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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十八岁的礼物（二）
“城外坠落了枯柳/过尽千帆唯剩一盏酒/一人驻守/一人哀愁/踪林混迹孤马亦在嘶吼/不知伤疤是新还是旧/铸剑沉没其中管他落魄与否/是你无意间闯入心口/城外血似成河流/城内你身后飞雪/落在我的肩头……”
清脆又稳健的嗓音伴着手指规律的拨动传染至四处，曼妙的吉他旋律更为锦上添花。余音袅袅，倒真成了古时卸甲归征深情的情歌。
许是因为感动，所有人的脸色都极为深沉，包括夏音音。不得不说，古亦成是天生的歌手。
洛暮也抬起眼，却正好对上那一直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
“古亦然，你弟还挺深情的啊。”司皑捅了捅身边发愣的人。
“他深情个屁！他那是矫情！写的什么破歌词。”
可能全场只有她在泼冷水，她习惯性拿起酒杯往嘴里送，却尝不出来任何味道。
“谁让你给我换成水的？”她向司皑抱怨道。
“你都喝多少了？脑子都不清醒了还喝！”司皑自作主张将酒挪得远远的，压根不惧她。
“谁说我脑子不清醒了？我清醒得很！古亦……”
“我知道。”麦克风的声音打断了她，“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不懂责任，也不懂怎么样去喜欢一个人。当然我现在也没脸去保证什么，就像我没想到后来还能再遇见她，也没想到会重新喜欢上她。”
同学们又开始放声起哄，甚至盖过他的声音，古亦成试图阻止他们。洛暮依旧安静地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
“我，我知道其实自己挺不要脸的。但是我还是想试着问一下，你能原谅我么？如果不能，那就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
二人之间隔了几乎一整个酒吧的距离，他停滞在一片嘈杂声里，静待她的答案。
“答应他吧。”
“洛暮？想什么呢？快上去啊。”
台下逐渐有人小声催着洛暮，她垂眼握着一杯酒，一动不动。
对于古亦成来说，这几秒钟静得出奇煎熬。
可接下来，古亦然突然站起身走上舞台，边吼边揪着古亦成的领子把他向门外拽去，“答应个屁答应你给我滚下来！”
她这番动作连司皑和洛暮都没来得及反应。
“喂古亦然你搅和什么呀？你弟弟幸福你都不管了？”
同学们又发出不满的声音，连司皑也听着心烦。
“瞎起什么哄喝你们的酒！”古亦然撂下这句话。
“姐，姐！干什么松手！你喝多了吧！”
被拉出门外的古亦成怒火上头。
“你还敢说！我告诉你我非常清醒，我问你，你要告白这事为什么不提前给我说？”古亦然显然更生气。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万一告诉你你不同意，我辛苦准备这么久不白搭了么？”他肩膀一斜，帽子下的赖皮表情完全呈现给了古亦然。
“好啊，那现在你觉得你辛苦这么久没白搭是不？”
面对质疑，他一时答不上话来。
“说，说不定洛暮马上就答应了。”
“你放屁！你自己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人洛暮要是想答应早就答应了，没看刚刚尴尬得要死，我把你拎出来是给你个台阶下！”
古亦成被训的彻底败了阵，他似乎也开始后悔，身体不听使唤地左右摇摆。
