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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禾恩刚躺上床,手机准时震了一下,进来一条短信。他知道消息来自俞温,大抵又是一些没营养的闲聊和问句,正打算锁屏,却鬼使神差点开界面。
这些天,俞温说了很多,最初一天十几二十条,又是道歉,又是客套,又是宣誓,看得郑禾恩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默默将手机调成静音。近日情况好些,但定时的打卡问候必不可少。
回过神来,郑禾恩发现自己其实对每一条信息的内容都烂熟于心,不知不觉已阅读过好多遍。尽管他未曾回复任何一条,可俞温一直存在于他日常的某个角落,在镜花水月的泡影中做着无比眷恋和缱绻的事,总令他平静的心绪稍稍荡起涟漪。
冷处理是目前最简单易行的,且对俞温初见成效,郑禾恩越想越觉得不能就此放任曹高阳的进一步入侵,起身去书房拨通乔伊的号码。
响三声铃后,乔伊接起电话,声音十分惊讶,“禾恩?从来没见你这么晚打给我,有什么事吗?聊天求助免费,工作免谈哦。”
郑禾恩顿了顿,暗骂自己这事确实冲动草率,赶紧道歉,“对不起,乔伊博士,是我考虑不周,打扰您了,要不我明天去办公室跟您说吧。”
乔伊得逞的大笑道,“哈哈哈哈禾恩,跟你开玩笑的,怎么还当真了。难得你大晚上打来,不管什么事,我当然是要听一听的。”
郑禾恩脸上有些发烫,乔伊这样反倒让他不好说出口,支吾一阵后被软磨硬泡套出话,“我现在的项目完成的差不多了,之后想跟进b组。”
“b组?”乔伊在脑中回忆,“哦,他们现在在做33种新型混合信息素分子提取,我记得接下来的安排是...全组出差调研吧?”
“是,出差没关系。”或者说,这就是郑禾恩的根本目的。
乔伊长长的嘶一声,不解道,“我能问问原因吗?”
回答他的是十几秒钟的沉默。
乔伊随即打着哈哈,碎碎念道,“在a组待得烦了?不符合你的性格呀,唔让我猜猜...俞氏的合作案告一段落,接下来是生产环节,应该见不到俞总,除非他亲自来送样品送文件,不太可能吧...不过,我看这两天你师哥盯你挺紧啊...唔,你该不会是...”
“乔伊博士...”郑禾恩无奈出声打断他的胡乱猜测,心道他的八卦雷达一如既往的敏锐。
“好好好,不逗你了。不过你去b组真是大材小用。正好,既然你想出差,我这还有一个任务交给你,怎么样?”
“没问题。”郑禾恩果断答应。他明白这回是自己任性,若不是平日工作异常努力,频频超标,乔伊不会给他机会。
乔伊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你呀,都不先问问是什么任务,遇到感情上的事只想逃避...行吧,大概需要一周,具体事宜我发你邮箱里,你准备准备,过两天去走一趟。”
...
郑禾恩出差次数不多,以往通常是参加学术论坛或与其他研究所交流,这是第一次带会议以外的任务独自出行。
乔伊委派的任务难也不难,他需要郑禾恩说服一位腺体方面的专家,请求其在基金会项目上予以支持。
“之前钟凉和总部一群人去拜访过,打听老教授的喜好,花天价拍下一套据说他看中很久的茶具,再隆重登门。谁知道人家根本不给面子,不见客不收礼就算了,话语间还觉得他们夺自己所爱。哎,到他这种境界,不要钱不要权,也不晓得他想要什么。你去试试,看能不能说动他。”乔伊在邮件中写。
郑禾恩应付这种状况毫无经验,猜测乔伊觉得他性格安静,是个不错的陪伴者和聆听者,也许能得独树一帜的老教授喜爱,如果运气好搭上线的话,顺势拥有一个难得的学术交流机会,还可以让他换换心情,简直一箭三雕。
于是隔日下班,郑禾恩告知曹高阳自己要出差一段时间。
曹高阳疑道,“明天就要走?这么赶?去哪里?去几天?跟谁一起去?我怎么没听说最近有新课题?”
