　听到这话，库洛洛不说话。

　　见他不说话，未寻又叹口气，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大傻瓜吗？”
　　“害你伤心。”
　　听到这种回答，未寻又一次叹气，连原因都不知道，真是大傻瓜。
　　她把月球模型拿出来，说：“会因为那种原因删掉那首歌的，就是大傻瓜。以为要解决什么问题才有资格回答的，就是大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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