“你给我站好，不许晃！”古亦然抬脚踢到他的膝弯，手几乎要拧到他胳膊上的肉。都什么时候了还没个站相在这里晃来晃去，“古亦成你能不能冷静下来用你不太聪明的脑子好好想想，洛暮就算对你有了好感，也哪敢跟你们上初中那样莽着劲往前冲？就冲你之前那些行为，也总得给她一个信任你的理由吧。并且现在成绩没下来，谁会知道谁要去哪个学校，万一你俩隔了十万八千里，今天的承诺又算啥？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整这一出，招呼也不打铺垫也不铺，你是让她答应还是不答应？为难不为难尴尬不尴尬？你这死小子就是对自己过于自信。”
古亦然伸手拍打他的帽檐，感觉像是有人在朝他头上扇巴掌。
“那，那怎么办啊，这下我丢人丢大发了，她不会连朋友都不和我做了吧……”他的眉毛皱成一个八字。
古亦然无奈叹气，这小子果然还是避重就轻，根本没意识到问题的本质。看着他委屈的样子，虽然十分嫌弃，但也不能不管。
“得了吧，洛暮才没那么小心眼，你自己去跟她说。你也消停点，起码等成绩下来报志愿的时候再说，成天就知道虎头虎脑地惹事。”古亦然说完便走向屋内。
“哎哎姐。”他急忙赶过去凑到她身边，“你弟弟歌写的怎么样？”
“嗯，还凑合。”她歪着头笑了笑。
回到座位的姐弟俩有些不知所措，司皑将他们的杯子都倒满了酒。
古亦成和洛暮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的感觉有些凄凉。
“那个，洛暮。”古亦成的眼珠向上偷瞄着正发呆的洛暮，认错般卑微张口，“我刚刚的话你别忘心里去，全当我喝多抽风好了。”
“古亦成，谢谢你。”她的态度让三个人一齐惊掉了下巴，“其实我很久没过过生日了，你的歌很好听，有才！来敬你一杯。”
她举起酒杯，古亦成慌乱地用酒杯去碰了一下，看她一饮而尽。
知道他的青涩和鲁莽，也难得再次明白他的心意。这对于洛暮来讲并不是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反倒很轻松。
这几年对古亦成的重新认知，也逐渐改变了洛暮之前对他的看法。他们能有今天，还不至于让她生气。因此避而不答，或许是当下让二人还能正常相处最好的方式。
“还不赶紧切蛋糕去！你要饿死我！”古亦然突然吼道。
“哦对对！司皑来搭把手。”
古亦然真是提醒到了点子上。两个女孩对视了一眼，突然笑了起来。或许这样满心的悸恋会成为他们青春里很美好的故事。
这也是一种勇气。
不觉已近深夜，同学们几乎走完了，四个人还聊得正欢。他们从三年前聊到现在，好像所有的故事刚发生在昨天。
“哎哎，都悠着点儿吧别喝了。你们同学都走完了，我也收拾一下准备关门，都赶紧回家吧。”夏音音盯着几个喝得脸红还张牙舞爪的人，擦着桌子提醒他们。
她将桌子上的碎屑一点点刮进垃圾桶，带着瓜子壳的空盘子被三两张堆摞。收手时手腕不经意蹭到了司皑的鼻尖，他有弹性地躲开，忽而抬头向上，见夏音音的视线正落在他的脸上。
“你们俩认识吗？”这一幕被古亦然看在眼里，总觉得他们二人对视时似有话要说，却又一恍惚恢复了正常。
“嗯？不认识。”夏音音摇头道，似乎对这问话表示费解。
“都这么晚了，音音姐给你添麻烦了。”古亦然的舌头都捋不直。
“用不着，我还得感谢你弟弟给我免费当驻唱。”
古亦成在一旁，听得出来这是在损他。
他们没人看时间，走出门的时候只觉得天都快亮了，却毫无睡意。
古亦然靠在司皑的肩膀上，半步半步地向前移行。这人喝多的时候居然比平时安静多了。
“古亦然，我家比你家近，今晚家里也没人，要不你先去我家凑合一晚？”他搂紧她轻声问道。
她踉跄地推开身边的人，噘起嘴，样子很滑稽。一个不稳又跌在了那个怀抱里“死变态，是不是想趁机占我便宜？”
他耳根一红，抿嘴笑道“好心被当驴肝肺，我还没怕你占我便宜。你这么重，我要这样把你扛回你家去，胳膊都要废了，你就不心疼心疼我？”
“那是你活该，不去。”
嘴上这样说着，却还是被他一路牵着踩着月色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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