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釜

作者:山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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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帆远7


      安琼枝就闭上眼睛,似是不愿再与他多说,等了良久,才道:“算了,皇后与兰才人才来看过哀家,是哀家叫她们回去,各宫嫔妃都来过了。”

      赵熙政默了许久,终是叹了声,接过宫人递来的药碗,手持玉勺搅动了两下里面的药汤,“儿子不孝,不能常伴母后身侧。”

      安琼枝睁开眼睛,微微坐起身来,宫人忙上前扶她,给她再背后垫上软枕,她道:“你是大聿的皇帝,自是要以国事为先。你且忙你的去,想来昭平她们会进宫,届时就有人陪哀家说话了。对了,顺王近来如何?”

      赵熙政持勺的手一顿,不知她为何突然提到林舟渡,却还是答道:“顺王在府里,听说是不常出去。母后要叫他来?”

      安琼枝就道:“你还是对他上点心吧。当初你替他治好眼睛,一来是为了哄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高兴,二来是殿上那么多人看着,你也无法。可你就不觉着奇怪,也不怀疑兰才人那事荒谬?什么病还能影响了人的气息去,御医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不用安琼枝说,赵熙政自是怀疑过,就道:“这事虽说荒谬,却也是真的,儿子早便遣柳复光查过。至于顺王那边……儿子寻个机会,叫他守皇陵去。”

      安琼枝挥手让宫人们都出去,叹道:“皇帝啊,顺王是什么样的人,你我最是清楚。他好生在翟雀宫呆了三年,怎的这顾侯一回来,他就顺理成章地出去了?如今连眼睛都不瞎了,皇帝,哀家总得提醒你一句,切莫大意。”

      赵熙政却是将晾好的药递给她,面上无甚神色,“母后提点得是,不过他就算有心,又能怎样?他若真想要什么,无非也离不开鬼头青这三个字。禁乌香,是父皇一辈子的执念,又何尝不是林家的执念?亲手埋进土里的东西,任谁也不想它再度翻起。”

      这个儿子本就不是安琼枝所出,所谓的母子一条心,中间还牵着条名唤“利”字的绳。有些心知肚明的事,便唯有意会了。安琼枝不再多说,只道:“皇帝心里有把握就成。你既繁忙,不如让哀家来试探他一番。”

      赵熙政闻言,就看向安琼枝,道:“母后若真愿意出手,儿子自是乐意。只不过母后尚且病着……”

      “不劳哀家大动,你且将他叫来陪侍哀家。”安琼枝道,“沈宁郡主病着,裕王自是不好过来;安家那几个孩子又各有各的忙处,昭靖又在崇华宫里。哀家许久不见顺王和昭平,你便叫他俩来。”

      赵熙政走后,又过了一个时辰,便闻有人通报,称林舟渡和赵婉茵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安琼枝本在桌前喝茶,听得他们过来,就又躺回榻上。二人进来,先是于榻前见礼。那榻前挂着银红色帐幔,只见安琼枝躺在被衾中,隔着帘子,只闻她细弱出声:“坐吧,哀家叫你们来,就是与你们说说话。”

      林舟渡与赵婉茵就起身,却也没坐,赵婉茵就出声:“听闻太后是中了暑气,眼下可还好些?可用过药了?”

      安琼枝道:“好些,不必挂念哀家。哀家这一病,才觉着自己真真是老了,这才想找你们年轻人说说话,也沾些你们的朝气。现在想起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活得乐呵可不就是因为身边总围着年轻人。”

      赵婉茵道:“儿臣本该多来陪您的,是儿臣之过。”

      “罢了罢了,休提那些过不过的。”

      安琼枝咳了两声,“裕王家里的小郡主病着,哀家又不想见后宫那些见惯了的人,这才让皇帝唤你俩来。昭平,你一个人在公主府可好?你当初死活不肯挑驸马,嘉惠皇后生性温和,也拗不过你。你现在身边是连个知冷暖的人都没有。”

      平日多的是人过问赵婉茵的婚事,她早已自成一套话术,无论谁问,都是脱口而出:“昭平头上有神灵在,每晚必入昭平梦境。神灵说,昭平先天是旺国之命格,若非八字相合的驸马,只怕要冲了昭平气运。故昭平一心护佑大聿,日日向神灵为大聿祈福,既能为大聿好,昭平这些年,早便不执着于婚事了。”

      安琼枝早就听惯了这话术,随意应了两句,又问林舟渡:“顺王,你眼睛刚好,看东西可还如原先一般?”

