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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家
寒冬，Ｈ县的雪一场又一场，如约而至，缠绵至今。
骤降的气温和越堆越厚的积雪都给县里所有人带来了或大或小的麻烦——————南方几乎没有哪个地区有集体给室内供应暖气的习惯，住校的学生们一如既往的凄惨————哪怕土豪如英华高中，也不可能给每间教室每间宿舍安上供暖设施，更糟糕的是，在宿舍楼电压的限制下，他们连给暖宝宝充电都不敢！（这还是‘违法’行为，为了防止出现‘爆炸事故’，校规明令禁止学生在教室内给热水袋充电）
“还是在教室里暖和！”所有人都这么说——————几十个人聚集在一起的教室完胜冷冰冰的宿舍里不一定拥有热水袋的被窝。
期末考第二天早上，高三文一班教室里，姜曼书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一边喝热豆浆，一边看英语笔记。
王若渴抱着一个暖宝宝进来了。
姜曼书盯着那个红色的暖宝宝，诧异得好像看到了一头Ｚ国火球龙：“一大早的，你从哪儿弄来的暖宝宝？”
众所周知，教室和学生宿舍都是不允许被私人充电的地方，换言之，想要享受暖宝宝，学生们能选择的充电地点基本都是明码标价的超市、洗衣房、理发店、书店……但现在还不到八点，那些店铺统统没开门。
王若渴笑嘻嘻地把暖宝宝塞给姜曼书：“借你暖暖手～这是陈轩请马文浩帮我充的！他们关系好！马土豪住的可是单人公寓，爱怎么充怎么充～”
是了，英华有一栋公寓楼，里头全是正儿八经的有着一室（或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条件很是不错的套间，一般被供应给家离学校较远／没成家的老师（据说堪比总统套房的某几套高档房里有一套属于校董小公子龙老师），但家境较好的学生也可以拿着家长的同意书交钱入住，马土豪是高三文一班唯二的入住学生之一，另一位是不久前那桩险些掀起‘血雨腥风’的‘蒂凡尼钻石项链失窃案’中的失主蒋优【普通宿舍已经留不住各种疑神疑鬼的蒋大小姐了】。
“真好。”姜曼书不否认有些羡慕，但也只是‘有些’，她并不是一个爱搞特殊化的人（哦，在小小的普通高中里，学生独占一居室实际上也算一种让人羡慕之余或带着特殊目的靠近或不自觉远离的‘特殊化’），尤其是，在这种特殊化没多大意义的情况下。
包括在上辈子，她都是————不太怕冷不太怕热不太爱和人交际却也不爱离群索居，对青春期少年少女执着的私人空间也没什么感觉（初三以前她都和亲妈睡一屋）————所以，有没有随时能被充好电的暖宝宝，是不是要和他人分享淋浴间，这些在‘出门在外’的状况下都显得都不太重要。当然，没有宿管三五不时来寝室里检查一回是好事。
抱了一会儿暖宝宝，喝完豆浆的姜曼书问王若渴：“今天考完就放假了，你今晚回家还是明天回？”
家在距离Ｈ县不过一小时车程的Ｑ市的王若渴：“下午考完就走，我妈刚好来Ｈ县办事，顺便开车带我回家。幸好昨天雪就停了，不然路被封了，就走不了了。”
姜曼书赞同地点头，又说道：“不过还是得感谢这段时间以来的雪啊，否则我们搞不好要像上一届一样，这次只有不到一周的寒假。”
因为接连一个多月的大雪，以及，气象台给出的半真半假的天气预报，恨不能把高三学生拴在学校里的英华高层们不得不妥协，给出了足足十二天的长假，十二天！！！
想想假期的长度，姜曼书对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的也许会让她没法尽快回家的连天风雪也没那么厌烦了。
王若渴：“我家今年打算抓住潮流的尾巴————旅游过年！”
“不错啊～”姜曼书笑道：“不过‘旅游过年’正是火热的时候，你别诅咒人家～不然旅游胜地那些少了收入的老板们的怨念就能烧了你～准备去哪儿？自驾不？”
“去Ｈ市，海边，坐飞机去。家里会开车的都嫌自驾太累了。＂王若渴撇撇嘴，又笑了：“回头给你们带特产啊～对了，你们怎么过啊？”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大部分特产都得归目前脑门上还顶着‘王若渴男友’的戳的陈轩的姜曼书：“我和连城一起过，在我家！”说到这儿，她都有些激动，有些怀念，也有些感慨：“从初三起我就想让她去我家过年，到了高三才达成心愿。”
沉浸在激动、怀念、感慨中的她理所当然地没看见王若渴脸上维持了几秒钟的复杂的神色：“………………还有二十三分钟就要开始考试了，我们该去考场了吧？”
这一场将和王若渴同考场的姜曼书：“……是哦，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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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最后一科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姜曼书和连城收拾了各自的简单行李，去连城的房子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两人坐大巴去了Ｋ市。
