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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4 章
入夜之后,各人上二楼回房休息。
陈坤仍然留在客厅。
李易峰烧了一大壶热水,放在陈坤身边,也没劝陈坤去休息。
陈坤一直等着,一直等着。
午夜时分门外响起敲门声。
他立即站起身。
午夜时分,妮娜言而有信,在最快时间内送来了一张碟片。
录像带难以保存这么多年,早已被转录在了碟片上。
陈坤拿着那张碟片,一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马天宇抱着电脑,站在了楼梯中央,看着陈坤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走下楼梯,把电脑放在桌上,开机,对陈坤说,“用这个吧。”
陈坤回过身,看着马天宇,也看着电脑。
他走了过来,走到电脑前,马天宇帮着把碟片放进去,打开了播放器。
播放器屏幕起初一片黑暗,渐渐的,亮起。
因为年代久远,画面起初显得极其模糊,马天宇加了一个插件,播放器重新扫描补完像素,画面终于清晰了一些,虽然不及高清画面,但至少能够看清人的容貌。
拍摄之人可能是将摄像机藏在衣兜中进行隐蔽式拍摄,镜头极晃,从周围环境来看,似乎是在林间。
马天宇心中一动,想起了他们去过的那片白桦林。
拍摄之人身边还有几个人,众人都没有说话,沉默的在林中行走。
那人走快了几步,镜头便跟着颠簸几下,再度稳定下来的时候,一座熟悉的二层小楼进入摄像画面。
正是陈伟霆等人在水底见到的那栋小楼。
此时,地下水脉还没有被改造,湖水没有倒灌形成,连小楼也还矗立地面。
那人走过去,黑白画面中,也越来越靠近小楼,再走几步,便近在了眼前。
忽然,那人和其他人仿佛听见什么,一起奔跑过去。画面也跟着颠簸。
马天宇诧异,也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但当时的便携式摄像设备一旦缩小了体积,势必要舍弃部分零件,就比如收音功能,所以这段视频毫无声音。
马天宇只能从这群人奔跑向小楼来判断是小楼之中发出了异样声音。
有另外一群人此时也从小楼之中快步出来,其中一名年轻人抱着一名少女。
陈坤一见那年轻人,便握紧了拳头。
——是乔振宇!
乔振宇与其说是抱着少女,却更像是拦着那少女。那少女向着乔振宇身后伸长了手臂,竟似恨不得扑过去一般的姿态。
陈坤从看见那少女的背影的一刻起,便认出了少女是谁。
但他不敢认。他不愿意承认。
视频无声,他却能听到少女的声音。
他明白了这段视频是什么,是即将让小楼沉入水中之前。
她相信自己没有死,但她也布下了这个局,将小楼沉湖,意味着北斗大阵从此铸成,却也形成封棺。她心中承担着何种压力,便在这最后一刻爆发。
拍摄之人快步上前,想要帮手一起控制住少女。
但画面中,出现了李冰冰与李小冉,两人都伸手拦住了那人与其他俄国人,不让那些人触碰少女。
乔振宇抱着少女,匆匆下了小楼台阶。那人的视线追去,拍摄的画面也追去。
视频画面上,是少女满脸泪痕,无声喊着,‘阿坤哥哥。’
陈坤心中剧震。
她以前不高兴了,就会找阿坤哥哥。
受了欺负,更找她的阿坤哥哥。
有高兴的事,不舍得说出去,谁也不舍得告诉,捂在手心里,只等着阿坤哥哥回来,慢慢地告诉他。
而不管是什么时候,她叫自己的名字,自己总会出现。
但是这一刻,她泪流满面,再怎么呼唤自己的名字,自己都听不见。
在那个当下,他与她隔着距离,长眠小楼封门深处。
陈坤不由得伸出手去,触摸的却是冰冷电脑屏幕。
他摸着少女的脸,手指伸出去,穿不过这百年的时光。
陈坤低下头去,收回手,紧握成拳,搁在桌边,却是一阵阵颤抖。
马天宇暂停了视频,等了一会儿才问,“……还看么?”
