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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孟黎
皇家仪仗在始固山下缓慢行进,跟在队伍中的宫女内侍们早已走乏了,他们被夏日午后的暖阳晒得昏昏欲睡,打不起精神。
孟福坐着轿子,趾高气昂地走到前头:“都给我放机灵点,马上就要到行宫了,还是这么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那怎么行?快快快!”
说罢,几个鞭子落了下来,惊得一众宫女内侍加紧了步子。
“还有多远才能到?”李司南被闷在马车里,不停地摇着团扇,她擦了擦额角的热汗,探出头去想看看外面。
“殿下,快回来!”箐莲急忙拉她,“小心被外男瞧见了。”
“外男?哪里有外男?让我看看外男。”李司南故意道。
箐莲臊红了脸,赶紧把团扇挡在李司南的脸前:“小奴可是听说了,陛下这次去行宫避暑,除了皇室家眷,还带上了不少贵族子弟和朝臣子女,离京前小奴还瞧见孟大将军家的两位少将军了。”
“孟大将军?”李司南好奇道,“是南疆的那位灵雀将军吗?”
“正是。”箐莲回答。
李司南挑眉:“我听说孟家的两位少将军过完年就要返回南疆,怎么现在还没走?”
箐莲笑了:“还不是因为陛下看中他们,想留他们在京中任职呗!”
“京中?”李司南眨了眨眼睛,心中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车队又行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时分才抵达行宫。
懿安帝早就被晃荡的马车晃得疲乏了,不等众大臣见礼,他便兀自带着妃嫔入后园歇息了。
李司南陪着长公主,等候众卿臣命妇安顿。
“姑祖母若是也累了,就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呢。”李司南说道。
李殷神色恹恹,精神不振。
自原怀宁走后,她就一直病着,天气回暖后虽稍好一些,但精力却大不如前了。
可在人前,她依旧勉力维持着自己从前端庄的模样,一边料理后宫事,一边协调前朝臣。
“现下还得忙的事多着呢,不如就让我来吧。”李司南贴在李殷身旁,撒娇道。
李殷笑了笑:“小丫头,让你来,你懂什么?还不得把这里给我搅成一潭浑水?”
“姑祖母看轻我!”李司南挽住李殷的胳膊,“我今年都快要十八了,放在旁人家中,都是当家娘子的年纪了,也就是您还把我当小孩子。”
“当家娘子?”李殷柔声道,“怎么?已经急着嫁人了吗?”
“我……”李司南恰到好处地一脸红,故作害羞道,“我还想多赖在姑祖母身边几年呢。”
李殷放下手中的书卷,说道:“就算是想赖在我身边,以后也没这样的机会了。”
听到这话,李司南暗自一惊:“姑祖母,我不嫁人!”
“不是叫你嫁人,”李殷笑道,“是陛下令人重新修缮了肃王府,年底前,要你搬进去呢。”
“可是我离不开姑祖母。”李司南歪在李殷的身上说道,“我在边关过久了野日子,也没个人照顾,如今有了姑祖母,我才不要自己出去住呢。”
“刚刚不还说自己是大姑娘了吗?”李殷弯了弯眼角,“现在怎么又耍起小孩子脾气来了?”
李司南不好意思地笑了,愈发放肆地靠在李殷的身上。
“好了,”李殷拍了拍她的脑袋,“既然你想替我做事,那便先来瞧瞧这个,这是过几日行宫中夏夜赏花游园的灯会,王贵妃把这差事丢给了我,我便再丢给你,可千万不要给我丢人。”
李司南眼前一亮,当即应道:“姑祖母放心,广宁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李殷徐徐离开,留下了自己的一众仆从和贴身侍女。
李司南被他们拘着,一时也没了兴趣。
“殿下!”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有人喊道。
“殿下!”苏戎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左右没见到长公主,奇怪道,“殿下去哪里了?”
李司南扬声道:“我不是殿下?”
苏戎挠了挠头:“小殿下,是那人非要嚷嚷着找长公主,不是我。”
“谁要找长公主?”李司南起身道。
“是小孟将军!”苏戎回答。
李司南脚步一顿:“小孟将军?可是南疆灵雀将军的儿子?”
“是,啊不是……”苏戎忙答,“是南疆灵雀将军的女儿。”
“女儿?”李司南一愣。
就这一会功夫,院外便冲进来一束甲的女子,她高系长发,面容清俊,手上还拎着一把短刀。
“慢着!”长公主住处的门前侍卫跨步上前,拦下了她。
“我要见端懋长公主。”这女子挺直了身板,不卑不亢道。
苏戎已被她搞得焦头烂额,现下只能说:“殿下歇息去了,小将军您明天再来吧,今个儿赶路,大家都累了。”
“我今天必须见到殿下。”这年轻女子提声道。
此时,李司南从屋中缓步走出,她靠在门廊下,笑盈盈地看向这似乎和自己一样大的小姑娘:“我也是殿下,你有何事?”
苏戎见此,急得忙跺脚,他压低声音道:“我的小殿下啊,您可别惹事生非了!”
李司南一扬眉梢,拨开了苏戎:“小将军,你这么着急,到底是有什么要事?”
孟黎、灵雀将军孟莘鸣之女,见到李司南后,将信将疑道:“你说话管用吗?”
“你觉得管用就管用。”李司南笑道。
“好,那我要你给我写一张盖了玉玺的通关文牒,我要回南疆!”孟黎掷地有声道。
李司南一怔:“你要什么?”
“通关文牒!”孟黎重复道。
“我怎么会有那东西?”李司南皱眉,“小孟将军想回南疆,那便回,这有什么需要上奏的吗?”
