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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相思两处闲愁
公公等人退下,魏清璃站在原地离顾简隔着一尺远的距离,勉强勾唇一笑,“阿芷,这么早找我何事?”
所有的一切说多了无益,顾简直接了当开口:“让我出宫!”
“出宫?”魏清璃向前走过去,“苍月山的雪已经被风吹散了,不如待下次下雪我们再去?”他依然笑着,装作若无其事,说着去握顾简的手。
顾简急忙向后躲开,怒视着他:“魏清璃,让我出去,我要去找他!”
“……”
找他?魏清璃瞳孔骤然一缩,敛起嘴角硬挤出的那抹笑,目光从顾简身上移开,淡漠幽缓地道:“他已经走了,昨日。”
“走了?走了……”顾简倏忽间心悸得厉害,踉跄后退两步,眼里噙着泪,他就这样走了?就这样真的走了!
潸然泪下。
“送我去追他,他昨日刚走,还能追得上的!”顾简扑过去,抓上魏清璃的手臂央求。
顾简的反应和举动触痛了魏清璃,也惹怒了他。
他觑着双目冷漠地凝视着眼前泪如雨下的人,良久才沉沉悠悠地道:“阿芷,我不会让你离开大魏,离开我的。”
“魏清璃!”顾简大吼一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抽泣着哭求:“求你了,让我去找他!让我去找他吧!你将我留下,无非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哭得声嘶力竭,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魏清璃看着跪在地上的顾简,眼神中闪过一丝极痛,“沈清芷,你与我在一起的时间比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长,我对你的爱慕不比他少,他能给你的,我同样可以给你,你为什么偏偏钟情于他?”
魏清璃说这些话的语气很平和,他人听起来似乎听不到一丝情绪,可“沈清芷”三个字已经把那潜藏的极怒发泄了出来,顾简知道的。
话落,魏清璃更无情地拨开了她的双手,拿了披风将她一个人丢下,自己出了寑殿。
“皇上!”顾简踉跄着要追出去,急忙一起身便感觉肚子剧烈的抽痛,迫使她又跌坐在地上。
门外的宫婢进来看见地上的顾简吓得忙喊人,在门口踌躇的公公也急跑去告诉魏清璃:“皇上,清芷娘娘她像是动了胎气!”
清早没有一丝风,冷冽的寒气入骨,说话间呵出的热气已经被极速转化成白雾。魏清璃顿了下了脚步,双目微觑,两腮并跳,语气比空气更冷,幽幽地道:“别伤着大人即可。”说完径自走了。
顾简疼出了一身冷汗,被人抬回了自己寑殿,医士、稳婆、浅画等宫婢里外围了好几层,公公也等在寑殿门外。
稳婆和浅画在里室,医士并几个宫女在珠帘门外,只听得稳婆呼了一声:“呀,下红了!”
医士和稳婆都得了公公的传话,孩子不用硬保,最好滑了,保大人即可。是以稳婆和医士此时都有了打算。
顾简听到下红了,立马咬着牙喊:“若是孩子没了,我立马咬舌自尽!”
九恒,孩子是你的,是我们的孩子!
她决不能让这个孩子就这么没了。
顾简这一声将众人都吓住了,如果孩子不保住,大人真的有什么好歹,怕是自己的性命也难保。医士本是治病救人的,看这情况只好顺势而为,当下让人去煎药,自己便请求进去给顾简施针急救,顾简毫不犹豫答应让医士近身施针。
稳婆听顾简要寻死,怕连累自己,也配合着医士。
顾简忍着痛让医士施针,冷汗浸湿了发丝贴在额头与颈窝,另外一个小宫婢则一个劲的往铜炉里加碳,让炉火烧得更旺一些,浅画便在一边给顾简擦着汗。
一时间殿内的人人都屏气凝神。
顾简皱着眉不吭声,默默地安抚着肚子里的孩子:孩儿乖,等着为娘带你回大武国见你的父亲,见你的外祖父。
慢慢的,顾简才想起那日在苍月山上,他迫切地喊自己上一世的名字。
她边流泪边笑:原来他也一样,与自己都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他,就是他。
没想到在这个时空里,他却成了自己最亲的人。
甜美的思绪里,疼痛渐渐缓解了很多,脸色也恢复了血色。
施针将近半个时辰,医士将针都拔除,退到外室后接着稳婆又看了一下,笑着出来向医士赘述道:“不下红了,只刚才一点!”
“那便好,那便好,一会儿让娘娘把药喝了,后几日老夫会每日让人把药煎好,切不要再让娘娘情绪激动,若不然再发生今日这种情况,老夫怕是也束手无策了。”
浅画应着,里室的顾简也听到医士的交代,心沉了沉:不管怎么样,都先把孩子保住,健康地将孩子生下来。
门外的公公等着医士和稳婆出来,问了详细情况后忙忙去报魏清璃。
从寑殿出来,魏清璃去了自己日常批折子处理政务的贤政殿。
他所期盼的,顾简今生不会再想起过去,将彻彻底底属于自己,即使恢复记忆也慢一些,只要她能与自己生活几年,同样也生一个孩子,她的心定是属于自己的。
没想到……这一切这么快便落了空。
他坐在桌案边,手扶额,阖目蹙眉遐思,没听到公公已经进了殿中。
公公站在一旁,他知道魏清璃此刻心情有多么糟糕,弓着腰,小心翼翼地低声唤了一句:“皇上……”
魏清璃蹙着眉轻轻抬起头。
“皇上,胎儿……保住了。”公公忐忑地道。
“……”魏清璃的眸色果然骤变,如黑暗的雷雨天中一道骤亮的闪电闪过,盯上公公。公公被这一看头瞬间头低了两个度,忙又道:“皇上,芷娘娘说若是保不住孩子,她便咬舌自尽!故医士和稳婆才竭力保住了那孩子!”