陈坤慢慢点了点头。
马天宇便继续播放视频。
画面一黑,又一亮,显然是两段视频剪在了一起。
这一次,拍摄之人与其他同伴站在山峰之上,他们的面前,原先是小楼的洼地处已蓄积湖水。拍摄之人显然极其在意这个由人力生造出来的湖泊,将镜头来来回回扫了一遍。
陈坤忽然道,“停一下!”
马天宇按下暂停键。
只见画面一角,出现了初代北斗几人。
马天宇再让视频进行,却仍旧是拍摄之人将他觉得可疑的地方再三拍摄,而不管北斗。
陈坤皱眉咬牙。
马天宇无奈,“这个……我也没有办法。”
陈坤见镜头偶尔又扫回北斗,却是乔振宇等人已经返身下山。
他心中一急,一把攥住了电脑屏幕的两侧,他再怎么想阻止,想挽留,想看,但都已经阻止不了,挽留不住,看不见。
他只能再一次的眼睁睁看着乔振宇等人离去。
陈坤恨不能冲进这屏幕里,但是冲不进去。隔着他的不止是这一层屏幕,更是坚不可摧、牢不可破、不可撼动的时光。
那人似乎终于注意到了北斗的离去,便转头看了一眼。
但已经迟了。
画面中出现的是北斗等人下山的背影。
陈坤痴痴地看着那几个背影,挪不开视线,眨不了双眼。
却在此时,走在最尾的李冰冰停下脚,回头看来。
这一眼,穿过了时间,与陈坤对视。
黑白画面,她的容貌宛若当年。
画面无声,她的嘴唇轻动。
陈坤读出了这一句唇语,李冰冰说的是——
陈坤,我们等你回来。
陈坤呆呆的看着屏幕。
一颗眼泪砸在了电脑键盘上。
妮娜走进一个大厅。
从她的脚步声引起的隐隐回音来判断,这个大厅占地不小,但却只亮着一盏灯。
灯自上方垂直照下一道光束。
妮娜走进了那道光束之中,强光之下,她看不清周围情况,只听见嗡嗡声。
嗡嗡声中,有人说,“和雅科夫列夫家族的合作谈判失败了吗?”
妮娜说,“失败了。”
那个声音透出不快,“失败?现在家族已经岌岌可危,与雅科夫列夫家族的合作是我们最有力的助力!断了这条路,你还能怎么办?!”
另外响起一个声音说,“我们再与雅科夫列夫联系,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第三个声音说,“妮娜,也许你并不适合坐这个位置。”
再有一个声音说,“妮娜,你辛苦了,休息一段时间吧。”
第一个不快的声音说,“去联系雅科夫列夫家族。”
妮娜一直沉默,此时开口,“奥金死了。”
嗡嗡声忽然停止了。
大厅之中一片死寂。
妮娜说,“雅科夫列夫杀了奥金。”她说,“还有谁要和雅科夫列夫家族合作?”
无人回应。
妮娜拔出枪,咔哒上膛,“雅科夫列夫家族,欠我们一笔血债。谁拦我?”她的声音凛冽,“谁又跟我一起?”
寂静之中,有椅子拉动的声音,有站起来的衣服摩擦声,有走过来的脚步声。
一个声音响起,“血债,只能用血来洗。”
妮娜环顾四周,她的目光锐利如锋,冰冷如刀。
客厅之中。
笔记本电脑屏幕维持开机状态。
陈坤坐在电脑之前久久无声。
马天宇转身上楼,走到楼梯中部,抬头一看,便见袁弘立在楼梯上方。
袁弘侧了侧头,示意马天宇过来。
马天宇便跟着袁弘而去。
陈伟霆的房中,北斗众人和林志玲都在。
马天宇将视频内容大致一解释。
众人沉默。
陈伟霆说,“你看见了几个人?”
马天宇说,“刘亦菲,李小冉,李冰冰,”他看了眼林志玲,说,“还有那位乔先生。”
陈伟霆说,“没有孙红雷?”
马天宇说,“视频中没有。”
袁弘看向陈伟霆,“你还是怀疑孙红雷叛变了?”
