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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坐在门口小板凳上做针线的小仆们说话声很轻,主子在屋里睡觉,这几天陆文清总犯困,午间都不陪他们说话玩乐了,陆文清待下亲纵,没有活儿以后允许仆人在院子里闹,丢沙包捉迷藏踢毽子,大家还经常央求主子弹奏曲子给大家听,所以天气好的时候,流云轩经常会很热闹,欢声笑语的。
然而今日很静,晾被子时用竿子拍被子的声音都很小,昭儿也不说话。
红涟感到一阵诡异的不适,这群仆人今儿是怎么了?
“你们公子还在生气?”
昭儿一边绣线一边抬头“没有啊,公子倦了,午休呢。”
红涟这才松了一口气,点点昭儿的头“小东西,现在见了我不吭声也不行礼,我迟早把你嫁给刘统领,送你去乡下伺候婆婆。”
昭儿气哼哼地跺脚,捂着脸跑了。
逗完仆人,女人蹑手蹑脚地推开门,怀里点心的包装被体温捂得有些热,不知道还酥不酥。
转了几个弯来到最里边的卧房,琦阑一个人坐在床脚边的椅子里守着午睡的陆文清,见她来了,无声地低头简短地行了个礼,然后识趣儿地下去了,把空间留出来给两位主子,饶是如此,红涟仍被琦阑的面无表情冷得一哆嗦。
床上的男人侧躺着,睡得不安稳,闭紧的眼皮时不时要动一下,但没有醒,红涟静悄悄挨过去在床边躺下,只占一小部分位置,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足把骨头松懈下来,心道没错,是文清的味道,终于又闻到了文清的味道。
女人得寸进尺地慢慢挨近男人,碰到他的后背,维持静默的状态几秒钟,男人没有反应,没醒,于是红涟伸出手,绕了个大圈准备趁陆公子熟睡之时把他搂进怀里,突然,男人翻了个身,一下子正面翻到她面前,鼻尖几乎贴在一起,放大的熟悉面孔,红涟咻地紧张了一身冷汗,双眼圆睁看着面前的男子,陆文清跟别的男人不同的是,其他男人无论性格怎样,凶狠泼辣开朗温顺,睡着后大多露出人畜无害的模样,他们睡觉的时候都消掉了展现出来的气质气场,但陆文清在睡梦中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他的样貌实际有一种高傲和冷漠的华美,所以他适合奢丽的装扮根本不是意外,也不是红涟情人眼里出西施,不过那些闪闪发亮装饰的能把陆文清衬得高不可攀,距离感十足。
也许陆家一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为了不让儿子过分招摇,得到过多关注影响他的生活,平日给陆文清挑选的衣服从不像另几个儿子那样披星戴月,配饰基本都是淡色,款式简单,松松系着头发,营造飘然温婉的感觉,压住那份至尊极妍。
相处久了的红涟却见识过,她头一遭发觉陆文清这一面时年纪比较小,惊得半晌没说话,心脏像初见时那般剧烈跳动了起来,热着脸颊扭过头,大口呼吸,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这么多年过去,这个男人每次近距离放大在眼前,红涟依旧会产生悸动,她谨慎地准备撑起身子好好欣赏陆文清的侧颜,她特别喜欢看男人侧面的弧度,结果刚动了一下,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就缓缓睁开,瞳孔犹如花芯在晶透的蜜色中延展开,然后睨着她。
“文,文清,你醒了。”
陆文清默默瞄了她几秒钟,转身,背过去重新闭上眼。
红涟殷勤道“文清,我给你带了核桃酥,宫里带出来的,你尝尝?”
“没胃口,我累了,我想休息。”
“我瞧你精神不大好,我担心呀。”
“你担心我还是担心陆家出事会波及到红府?被朋友们笑话分府,治不住男人,你什么感觉?”
“你干嘛这样想我?我从来没怪过你啊。”
陆文清一下子从床上翻起来,瞪着女人“你觉得该怪我?是我的错?”