公公说完垂着头不敢抬起来,一直等在原地,好久他都没听到魏清璃的动静,看着地板一直到脖子感觉快断了,才听到对方“呵”地一声嗤笑。
“下去吧。”魏清璃淡淡地道。
她竟以死要挟……
沈清芷!
当晚,他喝了酒,喝醉了!魏清璃很少饮酒,因受了先皇后的影响只喜欢文墨琴棋等文雅的东西。若不是从小立为太子,如果被他人夺了皇位,他这个太子就会被视为眼中钉,他是不大愿意做皇帝的。
魏清璃已经醉地伏在桌案上。
公公看到堂堂皇上竟为一个还没名分的女人喝醉了酒,于公于私都不能任由事情这样发展。皇后永远都是后宫权位最高的人,巴结好皇后远比一个贵妃强,更何况,那位还不一定会成为贵妃。于是将此事告诉了后宫之主石飞燕。
石飞燕得了魏清璃醉酒的信儿,忙忙赶去贤政殿,进门便看到坐榻上、伏在案上的魏清璃。
她缓缓坐在魏清璃身边,将身子往下伏了伏,柔声唤:“皇上?皇上?”
唤了两声魏清璃沉沉地嗯了一声,缓缓将头抬起来,涩着眼皮看向石飞燕,暖黄的烛火间,暗影幽幽,二人的眼神交织,魏清璃眸色渐渐迷蒙,看了一会儿便抬手抚上石飞燕的脸颊,“阿芷,叫我清璃……”
“……”石飞燕一怔,本一丝情动,被冲头浇了冷水。
阿芷,阿芷!眼里只有那个沈清芷!心里酸得不行。
酸了一瞬,石飞燕想明白了。
从成亲以来,他都没有这样对自己深情脉脉,如今虽将自己当成了沈清芷,倒是借此感受到了那一丝让自己心悸的温存,管他心里想着谁,人是自己的就可以。
“把这些都撤走。”石飞燕眸色悠悠看着魏清璃,向身后的阿碧低声道。
阿碧得令立马叫了人,将坐榻上的桌案抬走,又在坐榻上铺了软褥,放好了软枕锦被。
贤政殿内本是有魏清璃的睡榻的,可石飞燕怕一旦扶他上榻万一晃神间认出自己,又不成事了,于是就这样趁机……
“退下吧!”
阿碧知道石飞燕日日都等着这个时刻,临走时很识趣地将大部分烛火都吹灭,只留下坐榻不远处一支火焰,寑殿内便愈发幽暗了些。
那一支烛火时不时跳几下,像此刻石飞燕那颗紧张又急迫的心。
烛火微弱的光映射在彼此的脸上,一时间更添了一丝微妙的氛围,二人的瞳孔间闪着微光,魏清璃迷蒙的眸子越来越弯,呼吸也发沉。
石飞燕倒吸了一口气,抬手抚在自己脸颊上的手上,低喃一声:“清璃,让我服侍你歇了吧。”
魏清璃眉心微微一动,石飞燕已经主动倾身而上,将二人间的那一束微光挡到了身后。
那一抹烛光时而拉长时而缩短,像在为石飞燕欢呼,不知多久,待一切安静下来的时候它才停止了欢呼,也沉沉睡了去,只剩下黑暗中的一缕白烟。
翌日天已破晓,魏清璃迷迷糊糊感觉身后的人紧贴着自己,一直胳膊搭在腰间。
依稀的记忆中,他知道昨晚发生了何事,过程中,石飞燕的过分热情让自己也认出了她,然而自己也将错就错了。
魏清璃蹙着眉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将石飞燕的胳膊拿开起身穿衣。
石飞燕其实醒得更早一些,她因满足而精神振奋,早早便醒了。
随后也坐起身给魏清璃拿衣裳,边娇羞地道:“皇上,臣妾昨晚的服侍,皇上可还满意么?”
魏清璃斜了一眼身侧的石飞燕,“穿衣回寑殿去,这里是朕处理朝事的地方。”
魏清璃虽未正面回石飞燕,可石飞燕听出了他语气中未有明显的不悦,只是冷淡了些。已经很开心了,随后动作很麻利地穿好衣,又唤人进来将榻上收拾好。
“那臣妾先回去了……”
未得到回应,石飞燕讪讪地带着阿碧出了贤政殿。
石飞燕走后,魏清璃站在榻边怔了好久,自己本留着清洁之身预将初次给她的,竟是出了这样的差错。
自此一连十数日魏清璃都没有踏足芷萱殿,顾简也只养着身子,一心为了保护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降生,故也未再去找魏清璃求出宫回大武的事,毕竟回大武、回安平郡路途颠簸,孩子定是受不住的。
*
很快元辰而至。
这夜,整个皇宫中挂满了宫灯,顾简吃了膳厨精心准备的晚点,还有时下流行的去祟的椒柏酒和桃枝熬成的汤,唤作桃汤。
因为肚子里有孩子,顾简只浅浅呡了一下椒柏酒,又喝了一碗桃汤以顺应时下讨个吉利。
隐约听到外头有噼噼啪啪的声响,浅画高兴地道:“听,爆竹声,女郎君要不要出去看看?”
“爆竹?”
“嗯,每年的守岁夜贤政殿前都会点燃爆竹的,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贤政殿?”算了,魏清璃定是在那里。
“不去了,在屋子里听听也是一样的。”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了,“屋内怎么能听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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