陈伟霆说,“布阵这么大的事,其他北斗都来了,唯有孙红雷没出现。这其中,未免令人怀疑。”
杨幂想了想,“也有可能他留在后方支援。”
陈伟霆说,“的确有这种可能。”
杨幂说,“而且,你们别忘了,乔振宇的鬼工球里,有北斗所有人的影子。如果孙红雷背叛了他们,他不可能将孙红雷也刻进去。”
杨幂的这种说法最有信服力,众人都点了点头。
陈伟霆说,“但有个问题。”
杨幂说,“什么问题?”
陈伟霆说,“东陵宝藏到底在哪儿?”
杨幂一怔。
陈伟霆说,“我们这一次,处处都与东陵宝藏有牵扯,但至今没有见过东陵宝藏,如果说初代北斗是担心时局动荡所以将东陵宝藏隐藏起来,那么乔振宇一直活到了前几年,世界格局早已发生变化,政局也已定,他有许多途径能够使用这批宝藏。为什么没有用?”
马天宇一下子皱起眉来,“天枢!”
陈伟霆看向马天宇,“天宇,林家的财产从何而来?”
马天宇说,“我调查过,林家的资产清清白白!”
陈伟霆说,“怎么个清白?”
马天宇说,“乔先生当年避祸去到台湾,携带家产,并以此为根本,着手商业,发迹起来,这有什么问题?”
陈伟霆说,“携带家产,这些家产,又从何而来?”
马天宇说,“乱世之中,多得是来路不明的金银财宝,这有什么出奇?”
陈伟霆不语,抱着胳膊,倚窗而立。
马天宇还想说话,被林志玲劝住了。
陈伟霆思索片刻,伸出三根手指,“现在,宝藏有三种下落。”
杨幂一愣,自己也做过推测,但只想到两种,却没有想到陈伟霆居然有三种推测。
陈伟霆说,“第一种,林家就是东陵宝藏。但这不可能,林家的资产固然丰厚,但与东陵宝藏相比,便如九牛一毛。而林小姐作为唯一继承人,林老先生,也就是北斗之中的乔振宇却没有给她留下任何交代,这说不通。”
“第二种,陈坤埋身所在,即是宝藏掩埋之地。”
杨幂错愕,她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便问,“为什么?这儿已经被人发觉,北斗怎么会明知其险又要刻意为之?”
陈伟霆说,“因为感情。当时陈天枢为宝藏而死,陈坤又为宝藏而失踪,布下大阵的刘亦菲与陈坤之间的感情又如此深厚,所以他们极有可能出于殉葬或是之类的感情冲动,将宝藏埋藏此处,再以奇门遁甲护持。不过这种可能也被证实了不成立。那就只剩下第三种可能。”
马天宇又是好奇又是疑惑,问,“是什么?”
陈伟霆说,“北斗分崩离析,孙红雷谋杀同伴,携宝潜逃。”
房内沉默一会儿。
马天宇说,“不可能吧,我听陈坤的意思,他们之间的感情这么好,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陈伟霆说,“人心难测,今日为了朋友两肋插刀之人,明天就可能背后插朋友一刀。而且,如果是这种可能,那也就说得通林老先生的反应了。他为什么直到死都蛰居台湾,不寻找宝藏,因为他心灰意冷。为什么他留着鬼工球,因为那个球里保存着的是再也不能齐聚的北斗。为什么他将祖屋修得如此隐蔽,留下北斗痕迹,因为他相信陈坤,或者其他人的后人会回来,完成北斗未尽之业。”
李易峰喃喃道,“北斗……未尽之业?”
陈伟霆说,“一开始,是找回失落的宝藏。到了后来,或许就会加上一项——诛杀叛徒。”
李易峰心中一凛。
林志玲却沉默,她想着记忆中的祖父。
祖父是个温文儒雅的老人,与陈坤口中那个飞扬跳脱的年轻人大相径庭。但祖父确实养了一只叫做李大将军的雪白鹦哥,也确实在书房中摆放了德国、越南、尼泊尔等国的特产。是什么让祖父的性格发生如此大的变化?难道真的是……遭到同伴的背叛?
陈伟霆环视众人,一笑,说,“以上都是我的推测,没有真凭实据之前,谁都不能够肯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马天宇长叹一声,“都过去这么多年,当年的事还怎么查?”
陈坤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一定能查出来。”
马天宇回身去看陈坤。
陈伟霆也看陈坤,说,“你有什么办法?”