“殿下有所不知,”孟黎一板一眼道,“末将年前抵京,本来说好了过完年就回绥泉,可陛下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我兄妹二人留在京中,甚至还扣下了我孟家家将。如今南疆纷乱,战事频发,末将的父亲已有半月没来家书,更没有战报,末将必须要回去看一眼。”
李司南心思一动:“那你为何不找陛下,要来找长公主呢?”
“末将找过陛下,”孟黎回答,“但陛下推三阻四,甚至还以宫宴为名,带着我们兄妹二人来了行宫,所以末将才来寻长公主,求一条明路。”
“找长公主求明路?”李司南笑了,“你觉得殿下她能给你什么明路?”
孟黎怔住了,她握刀站着,皱起了眉。
“长公主,长公主手握大权,是陛下的妹妹,她,她还有影卫司。”孟黎急声道。
“影卫司?”李司南看了一眼苏戎,“如今哪还有什么影卫司?陛下收走了影卫大印,还有原统领的令牌,先前的影卫被分散在各处,早就不成气候了。小将军,你怎么不了解实事呢?”
“这……”孟黎顿时语塞。
李司南提起长长的裙摆,迈过门槛,走到孟黎的面前,低声道:“小将军,若是陛下不想让你离京,你真觉得自己有办法离开这里吗?”
孟黎神色微变,她抬起头,定定地注视着李司南。
“长公主殿下她说到底也还是陛下的亲妹妹,陛下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你来找她,她也无能为力。”李司南莞尔一笑,“而我等也是陛下的臣子,自然不能有违皇命,小将军深陷其中,不管找谁,恐怕都难寻明路。”
“可是……”孟黎一时情急。
“诶,稍等,”李司南抬手搭在了孟黎的肩膀上,“虽说难寻明路,可不代表没有明路。”
“还请殿下指教。”孟黎一拱手,正色道。
李司南回头一望苏戎,神色得意。苏戎急得直拍脑袋,悔不当初。
“小将军,你可知陛下最近时常召见一位法号为正清的道长?”李司南神秘兮兮道。
孟黎点头:“略有耳闻。”
李司南一笑:“陛下信他,听他。当初道长曾在陛下面前提点‘东海’二字,陛下听完,便下嫁原统领,进而任由苍狼军驰援北境,而过去,咱们陛下可一点都不在乎北境到底被逼到了什么境地。”
“那我应当怎么办?”孟黎问道。
“小将军现在要做的不多,首先就是得查清楚,那位正清道长是谁的人,拿谁的钱办事,听谁调遣。查清楚了,小将军的事岂不是水到渠成了?”李司南意味深长道。
“末将明白了!”孟黎登时醍醐灌顶。
待她走后,苏戎心事重重地走到李司南的面前:“小殿下,若是统领还在,她一定不许您这么做。”
“她不许是她,你呢?你觉得我应该这么做吗?”李司南转身,看向苏戎。
苏戎低头不言。
李司南收起了刚刚调笑的神情,淡淡道:“苏副使,若是你不想我这么做,你就不会把正清道长与陛下的事告诉我,不是吗?”
苏戎抿起嘴,神色不明。
“我知道,你和我一样讨厌邹玄,你也和我一样想查清楚,那个推波助澜的人到底是谁,所以……”李司南又露出了明媚的笑容,“所以,还得劳烦副使操心了,别叫那位小孟将军落到旁人手里。”
夕阳散去,华灯点点。西江江畔的碧波倒映着半山腰上富丽堂皇的宫殿,一艘小舟缓缓靠岸,打碎了水中倒影。
行宫一角,李庆渊正晃着折扇,坐在屋梁上,饶有兴趣地望着江上行船。
一小厮疾行至屋下,禀报道:“郡王,有客人求见。”
李庆渊一撩衣摆,飞身而落:“何人?”
小厮眼珠一转,放低了声音:“思云观的客人。”
李庆渊听到这话,勾起嘴角道:“快请!”
小厮点头,转身离去。不一会,他便领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道士走进了内屋。
“见过恭郡王。”这小道士一躬到地。
“不必见礼,”李庆渊忙迎上前,“茅林,你是姜叔义子,自然也是我的兄弟,快过来坐。”
这小道士恭敬一笑,跟着李庆渊坐到了矮几边。
“思云观如何?可还习惯?”李庆渊问道。
茅林点头:“一切都好,正清道长很看重我。”
“那就好。”李庆渊收起了折扇,为茅林倒了杯茶,“有发现什么吗?”
茅林啜饮了一口茶水,沉吟道:“正清道长行踪诡谲,我很难查清他到底来往何处,不过……”
“不过什么?”李庆渊追问。
“不过有一日,我本要随道长从宫中回观,可道长行到半路,突然说要下马车去茶馆中讨杯水喝。”茅林顿了顿,“我被道长留在了车边,只远远地看了一眼。我发现,那家茶馆的老板口音古怪,长相也不似我们中原人,似乎是……东海弥丘人。”
李庆渊神色一震:“弥丘人?”
“没错。”茅林回答。
“此事果真大有古怪。”李庆渊思索片刻,说道,“我明日就告知姜叔,让他和武坊中的儿郎去那茶馆好好瞧瞧,看看到底有什么名堂。”
“对了,”茅林又提起一事,“今日晚间还有一古怪事。”
“何事?”李庆渊问道。
茅林眉梢微动:“方才我离开道观时,遇上了一女子,这女子是一身男子打扮,还穿着甲胄,身上带刀,我听观中常往京中去的小道徒说,此女子正是灵雀将军之女,孟黎。”
“孟黎?”李庆渊眼睛一亮,“她去做什么?”
“求神。”茅林回答,“她虔诚地为虚荒神母上了三炷香,要神母保佑南疆太平安康。”
听完这话,李庆渊大笑称奇:“荒唐,荒唐!她要求神母保佑南疆,难道不怕遭云栖娘娘的天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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