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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4 章
贾素玉睁开眼的瞬间，龙虎山天师府的屋顶横梁上，一道沉寂百年的符箓突然自燃，化作青烟袅袅上升。
"素玉！"张栩真人几乎是从蒲团上弹起来的，手中拂尘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你...你真的醒了？"
贾素玉缓缓坐起，长发如瀑垂落肩头。与昏迷前的苍白虚弱不同，此刻她肌肤莹润如玉，眉宇间一道银蓝色水纹若隐若现。最惊人的是她的眼睛——瞳孔深处似有星河流动，与苏潇潇有七分神似。
"师傅，我好了。"她开口，声音不大却震得窗棂微微颤动，仿佛每个字都带着水的韵律。
张栩下意识后退半步，右手掐了个望气诀。这一看不要紧，老道士倒吸一口凉气——贾素玉周身气运不再是龙虎山修行的紫金色，而是一条环绕她的银蓝色长河虚影。河中星光点点，偶尔泛起黑色浪花，转瞬又归于清澈。
"素玉，你继承了天仙业位？"张栩声音发颤，不知是喜是惧。
贾素玉唇角微扬，抬手轻拂。一道碧落之水凭空而生，在屋内绕行一周后凝成一面水镜。镜中映出的不是她的倒影，而是千里之外某处山谷的景象。
"不止如此，"她凝视水镜，眼中星河流转，"我已经是此界碧落天河之主。"
话音刚落，水镜中的山谷突然下起银蓝色的雨，草木触及雨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开花。这是碧落之水具象化的生机之力，远非普通灵雨可比。
张栩瞠目结舌。作为龙虎山掌教，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贾素玉不仅继承了天仙业位，还获得了某种本源性的权柄。这比单纯的天仙转世身份要强大得多！
"好！好啊！"老道士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激动得胡须直颤，"我龙虎山终于出了一位真正的天仙种子！"
贾素玉收起水镜，目光扫过闻讯赶来的众长老。她在一些人脸上看到了真诚的喜悦，在另一些人眼中则捕捉到了来不及掩饰的惊愕与不安。
尤其是站在最后排的李霖——那个总是笑眯眯的传功长老。此刻他脸上笑容僵硬，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
李霖真是处心积虑，在龙虎山也安排了一个分身。
"多谢各位师长挂念。"贾素玉盈盈下拜，动作优雅得不像凡人，"素玉此番因祸得福，全赖龙虎山栽培。"
她说话时，一缕碧落之水悄然渗入地面，沿着无人察觉的路径流向李霖脚下。当水汽触及他的鞋底时，贾素玉瞳孔微缩——她感知到了一丝熟悉又厌恶的气息。
夙玉的仇怨...李霖...
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前世作为天仙夙玉时，李霖曾是她的道侣，两人携手走过数百年修行路。但在最关键的天劫来临前，李霖却暗中向夙玉的仇敌泄露了她的弱点。虽然夙玉最终渡劫成功，这份背叛却成了她心中一根刺。
如果不是李霖躲得快又深，去我没有特别费心去寻找这只老鼠，他那里面都这么逍遥到今天？
转世后，贾素玉年幼时几次"意外"遇险，背后都有李霖的影子。他一直在暗中观察，确认这个天仙转世是否真的继承了夙玉的记忆和力量...
"李长老。"贾素玉突然开口，声音轻柔得像拂过水面的风，"听说我不在时，是您主持了'偷天换日大阵'？"
殿内骤然安静。所有人都看向李霖，后者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
"这个...确是老夫主持。"李霖拱手，声音略显干涩，"可惜学艺不精，险些酿成大祸。幸好师侄福缘深厚..."
"李长老过谦了。"贾素玉打断他，指尖一滴碧落之水无声蒸发，"若非您的大阵引动我体内天仙本源，我也无法这么快继承业位。改日定当登门道谢。"
她每说一个字，李霖的脸色就白一分。旁人听来是客套话，但在他耳中不啻于死亡宣告——贾素玉知道了，知道那大阵中被他偷偷加入的"料"，知道那些险些让她魂飞魄散的暗手...
"师、师侄言重了。"李霖强撑着行礼，"老夫...突感不适，先行告退。"
看着李霖仓皇离去的背影，贾素玉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夙玉遗留的因果就是她继承了，这笔账迟早要算。但不是现在——刚继承天仙业位，她需要时间稳固境界。
况且...比起简单粗暴的报复，她更想看看这位"李师叔"在恐惧中能撑多久。
"师傅，"贾素玉转向张栩，换了话题，"我昏迷期间，可有岭南的消息？"
张栩捋须摇头："苏家丫头深居简出，倒是没什么动静。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自你出事那晚起，观星台发现碧落天河有异动，似乎...延伸到了界外。"
贾素玉心头一震。苏潇潇把碧落天河播撒流淌到世界之外的世界？这是何等手段！难怪她如此痛快地让出此界天河之主的位子...
"师傅不必忧心。"她很快收敛情绪，"碧落天河浩瀚无边，苏...师妹拓展界外之河，与此界无碍。"
张栩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即想起什么："对了，三日后各派掌门要来龙虎山商议除魔大典，正好可以宣布你继承天仙业位的好消息！"
贾素玉微笑应下，心中却已开始盘算。除魔大典...届时修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到场，包括当年与夙玉有过节的几个老怪物。这是展示力量的最佳舞台，也是...
她望向李霖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银蓝光芒。
……也是清算旧账的绝佳时机。
夜深人静，贾素玉独自来到龙虎山后山的"洗心池"。这是历代天师闭关悟道之地，池水清澈见底，据说能照见本心。
她跪坐池边，凝视水中倒影。渐渐地，那张脸变成了夙玉的模样——不是天仙夙玉，而是初入道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女修士。
"李霖..."贾素玉轻抚水面，荡起涟漪，"同路过后，也有陌路之时。"
转世之后的"险象环生"，都是李霖透漏了消息。他害怕夙玉归来报复，所以千方百计要扼杀还在成长中的天仙转世。
水面突然泛起银蓝光芒，苏潇潇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需要帮忙吗？"
贾素玉并不惊讶。继承了碧落天河权柄，她与苏潇潇之间自然有某种联系。
"不必。"她摇头，"这是我的因果。"
"随你。"苏潇潇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不过提醒一句，李霖背后还有人。"
贾素玉眯起眼："谁？"
"当年天外入侵的余孽。"苏潇潇的语调冷了下来，"夙玉当年与妖魔同归于尽，但有些东西...死而不僵。"
水面突然浮现一幅画面：李霖正在密室中与一个黑影交谈，手中捧着一块布满血管状纹路的黑色玉石。
"这是..."
"黄泉之心的碎片。"苏潇潇解释，"碧落黄泉本是一体，我掌生，他们……觊觎死。"
不过，那是想多了，生死一体，不分彼此，苏潇潇只是习惯性以充满生机的一面对外。
画面消失，贾素玉陷入沉思。难怪李霖处心积虑要除掉她，原来背后有这等牵扯。
"苏...师姐，"她第一次用这个称呼，"你为何不亲自处理？"
水面那头传来轻笑："我在忙更重要的事。再说..."苏潇潇的声音渐渐远去，"区区黄泉余孽，正好给你练手。"
贾素玉望着恢复平静的水面，突然笑了。是啊，她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天仙种子，按部就班，就能成为天仙，再不是那个需要龙虎山庇护的小修士了。
李霖，还有背后的黑影...你们等着。
她站起身，整了整衣冠。月光下，碧落之水在她指尖流转，凝成一柄透明的水剑，剑身中有点点星光闪烁。
三日后的除魔大典，想必会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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