陈坤说,“回北京。”
陈伟霆眉毛一动,“北京?”
陈坤说,“北京的老宅之中,应该有线索。”
陈伟霆说,“你确定?”
陈坤说,“老宅中有一棵桂花树,你们应该都在我的记忆当中见过了。那颗桂花树下有一张石桌。另外,老宅里还有一个徽山墨石刻的盒子,纸墨放进去,几十年几百年都不会褪色。那是菲菲家的东西,菲菲曾经跟我说过……等成亲以后,她就把婚书藏在盒子里,再把盒子埋在树下,让那婚书百年不坏。”
陈伟霆说,“如果有和婚书一样重要的东西,她应该也会放进那盒子。”
陈坤点头。
陈伟霆说,“好。我们回北京。”
商议完毕,众人离开房间。
杨幂掩下一声叹息,热巴察觉了,便问,“开阳姐姐?怎么了?”
杨幂看着热巴一双小鹿似的乌黑眼睛,想起的是在尼泊尔,那个抱住自己的脖子,轻轻叫一声妈妈的异族女孩。如果孙红雷真的叛变,库蒂麦女神该有多伤心。
初代北斗集结时,何等意气勃发。但后来,一死一失踪,剩下的人中,有人拼尽性命布一个虚无缥缈的大阵,有人却极有可能叛变倒戈。到最后,唯剩乔振宇一人黯然远走他乡,隐姓埋名,郁郁终老。
杨幂再叹一口气,握住了热巴的手,说,“热巴,答应我一件事。”
热巴诧异,“嗯,开阳姐姐你说。”
杨幂说,“答应我,任何时候,都要爱惜自己,都要平安。”
热巴看着杨幂,眼中微微闪烁光芒,伸出另外一只手,将杨幂搂住,轻轻说,“我会的。开阳姐姐,你也要平安。”
杨幂微微一笑,拍了拍热巴背脊。
门口,僵着目睹一切的高伟光。
吴京拍拍高伟光的左肩,走了。
袁弘拍拍高伟光的右肩,再叹一口气,也走了。
李易峰回到房中,打包行李,打包到了一半,撇下行李包,又回了陈伟霆的房间。
陈伟霆说,“请进。”
李易峰进了房间,见陈伟霆坐在桌边看着手机。
李易峰问,“看什么呢?”
陈伟霆说,“我在联系紫微。”
李易峰一奇,“紫微回复你了?”
陈伟霆放下手机,“还没有。你来找我什么事?”
李易峰耙了耙头发,说,“我们……我们就这样走了?”
陈伟霆一扬眉,“不然呢?”
李易峰看着陈伟霆的双眼,神情决然,“我们有一件事还没有做。”
陈伟霆不置可否,说,“她心高气傲,之前开阳已经试探过了。如果我们不顾她的意愿而行动,她不领情是一回事,弄巧成拙,反而结仇则是另外一回事。”
李易峰说,“不会的。”
陈伟霆说,“你能肯定?”
李易峰一犹豫,“这个……”他咬了咬牙,说,“我是不能肯定,但我知道,我要这么走了,我一辈子心里不安乐!”
陈伟霆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看着李易峰,“你不能因为自己的心里安乐,就不顾别人的感受。”
李易峰握了握拳,“……不光是因为这个。妮娜他们为了对北斗的一个承诺,坚守至今,付出了多少,忍受了多少,结果被人打压,被人欺侮,被杀了同伴……我看不下去,我不服气!这个世界上是有道理的,善恶是非曲直,总有报应公道,如果天意不来,那么由北斗来!如果世间没有公平,北斗就给他们这个公平!”
陈伟霆看着李易峰,眼中微微闪光。他站起身来,往门外去。
李易峰一怔,说,“你去哪儿?”
陈伟霆说,“做北斗该做的事。”
李易峰又惊讶,又高兴,“你答应了?”
陈伟霆看了看床脚搁的行李箱,回头看着李易峰,一笑,说,“我的行李,根本就没有打包。”
各个房间中的北斗都收到一条北斗集合的信息。
他们各自出门下楼。
一楼大厅,站着陈伟霆和李易峰。
陈伟霆一手插兜,站得笔直,迎向众人目光,声音清晰而坚定,“离开莫斯科之前,我们去做一件事。”
杨幂心中已明白过来,说,“什么事?”