郑禾恩被一连串问题击得几乎要倒退一步,赶忙喊停,不得不拿乔伊当挡箭牌,“是乔伊博士给我安排的秘密任务,出差的城市不远,不用担心。”
曹高阳低头不作声,看起来有些落寞,周身气场单薄而萧索。若是几天前,他一定会刨根问底,可郑禾恩三番五次拒绝,甚至婉拒他精心准备的表白仪式,失望难过让他在这几天暂时收敛起旖旎的心思,恢复如初。
片刻后,曹高阳似已收拾好被郑禾恩敷衍的心情,扬起淡笑,“好,那你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郑禾恩大松一口气,把手上为数不多的工作交接完毕,当晚整理好一个小行李箱,第二天抵达目的地。
根据乔伊发来的资料和钟凉等人的教训,郑禾恩清楚老教授的生平事迹,近日的行程安排以及他的兴趣爱好。他本不精于算计和人情世故,只能试探着拿准备好的身份卡进入老教授出席的小型论坛。过程按部就班,适时发言提问,意外顺利得到老教授青眼相看。
会后,郑禾恩见缝插针找到凑巧空闲的老教授,以晚辈自居,十分恭敬的请教问题。多亏他这三年掌握大量与腺体相关的知识,与老教授聊起来毫无壁垒,完全不弱于相关学科出身的学者。
老教授的学术成果不太涉猎替代品领域,竟被郑禾恩正在研究的课题挑起兴趣,两人相谈甚欢,他甚至主动问起郑禾恩师从何人,工作单位,个人履历等家常话题。郑禾恩一一回答,并未有分毫隐瞒。
得知郑禾恩现在低敏症基金会就职,老教授挑挑眉,不咸不淡道,“哦,那个啊。”似乎不感兴趣,又转移话题,几分钟后,称有人来接,得先走了。
郑禾恩暗道出师不利,以为基金会身份的暴露引得老教授厌烦,而自己确实不擅长游说。哪知老教授主动道,“明天我在学校开讲座,你也来吧。”说罢,悠悠然踱步离去。
郑禾恩才发觉他根本没留任何私人信息,估计料定自己早调查清楚,小伎俩根本逃不过老人家的眼睛。郑禾恩忐忑一瞬便释然了,毕竟老教授亲口发出邀请,说明对他的印象不错。
次日,郑禾恩混在老教授的学生中入场,并无违和感。他五官清秀,不显年纪,书卷气十足,确如未走出校园的博士生一般。
高等学府尚未正式开学,不过留校的学生不少,实验室一天都未停止运转,讲座现场座无虚席。郑禾恩在前排角落坐下,听得有滋有味。
事后,老教授带郑禾恩到实验室简单参观,邀请他到办公室喝茶,拿自己学生发表的论文让郑禾恩品读,不时指点一二,神情颇为得意自豪,又向郑禾恩请教关于替代品的课题。老教授没有科研成果的硬性指标,日子却并不清闲,对学生来者不拒,游离于各个项目组之间,提供任何力所能及的帮助,郑禾恩跟着他乐在其中。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两人关系逐渐熟络,似师生,也似忘年之交。
郑禾恩真的享受现在的状态,尽管他同样喜欢在研究所和基金会从事学术研究,但总归和学校的氛围不同。校园要单纯许多,竞争多是以公平和实力为前提,少了不择手段和唯利是图。沉浸于此,无需理会手机里恼人的消息和工作中无形的压力,郑禾恩着实放松而舒心。
然而他明白,自己不可能无休无止的停留在这样的环境里。和老教授关系越亲密,他越难把此行的真正目的说出口。老教授真诚待他,他却别有用心的接近,实在太过卑鄙。
晚上乔伊打电话来问进展情况,郑禾恩据实以告,又说,“我觉得有点良心不安。”
“你呀,有时候太实诚。”乔伊无奈叹气,“你告诉他你是基金会的人,你觉得他会认为你无所图谋?正常人谁不上班,天天陪他待在学校呢?”
郑禾恩一愣,失笑道,“这几天太自在,真没转过弯来。”
第二天,郑禾恩便找机会请求老教授为基金会提供帮助。
老教授听完哈哈大笑,“我还在想你能憋多久呢。你说的我大概了解,但不能答应你。”
这在郑禾恩预料之中,他一脸认真,等待下文。
“你看到了,我虽然退休,但学校需要我,学生也需要我。我听说你们很多项目是封闭式研究,一去好几个月。我身体吃不消,没有那种野心,而且离不开这里。”
郑禾恩没有立刻出声,心中默默酝酿。几天的相处,他看出老教授对这份事业的虔诚和热爱,可他对基金会存在一些误解...
刚要开口,口袋里手机忽然开始震动。
郑禾恩被吓一跳,掏出来正要挂断,可看清来电人时,心脏下意识猛的收紧,令他从面部到颈部全部僵硬于低头的姿势,手指悬在红色图标上微微颤抖,仿佛受到巨大冲击。
“接去吧,不用在意我。”老教授和蔼道。
“不...”郑禾恩被一打岔,适才肚子里劝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面色有些发白。他犹豫片刻,只好说,“抱歉,教授,我去外面...”
郑禾恩怕自己控制不住失态。
之前俞温一直克制着用短信联系,第一次打电话,难道真的有急事?
来到走廊,郑禾恩单手揉揉太阳穴,将挥之不去的阴霾之感揉开些,深呼吸一口,这才按下接听。
“禾恩...”那头声音沙哑虚弱,“我病了,你能不能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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