姜妈妈对女儿及女儿的好友表示了十二万分的欢迎：“……可惜我在Ｄ池花园买的房子才装修好不到半个月，不然就让你们去那边住了。”
姜曼书当时一愣，之后私下里问亲妈：“妈你什么时候买的新房子？还把房子买在Ｄ池花园！”Ｄ池花园离姜妈妈的超市有大约三十分钟的路程，环境优美，周边基础设施齐全，房价高出全市平均房价一大截。
“就前几个月。”姜妈妈笑笑：“这几年房价一直在涨，我们就想着早买早好，一起去看的，挑了一套一百四十多平米的，朝向好，楼层好，这会儿才七千多一平米，就直接付全款了，我和你爸一人出一半，房产证上只写你的名字，算是爸爸妈妈给你的礼物。”
“妈…………”姜曼书哽住了————这事在前世也发生了，但当时的她是怎么想的呢？是了，当时的她松了一口气————即便成绩不十分出挑，有了相当不错的个人房产，她以后也不必过分操心生活了。
那个时候的她，被持续性冷战多年的家庭和繁重的学业共同压迫着，稚嫩到不觉得自己最终能怀抱胜利杀出重围，心里充满了迷茫、疲惫，甚至于……怨念，怨进步艰难强度只增不减的学习，怨父母的不够关心，怨父亲的独断专行………………
如今，有着成熟的灵魂的她回顾过往，却发现，至少在和父母的联系里，尽管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但自己得到的远比付出的要多得多，多得让人羞于接受…………
“妈，你们不用这样，我以后肯定会努力挣钱自己买房的，这套房子，应该给你们以后养老用…………”
姜妈妈：“都说了这只是父母的心意。妈妈相信你，你那么努力那么能干，以后肯定能买到更大更好的房子，但在那之前，我们希望你有个体体面面的住处，以后工作啊，交际啊，谈男朋友啊，有更好的条件，也更方便…………爸爸妈妈以前其实有很多对不住你的地方，曼曼你受委屈了，妈妈都知道…………”
姜曼书的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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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姜曼书的小卧室里喝着热牛奶等啊等，终于等到房间的主人的连城：“……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你哭过了？”
和姜妈妈抱头哭了一场的姜曼书：“没什么，就是和被我妈慰问了，我们说着说着就都哭了。”她简单提了提爸妈给她买了套房子的事————到底没能拒绝父母的心意，只能日后尽力回报了，“……我还是觉得有点……”在这一刻，善于言辞的她竟然形容不出自身复杂的心绪。
在Ｚ国待了将近四年的连城对‘Ｚ国式的父母之爱’也略有些心得体会（比如蒋优那引动贪婪的欲望的钻石项链，再比如连爸爸早早过户给她的一套别墅【虽然后者这么做主要是源于愧疚＋某种急于摆脱从前的心态】），但她也没法完全理解最在意的好友这时的满心复杂，她只能揽住姜曼书，让对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慢慢调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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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意吃了点晚饭，姜曼书带着连城去逛周边的夜市。
连城的房子位于Ｈ县别墅区，附近只有固定的商铺和极少数流动的摊点，所以，这是她头一回逛Ｚ国的夜市，觉得挺新鲜——————路上全是三五成群的行人，几乎挤得水泄不通，道路两旁也被各种摊点挤得满满当当————有卖廉价服装的，有卖小首饰小玩意儿的，有卖花花草草的，有卖略显粗糙的手工艺品的…………最多的还是售卖各种小吃的。
在一个贩卖宠物的摊点旁，姜曼书对一只蠢萌蠢萌的小哈士奇爱不释手，老板见机道：“小姑娘买一只吧！这狗可好了，才两个多月大，又健康又结实！我还可以免费送你一袋狗粮…………只要四百块钱！”
姜曼书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
老板连忙道：“你要诚心要的话三百五也行！”
姜曼书撤了手，站起身来：“小狗挺可爱的，但我有乖乖了。”乖乖再怎么乖巧贴心，也是一只猫，还是一只成年了，不可能和狗狗和平相处的猫。还有一点，哈士奇这种狗狗非一般闹腾，她和姜妈妈都九成九ｈｏｌｄ不住……
正准备摸钱包的连城听了这话，转而拉起了她的手，两人继续往前走，扔下二兮兮的小哈士奇，和为又吹了一桩貌似接近成功的生意的忧伤的老板。
…………
逛了许久，两个姑娘难得放纵一回，姜曼书不提‘保持身材保护皮肤’，连城不说‘健康至上’，两人坐在某家小有名气的烧烤摊的被用纸巾擦过的长条凳子上，等着点好的烤串。
连城的手机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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