陈伟霆扬起嘴角,微微一笑,“见一个老朋友。”
根据莫斯科的天气预报,喀山地区的反常寒流已经过去,气候正在逐步恢复正常。
夜空,月明星稀,明天应该会是一个好天气。
黑夜中,车队蜿蜒而行,都没有开灯。
妮娜坐在最前头的吉普上,率领车队,赶往雅科夫列夫家族所在的塞瓦斯托工事要塞。
雅科夫列夫家族之所以能在一次次动荡的内乱中存活下来,塞瓦斯托工事要塞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一九零四年,俄罗斯帝国在日俄战争中遭遇惨败,输给了日军的巨大耻辱促使沙皇与整个皇庭通过了一项名为赫拉克勒斯之墙的决议,即在全国各个要地,例如港口,山地,以及重要都市,修建极为坚固的工事要塞。塞瓦斯托要塞便是其中之一。要塞配备一台三零五毫米火炮炮塔,炮塔重量为千吨,且得到四百余毫米钢板的防护。火炮最大射程为四十二千米,可以旋转三百六十度,毫无死角。整体要塞的所有地下通道,都由厚约七八米的钢筋混凝土工事保护着。
赫拉克勒斯之墙,犹如北欧神话之中的巨人,固若金汤,坚不容摧。然而就是这样不可一世的巨人,却以一种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方式轰然倒下——沙皇倒台,计划喊停,而那些已经完成或者还没有完成的要塞,孤零零的遗留在荒原之上。
塞瓦斯托要塞便是其中一座。当时它处于无人接手管理的真空期,而担任要塞工程师之一的雅科夫列夫家族某位祖先瞅准了这个机会,集结家族力量,擅自占据要塞。事后虽然政府有意收回,其他各方势力觊觎眼红,但凭借塞瓦斯托可怕的火力以及比火力更为骇人的防御能力,在百年之中,雅科夫列夫家族从未有过一败。
妮娜要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强大到变态程度的敌人。
自塞瓦斯托要塞建成以来,百年从没有输过。这一次,或许也不会例外。
妮娜看着窗外沉沉夜色,知道就快抵达目的地。
司机却皱眉,低声说,“有人。”
妮娜心中一惊,扳住司机座靠背,探身过来,看见方向盘旁的热成像监控仪上的确显示了数个人影。
妮娜立即示意车队所有人提高警惕。
车队成员,全都拿起武器。
妮娜也拿枪在手,看着道路前方。
黑夜中,隐隐现出一辆吉普车的轮廓。
有人立在车边。
妮娜车队中,所有人都在等着妮娜的指示。
妮娜拿着对讲器,正要下达攻击命令,却忽然停了一停,放下对讲器,对司机说,“停车。”
司机虽然诧异,但也按照妮娜的要求停下了车。
妮娜下了车,看着那黑影中的吉普车,走了过去。
她一步步走过去,身后车队也下来许多人,都荷枪实弹,虎视眈眈。
妮娜走到吉普车面前,叫出了那行人的名字,“北斗。”
陈伟霆抬手,袁弘打开车灯。
灯束之中,便是北斗一行人。
妮娜看向杨幂,“我跟你说过我不需要同情和怜悯。”
陈伟霆说,“我们是来还你一样东西。”
妮娜皱眉,“我也说过了,北斗不欠我们任何东西。”
陈伟霆走到妮娜跟前,说,“北斗不欠卢卡申科家族任何东西。但北斗欠朋友一个公道。”
听见朋友两字,妮娜目光微微一闪。
陈伟霆说,“给我们十分钟时间,十分钟之后我们撤退,离开莫斯科,十分钟之后,这儿是你们的。”
妮娜起初为陈伟霆的说辞心中一动,但听见陈伟霆说‘十分钟’,便眉头一皱,“十分钟?”
陈伟霆重复,“十分钟。”
妮娜说,“你了解塞瓦斯托要塞吗?”
陈伟霆点头。
妮娜说,“那你就应该知道你们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怪物。”
陈伟霆一笑,说,“你要再给我们一些时间?”