“没有,对不起对不起,赖我,你了解我的,我这人不会表达,解释不清楚,顺嘴就出来了,是我没有处理好分府和俨之的事,让四弟弟和你平白给人非议,你去哪?你别走。”
女人拦腰一把捞住下床的男子,勒紧不撒手。
“放开,别碰我,走开,出去,别来我这儿缠我。”
“我不,我就缠你,我缠你一辈子,我最喜欢的事就是缠着你。”
即使陆文清死命掰她的手,甚至恨不得抓她几下,红涟都死活不肯松手,勒着男人的腰扑在床边,头抵在男人后背上。
“你甩不掉我的,文清,你甩不掉我,死了这条心吧。”
陆文清不动了,放弃挣扎,鼻子发酸坐在原地,红涟得意洋洋地抱了半天,才感觉到男人情绪不对。
“你?好了好了,我不欺负你了,你不想我呆在这儿,我呆在床下总行吧?我不碰你,不惹你烦,搬个小床在旁边躺着,一点儿声都不出,你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就好。”
陆文清还是不说话,红涟绕过去站在前头,手环住他的脖子“文清,有什么话你告诉我,别憋在心里难受,我看着你难受,我也难受。”
终于,陆文清瞥了她一眼,珍贵的一眼让红涟瞬间点亮双眸,目光灼灼地期待着。
“我什么时候说后悔了?你为什么,凭什么那么说我。”
女人愣了愣,陆文清目光朝下“是你自己说的,我只是生气俨儿住在这儿,但你毫不关心,连向家人对他做了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生气,你怎么就因为几句赌气,那么无情地说我不愿嫁给你呢?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了?你说娶向欣不是你的本意,他为主位也不是你的本意,你说了我就信,后来嫁给你,如你所愿不争不抢,不提及你违背诺言在先,但是……你反而觉得我在难为你,让你难做,你觉得是你在妥协,还说我后悔嫁给你,我十九岁就入你们红府了,我原以为我可以陪父亲到二十四的,如果不是为了你,我。”
红涟知道陆文清生她气了,却不知道陆文清究竟为什么生这么久气,如今亲耳听到,这个理由简单到滑稽可笑,在内心又惊天动地的震撼,文清居然是为了一句话,独自伤心了这样长时间,而自己浑然不知。
她到现在还认为自己爱文清比文清爱她要多,不料文清在意一句她早忘记了,抛在脑后的话,仅仅因为那句话否定了他对她的爱意。
猛烈的拥抱将男人撞到在软塌间,伸出一只手麻利地垫在男人肩胛处拖着不让他磕碰,她深深埋在他的脖颈啃噬吮吸了一大口。
“我很想你,文清,我真的好想你。”
男人没回应,但十指在女人背上紧扣,没有拒绝她的侵蚀。
“虽然已经说过千万遍,我还是想继续说,继续告诉你,我爱你。”
她整个人趴在他身上,“没有你我不行,我活不下去,甚至不能忍受跟你闹别扭,我讨厌你不理我,憎恨你不理我,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光想一想有一天你不爱我了这件事都不行,完全不行,我不能接受,有的时候我懊恼,怎么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只有我这么爱你,所以我控制不住出口伤人,对不起。”
这一生,红涟把祥和平静的温馨舒适,大起大落的患得患失几种心绪全用在陆文清身上了,因他产生的骄傲和自卑始终伴随左右,她想不通为什么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后,自己满眼都是他,时刻思恋牵挂,包括本来就在一起的时刻,像现在他们抱在一起,她在想还有没有更亲近的方式和他黏在一起。
“公子,酸梅汤好了。”
昭儿推门,置若罔闻地端着汤进来,原本任由妻主双手逐渐探寻进一层衣服的陆文清噌地推开红涟,整了整头发坐起来,咳了一声“嗯,端过来吧”。
女人拳头绷得青筋直冒,牙齿咯咯作响,俯身在床铺上捶枕头,咚咚咚地骇得昭儿不敢上前。
“别管她,放下吧,我自己喝。”
“将军没事吗?”
“滚出去!不然我把你杖责二十!”
“啊啊啊啊啊!”
红涟斜过脸,凶光毕露地恶狠狠怒视昭儿,少年撂下碗跑了,惊慌失措“琦阑哥哥,将军要杀我,琦阑哥哥,公子有危险”。
“这个没有眼色的奴才!”
陆文清端起碗“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计较?我不打死他已经算宅心仁厚!这可是我们和好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红涟坐起来,嘴上放狠话,手里拿过陆文清的酸梅汤,用汤勺舀了喂到男人嘴边,男人抿了抿嘴,张开,喝下第一口酸梅汤,然后抬头望着气喘吁吁的女人。
“我问你,俨儿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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