      林舟渡这才出声:“是大不如从前,不过能视物总比不能视物好些,儿臣已心满意足。”

      “好,好,今日也不早,你们不如就在偏殿歇下。哀家本想多与你们说些话的,眼下却又犯起头晕来。”

      宫人们便鱼贯而入,端了盥洗的器具与汤药来。有人来领了林舟渡与赵婉茵到偏殿去,这偏殿早已收拾妥帖。

      一般情况下,后宫不会留外臣过夜,及冠的皇子亲王同是。就算是亲子来探望亲母,没有皇帝特许,也无法过夜。故而赵婉茵觉着不对,在回自己住处前,便拉过林舟渡,同他小声交谈几句。

      “虽说此事陛下准许,却到底于礼不合,更非常态。你倒不如去与陛下请罪,明日一早再入崇宁宫来。”

      林舟渡向那主殿望了一眼,道:“多谢长姐提点,祝尘也正有此意。那就辛苦长姐在此陪侍了。”

      赵婉茵便不再多说,林舟渡则独自往崇宁宫大门走去。这些日子白日正午时虽热,到了晚间却又有些凉意。林舟渡手中也不提灯,走过那一段掩在林间的游廊上时,四下也无宫人侍卫,便觉有些阴凉。

      忽然,他顿住脚步。

      他微一侧头,一柄利剑就擦着他的脖颈过去。林舟渡一个回身,躲过对面那人的进攻,却不想对手招式凌厉,出手狠辣直要夺他性命去。他手中无剑,只得巧躲避开剑锋,故而被逼得连连退后。

      深宫禁苑,处处有禁卫军把守,又是崇宁宫内,若有刺客,便只有一个可能。

      对面行刺的人周身黑衣,想来也是没料到林舟渡能躲开,出手愈发干脆狠厉。林舟渡虽不持利刃,躲避之间却是兔起鹘落,只是他今日着一身月白直裰,行动到底不便,若光这样被耗着,再打个磕绊,只怕要祭出性命去。

      周边寂静,无一人往来。林舟渡本是擅长剑法的,在侯府时常练些,有时也跟着顾长俞学些近身搏斗的把式。他钻了那黑衣人招式的空子,一个上前便夺他手中的剑。对方又岂会轻易松手?二人共同持剑,僵持不下,却闻主殿那边传来杂乱人涌之声。

      “有刺客!抓刺客!”

      这道声音洪亮却尖细,听着是内侍的声音。随后便闻众人惊叫,以及短兵相接、利箭相流之音破空而来。林舟渡的力气自是不比对手,便干脆放手,一个撤力令对方跌倒,他随即飞身上前狠狠拍向那人背□□道。

      黑衣人半边身子麻了须臾,手中的剑就被林舟渡抢走。林舟渡一剑刺向他肩,使他倒地不能动了,这才打算问话。主殿那边嘈杂之声不休,远远见得有火光往这边来,想来是宫人提灯逃窜。

      黑衣人见势不妙,一声口哨,召了两人破丛而出。林舟渡拔了剑出来,就往宫门跑。谁想那本已倒地的黑衣人再度弹身而起,三人对一人,林舟渡自知不是对手,正想着该如何应对,却见那宫门破开,禁卫军持剑闯入,直向那三人而去。

      崇宁宫才出事,何来禁卫军?林舟渡一转头,果然见太皇太后立在门口,正眯着眼看那院中场景,看清之后,面上就多了几分惊色。身边宫人见此处混乱,忙将太皇太后护于身后。林舟渡扔下剑,几步跑到太皇太后身边。

      三人均亡于禁卫军剑下,主殿的刺客一见来了援军,当即跳上房檐,准备逃跑。禁卫军便追去,这殿前早已一片狼籍,还有宫人受伤,赵婉茵也在院中,显然是被这一出吓到,面上惊恐之色尚未褪去。

      “皇祖母!”

      赵婉茵见了太皇太后,率先回神跑过去,“皇祖母怎来了?可受伤了?”

      院子里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如风吹草折般跪倒。太皇太后上前,茫然望着一切,最后看向赵婉茵,“昭平?”

      “是我,皇祖母。”

      “哀家听说,娴贵妃病了,来看看这孩子……”

      娴贵妃是安琼枝从前的位分,太皇太后果然是混沌着。赵婉茵也顾不得那些,快速解释道:“皇祖母,方才来了刺客,往太后殿里冲。不过您莫担心,禁卫军已经去追了,眼下暂且无事了。安太后病着,还在里面躺着呢!”

      说罢,赵婉茵看了眼林舟渡,短短一眼,却透着万千思绪。

      停了片刻,她出声:“你可有受伤?”

      林舟渡道:“皇祖母与禁卫军及时过来,救了祝尘一命。”

      而此时殿内,安琼枝听闻太皇太后到了,便也穿好衣裳出来,扶了太皇太后进殿去。

      崇宁宫的地上,还残留着不知是谁落下的鲜血,在灰白的砖石上分外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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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 孤帆远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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