妮娜皱眉说,“我的意思是,你们应该离开。”
陈伟霆说,“塞瓦斯托,是一个怪物。”
他微微侧头,示意身后吉普车旁的众人,“这样的怪物,这儿有七个。”
妮娜看着陈伟霆的双目。
陈伟霆说,“卢卡申科家族守约百年,而我们只要十分钟。”
妮娜长出了一口气,“好,就十分钟。”
北斗众人回到吉普车上,袁弘熄了车灯,驾驶车子调转方向,飞驰向不远处的塞瓦斯托要塞。
妮娜回到车队,向其他人说明情况。
有人皱眉,“十分钟?就这么几个人,他们能干什么?”
妮娜说,“我不知道。”她看着吉普车消失的方向,“这几个人能做出什么样的事……谁都猜不到。”
吉普车奔驰过两个山坡,便停了下来。
月光明亮,照清了前方景象。
一座火炮炮塔矗立在平地上,炮塔之后,是一片缓缓起伏的山坡。
火炮黑洞洞的炮口犹如一只巨眼。
塞瓦斯托要塞便如一只独眼巨人,此刻无声无息的躺在山坡之下。
吴京与高伟光抓住吉普车车顶车杆,轻巧跃出车窗。
两人一左一右而立,吴京手中用劲一震,微/冲便咔哒上膛。
热巴与杨幂也下车,热巴两手各持一柄短/枪,杨幂手中一把长管雷点狙/击/枪。
袁弘下了车,转身从车上拿下一个双肩包,甩在一边肩上。
陈伟霆与李易峰也下车,陈伟霆一身黑色劲装短打,手中空无一物。李易峰背上一个双肩大包,也是手中空无一物。
最后一个下车的人,是陈坤。
马天宇与林志玲留在车上。
陈伟霆看了马天宇一眼。
马天宇点头。
陈伟霆说,“北斗,行动。”
陈坤眉目微微一闪。
他看着身边这几个年轻人,夜色中,众人的背影略显朦胧。
他们不是‘他们’。
但他们依然,是北斗。
袁弘便单肩背着包,施施然走向工事要塞的正门入口处。
马天宇在车上,打开笔记本电脑,手指飞快在键盘上击打。
要塞门口左右两边各装有两个摄像头,合计四个,监控范围包括三百六十度方向,毫无死角,这也就意味着没有任何人可以接近正门而不被发现。但如果不从正门突破,整个要塞便再无任何弱点。正门之外的其他地方都深埋在山坡之下,又有七八米的混凝土墙阻隔。铜墙铁壁四个字,只嫌不足,毫无夸大。
德军曾经为了攻克一座类似的要塞,动用了一个营的两百四十毫米臼炮,两个营的三百六十毫米重型榴/弹/炮,甚至还有四个连的三百毫米榴/弹/炮,在这些重炮的连番密集轰击之下,要塞兀自岿然不动。
妮娜等人也想过入侵监控系统再做行动,但塞瓦斯托要塞的系统是最老式的防御系统。如今这套系统早已消匿,反倒成了网络防火墙攻克的最大难题。越是旧式的,越是难以找到破绽。
妮娜等人发觉无法攻破防火墙,便做好了正面突破的准备,他们的车上携带了俄罗斯境内所有能够搜罗到的重/型/武/器。这也就是妮娜担心的一点,她看见了北斗只有一辆车,这个车能储备多少武器与火力,略一猜想便可估得十之七八,用这些武器来攻克塞瓦斯托要塞,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在北斗面前,没有不可能。
袁弘一边走一边看着那四个摄像头,嘴角闪现一丝微笑,向前迈出步。踏入监控范围的一瞬间,监控画面几不可见的微微晃了一下。
监控室的人恰好抬头看去,却见监控画面一切正常。
北斗天玑,入侵成功。
袁弘在大门前停下,从背包中拿出八盒C4炸/药,安装在大门各处。
北斗玉衡,布置成功。
袁弘拿起已经空了背包,连退数步,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便抬起手向北斗众人一挥。
陈伟霆抬起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同一瞬间,一声地动天摇的巨大爆炸,炸/药直接炸开了大门。
妮娜等人听见了爆炸声,循声看去,心中各有惊疑。
妮娜心中的担忧大于不安,咬了咬牙,“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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